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曜权臣-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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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马蹄声越来越近,极目望去,已经能够看到骑兵们的身影。
“这一次,执金吾和京兆尹一起出动了,”伶舟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看来这场仗,已在所难免。”
韶宁和没有搭腔,他受伤的那条胳膊一直在流血,伶舟却没有要为他包扎的意思,他觉得自己胳膊疼得都快麻木了。
耳边伶舟又低声叮嘱道:“一会他们若是盘查起来,你就装作受了重伤体力不支,一切由我来应付。”
韶宁和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心想这道口子这么长,血流得这么凶,他不用装也快体力不支了。
不消片刻,果然见执金吾和京兆尹各领一对人马来到两人面前,望见互相搀扶着的主仆二人,大声喝问:“你们是何人?!”
伶舟露出欣喜的表情道:“谢天谢地,终于见着官兵了!大人,我家少爷受了重伤,快要不行了,还望大人救我家少爷一命!”
那执金吾举起火把往韶宁和脸上照了照,看见他穿着议郎服,似是想起一事,问道:“我听卫尉府的人来报,说宋翊有一名议郎身份的同谋已逃脱,那人是不是你?”
伶舟大呼:“什么同谋,大人冤枉!我家少爷是被宋翊利用,根本不曾参与宋翊谋反,请大人明鉴!”
执金吾与京兆尹互相对视一眼,似乎并不太相信伶舟的话。
伶舟转了转眼珠,在韶宁和耳边低声道:“装晕!”
韶宁和于是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伶舟大惊失色,一边蹲下身去摇晃韶宁和的身子,一边抬头看那执金吾:“官老爷,求你们行行好,我家少爷流了很多血,已经快不行了,求官老爷先送他去医治吧!”
执金吾对身后一名武将招了招手,那武将便跳下马来,撕下布带先为韶宁和简单包扎了一下,然后扛着他上了马。
执金吾问伶舟:“他这伤是怎么来的?”
“被宋翊刺伤的。”
“你们见到宋翊了?”
“我家少爷正是为了拦阻宋翊,才会被宋翊刺伤。”
执金吾仍在分辨伶舟话中真伪,一旁的京兆尹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宋翊人在何处?”
伶舟指了指宋翊离开的方向:“他抢走了我们的一匹马,便往那个方向去了。”
“追!”京兆尹为抢头功,率先带着人马就追了过去。执金吾不甘落于人后,只简单交代部下将这主仆二人安置妥当,待他回来细问。
却说韶宁和因为流血过多,又在马上一路颠簸,还未进得城门,便已真正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四壁上映照着火烛之光,不远处伶舟正与一名男子低声说着话。
“这是丞相大人亲笔手书,请官老爷验看。”
韶宁和转了转头,循声望去,看见伶舟从袖间抽出一份手书,恭恭敬敬地递给那名武将。
武将看了书中文字,吃了一惊:“韶议郎竟是丞相大人派去监视宋翊的?”
他这厢吃惊,躺在床上的韶宁和也是吃了好大一惊,他什么时候成了丞相派去的人了?但随即他便明白了过来,定是伶舟为了保他,拿了丞相做挡箭牌。只是不知这手书又是怎么回事。
只听伶舟道:“正是,我家少爷奉丞相大人之命,故意接近宋翊,原想了解宋翊一举一动,不料反被宋翊识破,反过来利用少爷做了替死鬼。我家少爷大难不死,还是蒙了丞相大人及时搭救。少爷为了将功赎过,单枪匹马追至城外,想要拦住宋翊,却被宋翊刺伤,哎……”
韶宁和听到“丞相大人及时搭救”这一句,忽然想起当初救他一命的蒙面人,心中恍然,难道那人竟是闻守绎派来的?
