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尽头的餐馆-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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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后检查的区域之一,是安放自动营养机的小房间。
自动营养饮料合成机的输出口是一个小托盘,上面放着三套骨瓷杯子和碟子、一个盛着牛奶的骨瓷小罐,还有一个银制茶壶,里面盛满阿瑟所尝过的最好的茶,旁边有一张打印的小便笺,写着“稍等”。
第五章
小熊星座贝塔星,据有的人说,是整个已知宇宙中最令人震惊的地方之一。
这颗星球非常富裕,阳光普照,到处都是讨人喜欢的居民——比饱满的石榴里的籽还要密集。但你却很难忽略一件事:最近一期《花花生物》杂志推出了一篇头条文章,“当你对小熊星座贝塔星感到厌倦时,你也就对生活本身感到厌倦了”——文章发表之后,该星球的自杀率一夜之间上升了四倍。
当然,小熊星座贝塔星上根本不存在夜晚。
它是一颗西区行星,具有一种无法解释、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令人不解的奇特地貌,几乎全部由亚热带海岸线构成。同样令人不解的奇特之处是,在时间上,它几乎永远处于海滩酒吧关门之前的星期六下午。
在小熊星座贝塔星上占统治地位的生命形式从来没有对这样的问题作出过恰当解释,他们的时间主要花在如下方面:绕着游泳池奔跑,以试图获得精神上的启蒙,以及邀请银河系地理-时间控制委员会的调查官员来“过一过每天都反常的美妙日子”。
小熊星座贝塔星上只有一座城市,而这里之所以被称为一座城市,只是因为这里的游泳池比其他地方稍微密集一点儿。
如果你有机会乘飞机去光彩城(其实,去那儿并没有别的交通工具。没有公路,没有港口。如果你不是飞着去,那么他们在光彩城就不想见你),你将看到它为什么会得到这样一个名字。这里的日光照射是最强烈的,在游泳池里闪耀着,在白晃晃的棕榈树成行的林荫大道上闪耀着,在他们戴着的上下晃动的青铜眼镜上闪耀着。闪烁的光芒甚至掩盖了别墅、机场、海滩酒吧……
日光闪耀得最厉害的地方是一栋建筑。这是一栋高耸、漂亮的建筑,由两座三十层的白色高塔构成,在高度的一半有一座桥,将两座高塔连接起来。
这栋建筑是一本书的家,是用一场非同小可的版权诉讼中所获得的款项来修建的,这场诉讼发生在这本书的编辑者和一家早餐麦片公司之间。
这本书是一部指南,一部旅游书。
它是小熊星座那些伟大的出版公司所推出的最非凡、当然也就是最成功的书之一——比《生命起源于550年》更流行,比古怪盖洛比特(情欲六号星上的一位有着三个乳房的妓女)的《大爆炸理论——一种个人观点》更畅销,比沃农·科拉菲德最近一鸣惊人的《你永远不想知道但又被迫必须查明的关于性的真相》引发了更多的争议。
(在银河系东部外缘的许多更加开放的文明里,这本书早已经取代伟大的《银河系百科全书》,成为所有知识和智慧的标准。这是因为,尽管显得冗长,并且包含许多虚假或者至少是不够准确的信息,但它却在两个极其重要的方面超越了那部更加陈旧和呆板的著作。第一,它稍微便宜一点儿;第二,在它的封面上以大而友善的字体写着“不要恐慌”这句话。)
毫无疑问,对所有那些希望以一天不到三十牵牛星元的价钱,看到整个已知宇宙中的种种奇迹的人来说,它是无价的伴侣。当然,这本书就是《银河系漫游指南》。
