这些年,二哥哥很想你-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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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我就要朝广告界发展了。」我阖上厚厚的研究所型录。
「公公加油!你一定没问题的!」毛毛狗帮我握拳。
为了坚强决心,那就先缴钱吧!
升大四的暑假,我去台北报名了研究所补习班,还缴了两万多块。考试的共同科目那就不必说了,五项选考科目有政治学、心理学、社会学、管理学、经济学,我选了社会学,因为我在通识课里修过一堆类似的课,很有兴趣。
闷着头奋发念了两个月后,我赫然在另一本更厚的研究所型录里发现,各校的新闻所的录取率,平均不到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
「Puma,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不到百分之一?」
着Puma抬起脚,喷射在第五辆汽车轮胎上。
Puma本着公狗的地域本能,每散步几公尺,就要抬脚尿一下,就算只有几滴牠也爽。
「二哥哥不是本科系的,他们都准备多久了,我现在刚刚开始,怎么可能会是那百分之一,是吧?」我用脚轻轻踢了踢Puma的屁股,叹气:「唉,算了,换其它的研究所,应该也可以走到同一条路吧?」
Puma没有反对,只是在原地转圈圈,然后怡然自得地撑开两腿。
「现在才要急起直追,真的是太困难了。」
我感伤地看着Puma大便,颇后悔大学时没有好好努力用功一番。
有很长一阵子,我以为自己是一个非常容易临阵脱逃的人。
没有毅力,没有决心。便宜行事是我的准则。
人生啊人生,不管是什么,绝对不是不停的战斗。
在百分之一的压制下,我还是逃开了。不知道是幸或不幸,我断然放弃准备非常难考的新闻所考试,换个比较便宜的思维,仔细研究每一间大学的网页,看看这些学校的研究所有哪些,以及更重要的……录取率是否合理!
不久,我就发现社会学研究所的录取率约在百分之六到百分之十二左右,这个数字已经是一般人类努力用功就可以确实收获的保证。
更幸运的是,我对社会学始终有很强大的兴趣。
Puma在彰师大的草地狂奔。
八岁的牠没有以前那么矫捷了,但看到一大片草地的兴奋却没有改变。
「不过,念社会学出来以后可以做什么呢?」毛毛狗蹲在地上。
「应该也可以做记者、或者当研究助理之类的吧。」我不自觉玻鹧劬Γ艄馄涫得挥心敲创萄邸!
「真的有这么好吗?」毛毛狗不大放心。
「不管做什么,总之一定会比我现在要好。」我也搞不清楚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只是自我催眠:「我欠自己一个努力用功的大学四年,只要可以上研究所,我就有机会一次讨回来。」
有兴趣,又有机会,我重新抖擞精神准备起社会学考试。
目标清大社研,因为…离交大近。
上辈子大概烧了好香,我对理论的理解一向是超级无敌快。但优秀的文人有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废话很多,每个社会学大师都擅长把简单的事蔓延得很复杂,社会学理论就像一只无法统合的庞然大物。
我只有半年不到可以准备,我可以选择大量阅读诸家理论,或是深刻了解其中几个就好。该怎么做呢?
「我认真起来,连我自己都会怕啊!」我热血上涌。
为了考试上的需要,我开始训练自己将十分熟悉的几个理论反复思考,让这些理论可以随时转换论述的策略,去回答许多不同的问题。也就是说,与其背一百个理论去回答一百个问题,不如,精通十个理论,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可以从中挑选一个去回答。
研究法跟统计我就逊了。
没有别的窍门,我就是很努力,彻底发挥出高中时期的那股狠劲,就连跟毛毛狗约会时也在浩然图书馆底下的二十四小时K书中心度过。
她没有抱怨,只是常常陪我陪到睡着。
「对不起。」我摸着她因为趴在桌子上睡、被手臂印红的脸颊。
「没关系。只是,公公…」毛毛狗迷迷糊糊地说:「你一定要考上喔。」
有时候,人非得借助自己的恐惧帮助成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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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前两个月,为了完全清净跟隔绝诱惑,我用拮据的打工费在校外租了一间雅房,进行最后的集中力特训。
房租非常便宜,一个月才两千块,因为它就长在新竹市立殡仪馆旁边。
怕鬼是我的强项,一整天缺乏抑扬顿挫的诵经声几乎没有间断过,不断提醒我我的的确确住在阿飘集散地的附近。到了晚上我连窗户都不想打开,免得「四目相接」。更别说出去鬼混了…要知道,一想到深夜回家时有可能会在路上「看到什么」,我就安分守己地把自己锁在三坪大的房间里一直看书。
「我一定会考上的,因为我很努力。」
进考场前,我彷佛变成了超级赛亚人,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
二哥哥很想你32 不断重新整理的榜单
清华大学社会学研究所初试发榜,我的笔试获得猛爆性的高分,通过!
