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弃-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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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你就不用上公堂,不会因为我……”
我悄声说:“本来就不是因为你,你是被害了人,要说因为,也是因为害了你的那个人。你也知道太后那么做,也不全是为了给你出气,我爹十年前就同她结下了对抗,此时我爹势微,生死不明,原来的小姐也的确干了坏事,她这么着,打着伸张正义的口号,也借机报了仇。所以,怎么说来都不是你的问题。况且,就是如你所说,那时我们不分开,我们也会有别的麻烦。皇上也许会除去爹,我们全家都被卖成奴,落在贾府手里……有个人就会说是他的错,贾家来报复他,把我们一家子都捎带上了。”
等了会儿,我笑问:“没词儿了吧?”他没动。
我接着低声说:“审言,如果你真的给人苦痛,你一定要有害人之心。我曾在哪里读过:无心为恶,虽恶不惩,讲的是人心的本意才是最要紧的。你从无害人之心,怎能给人带来苦痛?”
他低低说道:“当初,我娘如果不是为了护我,也不会那么早去世,我来到世间,就为了夺去我娘的性命……”这是他的心结啊!
我又叹道:“你怎知不是因为你,你娘多活了十年?她生你时,已然鬓有白发,心枯容槁,没有她对你的爱,你对她的爱,她也许早死在了绝望和孤独里。她有了你,一定有过很多快乐。”
他停了一会儿,又低声道:“我娘死时,死不瞑目,满眼泪水,怎能说她快乐?”
我说道:“那是因为她挂念你啊!审言,我现在知道了,爱你的人,看不得你受一点委屈。把你一个人留下,一定痛死了你娘的心!为了不让她那么痛心,不让我担心,你就一定要爱惜自己。因为你如果毁自己,就是伤了爱你的心,让爱你的人看着跟着担心难过,又做不了什么,那真比所有的痛还痛,比所有的苦都苦。”
他轻声说:“你这么说,就是在安慰我。”
我又叹:“这是谁不信谁了?我就是在那边这么痛了才回来了,你宁可相信你父亲,而不相信我?”
他忙说道:“我信你。”
我说:“审言,你父亲说你的话,你千万不能当真,他是在讲他自己的心。心中有肮脏的人,就会把肮脏倒给别人。心中有重负的人,就要给别人加上锁链。他知道他对不起你的娘,才要把那些责任推给你,把这负疚感堆在你身上。在所有的禁锢里,对思想的禁锢最可怕。我也明白了,审言,我曾经那么束缚着我自己的情感和思想,让过去的经验限制了自己!人应该放下那些往事。我脱开身体时看到,我们的思想如同是华美至极的宫殿,里面有无数的辉煌,我们如果被自己和他人的言论看法封闭在一处角落,就荒废了多少广阔奇妙的空间。”
他在我耳边的轻轻地呼吸着,我接着说:“你非但没有给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带来苦痛,你带来了无数温暖和希望。你娘肯定是因为你太可爱了,才那么护着你,因为她要保护自己心上的宝贝儿呀。”说完我嘿嘿笑起来,他一声不响。
我只好停了笑,轻声道:“你知道我,审言,我是天下第一胆小鬼……”
他接口道:“不是……”
我说:“什么不是,你说过我怯懦而懒惰……”
他立刻道:“我从来没说过!”
我笑了:“言言,说实话才是好孩子!”他不出声了。
我低声说:“你看你对我多好,一直领着我,从来没有嫌弃过我。我那时在路上,那么浅薄……”
他说道:“怎么能说是浅薄?我已是残缺之身,还被……你说了那么多话安慰我,让我高兴,大家和你玩笑时,都'。。奇‘书‘网'把我当成了你的……你说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死了,都偿还不了……”
我打断说:“总想拿命抵债,又犯傻!”
他急忙说“不一样!你别多想!我……不想死,就想和你在一起。”
我低笑道:“这还差不多。审言,那时,我不理你,你都去公堂替我开脱,这样的人品,世上有几个?”
他低声说:“你不理我是因为你喜欢我结果生了妒意,我自然该去帮你。”
我轻笑出声:“你倒看得清楚。那时,你受了家法,我对你说不信你,你伤不伤心?”
他悄语:“你只是嘴上说说,心里,你还是喜欢我的。”
我轻问:“为何这么说?”
