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论斤卖-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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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修远全然愣住,他一直都知道这位表姐和大姐不睦,但是却不知道洛可心的心性竟是如此的阴毒,竟会因为日常的小矛盾而生出那样的心思。一直到转日和顾锦年讲起这一段时,他仍是莫名地感到恶寒阵阵。
顾锦年听了也是半日无语。心中难免气长公主的莽撞、任性,更气洛可心的阴狠奸毒。姬修远也不知该怎么劝解,只是默默陪着她坐了许久,直至日落时分,他才起身道:“现下,对于先皇的遗旨以及阻碍着你大哥和长公主之间成婚的隐情,你我已探知了不少。关于先皇下遗旨的原因既然你爹不肯多说那便罢了,朕再让神寂去查就是。余下的事,我们改日再议。”
顾锦年见他像是要走,不禁奇怪,“这么晚了,要去哪里?”
姬修远微笑道:“去栖霞宫。”
顾锦年垂眸,神情漠然地躬身行礼,“臣妾恭送圣驾。”
姬修远笑着摇摇头,转身向外走去,走到殿门处却又顿住,想了想,又转回来,也不管顾锦年听没听见,只极轻极快地说:“怕她对你生出不好的心思,我先再去应酬她两日,免得她疑心。”
等了许久未听见顾锦年说话,姬修远只得低着头循原路再次向外走,再次走到殿门处,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面露笑意,转身回头,一看,“香茗?”
香茗抿着嘴笑,抖了抖挂在臂上的狐狸毛大氅,“娘娘说今儿变天了,让皇上穿上这件厚实的。”
姬修远将大氅披在身上,顿时觉得周身温暖,由里向外的暖。
三十四章 爱情是个什么东西
又近年关了,皇宫内廷上下都忙碌着,因为范宗友自那次被太后变相软禁起来后,内廷总管的位子就一直由常宁代任,到如今也让他做得有声有色。今日午后,常宁便让小太监抱着一摞账册来到凤栖宫,向皇后报备这些日子为准备各类祭祀、筵席、迎春所支出的费用。这本也就是他这几个月做惯了的事,故而每一款、每一项,怎么出的怎么入的,都讲得条理清晰、繁而不乱。足足半个时辰,他才将账面上所有的花费项目一一讲解清楚,正口干舌燥的等着皇后发话,可是等了半晌都没听见动静,悄悄抬头一看,皇后正端端正正地保持着与半个时辰之前一模一样的姿势坐着。常宁咽了口唾沫,确信皇后是在愣神,轻轻跨前了一步,“皇后娘娘,娘娘……”
顾锦年似是才由梦中惊醒一般,调整了坐姿,沉吟半晌问:“常宁,我问你件事,你可要如实回答。”
“娘娘只管问就是,这宫中的各项支出以及所出何处,奴婢都记得清楚着呢。”
不料,顾锦年却摇头道:“不是关于费用的。我想问的是洛贵妃的事你知道多少?”
常宁想了想,便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也不过就是旁人皆知的那些,所言多些的就是洛可心近来变得喜怒无常,与以往的温柔娴静相差甚大,简直就似是两个人。
顾锦年挥挥手让他去了,随后又开始发愣。自从那一日看到了一个“陌生”的洛可心之后她便开始疑惑,以往洛可心的所作所为也再只是可笑,反而仿佛多了些难以道明的玄虚。
那是半个月之前的傍晚,她在梅林深处看到倚着老梅树抱膝而坐的洛可心,那一刻她便楞住了。独坐在梅枝下的洛可心显露出她从未见过的神情,仿佛这梅树化身的仙子。顾锦年的心中竟升起丝丝怜意,不想再多踏一步而惊扰到她。正待离去时,洛可心发现了她,竟对她盈盈一笑。顾锦年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就是最普通的微笑,不是冷笑也不是蔑笑,就像两个不怎么熟悉的人见面时经常会露出的笑容一样。她有些尴尬,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搭话。洛可心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般,笑着先开了口,“我先走了,皇后娘娘请自便。”
顾锦年错愕不已,洛可心竟然会好好笑?洛可心竟然会好好说话?
