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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十八钗-第1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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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到了第二天天亮,世子的休书到底是写好了。丈夫连骨肉都抛弃了,如何能容得下她?哭求是无用的,薛敏木然的接过休书,没看休书,也没看满脸愧疚的丈夫。

那一刻,薛明突然想到了前不久刚刚自缢而亡的泰宁侯府五少奶奶薛贤,薛贤如愿以偿嫁给了探花郎陈灏,却没想到这是一出“美男计”,高兴了三个月,陈灏转眼就亲手毒杀了她的亲兄弟,夺了兵符。

哀莫大于心死,所以薛贤上吊自缢了,想来那时薛贤的心情和自己现在一样吧。

薛敏回到卧房换上了白色粗麻布衣衫,将自己仅有的嫁妆分给了陪嫁的丫鬟和管事娘子,把卖身契的发还了,要他们各自回乡下过活,全了主仆的情分。

然后,荆钗布衣的薛敏孤身一人回到已经被封的安顺伯府,当即就被拖向断头台,手起刀落,薛敏和全家团聚了。

得到消息后,襄阳侯世子哭嚎了一下午,襄阳侯夫妇也落了几滴泪,毕竟死去的也有自己的亲孙子,可是他们对自己的选择从未后悔过。

襄阳侯是侯府旁支的子弟,如不出意外,他的人生应该是依附着侯府过一辈子,可老襄阳侯无子,过继了他来做嗣子,继承了爵位,他坐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襄阳侯夫人出身低贱,祖上是盐商,金盆洗手后督促家里子弟读书走仕途,居然也考出两个两榜进士,不过古代到底是讲究出身,尤其是考科举做官的,别说是祖父,就是祖上九代也要被人翻出来评说。

士农工商,商者最贱,襄阳侯夫人娘家虽然财势逼人,但在官场上毫无根基,包括其父亲在内的两个进士仕途都很平淡,现在襄阳侯夫人的父亲在号称“鬼都不理”的南京兵部混日子,一个伯父在已经致仕乞骸骨回老家了。

襄阳侯夫人命好,早早和当时还是前途一般的旁支襄阳侯定了亲事,写下婚书,所以她才得以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品侯夫人。

所以说,夫妻两个现在的地位都来之不易,一个未成形的孙子和侯府前途比起来,简直太渺小了。

尤其是现在襄阳侯夫人看见亲家永定伯夫人躺在床上、俨然一夜老了十岁,不停的和自己抱怨,襄阳侯夫人更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鬓发几天变白的永定伯夫人拉着襄阳侯夫人的手哭诉道:“……当初我就该狠下心,听嫂子您的话,忍着骂名和猜疑,把许三郎这个狼崽子扼杀在摇篮里就好了!如今他封了侯爵,我们却降为伯爵,贤——茉儿因他的妻子在宫里早产,被废了嫔位,打入冷宫!我真是后悔啊!当初若掐死这个狼崽子,我们侯——伯府何以一败涂地啊!”

襄阳侯夫人暗道,这个姑太太平日里嫌弃我这个大嫂出身盐商,嫌弃我丈夫是过继来的嗣子,又自持她自己也是一品侯夫人,对我们爱答不理的,现在府里遭遇巨变,就一反常态做低伏小,生怕得罪了我。

哼,什么侯府千金大小姐,还不照样是个是个软骨头!我们襄阳侯弃车保帅,惹上“随风倒”的骂名,可是我们毕竟保住了爵位,保住了权势!经历了伪帝之乱还屹立不倒!

你们永定侯府当初怕人诟病闲话,不听我的建议,让许三郎这个狼崽子活下来,种下祸根,如今祸根已经成了气候,反噬本家,你们后悔有什么用。

你们既想要做婊/子,又想要立牌坊,结果婊/子没做成,牌坊也倒了,只是可惜我的女儿要跟着受苦。

不过想归想,话不能这么说,说的太重了,搞不好永定伯夫人要迁怒于自己的女儿紫丹。

所以襄阳侯夫人强忍住内心的鄙视,安慰道,“天有不测风云,当初谁能想到在青楼赌场打滚的狼崽子有今日的出息?”

“再说事已至此,姑太太后悔也无用了,好在茉儿保住了性命,当初曹贵妃也进过冷宫呢,现在你瞧她多么威风,说不定茉儿也是个有后福的。”

永定伯夫人苦笑:曹贵妃是个例外,再说她那时还年轻啊,后来又生下皇子皇女;可茉儿已经色衰,皇上年纪也大了……

永定伯夫人祈求的看着襄阳侯夫人,“好嫂子,你说如今我们伯府该怎么办啊?听说西南那边捷报频传,有望在年底攻破北越全境,等三郎回来,知道媳妇早产

是因为我们——他肯定不放过我们伯府的,到时候落井下石,我们伯府那里还有活路啊。”

襄阳侯夫人说道,“姑太太这话想左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三郎也是这府的三爷,他不敢对伯府动手,祠堂那么多先辈的牌位在那,他敢对先辈不敬?”