我在寝室里发出一阵豪吼。
「天啊!连九把刀都可以上研究所!」室友王义智喃喃不可置信。
「……我真不敢相信,九把刀你要去读清大了耶!」室友孝纶猛摇头。
「哈哈哈哈,还有口试啦。」我装谦虚。
「口试你一定过的啦好不好!你是口试的天才啊!」室友建汉故意这么说。
也是。
从小我对上台报告这类型的事就缺乏耻觉,侃侃而谈是我的强项。
口试?不就是保送我进研究所的、近乎作弊的关卡吗!
即使很穷,我跟毛毛狗还是去吃贵族世家庆祝。
「不过,公公,你的口试作品要交什么好?」毛毛狗乐坏了。
「不知道耶,我问过了,一般人都是交小论文还是毕业专题,我的话……只有通识课的报告跟社会学有关,但那个又明显不够格啊。」我插着薄薄的肉块往嘴里送。
「那怎么办,不到两个礼拜就口试了耶。」她担心。
「我想想看吧。」我漫不在乎。
「不要想了啦,快点挑一个你有把握的题目写个小论文啊!」
「如果赶着写的话,一定会写输本科系毕业的学生啊,我……要出奇招!」
「奇招……听起来很让人担心啊!」
「那些教授都很聪明,就算我不走传统路线,他们还是可以从口试里感觉到我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学生,所以形式不是重点,而是……我要让他们知道我不只强,而且强得与众不同!」我面目狰狞地大笑。
「唉。」毛毛狗显然更发愁了。
书面资料主要分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自我介绍之类的自蔚文,不值一哂。
第二部分是研究计划,要唬烂自己将来打算朝哪个领域发展,写的内容暗示着你想找哪个系上教授指导你写论文。
我写了两个。两个都超级扯。
最唬烂的是,为了实验社会学家傅科的权力毛细管化的理论,我想跟教授事先串通好,让自己因「告诉乃论罪」进警察局接受讯问、做笔录。但我得采取不合作的态度,观察警察是如何施展公权力在我这么鸡芭的公民身上,最好能让自己因为种种机车的态度被警察关进拘留所,如此我就可以进一步观察拘留所里面的犯人的权力结构如何形成,例如……便当里的鸡腿要进贡给哪个同寝犯人,晚上睡觉时我才不会因为屁股疼痛而惊醒。
其中一个比较不扯、但仍悬疑非常的是,我想观察同一个小区的居民或店家,在固定或不固定喂食流浪狗时所产生的集体情感是如何发生的。此外,我想研究同一条流浪狗在被不同的人乱取不同的名字时,是怎么产生牠的角色认同。一下子被叫「小白」、一下子被叫「优喜」,这条流浪狗会不会错乱,还是照单全收呢?
第三部分是学术作品。这正是我完全欠缺、却也最能发挥的东西。
抱持着轻松写意的心情,没有个人计算机的我坐在交大计算器中心里,面对屏幕与键盘,有点兴奋地盘算着「如何出奇招」。
一直都想说故事的我,自然而然敲下了生平第一行小说。
都市恐怖病,语言。
口试现场,六双难以置信的眼神彷佛要将我钉穿。
「柯同学,你打算怎么结束你在警察局里的田野调查?」教授忍俊不已。
「我想请教授到警察局帮我交保,或者直接跟警察说我们是在做研究,不要跟我们计较太多啦。」我想之理所当然。
「那,你要怎么执行在小区观察流浪狗的研究?」另一个教授摸着下巴。
我想都不想:「跟踪野狗啊。」
全场大笑。
「最后,你交了小说当学术作品?」教授狐疑。
「这是一个非常富有社会学意义的小说,不过准备口试的时间太短了,我只写了六个短章。我估计全部完成时至少有十万个字。」我毫不畏惧。
「为什么它有社会学意义?」教授不带情绪地问。
「社会学的经典提问之一:如果你想要知道一件事情对你多重要,最快的方法就是……失去它。我在故事里创造出一个没有符号跟语言的世界,就是为了探讨,符号跟语言对人类社会到底有多重要。」我自信满满地解释:「重要的是,故事绝对很好看。」
忘了说,不只这篇小说,我还洋洋洒洒写了未来三年的出版计划。
只见那些教授开始窃笑,有的还笑到肚子颤抖。
太好了!我最怕教授一点反应都没有,表示他们对我不感兴趣。
现在他们还是在笑,我一定上的啦!