如果你背对《指南》出版大厦主要的入口大厅站着(假设现在你已经降落,并且在简单的梳洗淋浴之后恢复了精神),然后向东走,沿着生命大道那枝繁叶茂的树荫前进,你将会惊讶于在你左手边不断延伸的淡金色沙滩,惊讶于冲浪者们若无其事地飘浮在浪头之上二英尺。而同样会让你感到惊讶、并且最终产生一丝愤怒的是:整个白天,巨大的棕榈树都毫无意义且不成曲调地嗡嗡响着,换句话说,就是永不停息地哼哼着。
如果你走完了生命大道,你将会进入拉拉马汀商业区,这里满是刀果树和人行道上的咖啡馆,小熊星座-贝塔人在完成了海滩上艰苦的下午放松后,就会来到这里放松身心。拉拉马汀区是极少数不享受永久性星期六下午的地区之一——它享受的是永久性星期六傍晚前半段的那份凉爽。在它背后是一排排夜总会。
如果,正好在这一天,在从下午过渡到傍晚的时刻——随便你怎么称呼这段时间——你来到右手边的第二家人行道上的咖啡馆,你将会看到小熊星座-贝塔人像通常那样,成群结队地聊天、饮酒,看上去非常放松,只是在不经意间偶尔瞟一眼彼此手上戴的表,瞧瞧对方的表有多名贵。
你还会见到两个头发蓬乱、衣冠不整的漫游者,他们来自恶魔星,是搭最近抵达的一艘大角星巨型货船的便车来这里的,他们在那上面凑合着过了好几天。在这里,他们感到愤怒,感到不解,因为就在这里,在能看到伟大的《漫游指南》大厦的地方,一杯普普通通的果汁居然要卖相当于超过六十牵牛星元的价钱。
“这是一种背叛。”他们中的一个人愤懑地说。
如果此时你望向旁边的那张桌子,你会看见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坐在那儿,无比惊讶和迷惑地四处打量。
他的迷惑是因为,仅仅在五秒钟之前,他还坐在黄金之心号星际飞船的舰桥上。
“这绝对是一种背叛。”那个声音又说道。
赞福德紧张地看了看旁边桌上的那两个邋遢的漫游者。该死的,他究竟是在哪儿?他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他的飞船又在哪儿?他用手感觉了一下自己坐着的椅子的扶手,又感觉了一下身前的桌子。它们是真真切切的。他坐在那儿,几乎无法动弹。
“他们怎么可能坐在一个像这样的地方,为漫游者们写出一本指南来呢?”那个声音继续道,“我的意思是,看看这地方吧。看看吧!”
赞福德正在看。不错的地方啊,他想。可是,这是哪里呢?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到口袋里去掏他的太阳镜。这时,他摸到口袋里有一个坚硬、光滑、沉甸甸的金属块,不知是什么东西。他把这东西掏出来,看了一眼,结果却对着它惊讶地连连眨眼。这玩意儿是打哪儿钻出来的?他把它放回口袋,然后戴上太阳镜,却恼火地发现那块金属把镜片中的一片刮花了。不过,戴上以后,他还是觉得舒服多了。这是一副祖·杰塔200型超级色度危险感应太阳镜,专门用于帮助人们在面对危险时采取一种放松的态度。一旦感应到出现麻烦的第一个征兆,它就会完全变黑,阻止你再看到任何可能警示你的东西。
除了刮伤外,镜片还是清晰的。他终于放松下来,但仅仅只是一点儿。
那个愤怒的漫游者还在继续盯着他那杯异常昂贵的果汁。
“对《指南》来说更糟糕的事情是:来到小熊星座贝塔星,”他抱怨到,“他们全都被软化了。你知道吗,我甚至听说过,他们在一间办公室里创造了一个完全电子化合成的宇宙,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轻轻松松地白天研究问题,晚上仍旧去参加派对。当然,在这个地方区分白天和晚上倒也没有太大意义。”
小熊星座贝塔星,赞福德想。现在他终于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他猜这一定是他的曾祖父干的,可为什么呢?