他嘟囔着说:“你给我擦身,那么细心,还叹气。给我上药,下手那么轻……我知道,只要我退了亲事,你就会和我在一起,对我好,像以前一样……”
我哧哧低笑:“你还是很有信心的嘛!比我强多了。”他点了好几下头,又低声说:“一直是这样的。我从来知道,你迷了路,我得去找你,带着你,我们就会在一起。所以我没有伤过心。”
我不禁叹道:“我怎么从来没这样的信念?难怪愁得半死。你不觉得我很没用?什么也没干过……”
他低声说:“我认识路,还能指望你这个路痴带着我不成?你除了等着我来找你,还能干什么,我可真没想过……”
他开始讽刺我了!我嘻嘻笑了:“听听你自己的话,你可曾给我带来了苦痛?”
他停了片刻,说道:“毕竟,我没能护住你,让你……”他哆嗦起来。
我忙道:“审言,我跟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没有人能躲得过该经历的事。过去我对任何困阻都担忧得要死,我现在明白了,这世上的事情都是有道理的。人生必有历练,但没有任何事情能伤害我们的灵魂。所有的痛楚,虽然当时难过,可在那至极的完美上回首一看,都只是个闪亮瞬间,反映着我们的毅力和勇气。你就是这样的,走过了那么多痛苦,有着最美丽的灵魂。我经历的一切,没有什么是好的或是不好的,最终都是我的充实。这次我挨了这么一下子,让我明白了好多事情,日后再有……”
他厉声说道:“没有‘再有’!”接着把唇覆在了我的嘴唇上……可才一会儿,我发现他的舌尖就缩回了口中,我睁眼,见他合着眼睛,微张着嘴,已经睡着了。他的怀抱十分温暖,我很快也沉沉睡去。
回朝
谢审言一定是非常累,我从黎明时就醒来几次,每次都看到他在我脸前酣睡。我反正怕疼不敢动,就仔细看他的眉毛和睫毛,他眼角浅浅的皱纹,他抿着的唇……又迷糊起来。
再醒来,天大亮了,他正对我的脸,看着我,唇紧抿着,可眼里似含着笑。我轻唤道:“审言?”他稍低了眼睛,没回答。我笑了,他没说什么下奴之类的。
我叹息:“你总是让我担心。”他还是不说话。我轻声问:“你今天穿什么?”他也不看我,悄声道:“什么也不穿了。”耍赖?!出了牛角尖了。我低笑:“那就在被子里一直呆着吧。我喜欢,你敢不敢?”他抿了下嘴,说道:“白天不敢,晚上敢。”我不放过他:“那快说你白天穿什么?”他投降了:“你喜欢的白衣服。”口气像孩子在撒娇。我接着问:“还有呢?”他含糊地说:“袜子。”我追到底:“都说全了。”他悄声说:“靴子。”我感叹:“你昨夜穿成这样多好,费了我那么半天口舌!”他极其轻声说道:“你说的,没有坏事情……我若穿成那样,你就不会让我脱衣了……”我大瞪了眼睛:“审言……”他的嘴又马上堵住了我的嘴……
他的吻轻柔温软,我们亲密了一会儿,分开,他脸上略显尴尬,说道:“我得起来了。万一他们来……”我笑着:“不是日夜在这里?怎么这么不好意思?”他慢慢地起身,把黑衣重新穿在身上,低声说:“我从没有在床上躺过。”我心中酸痛,说道:“你怎么还穿……”
他转头看我,微挑了下眉说:“那我穿什么出去?”
我想到他自己说的话,就笑着说道:“什么都别穿了。”
他对着我笑了,也许是因为他睡了个好觉,他俊秀的脸庞在这年轻欢乐毫无苦涩的笑容里神采焕发,我张了嘴,因侧躺着,口水到了我的嘴角,我忙闭了口。
他眼睛闪亮着,缓缓地说:“什么都不穿,让别人看了,你还不妒意难捱?”
我知道怎么戳他,就也笑着说:“哪只是难捱呀,我大概是得嫉妒死了……”
他笑容立刻没了,说道:“不许说死!”
我笑了:“没有……”
他微蹙眉说:“那也不行!”