「柯同学,你交这几页小说是认真的吗?」一位教授若有所思看着我。
「超好看的啦!这个小说虽然还没写完,但已经可以看出社会学意义的潜质,我发觉在小说创作中实践社会学,真的很有意思……」我滔滔不绝地解释。
「等等,你罗列了很多出版计划,请问你之前有相关经验吗?」胖教授质疑。
「没有。但我的人生座右铭是:If you risk nothing; then you risk anything。如果你一点危险也不冒,你就是在冒失去一切的危险。」我自信满满竖起大拇指。
「所以呢?」教授翘起腿。
「我觉得只要我不放弃小说创作的理想,出版计划迟早都会付诸实现。」
我笑笑,帅气地扫视每个教授们的眼睛。
榜单揭晓的那天,我看着清大网页,迫不及待一遍一遍按着重新整理键。
从凌晨十二点按到中午十二点,榜单突然弹了出来。
「……挫赛。」我怔住。
我落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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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带着笔试的超高分,在十六取十的超简单口试里,我被踢出局。
我的震惊远远大过于其它的情绪。
每个过来拍拍我肩膀,告诉我没关系、继续加油的同学,似乎都不把我的失败当作很惊奇的事。他们大概都觉得很少在教室见到的我最后没有考上研究所,再理所当然不过。
也许我没有上,才能当作「努力的人才有收割的权利」的正面教材。
也许我没有上,才能给努力用功却没有考上研究所的其它同学一个安慰。
「多少能理解仙道的感觉了。」
火车上,我看着玻璃上的反射。
熟悉的那张脸不是疲倦,而是囧。
人生中最猛的幸运,一开始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往往是穷凶恶极,张牙舞爪的。你会觉得全世界都在跟你作对,都在拚命嘲弄你。
但实际上,那或许是惊人的逆转开始。
没有在第一年考上研究所,绝对是我人生中拿到的第一张好牌。
超糗的失败,让我终于撞见让我再也不想临阵脱逃的……战斗!
《二哥哥很想你33 透天厝里的王》
「仅仅」为了把口试用的作品「语言」写完,我决定花一整年重考研究所。
家教学生的家长人很好,帮我找了落脚一年的地方,就在他们家正对面。
那是栋透天厝,位于幽静的小巷弄里,有三层楼,含水含电,月租只要两千块…说没有鬼,你相信吗?
真相是,那栋房子的主人是个年约六十五的出家人,经常云游四海参加进香团,不在家是常态,我住进去正好帮她顾房子,防鬼、防小偷…家教学生家长是这么宣称的啦!
虽然宣称重考,但比起马克思、哈柏马斯跟纪登斯,写小说有趣太多了。
老手自有门道,但生手也有生手的妙处。对我来说,写小说几乎没有顾虑到什么规则,没特定的套路,写到哪想到哪,就像在看不到边的沙漠里踢足球,我既兴奋又慌张地追赶黑白球儿,生怕一个不留神球就让大风一吹、滚沙一淹,跑不见去了。
最妙的是,要将球踢到哪,我还真不知道,只管着踢踢踢。
有些事,不着魔还真显不出你对它的爱。
早上一起床,连牙都没刷我就打开计算机写小说,写到早餐跟午餐干脆凑成一顿一块吃。每写一大段,我就用打印机印出来,欣赏作品变成「新细明体印刷」的样子,完全就是欲罢不能。
不管健康专家怎么举证,夜深人静肯定是写书的绝佳时机。我一边听着音乐,一边沾沾自喜原来自己也可以写小说,而且看起来…好像还不错嘛!
「你不要熬夜写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