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平凡-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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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韶被他箍得差点窒息,他狠命一扒拉,终于重新抬出了脑袋,正准备跟易辉分析其中利弊的时候,易辉却开口了:
“他没让我沾那些事,这些人,全部都是他洗干净了过后,才弄出来的。”
孙韶一怔,“什么意思?”
易辉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具体怎么弄得我不知道,这两年,像贺六这样的,我已经见过了好几个,就是那些你在招牌上看到了标志,但不算我名下的店,店老板基本都是像贺六这样的。他们要么是已经从牢子里走了一趟的,要么,就是缺胳膊断腿,拿身体的一部分偿还过了的。”
“他们都是已经被摘干净了,才弄出来的。而且他们手里的钱和人,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只帮他们培训厨师,托关系招个靠谱的店长或者经理,再找找店址,决定开什么样的店,面向什么样顾客群,做个总得定位。其他,跟我其实没有关系。”
孙韶听着,有些懵,事情和他想得完全不是一回事。他本以为易煜是想借易辉的这棵大树,将自己的枝叶给洗洗白,但现在看来,倒有点像故意为之。
他蹙眉看易辉,“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
易辉眉头一紧,沉吟半天,才道:“出来的这些人,好像都是跟了他七八年的,应该算是他手里的老班底,我一开始以为他是想自己往外脱,所以先把这些人给弄出来,但几年下来,我看他一点这个意向都没有,而且……”
易辉有些迟疑,对上孙韶的清明的眼珠子,咬咬牙,便继续往下说,“贺六给我透过风,说他把自己手里的老人都给摘出去后,不但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还愈发张狂,这几年还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根本不像要往外脱身的样子。”
闻言,孙韶心里忽而一动,他低头看向易辉,易辉眼底闪着愤恨,但这种愤恨根本不是记恨易煜丢下他这么多年,而是气易煜在一条黑道上越走越远,越走越看不到影。
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恐惧更贴切,也许,在这个男人心里,恨从来不是生活的主旋律,他不是温室里长大了,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抱着极大恨意的人,怎么可能天天埋在锅碗瓢盆里,做着最家常的菜呢?
易煜的离开与归来,易辉也许从没有追究的意思,他心里深藏的也许只是最原始的快乐,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有这样一个血脉相连的人,终于回到了这里。
但,事实却总是让人无奈,易煜的回归根本不是回归,而是一种走向深渊的道别。
所以,易煜总是要缠着易辉想多见见他,即使每一次见面,易辉都要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易煜也总是慢悠悠地看他,不生气,也不恼火。
孙韶在心里猜想了许多,越想越觉得能够体会易辉心里的苍凉悲怆和巨大的无奈,他狠狠往下一压,抱住了易辉的脑袋。
易辉还会生气,是因为他还不愿意接受,所以他发火,他恼怒,他愤懑,这种种一切,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能把走在钢丝上玩杂耍的易煜给拉回来。
但身处在局外的孙韶却看得更透彻一点,易煜从一开始就不准备回来,或者说,他才是最后那个回不了头的人。
他不知道易煜到底走到了哪?
即便他知道。他也不敢抱希望,易煜最后的路会是阖家欢乐式的大团圆。虽然,在这个国度,灰色地带是有的,黑不一定就被白吃得妥妥的。但,制度体系里的严打严抓也不是闹着玩的,不然,还不早乱成了一锅粥。
如果易煜想脱身,他最新该摘的就应该是自己,可他却一点点把自己手里的那批老班底给摘了出来,他现在是动都不能动了。
易辉所说得摘干净,其实都是建立在易煜手里还握着权的基础上,只要他在,他说摘干净,那就是摘干净了。给点钱,塞点人,狠话一掼,你以后别往这里靠,我们也再不联系你,你走你的大道,我舔我的刀子。
心思活络的,会猜测,这老大是心眼大了,要将老将都撇了,闷声发大财了!心里透亮的,则门清儿着,这是给兄弟谋最好的路呢。
而易煜最不能撤的一项,大概还是在易辉身上。
两人容貌摆在那儿,你往外说两人八竿子打不着,谁能信呢?