自那一日之后,顾锦年便留心起来,果然是应了那一句“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明察暗访之下倒是让顾锦年了解了另外一个洛可心。曾经的洛可心是通情达理的,是娴静安然的,是美丽自持的,一切的变化发生在去年冬天皇帝生病之后,自从那次哭着从凤栖宫跑出去之后,洛可心就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她的病也似乎越来越重,最近几日听说已经不怎么能下床了。
顾锦年原本是想着找一日得闲的时候,自己亲自去探望一下洛可心。不料这一日晚膳后,栖霞宫就来人说,贵妃娘娘请皇后娘娘移驾栖霞宫叙话。顾锦年遂怀着满心疑惑去了。还未及跨进宫门,就听见姬修桓带着哭腔喊道:“洛姐姐,你骂我打我都行,只是何必自己气吐了血,我再也不偷跑来就是了。”
听见皇后驾到的通传声,满面泪痕的姬修桓慌忙抹了把脸,低垂着头侧立在一旁。顾锦年怕他面子上挂不住便佯作不知,问道:“淮阴王也在啊?”
姬修桓不敢抬头让人看见他未干的眼泪,匆匆见了一礼后跑走了。顾锦年才刚吩咐人跟在后面看护着淮阴王便听到偏殿里传来几声惊呼,她忙提裙疾步进去,看见洛可心正喷了一口鲜血出来,喷溅在她身穿的雪白里衣上,猩红得刺目。
已经有人跑去请太医,其余众人又是一阵忙乱。待一切收拾妥当,陆老太医也诊脉完毕,开了方子。顾锦年看到那张药方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老参一根,煎服。错愕之下,她看到陆老太医用她从未见过的严肃神情跪下来低声对她说:“皇后娘娘恕罪,老臣无能。”
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顾锦年已来不及体味,她现在更多的是想到关于后事的操办、该何时去通知皇帝,还有远在边关的洛元帅会作何反应?正自思绪纷乱,听身侧香茗说:“贵妃请娘娘病榻之前说话。”
洛可心断断续续的虚弱叙述让顾锦年的心一点点揪紧。
“阿远喜欢你,这很好。”
“阿远讨厌我了,这也很好。”
“你大哥和长公主弄成现今这样多少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如今也算是将功折罪了。”
“先皇的暴毙确实是我爹做的手脚,最初他只是想做另一个曹孟德,而后渐渐发现阿远不是汉献帝,我爹的野心也就更大了。可是他哪里是做皇帝的材料,哪里能握得住这万里江山,终不过是有点心机的武夫罢了。”
“我现在知道的是他已经和鞑靼密谋,似乎朝中的哪位年轻官员是鞑靼的一位世子,从小便被送来大齐隐藏身份,伺机而动。只是我刚刚得知这些,你们便砍了我的‘手脚’,将能为我传递消息的人都变着法子软禁起来,我也就再得不到更多消息了。”
顾锦年听得云里雾里,心中又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竟有些惶惑。“等等,这些不知就里的话我不明白,你何不亲自告诉皇上?”
洛可心的脸上浮起一抹虚无的笑,“皇后娘娘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我的话?”
顾锦年不得不深思洛可心那些貌似颠三倒四的话语,“你是故意做出那些惹人讨厌的事?”
奇)洛可心浅笑。
书)“你就是为了让他讨厌你?”
网)洛可心点头。
“为什么?”
“既然他对你动了心,就别再对我做出什么怜悯疼爱的样子,这样的施舍我不稀罕,既然要死的人,何必受着人家这样的施舍,徒增自己的不痛快。”
不知道该做何反应,顾锦年从来没有过洛可心这样的想法,一个人对你好就是对你好,即便是怜悯又何尝不是真情?默然半晌,她忽然想起情书的事,便问道:“你细心收着那些情书到底是为了什么?”
洛可心叹气,“你若信,我便告诉你,我没想过要为了什么。长公主当年误会了我和顾海楼,不听我的解释也不再联络他。那些信件更是从不拆开,她当年出嫁的前一夜我在她的房门口跪了一夜,只求她能看看这些信,可是,死犟的姬沧澜愣是一晚上都忍着没开门。转日我就病了,她也嫁了。那些信我却舍不得丢,总觉着是自己欠了你大哥的。”
“如此说,那日你拿这些信和我所做的交易也是故意的?”
