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曜权臣-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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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一名士兵走上城楼,对韶宁和道:“韶大人,上官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韶宁和一怔,上官远途自从上次被敲晕过去,醒过来之后突然安分了许多,整日将自己关在营房里,大有撒手不管、破罐子破摔了的颓废趋势。
而两人至今也不曾碰过面、谈过话,韶宁和以为对方是打算这样跟他冷战到底了,没想这次竟主动派人来邀请他。
韶宁和揣摩不出上官远途的意图,于是问道:“这么晚了,上官将军找我何事?”
“小的不知。或许……是想与韶大人讲和吧。”士兵含糊答了一句。
韶宁和想了想,对那士兵道:“前边带路。”
伶舟总觉得上官远途这个点找韶宁和讲和,似乎有些不合常理,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暗中对吴思行派驻在城楼上的一名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会意,便跟着他们下了城墙。
三人跟着那士兵走下城楼,渐渐的,韶宁和觉出了一丝不对劲,因为士兵引领的道路,并非通往上官远途营房的方向。
“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韶宁和出口询问。
“自然是去找上官将军了。”士兵头也不回地答。
“这并不是通往上官将军营房的道路。”韶宁和停下了脚步,左右看了看,两旁居然没有一名守卫士兵。
那名士兵也只好停了下来:“韶大人,上官将军此刻不在营房中,他在前方的亭子里等您。”
韶宁和笑了起来:“我怎么不知道,上官将军竟有这份雅兴。”
士兵不耐烦地催促道:“韶大人还是请快跟我走吧,否则上官将军要等得焦急了。”
韶宁和已经满腹疑窦,正要开口,只听身旁伶舟道:“上官将军是不是搞错了,上一次是上官将军得罪我家少爷在先,就算要讲和,也需请上官将军亲自前来才对。”
他说着,故意对韶宁和道:“少爷,既然上官将军没有讲和的诚意,我们也不必去了。”
两人正要转身,那士兵突然面目狰狞起来,咬牙切齿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话音未落,他便已拔剑刺了过来。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侍卫立即提醒道:“韶大人小心!”
韶宁和早就对他有所防备,此刻立即往旁闪了闪,只听“铿”的一声,侍卫一剑挡下了士兵重力一击。
士兵见偷袭不成,转身便跑。
侍卫喝了一声:“细作哪里跑?”便提剑追了上去。
伶舟望着那士兵逃走的方向,眉心微蹙:“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不可能一击便……”韶宁和话未说完,忽觉伶舟往自己身上猛力一扑,随即“噗嗤”一声轻响,一柄长剑穿透了伶舟的肩胛骨。
韶宁和骇然抬头,发现另一名士兵装扮的驭兽族细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眼中透着嗜血的凶光。
“来人,有刺客——”韶宁和骤然拔高了音量。
呼救声立即引来了隔壁一条街的巡逻兵的注意,对方回道:“何人?”
那细作见自己行踪即将暴露,忙自伶舟身上抽回长剑,转而向韶宁和身上刺去。
伶舟不知从哪里迸发出了巨大的力量,咬牙将韶宁和往后一推,韶宁和踉跄倒退了几步,正逢此时细作第二剑刺出,他便擦着剑锋侥幸逃过一劫。
细作两刺不中,顿时觉得伶舟无比碍眼,于是泄愤般地又往伶舟后背刺了一剑。韶宁和眼睁睁看着那一剑刺入伶舟体内,顿时像有锥子扎在自己心口上一般,疼痛难忍。
然而他什么也来不及说,眼见伶舟往自己这边跌了过来,他忙伸手扶住了伶舟的身子,然后揽着伶舟疾步往后退去。
那细作又是一剑补上,但慌乱中只挑断了韶宁和腰带,连着四剑均未刺中韶宁和,而此时巡逻兵已经循声追了过来,他不敢再恋战,只能恨恨瞪了韶宁和一眼,掉头便跑。
韶宁和缓过一口气来,托着伶舟渐渐下沉的身子,哑声道:“伶舟,你怎么样?”
