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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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推门进来，韩阳侧头，看见俊坐在轮椅里，Andy推著他，於是立刻担心起俊的身体，俊心领神会似的略略摇头，让他放心。
“你们都先出去，小贤留下。”俊抬手，声音不大，却难得威严，没人敢提出反对意见，纷纷退出房间，等安静了几分锺，俊才缓缓开口，表情很难看，“韩阳，你究竟干什麽去了？搞成这样！”
思贤看看俊，又看看韩阳，难得乖巧的轻轻坐在韩阳身边，小心扶他起来，喂了几口水，韩阳这才能开口讲话，尽管声音难听得要命，“说来话长，不过”韩阳转头看思贤，疲惫的脸上有一丝兴奋，“ZK的事情搞定了，他们会入股。”
无视思贤一脸惊愕，俊拧著眉继续，“你别跟我说机缘巧合你替陈何挨了两枪，他一时感动就答应跟你们一起胡闹！”
韩阳摇摇头，“倒也不是这麽回事。”
俊猛得拍桌，“那到底是怎麽回事！”
“俊叔！”思贤腾地站起来，一脸埋怨，“不管怎麽回事，我哥刚醒过来，教训的话晚点再……”
“你给我闭嘴！”俊挑了下眼皮，冷冷瞪了思贤一眼，“你给我惹的祸还没解决呢，我让你待在这儿已经够给你脸了，想滚蛋就直说。”
这话一说，思贤脸立刻白了，整个人也泄了气的委在一边，不再乱插嘴，只是默默握了韩阳的手，露出孩子气的委屈神情。
“被人打了一顿，被人捅了几刀，跟被人打了两枪不一样！”俊又转向韩阳，“这不是A国，不是谁都有枪的，你到底跟什麽人起了冲突闹成这样，你好歹要让我知道！有人来寻衅，我也有个心理准备，知道怎麽应对不是！”
韩阳松了口气，看来俊的脾气源自於对自己的担心，於是露出一个疲惫的笑，“没事的，俊叔，不是什麽不该惹的人，是ZK的陈何，因为要请他帮忙跟我们合作娱乐城的开发，所以也帮了他一个忙，详细的情况我之後再讲给你听。”
“你真的是只懂乱来，不知道多少人会替你担心！”俊抬手摸上韩阳的脸颊，“以後再有这种事情，你要想清楚，如果你死了，会有多少人为了复仇而变成魔鬼，不只赵思贤一个，我也会，还有你的朋友们，每个人都会。”
韩阳点点头，第一次如此真实的感觉到这个世界的温暖，不知不觉眼圈发红，“对不起俊叔，我以後，不会再这麽胡来了。”
俊也点了点头，又认真盯著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著轮椅离开，把时间留给大概有许多话要说的赵思贤。
门一关上，屋子里就重新变得安静，韩阳能感觉到思贤用麽指摩挲自己的手背，只是那孩子一直不讲话。
沈默会让人容易疲惫，韩阳觉得两只眼皮打架打得厉害，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醒了，只迷迷糊糊得开口，“对不起，思……呜……”手指跟思贤的手指绞在一起，被猛得攥紧，韩阳忍不住哽咽出声，立刻清醒过来，转头去看那崽子的时候，他也正看向自己，完全没有刚刚在俊面前流露的孩子气的委屈，黑著脸双眼充血得发红，那模样，竟像是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韩阳不由地退缩了，在那崽子如同杀人凶手般的气势之前。
“你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在敷衍我！”思贤慢慢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将韩阳整个笼罩起来。
被这样居高临下的看著，韩阳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竟然隐隐觉得恐惧，想要逃离的恐惧，这种感觉不是第一次经历，但一时却也想不起何时出现过。
思贤的瞳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漆黑，看不见底，只能感觉到那其中深重的寒冷。
韩阳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被握得更紧，骨骼相互挤压到极限，快要断掉的疼已经让他满头大汗，而思贤的表情却冷静得如同什麽都没有发生。
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思贤，他也从不相信世界上存在一个能令他恐惧的思贤，而这一刻的感觉，那麽真实，并不像是梦魇。
“难道真的要我打断你的腿把你用铁链栓起来你才能安分麽”用温柔的声音说著冷酷的话，更显得残忍，思贤的手缓慢抚摸著韩阳的脸颊，而韩阳却无法从那疼惜的动作中感觉到安心，反而瑟瑟发抖起来，果然，那温柔没持续很久，思贤的手便如同鹰爪一般扣住他的喉咙，用力捏紧，轻轻向上提。