易辉确实没掺和到贺六的店里,除了培训了几个人,不管是管理上还是资金上,两方都是干干净净一点边儿都沾不着,但是,只那一张脸摆出来,易辉就不可能脱得了关系。
所以,易煜不但不能撤,还得留在里面继续做大,这地界,谁做大,谁才有话语权,谁做大,谁才顶得住一片天,做大怎么做?孙韶不想去猜。易煜碰了不能碰的东西,这年头哪些不能碰,哪些不该碰,孙韶也不想去想。
而易辉也不一定想不明白这些,想到这,孙韶心里就觉得一阵堵。
“你以后别恼他了,咱哥这是身不由己。”孙韶闷闷地道,心里装着的话一堆,但只要一想到易煜此时此刻的处境,就觉得一切都很苍白。
易辉舔了舔唇,按了按孙韶的脑袋,“我不是恼他……我只是……”
只是如何,易辉说不下去。
孙韶在易辉的侧脸前蹭了蹭脑袋,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互相抱着,在床上发起了呆,直到床头易辉的手机响了,他俩才回神,易辉拿了电话一看,是贺六。
“喂,辉哥,内啥,咱约了九点夏坊集见的,你记得吧?”电话被开了免提,贺六的大嗓门清晰无碍地传到床上的两人耳朵中。
易辉无奈地和孙韶对视了一眼,“现在才七点半……”
“哦哦,这不是担心你忘了么?”贺六嘟嘟囔囔地在电话那头说,说完还自以为很小声地抱怨,“这不是怕大神你又不爽祖哥,到头又放鸽子嘛……”
孙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头贺六惊了一跳,“这大清早的,辉哥你旁边还有其他人呢?”
孙韶下意识地捂着嘴,看向易辉。
易辉懒懒地搂过孙韶,卡在自己的双腿之间,对着贺六道,“嗯,我老婆。”
孙韶顿时一龇牙,无声地对易辉道:“怎么叫称呼的呢这是?”
“哈?”电话那头贺六完全没反应过来,傻愣愣地接话,“嫂子啊?”
孙韶咬牙横易辉,易辉将电话递到孙韶面前,示意他自己说。
孙韶怔了一下,不解地看向他。
易辉对电话道:“熟人,我让他自己跟你说。”
孙韶愣愣地便接话道:“让我说什么?”
“诶?这声音熟啊!”贺六在电话那头纳罕。
孙韶这才回神,他猛地抬头看易辉,眼睛睁得老大,一瞬不瞬。
易辉看他那样,就想笑,边伸手摸他脑袋,边对电话里说道,“行了,我起床了。九点夏坊集是吧,不会迟的。”
“傻愣着什么?起床吧。”易辉翻身站到床底下。
“你刚刚……跟贺六说了?”孙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易辉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拉开了帘子,“又没什么不能说的,而且,贺六知道了,他差不多,也就该知道了。”
闻言,孙韶心里狠狠颤了一下,他傻乎乎地仰头看着易辉,易辉正迎着窗前洒进来的光,长着手,伸着懒腰,整个人都映在了光晕里。
孙韶看得眼睛刺痛,忍不住眯眼,心里则既动容又惭愧,易辉对自己,从来都是明着来明着去,喜欢也好,表白也好,包括现在,这种几乎见家长的节奏都是。
而自己,先是瞒着母亲,后又瞒着朋友,好像,不知不觉里,被易辉甩下了一大截了。
在孙韶失神的片刻,易辉回头,看了看他,走过来,将手覆盖在孙韶的眼睛上,轻笑出声,“你跟我的情况本来就不一样,我喜欢男人的事,他们没有不知道的。我是本来就喜欢男人,然后你是男人,才爱上了你。你呢,如果不遇到我,也许真的能跟女人结婚的。”
孙韶一听,张口便准备解释,自己这同性恋也是天生的,可不是因为他。
但嘴还没张开,就被易辉给堵上了,一吻结束,易辉才道:“给我点幻想行吗?我这才觉得自己魅力大,拐了个小老婆呢!”