“……”伶舟肩头血流如注,痛觉已经麻木,连带着大脑中的意识也在渐渐飘远。他只张了张口,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跌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有那么一瞬间,伶舟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盈,就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微风一吹,便轻易地离开了地面,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与之相对的,韶宁和忧心如焚的呼唤声,却渐渐变得遥远、模糊。
但是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觉得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所以他必须暂时离开韶宁和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混沌一片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熟悉的屋子里,屋内摆设格调高雅,书架上堆满了书。
然后,他看见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人,静静斜倚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角,双眼注视着暖炉的方向,却没有焦点,仿佛在凝神沉思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恍然想起,这个男人是闻守绎,而这间屋子,是他居住了多年的丞相府的书房。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因为眼前的场景而感到惊讶,会奇怪自己为何出现在闻守绎的书房中,而对方明显对他的存在毫无所觉。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十分平静,似乎任何离奇的事情都变得很容易接受。
屋外突然传来“笃笃”两声敲门声。
闻守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略抬了抬头,淡淡道:“进来。”
片刻之后,一名影卫手脚轻灵地推门进来,在闻守绎身畔单膝下跪:“大人,西北驻地有消息回报。”
“讲。”
“宋简之将军率兵二十万,于十几日前离开古道镇,目前城门之内只有吴思行将军麾下的十万人马,以及上官将军的亲卫队数千人。驭兽族人兵临城下,围城十余日,城内将士无人应战。”
闻守绎听罢蹙了蹙眉,问道:“韶宁和在哪里?”
“韶大人与上官将军、吴将军一同守城,据说这‘坚守城门、拒不出战’的宗旨,便是韶大人的主张。”
“……有意思。”闻守绎轻声笑了笑,语气听不出褒贬。
过了片刻,他又问:“宋简之那里……”
“我们的人一直跟着宋将军,现已随他一同出征,所以……目前暂时联系不上。”
闻守绎微微颔首,没有再做评价。又沉默了片刻,他才喃喃自语:“这宋简之究竟搞的什么鬼?”
那影卫抬头看了闻守绎一眼,似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闻守绎注意到他的神色,问道:“怎么?”
影卫迟疑了一下,才道:“另外有一件事,虽不是大人嘱咐打探的消息,但属下也顺耳听了来,不知当不当报。”
闻守绎挑了挑眉:“说罢。”
“属下听说,最近一两个月,西北粮草调度官几度易主,目前上任的,是殷太尉的侄子,殷大川。”
“嗯?”闻守绎怔了一下,随即问道:“西北粮草调度官的人事任命权在谁那里……?”
这个问题,影卫回答不了,当然,闻守绎也没有指望他能回答。
沉吟片刻之后,闻守绎便想了起来,喃喃自语道:“是了,原本是大司农郑善世,但自从郑善世被罢了官之后,这人事任命权便落在了大司农丞方无顺手上。这方无顺……可是个不折不扣见利忘义的家伙,真不知,殷峰老儿究竟往他口袋里塞了多少银子。”
随即他又迷惘了:“这西北粮草调度官虽然是个肥缺,却也不是什么安稳长久之位,捞油水容易,被人弹劾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殷峰在这时候将自己的侄子推上这个位子,究竟存的什么心?单纯只是为了照顾亲族,多捞些好处?”
只听那影卫插了一句:“大人,属下听说,自从这殷大川上任之后,无功无过,各方面口碑平平,但惟独跟上官远途过不去,上官将军两次发出公函请求调拨粮草,都被殷大川驳了回去。”
“殷大川与上官远途过不去,也就意味着……殷峰与上官远途过不去。”闻守绎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但是说不通啊,这上官远途与殷峰素无仇怨,殷峰何必要为自己多树这么一个仇敌?
“更何况,眼下西北边境战事吃紧,西北军队若是因为克扣粮草战败,殷大川难辞其咎,朝廷若是追究起来,别说殷大川小命不保,恐怕连殷峰也脱不了干系,他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闻守绎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站起身,在暖炉前来回踱着步子。突然,他脚步一顿,眼角微挑:“难道……”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如同透明影子一般存在的伶舟,也是醍醐灌顶脱口而出:“原来如此!”