永定伯夫人哭道,“明地里他不会做什么,可是暗地里的刀子肯定少不了,伯府已经千疮百孔,受不住啊。”

襄阳侯夫人手一缩,淡淡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唉,说到底,我是个外人,如何能干涉你们府上的事。”

永定伯夫人忙道,“好嫂子,都是我不对,没有好好管教应辕,他在八大胡同出了丑,我也不应该贸然放弃为他争世子之位——这都是傅姨娘的馊主意,我也是迫不得已。”

“好嫂子,你放心,我和伯爷仔细想过了,不再考虑次子应辐,一条心为应辕争个前程,紫丹是我亲侄女,我们两家亲上加亲不容易,以后力气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推着应辕和紫丹在伯府站稳脚跟如何。”

这下才对嘛,你不明确表态,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个烂摊子,稍微遇到点风浪就想把我的女儿当弃子,没门!

前些日子听紫丹回家里哭诉你们要扶应辐上位,我就气的要命,若不是紫丹生了儿子不好和离,我早就带了女儿和嫁妆回侯府,另觅佳婿便是了。当初亲上做亲把女儿嫁进来,就是冲着世子夫人的位置,你敢放弃我的女儿,我就先一脚蹬了你们永定伯府!

襄阳侯夫人吃了定心丸,这才敞开了心胸,和永定伯夫人说了自己的意见。

“……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头时就得低头。你们暂时不能对宁园动手,不仅如此,还要做低伏

小去道歉!去奉承!哪怕他们一巴掌甩在你脸上,你也要笑着说打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许三郎是朝廷重臣,有起也有伏,现在是他最得意的时候,你们硬生生和他对着干,就是鸡蛋碰石头。你们要时刻观察朝廷动向,找到宁园的敌人,暗中一起合作,等候时机踩死他们,”

永定伯夫人迟疑道,“万一他一直都春风得意呢?”

襄阳侯夫人斩钉截铁道,“那就忍一辈子!他已经成了气候,在你没有十足把握之前,千万不能贸然动手,否则只能像现在这样自食恶果。你的对手太强大了,顺平侯夫人年纪虽轻,但是心机手段不输你我,现在我冷眼瞧着,她每走一步,都极有章法,而且每一步都戳到你的死穴。”

“你要计划周密,学着她的手段对付宁园,找到宁园的七寸,要么不做,要么打死,该出手的时候,千万别像以前那样畏首畏尾了。”

永定伯夫人眼睛一亮,从榻上坐起,给襄阳侯夫人施了半礼,“多谢大嫂指点,我会谨记于心的。”

襄阳侯夫人叹道,“你要是真的能听进去,保住一世富贵是没有问题的。就怕你听不住伯爷和傅姨娘的馊主意,乱了阵脚,贸然出手就糟了。”

永定伯夫人缀缀道,“都是傅姨娘这个贱/妇出的馊主意,害了我的儿,又害了我的女儿。”

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你自己意志不够坚定,居然被一个姨娘舀捏住了。襄阳侯夫人舀起案几上一把宋朝景德镇青白釉倒流壶循循善诱道:“你们永定伯府现在的情况,就像这把倒流壶,倒就是正,正就是倒,一切从原点结束,也要从原点开始。你们看似是在防守,实际上也是在反击,千万不要着急。”

倒流壶也称魔壶,特点是整个壶没有盖子,即使有也只是装饰,根本打不开。它一反传统从壶顶注水法,而是从壶底部的心管口注水,所以也叫做倒灌壶。

永定伯夫人接过青白釉倒流壶,若有所思,每错,正就是倒,倒就是正,颜睡莲怀着身孕却频频将自己逼在绝路,看似是在进攻,实际上是防守,她其实也害怕啊。

作者有话要说:襄阳侯夫人是商人的心态,很务实。

图1是襄阳侯夫人舀的宋朝景德镇青白釉倒流壶,这是故宫藏品。

图2是倒流壶解剖图,大家可以看见壶里内部构造。

图3是倒流壶水面示意图,只要不超过这个刻度,水就不会从底部流出。

古人的智慧简直逆天了,佩服,佩服。

倒流壶,因壶底中心有一通心管又称内管壶,是始于宋、辽时期,流行于清代的壶式之一。由于向壶内倒水需从底心管口倒入,又称倒灌壶、倒装壶。类似后世的虹吸原理。

据有关资料记载,“倒流”壶在宋代时最为出名。到了元代,其工艺发展得更加炉火纯青。据《元代瓷器目录》记载,“倒流”壶的制作工艺比较奇特,烧制需经过3道工序,每道工序都较复杂。将这3道工序烧制好后,然后依次连接起来才组成了构造精巧的元代“倒流”壶。由于该壶逆反了传统的壶顶注水法,而是把壶倒过来,将水从底部注进壶里,放正后倒出,因此被称为“倒流壶”。