从那双如墨的黑瞳中，韩阳看见自己因为缺氧而表情扭曲的脸，这个瞬间，所有拆解的招数都化作乌有，只能堪堪承受著，赵思贤如同暴君一般的气势，将他压垮了。
“对，不，起……”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口型道歉，希望他能放过自己，希望他不要生气，希望他快点变成那个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过就只是会在自己面前露出孩子气的委屈的思贤。
“你以为，我没办法取得ZK的合作麽？崔正启的那件事看来还没让你有足够的教训，实话告诉你”思贤没有放开手，只是俯下身，更犀利得逼视韩阳，略皱眉头，唇角噙著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恶魔一般的冷静而匿藏残忍的表情，“如果那一天崔正启对你出手，他绝对不会有命看见你的裸体，这一次是我疏忽，让你跑到了我视线之外，你居然敢弄成这样回来，你以为，换回个合同就算完事？”
被用那样的视线看著，如同遭遇凌迟，韩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只觉得视线模糊，像溺水的人因为缺氧而饱受痛苦，眼前的人，不是他的思贤，不是他的崽子，是另外一个人。
“陈何我不会放过他，而你，也最好做出觉悟，我不会由著你这麽一直闹腾下去，你是我唯一的弱点，一般的人，是怎麽对待自己的弱点的？很好，看来你也知道”思贤侧头，伏在韩阳的耳边，耳语的声音像恶魔的呢喃，“当然是，好好的，藏起来，让它，永不见天日，才对吧，还有，必要的时候……消灭。”
韩阳一个激灵冲上头顶，视线更模糊，呼吸也更困难，渐渐地连被攥紧的手的疼痛也感觉不到，溺水的人终於透支干净所有的氧气，不再有力量挣扎，意识疏离的瞬间，缓缓地，缓缓地，没入水底……
再度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黑了，室内有朦胧的灯光以及各种仪器发出的微弱光线，韩阳只觉得满身是汗，心口发凉，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感觉，但并不是伤口造成的，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记得刚刚的经历，於是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动作夸张地扯痛了伤口，忍不住呜咽了一声，在这同时，身边有什麽也跟著他猛然起身，他惶恐的转头过去，对上一张孩子一样睡意朦胧却又带著几分紧张的脸。
“怎麽了？做噩梦了？”思贤揉著眼睛，含糊的说，好半天才清醒过来，伸手想扶韩阳躺下，却被他避开，一瞬清醒过来，满脸错愕，“怎麽了？哥，别怕，是我啊。”
韩阳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有狐疑，有不安，甚至有隐隐的恐惧，好像如果不是被插著这样那样的管子，就一定会瞬间逃开似的，这让他心里有被针刺的疼，“哥，怎麽了？别怕啊，是我，思贤啊。”
韩阳不说话，依旧只是看著，过了一阵，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中的狐疑倒是加深几分，开口的时候仍旧小心翼翼的，“思贤？”
“是啊，哥，你别这样，别吓我。”
微弱的光线里看那崽子是真的红了眼圈，有泪要掉下来，韩阳再次摸了摸脖子，没有什麽异样，不像被掐过，难道，那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
“哥？”
那崽子可怜兮兮的声音不是假的，那里面难以掩藏的心疼也不是假的，韩阳稍稍松了口气，轻轻握住他想探过来又怕吓到自己而犹豫的手，“我睡了多久？”
“之前睡了三天，之後跟俊叔说完话就又睡了两天，这才醒过来，你真的……”眼泪真的就这麽掉下来，砸在韩阳手背上，滚烫滚烫的，崽子扯著袖子胡乱抹自己的脸，又委屈又不敢发泄，憋得脸颊发红，“你真的吓死我了。”
果然，是梦啊……眼前这个，才应该是他的思贤，明明是这麽顾念他，忌惮他，怎麽竟然会在梦里变成了恶魔呢？尽管思贤不知道他梦了什麽，韩阳还是有一种深重的负罪感，於是伸出手臂揽住思贤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小声的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是哥不好，让你担心了，以後都不会了，真的不会了，所以……”所以你要永远做这样的思贤，不要变成让我都会害怕的恶魔，永远不要。
被柔声安慰的思贤好像委屈忍耐到了极限，突然纵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埋怨，“不要再这样，我会跟你一起去死的，一定会的，一定会的，一定会的，一定……”
