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曜权臣-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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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打招呼了,”闻守绎挡着他的视线,关上门走了出来,“天晚了,柳先生早些休息吧。”说着,转身欲离开。
只听身后柳知昧问道:“丞相大人,恕我冒昧问一句,屋子里的人,是太尉大人韶宁和吧?”
闻守绎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柳先生,奉劝你一句,不该好奇的事情,别多问。”
柳知昧笑了笑:“恐怕好奇的人不是我,而是丞相大人自己。”
闻守绎皱了皱眉,对柳知昧打着哑谜的高姿态有些不耐烦。
柳知昧又道:“如果我猜得没错,闻大人最近屡有发梦,梦中之事,都与此人脱不了干系吧?”
闻守绎面色一僵,口中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柳知昧定定看着他,一脸“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闻大人,难道你还想一味地逃避下去,而不是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么?”
闻守绎眉心的拒绝意味略略有所动摇,他看了柳知昧一眼,喃喃重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柳知昧走到他面前,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不妨……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细细回想那些梦境,或许,你能从中找到你之前未曾留意的细节,或是启发。”
然后,他便在闻守绎狐疑的视线中,施施然转身离去。
闻守绎虽然对柳知昧所说的方法半信半疑,但他回到自己的卧房中,踌躇良久,还是依着柳知昧所说的法子,熄了灯,躺上床,闭上双眼,仔细回想那些在他梦境中出现过的场景。
渐渐的,他的眉心蹙了起来,他总觉得,每次韶宁和出现在他视线中时,都有那么几分违和感,但究竟违和在哪里,他又一时分辨不出来。
想着想着,他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恍惚中,他发现自己躺在荒野雪地中,身上布满了各种私刑留下的伤痕,三月里寒风刺骨,冻得他全身发紫,四肢僵硬,动弹不得。
他望了一眼阴霾的天空,迷迷糊糊地想,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文…一辆马车自身边经过,然后停了下来。
…‘人…“少爷,那里好像躺了一个人。”
…‘书…“嗯?下去看看。”
…‘屋…脚步声一前一后向这边走来。
他感觉自己被人抱在了怀里,突如其来的温暖让他感动得想掉眼泪。
“少爷,他死了么?”
“好像还有气息,应该还能救。”
“少爷你看,他腰间挂着一块名牌。”
“唔……伶舟。你的名字叫伶舟吗?”一双温暖的手,拨开了他脸上蓬乱的发丝。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一张温和俊朗的脸映入了他的眼帘。然后他松了口气,彻底晕厥了过去。
黑暗持续了片刻,再度亮起光线时,他看见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他独自一人在雨中行走,孤立无依,一颗心在希望与绝望中煎熬……直到他看见了那扇简陋而熟悉的宅门。
他推门蹒跚而入,却在望见廊下立着的那个年轻男人时,堪堪停住了脚步。
……韶宁和。他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仅仅是念着他的名字,心中便会涌起一丝亲切暖流,一如当初韶宁和在雪地中救起他时的那个温暖怀抱。
韶宁和将他牵回廊下,蹙着眉低声问道:“怎么湿成了这样?”
他低头不语。
韶宁和叹了口气,将他揽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如果实在无处可去,便把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吧。”
那一刻,他恍惚闻到韶宁和身上有一种清浅的甘草香味,心跳渐渐地不受控制。
这样一种心动的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可一旦尝过之后,便至死难忘。
第一百七十一章
闻守绎睁开眼时,已是第二天的早晨。
他缓缓坐起身来,发现这是他第一次梦见韶宁和而没有半途惊醒。
而他之前一直苦思冥想而不得的违和之处,如今也得到了答案——每次在他梦境中出现的韶宁和,并非是由他本人的视角所见,而那个与韶宁和关系亲密如恋人一般的美貌少年,伶舟的视角。
柳知昧是在睡梦中被人从床上拖起来的。
当他睁开眼睛,发现扰他清梦的那个人居然是闻守绎时,他郁闷了:“闻大人,这里是我的卧房,你进来之前好歹先敲个门?”