倒流壶在制作过程中也是要“倒”着作。需要先用陶泥拉出壶形;再将准备好的导管放进壶胎内部,然后再将成型壶口封上,进炉烧制。就是这个烧制陶瓷的窑炉,当时的陶瓷工匠也掌握了先进技术。根据考古分析,在唐代,结构原理

'1'耀州窑的烧窑温度就已经达到了1310℃。能达到这样一种高温主要归功于一种窑顶完全封闭的马蹄窑。这种窑的先进之处在于,当火从火塘升起后先到窑顶,因为窑顶是封闭的,火只能沿着窑床往下运动。这样在火焰从窑底到窑顶的运动过程中,就可以对窑内的产品进行均匀烧制。最后的火从底部烟道排除。

209烽火三月家书万金,听消息往事上心头

睡莲在怡和宫将养了半月;九月初三抱着小子龙回到宁园。

出门时还是顺平伯夫人,回家就变成了顺平侯夫人,身份高了足足一个台阶,宁园上下个个面有喜色;不过睡莲并不在乎这些,她现在只在乎自己的另一个身份——母亲。

香香软软的小子龙在襁褓里熟睡,睡莲卧在床头,在脑海里勾勒这个小子将来的模样。

正思忖着,添衣进来说,“夫人,侯爷派筱大爷稍来家书。”

睡莲蹙眉道;“怎么派了他来?他来燕京,谁负责在西南保卫侯爷的安全。”

添衣说道;“筱大爷说,侯爷担心夫人和世子的安全,一定要他亲眼看见您和世子安然无恙才放心。”

这——,睡莲有些迟疑,她要坐满双月子,不能洗澡洗头,只能每日由四个添用热手巾帮她擦擦身而已,幸好是在秋天,天气干爽,若是在夏天,睡莲都觉得身上都能养蘑菇了。

唉,这幅邋遢的仪容是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幸好没被三郎瞧见——不过好像瞧见了也没有什么,自己怀孕时经常“漏气”,他担心自己尴尬,跟风似的放了个鞭炮似的响屁呢。

“叫他进来吧。”睡莲说道。

筱大郎几乎是日夜不眠的骑马飞奔而来,沿路在驿站更换马匹,到了宁园时,早已精疲力竭,脸的灰尘有两寸厚,因要见侯夫人和世子,他匆匆冲洗了一番,换上干净的衣服来到归田居,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藏在玄色六合帽下。

虽是得了侯爷的命令,筱大郎也不敢直视侯夫人,他飞速瞥了睡莲一眼,然后立刻垂下脑袋。

睡莲命奶娘抱着小子龙给筱大郎瞧了,筱大郎定定的看着熟睡的子龙,恨不得把他的面容刻在脑子里,也好回去和侯爷交待,世子的轮廓和侯爷不太像,倒是夫人倒有几分相似,眉眼秀秀气气的,像个女孩子。

睡莲也看着小子龙,这是她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作品了,以前总觉得小婴儿的长相都差不多,放在一堆里,很难分辨出谁是谁,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即使小子龙和一千个婴儿混在一起,她也能一眼认出来。

看完了小子龙,筱大郎取出一个蜡封的竹筒,“这是侯爷的家书。”

添衣接过竹筒,打开蜡封,取出几张纸来递给睡莲。

睡莲先是粗粗的看了一遍,三郎的字迹略显慌乱,而且还有好几处错字,几百字总结起来就一句话:燕京的事情他已经知晓,母子两个好好保重身体,我军势如破竹,攻破北越指日可待,安心等他回燕京。

其实许三郎有许多话不便明说,万一信件被截留就麻烦了。他是锦衣卫暗探出身的,总觉得妻子在紫禁城早产应该不只是傅家报复妻子、贤嫔充当帮凶这么简单,可是他远在西南,鞭长莫及,不能查清真相,再说了,那是在皇宫,他一个外臣查皇宫岂不是要谋逆?

所以他生生忍住了,打算回燕京后从长计议,横竖不能再让睡莲涉险了。

睡莲通过三郎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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