那武将听了,虽觉韶宁和一介书生跑去拦阻宋翊的行为十分荒唐可笑,但同时又敬服他的胆魄,叹道:“原来是这样,我会将情况上奏执金吾大人。如若丞相手书是真,你家少爷便可洗脱嫌疑了。”
伶舟生怕他真拿这手书去向闻守绎求证,忙道:“丞相日理万机,怕是抽不出时间管这等小事,我们也不太好麻烦他。如果执金吾大人有所疑虑,可去向廷尉府求证,当初我们一发现宋翊踪迹,便立即上报给了廷尉府顾大人,这件事顾大人是十分清楚的。”
那武将一想,当初他们的确是从廷尉府那里得到宋翊伏兵的消息,可见此事应做不得假了。当即点头道:“好,你们且在此处休息,待事情查明之后,我自会放了你们。”
武将离开之后,伶舟回过身来,见韶宁和已经醒来,正躺在床上静静望着自己。
“你醒了?”伶舟故作无事地走过去,帮他查看了一下伤口,确定没有再流血,才道:“我们在此不知要呆几天,万木若是见我们彻夜不归,怕是要着急,我会设法与他取得联系的。”
韶宁和并未接他的话,只是将伶舟细细端详了一会,才缓缓移开视线,低低呼出一口气,透出一丝尘埃落定后的疲惫:“你……果然是丞相的人。”
伶舟垂下眼眸,一张素白的脸在烛光映照下半明半暗:“是,我是丞相的人。现在你识破了我的身份,想要怎么处置我?”
“呵,我又能如何处置?”韶宁和抬起一条胳膊,压住了双眼,“丞相将你放在我身边,不过是想监视我罢了,怕我对他有异心,怕我会报复他,对不对?”
伶舟没有做声。
韶宁和继续道:“请转告丞相,我韶宁和若要与他作对,不啻是蜉蝣撼大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你,如果我赶你走,只怕丞相也不会就此罢休,你完不成任务,我也不得安生,不如就这样维持现状吧。只不过……要说爱我什么的,那就大可不必了,我韶宁和何德何能,劳你牺牲色相委曲求全。”
伶舟沉默良久,才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在你身边滞留太久。”
第八十八章
韶宁和度过了最初的昏睡期之后,体力开始渐渐恢复,而伶舟则按照止血的方子煎药给他喝,并定时为他更换绷带。
如此度过了枯燥的五天六夜,那名武将终于再度出现在他们面前,说执金吾大人已经与廷尉顾大人进行了口头确认,于是取消了对他们的禁令,现在他们可以回家了。
韶宁和在伶舟的搀扶下,一步步朝门外走去。这时他才发现,原来他们被拘禁的地方,是都尉府空置的一所官宅。
韶宁和回转身来,对一直对他们客气照料的武将作揖道:“还未请教,大人如何称呼?”
那名武将抱了抱拳:“左京辅都尉,吴思行。”
他顿了顿,又关照了一句:“眼下城外已经开战,城内各处都在调兵遣将,你们二人出去之后,最好尽快回家呆着,别到处乱跑,免得惹麻烦。”
韶宁和经他一提,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宋将……宋翊带了多少兵马?朝廷胜算大么?”
“这宋贼十分狡猾,居然暗中抽调了二十万兵马,分六路昼伏夜行掩人耳目,偷偷向京城包抄而来。”吴思行说着,脸上却露出得意之色:“好在廷尉顾大人有神通之能,及时在良石、亭坨、海庄三个地方发现了伏兵的踪迹,并通知了京兆尹大人。开战之前,我们便抢先对这三路人马进行围堵,断了宋贼的后方补给线。再过几日,东部、南部的几支军队也将回援,到时候宋贼就是那瓮中之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韶宁和听闻此言,心中忧喜参半。想那宋翊,几日之前还是百姓们交口称道的宋大将军,如今却是人人嗤之以鼻的“宋贼”,当真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伶舟听了这话,心中又是另一番感受。他想到上一世,就是因为宋翊这一招暗度陈仓,二十万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京城,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险些城门失守。
双方僵持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才等到东部与南部的援军姗姗来迟,再然后,朝廷军奋起反击,与援军里应外合,双方胶着数月,朝廷军才渐渐挽回颓势。
而后朝廷军一路反扑,逼得宋军节节败退,最后将宋翊等十几名将领围剿于玉英峰下,才终于结束了这长达一年的混乱内战。
反观这一世,朝廷军因为准备及时,先发制人地掌握了主动权,以至于短短几日便控制住了局面,看来上一世的悲剧,终于可以不必再重演了。
想到此,伶舟心里升起一丝轻松愉悦的感觉。
重生以来,他一直在为自己的事情忙忙碌碌浑浑噩噩,尝过了情爱的滋味,也尝到了失恋的悲苦,而追查上一世凶手的事情却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让他感到沮丧与挫败。
如今,终于有一件事,让他感到这一世的重生,还是有些价值的。但是这样的喜悦,他却无人可以分享。
两人各怀心事,徒步回到了韶宁和的宅院之中。
这几日万木接到伶舟托人带来的口信,得知两人被软禁,他又不知该去哪里探视,急得在家中茶饭不思。
如今终于见到两人安然无恙地归来,一激动便扑上去抱着韶宁和嚎啕大哭了起来。
韶宁和被这样一个比自己好高出半个脑袋的大个子搂着哭,心里那个别扭,但也知道万木虽然体格雄壮,心灵却多愁善感,于是拍着他的脊背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你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哭鼻子,害不害臊?”