闻守绎脸上却没有一丝歉疚:“敲门太费时了,柳先生,我有急事得问你。”
“什么急事啊这么火急火燎的……”
闻守绎顾不得什么礼数,直接在柳知昧床榻旁坐了下来,正色问道:“告诉我,对我施咒的人,是不是伶舟?”
柳知昧怔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晚上,我的梦境中出现了伶舟。而且我仔细回想,之前我在梦中见到的韶宁和,都不是我自己亲眼所见,而是伶舟眼中的韶宁和。所以我怀疑,那个暗中对我下咒的人,很有可能是伶舟。”
……都能梦见伶舟了,这是个好兆头啊。柳知昧摸着下巴想。
只听闻守绎继续道:“再联系上你昨晚提醒我的那番话,我有理由相信,你似乎知道其中缘由。所以,别瞒着我了,告诉我实话。”
柳知昧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然后在床上盘腿坐好,看向闻守绎:“当真要听实话?”
“那是自然。”
“不论什么样的事实,你都能接受?”
闻守绎嗤笑反问:“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就算事情的真相非常令人匪夷所思?”
闻守绎不耐烦了:“你到底说不说?”
“好好。”柳知昧做了个妥协的手势,然后深吸一口气,一本正经地看着闻守绎:“事实就是,伶舟是另一个你。”
“哈?”闻守绎呆住。
“或者确切地说,伶舟是两年后的你。之前我对你说了谎,其实你并没有被下咒,你身上表现出来的这些异常反应,是因为两年之后的你的魂魄,如今附着在你的身上,想要改变自己过去的命运。”
闻守绎大脑混乱了片刻,随即抓住了重点:“我的未来,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据伶舟所说,你将死于两个月后的生辰当夜,”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被人一剑穿心。”
闻守绎错愕半晌,问道:“凶手是谁?”
“不知道。”柳知昧摊了摊手,“所以你死不瞑目,魂魄回到两年前,附于一名伶人之身,想要追查刺杀自己的凶手。但期间因为种种因缘际会,你遇到了韶宁和,并且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
这样的真相,太过玄幻,如果是以往的闻守绎,肯定会不屑一顾地嗤之以鼻。
但如今,他经过仔细推敲后,发现如果这种情况属实,那么之前他与伶舟之间种种无法解释的巧合,全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心头迷雾渐渐被拨开,闻守绎恍然想起伶舟最后一次来找他时,对他说过的那番话。
——“丞相大人,您可曾尝试过……深爱一个人?”
——“当我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如此美好,让人欲罢不能,无法割舍。”
——“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生命。虽然我和他这辈子还有许多未尽的遗憾,但是,我尝试过了,爱过了,所以我不会后悔。”
这番话,与其说是伶舟的自我剖白,不如说是对闻守绎未来的一种暗示。
闻守绎从回忆中抽回神思,喃喃道:“韶宁和……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比你早不了几天。”
“就在他离开繁京的那段时间?”
“是的。”
“……所以,他现在回来,是想在我身上寻找伶舟的影子?”
“不,他想唤醒伶舟的记忆,他希望你能想起他。”
闻守绎回想起昨晚梦境中,那个猝不及防地爱上韶宁和的伶舟,以及在他梦境中反复出现的两人亲密交缠的身影,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晦涩起来。
他一直知道爱情的可怕之处,所以一直以来,他对“情爱”二字避如蛇蝎。但饶是如此,他依然没能躲过这一劫,他更没有想到的是,爱情竟然会以这样一种强迫的姿态,轰然撞进他的生命,而造成这种后果的人,竟是那个他无法触及的未来的自己。
柳知昧仔细观察着闻守绎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试探着问:“你恨伶舟吗?”
“……我不知道。”闻守绎虽然极力保持镇定,却依然难以掩饰眼中的茫然之色。
“那么,你恨韶宁和吗?”
闻守绎苦笑了一下:“伶舟将真相隐瞒至此,是担心我会除掉韶宁和吧?”
柳知昧没有否认。
“他还真是……事事都算在我的前面。”
“那么,如今的你,还会想要除掉韶宁和吗?”