我笑:“我回来了呀。”
他凝视着我,缓慢地说:“那是你答应我的事,本来就该做到。”我气!方在思索反击,他低声说:“你自己说的,每天晚上,都会抱……”
我笑,悄声逗他说:“只要你不穿衣服……”他嘴角一动,看入我的眼睛,轻声说:“我敢,你敢吗……”他竟然反守为攻了!我退却,假正经起来,不敢看他的脸,就看他的肩膀,很好看……
他轻哼了一下,背了身,穿好了衣服,弯腰穿了鞋。到门边,刚一拉门,外面钱眼的声音说:“太好了!你们终于起了!我们都等了一个时辰了!”谢审言马上转了身对着我,他苍白的脸有一抹淡红。
门一开,呼啦地进了好几个人。先是杏花抱着言言,钱眼,后面是哥哥和冬儿,最后是李伯。谢审言抢占高地,坐在了我的床边。杏花脸上有泪,可笑着把言言放在了床上。我才担心言言来碰我,言言叫了一声娘,躺在离我半尺左右,看着我。杏花说了一句:“我去打水。”就出去了。李伯搬了椅子,哥哥坐在床前,也是眼里有泪,但笑容满面,给我号脉,其他人有坐有站,开始说笑。
一通问候寒暄,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诉我他们怎么为我担心,等等,等等。然后,钱眼说道:“知音,你们醒了就好,虽然我们在外面等得心焦。”
我疑问:“谁让你们等的?干吗不走?”
钱眼:“走得了吗?把好戏错过了可怎么行?”
我轻叱:“谁让你们看戏的?!”
钱眼:“不是看!是听戏!有那么多好听的戏词……”
冬儿笑道:“姐姐别理他,门都关着,听不到什么。”
我叹息:“冬儿妹妹,是个好嫂子。”
钱眼:“那是没武功的人才听不到,可我有盖世奇功,听得一清二楚,什么穿不穿衣服,敢不敢的……”
我气道:“你这听壁角的小人!”
哥哥说道:“妹妹不要激动!你气血……”
我说道:“还气血呢!我气死了……”
几个人同时:“不许说死!”一齐怒目钱眼。钱眼举了双手:“好好好!我不说了!”
杏花进来,端了水盆,哥哥放了手,杏花越过躺着的言言,熟练地给我擦脸脖子,又用另一条手巾蘸了茶水使劲擦牙齿。钱眼说道:“娘子,人家想干的事,你给干了。”
杏花笑着对我说:“今天大家都看着,谢大人也不好意思。没人看着的时候,他倒是可以。”
钱眼斜着眼睛说道:“没人看着的时候,就不是只擦擦脸了……”
谢审言一下起身说了一句:“我去洗漱。”在大家的笑声里出了门。
哥哥拿出几只银针,在我的两只胳膊上,一通狂扎,但入针毫无痛感,他一边叹息着说:“妹妹是真的死而复生啊!根本是闻所未闻。我学医行医十五年,头一次见。”
钱眼说:“十五年算什么?外面人说千百年都没有过。人说那谢大人对天一哭,天昏地暗,玉帝落泪,有人亲眼见九天仙女带重生之水,灌入了知音的喉咙,让知音再返人间。”
杏花说道:“天女?我怎么没见到?”
钱眼喝道:“娘子!我正想让你开一场‘谢大人感天动地,董小姐起死回生’的证人口述会,每人收银一两。你要是这么没有心机,咱们怎么挣得到钱?!”
大家又笑起来,哥哥叹道:“人言虽是有些过头,但那日审言半疯半癫地抱着你回来,哭哭笑笑,说上天听了他的乞求让你回生,实在也不是人间常闻之事啊。”
杏花含泪道:“是啊,小姐,那日谢大人正抱着你,突然大哭大叫,说感谢天地你回来了,别人都知你已死去多时,疑是鬼怪附体。谢大人根本不让人靠近,一个人抱着你在街上乱走,说这就与你去归隐。后来是老爷到他面前把他拦住,对他说你要让大公子看看,他才容老爷牵了他的衣服,带他上车回的府。”
哥哥说道:“我给你把脉,简直不能想象你曾死去。元气内敛,心神未散。而且,除了皮肉外伤,内脏无损。也许因为我那时的妹妹练了十二年武功,内息强悍……”
杏花说:“也许是言言爬过去,护住了你。”
我叹道:“是啊!不然我非被打烂了不可……”众人齐声大叫:“别这么说!”
我忙玩笑道:“也许是我当时忍了口气不想出声,结果把自己憋死了。”
哥哥沉思地说:“有这样的可能吗?气蓄中枢,断息不死……”
我笑:“哥哥,我是瞎说的!”
钱眼笑着说:“知音,你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