对了，这才是他的思贤，韩阳终於完全放松下来，将自己缩在思贤怀里，轻轻躺下。
因为怕压到伤口，思贤只能从身後抱住他，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久违的温存，思贤把脸埋在韩阳肩膀，头发硬硬地刺著韩阳脸颊，韩阳用手慢慢抚过思贤脸部轮廓，清楚感觉到这几天他是如何消瘦如何憔悴，顿时心里不忍。
与陈何达成协议的时候，他唯一想到的就是终於可以帮思贤搞定娱乐城项目最後一个困扰，却根本没想到看见那样受伤的自己，思贤该是如何煎熬。若换成他，恐怕早就提著拳头去找陈何拼命，那崽子也一定是同样想法，之所以忍著，恐怕也是不想让自己付出的辛苦白白东流。
这崽子什麽都替他著想，而他，却总是任性妄为，难怪梦里把那崽子变成恶魔，恐怕其实，是他想惩罚自己才对。
看那崽子想问不敢问的犹疑，韩阳主动讲出自己那一晚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麽事情，没有任何隐瞒，甚至连莫相是Lee的手下，都和盘托出。
听到韩阳与陈何交易的条件是，如果韩阳肯帮陈何当著陈旻文的面前制造自己被打死的假象，那麽ZK就无条件参与娱乐城开发计划，思贤有点不明白，“这不像是你会做出的选择，不管怎麽样，陈旻文算是你共同患难过的朋友，那样的话，你不会想让他伤心才对吧，被这麽打击，那家夥说不定会崩溃，你的话，会想别的办法说服陈何入股娱乐城吧？”
韩阳点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的确是思贤，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陈何并不像看起来的那麽简单，不知不觉就想帮他，而且，他说，小文是病了，所以才……”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哈？”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人质对绑匪产生感情和依赖的病症，按照你说的，陈旻文的确有可能得了这种病，不过”思贤顿了一下，环住韩阳腰的双手紧了紧，“大概没办法治了吧，那个陈旻文，已经没办法回去原来的生活了，也没有什麽可以帮他改善病症的家人了，所以，说不定会这麽一直病下去。”
“所以小文对莫相，并不是爱的？”韩阳惊讶的回头，瞪大眼睛看思贤，“那样的话，莫相就太可怜了。”
“不会啊，如果一直都好不起来，那麽也就是爱情了，没什麽差别，爱情本身就是一场绑架，而且对於死神来说，最可怜的不是陈旻文不爱他，而是他爱上了一个人，有了感情的杀手没办法继续杀人了，那家夥，也许会被Lee废了手脚扔在马路上吧。”
“什麽！”韩阳猛得转过身，跟思贤面对面，也不顾伤口疼痛，一脸著急，“这样绝对不行！他是我的朋友啊！”
“我知道。”思贤轻轻吻他的鼻尖，“我会想办法，你放心，我不会像你这麽鲁莽不顾後果，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被废了手脚倒是好事，总算是能活下来，总比被Lee灭口要好多了。”看见韩阳露出不忍，思贤安慰的亲了亲他的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想要获得什麽，就要付出代价，不是所有事，都能如意，到不如说，能如意的事情，也许都不存在，好了，别想太多了，那也不是我们的事，朋友的话，仁至义尽就好，其余的，听天由命吧。”
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韩阳一时想不清楚思贤的话，但却直觉他说得对，於是放弃思考，安心缩在思贤怀里，渐渐呼吸均匀，睡著前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抬头，“之前的事……”
“什麽？”思贤垂下眼看他，墨色的瞳孔里满满的宠溺与温柔，月色下格外煽情。
“我出门之前打了你的事……”
“那个啊”思贤宠溺的笑笑，“我不该乱吃醋，是我的不好。”
韩阳还想说什麽，却被轻轻吻住唇，不带任何情色味道的触碰，冰凉的柔软感觉异常的好，於是放弃斗争，安心地沈在这个令他无比踏实的怀抱里，重新睡了过去。
等韩阳睡到安稳，思贤慢慢睁开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动作极快的按下一串陌生号码，将讯息发出──ZK计划取消。找出近20年ZK与郑氏一族金钱往来资料。帮我在A国黑市买一只追踪器，做成项坠，越快越好！
对方很快有了回应──ZK和陈何的事情先不要告诉Dunk，PET不乖的话关进笼子就好了，要什麽追踪器那麽麻烦，你真的以为我富到养得起卫星吗？
思贤扯扯嘴角，没有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