闻守绎没有再回答,他沉默半晌,然后按着柳知昧躺回去,再替他盖好被子:“不好意思,一大早吵醒了你,现在你可以继续睡了。”
“喂喂……”柳知昧看着闻守绎淡定地站起身,淡定地关门离去,心里突然感到有些发毛。
在被子里躺了一会之后,柳知昧心里越来越不安,他有些躺不下去了。
按照之前伶舟的计划,是对闻守绎隐瞒到底,直到伶舟的灵魂完全觉醒为止。
但如今他看着伶舟的记忆一点一滴地对闻守绎产生影响,知道伶舟的灵魂正在一点点地复苏,但同时他心里也在一遍遍地问自己,这样的方式,对于毫不知情的闻守绎来说,真的公平吗?
当闻守绎意识到自己被伶舟所操纵,并向他询问真相时,他默默跟自己打了个赌。
如果是在几日之前,或许伶舟的担忧会变成现实,得知真相的闻守绎会不择手段地先一步除去韶宁和。
但是如今,他看着眼前被真相所困扰着的闻守绎,他突然萌生出一种微弱的希望——或许,闻守绎的选择,没有伶舟所担忧的那么糟糕。
然而闻守绎离去之前的神色表现得太过平静,这让他又有些不安起来,难道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错,闻守绎这就要去对韶宁和下手了?
如此想着,他再也按耐不住,披了外衣下了床,然后捏了个隐身咒,悄无声息地穿门而出,循着闻守绎离开的方向,尾随而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闻守绎离开柳知昧的客房,走了一段路,又折回别院,来到韶宁和所在的那间客房门外,顿住了脚步,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进入。
此时一名小厮经过这里,看见闻守绎,便躬身向他行礼。
“韶大人醒了没有?”闻守绎故作随意地问了一句。
“似乎还没有醒。”小厮答了一句,不太确定闻守绎的意图,问道,“是否将韶大人叫醒?”
“不,不必了。”闻守绎摆了摆手,于是小厮又躬了躬身,默默离开。
闻守绎又在门前徘徊了一阵,才轻轻推开门,踏了进去。
韶宁和因为一夜宿醉,还在床上睡得正酣。
闻守绎在床榻旁站了片刻,低头细细打量熟睡中的韶宁和。
不可否认,韶宁和眉目俊朗、英气逼人,但举手投足间透出一丝独特的平易亲和,这让他即便官居高位,也不会给人造成太大的距离感。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韶宁和才二十三岁,这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年纪,是一个人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他的未来充满挑战,也充满希望。
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男人,可以是他的弟子、后辈、同僚……甚至是对手、仇人,但惟独没有想过他会成为自己的恋人。
闻守绎有些自暴自弃地皱眉,心想未来的那个自己是不是疯了,喜欢上任何一个男人,他都可以接受,可是唯独韶宁和……他怎么可以去招惹韶宁和?
床上的男人突然翻了个身,然后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闻守绎不经意间对上韶宁和的视线,愣怔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故作镇定地朝他笑了笑:“韶大人终于醒了?”
韶宁和只觉得头皮酸胀,他捂着额头坐起身来,环视了一下四周,茫然问道:“这里是哪儿?”
“丞相府的客居别院。”闻守绎道,“昨晚上韶大人喝得烂醉如泥,挡在丞相府的门口,一个劲地喊‘伶舟’,韶大人难道都忘了?”
对于闻守绎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调侃意味,韶宁和面上一窘,结结巴巴地道:“抱……抱歉。”
闻守绎却不以为忤地笑了笑:“既然醒了,那就起来穿衣服吧。一会陪我去院子里走走,我有话跟你说。”说罢,自己先走了出去。
韶宁和不知闻守绎想对他说什么,心中有些忐忑。
当他穿好衣服走出门外时,看见闻守绎正负手立在廊下,看着一株早开的栀子花。
这样的场景十分熟悉,韶宁和记得以前伶舟还在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赏花,每每到了花开之际,就会拿着画板坐在院子里,对着那些花花草草们一画就是一个下午。
闻守绎听见身后足音,转头见他开门出来,于是招了招手:“别愣在那里,过来陪我走走。”
韶宁和于是收起遐思,垂眸跟了上去。
两人并排在院子里信步走了一会,保持着一种宁谧的氛围,谁也没有率先打破沉默。
闻守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