不了他这么一说,万木哭得更加惊天动地了。
韶宁和无奈了,安慰人不是他之所长,只好束手无策地望向一旁的伶舟。
伶舟看不过去,拍了拍万木的肩膀道:“抱歉,打断一下,我和少爷肚子很饿,再不吃饭就要饿晕过去了,你倒是有准备吃的没有?”
“哦,有。”万木一听他们说饿,立即三两下抹干了眼泪,屁颠屁颠准备饭菜去了。
伶舟轻松搞定了万木,然后朝韶宁和挑眉摊手。
韶宁和无言以对,心里各种羡慕嫉妒恨,万木好歹跟了他十几年,他居然还不如伶舟能搞定他。
战争爆发一个月之后,朝廷军便与东、南两支援军联手,以雷厉风行之势将宋军六路人马各个击破。
同时因为前期准备充足,朝廷以强硬姿态逼降了宋翊麾下的几员大将,并成功擒拿了宋翊。
只是在遣送回京的路上,宋翊趁着押解士兵不注意,便刎颈自杀了。
消息传到了朝廷,成帝大大犒赏了立下战功的几位将领,并从轻处罚了中途归降的宋军将士,命他们回到西北边境,继续为国效力。
而曾经被怀疑是宋翊同党的韶宁和,也在顾子修力保之下,彻底洗脱了冤屈。光禄勋罢免了张崇翮官职的同时,将韶宁和提升为谏议大夫,跻身四大夫之列。
韶宁和因祸得福,名利双收,距离自己的目标终于迈进了一小步,一切看起来似乎很美好。
而这段日子里,他与伶舟之间的相处,也颇为融洽。
自从两人把话说开之后,便再没有过争吵,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相识的那段日子,维持着平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但是韶宁和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融洽罢了。他一直记得,伶舟曾经对他说过,再过不久就会离开。
他很想问问伶舟,他所说的“离开”,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是闻相指派给他的监视任务结束,他要回去向闻相复命了?
但是他拉不下脸来问,而伶舟最近日渐沉默的姿态,与他原本所熟悉的那个伶舟相去甚远,让他感到越来越陌生,于是就更加问不出口了。
有时候,他注视着伶舟若有所思的背影,恍惚地想,当初他与伶舟之间的这场爱恋,是否真的只是一场水中花、镜中月,这样的水镜太过虚幻,以至于任何细小的石子都能将那花月击得粉碎。
他甚至有些恐惧,如果真到了伶舟离开的那一天,他要如何面对只有他和万木两个人生活的这座宅院。从搬进来的那一天起,它就承载了三个人的记忆,以后突然少了一个人,它会不会感到寂寞。
但是这些想法,他无法诉诸于口。他与伶舟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他没有理由,也没有立场去挽留什么。
他只是一天一天数着日子,等待着离别那一日的到来。他想着他要如何完美地武装自己,在送别伶舟的时候不露出悲伤的痕迹。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到来得这么快。
当他被晋升为谏议大夫的第二天,伶舟便收拾了行囊,向他辞行。
韶宁和设想过很多种道别的场景,不料事到临头,他却说不出一句道别的话。
两人面对面站着,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沉默无言。
万木不知个中缘由,只道伶舟是去寻找他那失散的亲戚,于是为他准备了很多干粮,一路将他送出很远。
韶宁和反手将自己关在门内,感觉仅仅是那一瞬间的对视,便让他抽尽了所有力气。
但他尚未来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便听门外万木气喘吁吁地奔回来,大声道:“少爷,少爷,不好啦,伶舟被人抓走啦!”
第八十九章
伶舟是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