但就在他出声之际,忽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拉扯着他往无尽的黑暗中坠落下去。
当涣散的意识重新凝聚起来时,首先传入耳中的,是韶宁和透着无尽疲惫的声音:“……就算躺在这里昏迷不醒的是我,也不能让敌人诡计得逞!”
“可是韶大人,”说话的是吴思行,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的恳求,“敌人的细作已经狗急了跳墙,都敢直接对您下杀手了,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下去吗?”
“知道他们为什么想要取我的性命吗?”韶宁和声音沙哑地道,“因为我坚守城门、拒不出战,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们不痛快了,所以他们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非要除掉我不可。
“如今伶舟替我挡了两剑,命在旦夕,而如果我们放弃之前的坚持,只为出一口恶气而出战,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如此一来,伶舟也就……”韶宁和说到此处,声音已几近哽咽。
屋子里寂静了良久,才听吴思行轻微地叹了口气,道:“我明白了。韶大人,我先告退。”
房门开了又关上,屋子里再度陷入寂静。
伶舟感觉到韶宁和的气息渐渐靠近床榻,而他的一只手,也被对方牢牢握住。这一瞬间,他被冻得瑟缩了一下,因为此时握着他的那双手,比他还要冰凉彻骨。
然后,他听见韶宁和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伶舟,你睡了两天了,可不可以……睁开眼睛,跟我说说话?”
“如果没有力气说话,就看看我也行,只要你睁开眼睛……”
“好吧,我知道你很累,你想继续睡也没有关系。但是,你不能睡太久,否则……”
韶宁和的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伶舟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低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内心焦躁起来,极力挣扎良久,终于撑开沉重的眼皮,目光清浅地落在身旁那个沉默落泪的男人身上。
“喂。”伶舟好不容易发出一点声音,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完全不能听。
但是这低哑的声音,却让韶宁和全身震颤了一下。他蓦然抬眼看向伶舟,眼中掩饰不住巨大的惊诧与欣喜。
伶舟嘴皮子又动了动,却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你说什么?”韶宁和忙俯下身去细听。
只听伶舟费劲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我那么辛苦才睁开眼睛,你是不是该亲我一下,作为奖励?”
韶宁和怔了怔,望着伶舟哭笑不得。
下一刻,他倾了倾身,闭上双眼轻轻吻住了伶舟的唇。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两人轻柔却缠绵地耳鬓厮磨了良久,直到万木无意间闯进来,赶紧又捂着眼睛退了出去,口中抱怨道:“哎哟我说你们两个也分点场合,光天化日之下……等等,伶舟醒了吗?伶舟终于醒了?”
听万木这大嗓门一嚷嚷,守在门外的鸣鹤顿时冲了进来,正好瞧见韶宁和尴尬地松开了伶舟,而伶舟则是一副好事被打扰了的苦逼脸。
“主……”鸣鹤看见伶舟醒来,激动之下差点脱口而出,好在被伶舟一瞪,又堪堪咽了回去。
“我饿……”伶舟满足了色欲之后,才开始考虑自己的食欲,捂住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万木,“我饿死了。”
“我我我去给你做饭!”万木最是招架不住伶舟一脸可怜的模样,赶紧跑去厨房忙碌去了。
鸣鹤看出来伶舟是在借故赶人,于是十分识趣地接了一句:“我去煎药。”便跟着退了出去。
伶舟的身体还很虚弱,但是他此刻的精神状态却十分良好。他朝韶宁和招了招手:“你来坐我身边。”
韶宁和为难地劝道:“伶舟,你还需要休息,此刻不宜过于……操劳。”
伶舟怔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韶宁和是误会他又在求欢了,当下一脸囧然地看着他:“你想多了,我现在就算有那个欲望也没那个力气好么。我是想让你坐近些,我有话对你说。”
韶宁和讪讪笑了一下,依言在他身畔坐了下来。
伶舟往他身上靠了靠,选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偎在他怀里:“鸣鹤既然回来了,应该是和宋将军联系上了吧?”
“是,鸣鹤说,宋简之已经端掉了驭兽族人的两个重要窝点,得知城中粮草紧缺的情况之后,他放弃了对第三个窝点的搜寻,目前正在分批次返程回援。”
伶舟放心地点了点头,又问:“之前的那两个刺客,抓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