孙韶被他逗笑,扶住了他的脸颊,便凑上去狠狠咬住了对方的嘴,啃了一番后,他才故意舔着唇道:“这魅力是挺大,我不如你。”
易辉失笑地摇头,只当玩笑话。
孙韶看易辉根本没懂“不如你”的那句话的意思,便只能接着道:“但我以后肯定不输你,会把你领回家的。”
易辉愣了一下,眼底划过粲然的一抹笑,重新揽住孙韶笑了,“好,我等那一天。等你把我领回家,现在,起床,先跟我去夏坊集吧。”
“不是你一个人去吗?”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我和你,是我们。两个人。”
第四十九章
和易辉前后脚进门的一刹那;孙韶确信自己从贺六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有些发僵的笑;不等他反应;贺六身边的黄毛便跳了出来,略带些咋呼地看着孙韶,眼睛睁得老大;像不认识了孙韶一样。
“真是小哥你啊?”黄毛口快地直言表达自己的惊讶。
听黄毛那意思;好像在他们没到这儿之前;他跟贺六就已经猜测过一番了,不过仅凭电话里那一句,居然就能猜到是他。
不知道是易辉身边平时进出的男人太少,还是他当初和易辉之间的苗头早就露了头。
孙韶摸摸鼻子,看了看含笑站在前面的易辉;默默地点头。
黄毛忽而兴奋起来,就差没扭着屁股乐呵了,“我说我这嘴准的,果然知音最后都要在一起的嘛~”
“……”三人齐刷刷地扭头看黄毛。
黄毛顿时羞涩,傻乎乎地扭头看着贺六,“我哪里说错了?”
三人默契地摇头,“没。”
黄毛又高兴起来,咋咋呼呼地炫耀起自己是多么具有先见之明,指不定就是孔明再世巴拉巴拉。
贺六看黄毛那德性,一个没忍住,一巴掌就招呼到他的脑袋上去了,“咋呼个什么,没见辉哥等着嘛,赶紧带路去包厢啊!”
黄毛得令,也不恼,颠儿颠儿地就在前面走着,带起了路。
贺六故意慢了半拍,走到了孙韶的旁边,易辉侧目朝后看了看他,贺六咧嘴,试图露出一个“憨厚”的笑,来表示自己是个好人,孙韶在一旁几乎不忍直视。
贺六最大的失败应该就是脸上那道疤,板着脸的时候倒还好,虽然看着不好看,但不至于到恐怖的地步,只是这一笑,整个疤就跟活了一样,狰狞地张牙舞爪地盘踞在脸上,再真诚的笑,看着也让人渗得慌。
但易辉可不在意这些,他只牢牢盯住了贺六,脚下的步子也慢了下来。
易辉和易煜虽然长着一张十分相像的脸,但总得来说,两个人给人的感觉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贺六自认,自己跟了自家老大五六年,因为曾经见识过他各种非人类的手段和血腥暴戾的性子,所以即使易煜对他们这群老班底里的兄弟是没话说的,但本质上,多少还是有些怵自家的老大。
只是,怵易煜归怵易煜,对易辉,他们这批人都是感激大于恭敬,平常叫个“哥”,多少也是看在自家老大的脸子上,以及对方在自己开店时,不遗余力的提供各种帮助的份上。
所以,私心里,易辉就是带着点意不可测的神情盯牢了他看的时候,他是一点也不发憷地回视着易辉的。
可,这么看着看着,易辉的步子已经不是放慢不放慢了,而是直接停了下来,脚下牢牢钉在了地板上,一手拉过了孙韶自然垂落在身体边上的一只手,捏在掌心里,一边瞬也不瞬地和他对视。
贺六忽然就从那双眼里看到了自己曾经不敢直视的东西,这东西,贺六说不上来叫什么,就是一股子叫人打骨髓里感到寒颤颤的东西,他曾经和自己几个铁子戏称,这就叫气。
这气,他只在易煜的眼睛里看到过。
那时,易煜刚带着他们几个从北边南下,好不容易这地界上几头饿狼嘴里抢了块地盘做根源地。这才做大了每一年,便跟边上一个地头蛇杠上。
两边为了争交叉的一个场子,叫了几头饿狼,赌起了生死,双方互相拿着刀子在自己的躯干上捅,自己捅自己,对方第一刀捅哪,你要眼都不眨地往同样的地方捅。捅完不死,就自己选个地儿再捅,让对方跟着做,也就是说,第一个下刀的人,只需捅一刀,第二个人则连捅两刀才重新轮到对方。
这过程里,要么谁先挂,谁算输;要么谁受不住,叫停,也算输。
这种赌法,是个人都知道要争那第一个,胜算才大。
但易煜却弹着烟灰说,他没有做第一的心,第二便第二吧。
贺六知道这话,其实是说给当时到场给他们做鉴证的几个地头上的狼头听的,当时贺六只觉得为了着巨额话,就也许要搭上一条命,太不值。
可后面,易煜的举动,几乎让在场的人身上爬满了白毛汗,对方第一刀捅在自己大腿上,易煜接了还沾着对方血液的刀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