让他感到更为烦恼的是,一个念头突然在他的头脑中闪现出来。它非常清晰,非常独特,而他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一类念头究竟是些什么了。他的本能想抗拒它们。它们是预先制定的召唤和催促,来自他脑子里那些黑暗的锁闭部分。
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拼命想要不去理会这个念头。它来烦他,他没有理会。它又来烦他,他还是没有理会。它再次来烦他,他终于向它屈服了。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他想,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他实在是太累、太迷惑、太饿了,无力继续抗拒。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什么意思。
第六章
“喂?你好?这里是美卡嘟嘟出版,《银河系漫游指南》的家,它是整个已知宇宙中最非凡的一本书。我能为你效劳吗?”有着粉红色巨大翅膀的虫子对七十部电话中的一部说道。这些电话在《银河系漫游指南》办公楼大厅里巨大的铬合金接待桌上一字排开。虫子扑腾着翅膀,眼珠子转个不停,望着这么多邋遢的人乱七八糟地在大厅里挤做一团,糟蹋着地毯,在漂亮的室内装璜上留下肮脏的手印。它喜欢为《银河系漫游指南》工作,只是希望有什么法子能把所有这些漫游者全部拒之门外。难道他们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肮脏的太空港或者别的什么地方附近吗?它确信自己曾经在这本书里的某个地方读到过某些东西,讲的就是关于待在肮脏的太空港附近的重要性。不幸的是,他们中的大多数看起来更习惯于在异常肮脏的太空港附近待过之后,立刻跑来待在这个舒适、干净、光洁的大厅里。并且,他们在这里所做的一切就是抱怨。虫子的翅膀哆嗦了一下。
“什么?”它对着电话说,“是的,我已经把你的留言转给扎尼乌普先生了,但恐怕他现在不能见你。他正在进行一次星系际巡航。”
它不耐烦地朝一个邋遢鬼舞动了一下触角,此人正气急败坏地想引起它的注意。触角示意这个愤怒的家伙自己去看墙上贴的通告,别在这儿干扰人家的重要电话。
“是的,”虫子说,“他在他的办公室,但他目前正在进行一次星系际巡航。非常感谢你致电我们。”说完,它砰地放下电话。
“读读这份通告。”它对那个怒气冲冲的人说,后者原来打算投诉书里所收录的一条滑稽可笑并且十分危险的错误信息。
对所有那些渴望在一个无限复杂和混乱的宇宙中探明生命意义的人来说,《银河系漫游指南》是一位不可或缺的伙伴。因为,虽然它不可能在所有问题上都能提供有用的信息,至少提供某种信息,但它至少做出了可靠宣称,即,一旦在哪个问题上它是不准确的,那么,在那个问题上,它至少是“最权威地”不准确。在出现重大分歧的情况下,最终只可能是现实本身出了错。
这就是这份通告的要旨。它的意思是说,“《指南》才是最权威的,而现实往往是不准确的。”
这就导致了一些有趣的结果。比方说,有些人试图进入特拉尔行星,并因此送了性命,《指南》的编辑遭到了死者家属的控告——那些人都是照着书上的内容去做的。书上写到,“贪婪的特拉尔怪兽经常会为到访者做一顿非常可口的饭菜”,而实际上应该是,“贪婪的特拉尔怪兽经常会拿到访者做一顿非常可口的饭菜”。这时,编辑们便会宣称,前一个句子更具有美学上的愉悦感。他们还会召来一位具备资格的诗人,让他宣誓作证:美就是真理,真理就是美,希望以此证明,在这个案例中,有罪的一方是生活本身,因为它没有达到美或者真理的水准。法官们一致同意这一点,在接下来的宣判中判定生活本身藐视法庭,理应受到如下惩罚:将离开这里、享受一场愉快的傍晚超高尔夫球的生活从在座所有人身上没收充公。
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走进大厅,径直朝那个昆虫接待员走过去。
“好吧,”他说,“扎尼乌普在哪儿?给我找扎尼乌普。”
“对不起,先生?”虫子冷冰冰地说。它不太喜欢人家用这种语气跟它说话。
“扎尼乌普。给我找到他,听见了吗?马上把他给我找来。”
“嗯,先生,”这只纤细的生物厉声说,“如果你能够稍微冷静一点儿的话……”
“你瞧,”赞福德说,“我来这儿的时候很冷静,不是吗?我非常冷静,拿半片肉放到我身上,保证一个月都不会坏。我非常沉着,沉得屁股都大了。在我一屁崩死你之前,请你赶快找到他。好吗?”
“嗯,如果你允许我解释的话,先生,”虫子说,一边准备好自己最凶猛的那只触角,“你想见他,但现在恐怕不行,因为扎尼乌普先生正在进行一次星系际巡航。”
该死,赞福德想。
“他什么时候回来?”他问。
“回来,先生?可他就在他的办公室啊。”
赞福德顿了一下,想把这句别别扭扭的话理出个头绪来,但没有成功。
“这只傻猫正在进行一次星系际巡航……在他的办公室里?”他往前一靠,一把抓住那只正在敲击的触角。
“听着,三只眼的家伙,”他说,“想搞怪,你怪得过我?我碰上的怪事多了,比你免掉我的早餐餐费更怪的事儿我都遇上过。”
“那么,你以为你是谁呢,亲爱的?”虫子挣扎着,愤怒地扑打着它的翅膀。“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吗,还是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