“那一次就是我故意整你的,从始至终我为阿远做了那么多,可是他却喜欢了你这么个不相干的,说到底,我也是有些不甘心的,借个机会整整你罢了。你笑我无聊也罢,反正那日看到他对你冷脸我心中也是解气的。”
顾锦年无言以对。说了这么久话的洛可心也已经虚弱不堪,疲惫地闭起眼。顾锦年叹气,“他心里还是有你的,毕竟你们青梅竹马又做了这么久的夫妻……”
洛可心竟笑了,笑得咳血,“夫妻?娘娘,我何曾做过他的妻?我只是他的表姐,一直都是。你懂我的话吗?”
顾锦年懂。她心中泛酸,眼中含泪,同是女人,每日每夜对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却无法真正拥有,那种滋味不用细想她也能体会。
咳净了一口血,洛可心仰面躺着,说:“娘娘请回吧,我枕头旁边的这封信也请一并带走,里面记录了我爹的所作所为,至于他后面的谋算就要看皇上的了。”
那一夜风雪交加,丑时二刻,洛可心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闭上眼睛的前一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一直守在她身边的皇后说:“我把阿远交给你了。”
洛可心的后事全部是由顾锦年操持的,姬修远没有过问过半句。洛可心过世那日的对话,顾锦年告诉过他了,洛可心的留书顾锦年也给他看了,姬修远的表现却让她失望,甚至愤怒。他没有留下伤心的泪水也没有表达他对这位表姐的感激之情,他根本就是面无表情。
半个月过去了,顾锦年渐渐明白,有时候没有表情才是最痛苦的一种表情。
也许是压抑了太久的情绪需要宣泄,也许是想借此来怀念,姬修远竟在夜深时对顾锦年讲起了那些过往。他说:“没有可心,朕只怕早就死了多少次了。”他还说:“当年入宫为妃、朕和太后装病、什么世外高人的预测都是可心设计的,目的只是为了先稳住她爹。我们日夜吃睡在一起,表面看是朕对她恩宠有加,实则是她怕她爹命人暗害朕,如此做是为了让她爹投鼠忌器。”他又说:“当年,朕与她定下了一份约定,朕不可能与她做真正的夫妻,但也不会碰其他女人,除非她爹过世或者她过世。”他还说了很多,很多,说得顾锦年不禁开始思索,洛可心给予的这份爱是否太过沉重?正是这样的爱才让姬修远逃离,因为这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他的良心债。
不过,姬修远再如何不愿面对,不愿心伤,可是对于贵妃谥号的议定却不能不管。这事原本交由礼部做的,顾锦年催了数次才在今日催来了一位礼部官员,据说还是个新任的侍郎。她心中便有些不快,觉得礼部是刻意拖沓怠慢。待皇帝将那位侍郎传上来,她又慌得险些摔了手中的茶碗。
付欣翰!
“微臣,叩见皇上皇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付欣翰越发俊朗的面容和诱人的嗓音让顾锦年的心狂跳了起来,至于贵妃的谥号是怎么议的,她全然不知,近一个时辰的商议过程她一直都是恍恍惚惚,也分辨不清到底是付欣翰一直在偷偷瞄着她还是她不断地偷看着他。
梦游一般的,被香茗轻唤着用午膳,梦游一般的,将饭菜往嘴里送。姬修远在一旁看得直蹙眉,“我说,你……”
顾锦年低声道:“皇上,食不言寝不语。”
“朕是想说,你……”
“臣妾在用饭,皇上也请多吃些。”
姬修远抬眼看看正为自己布菜的常年,再转头看看举着筷子一动不动的香茗,干脆放下筷子,喝起茶来。
一盏茶之后,顾锦年终于有所觉察,“皇上怎么只喝茶?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姬修远垂眸看着自己面前沾满菜汁却空着的碗,“朕只是想看看皇后要多久才能发现,你一直是在吃着朕碗里的菜。”
顾锦年看看各自面前的碗,无力地辩驳着,“皇上碗里的比较好吃。”
姬修远听见这个回答,有点郁闷。他开始郑重地思考一个问题——他在皇后的心目中是不是很傻?嗯……而且还瞎?她那直勾勾盯着付欣翰的目光即便是隔着面纱都能灼人,真当他是个无知无觉的摆设吗?想到此,心中竟是充满恼意,撩袍起身,“不吃了,走了。”
顾锦年一怔愣的功夫,姬修远已经大步走到宫门口了。“怎么了这是?”顾锦年莫名其妙地问:“我惹着他了?”
香茗阴阳怪气地在旁边说:“何止惹着了,是惹大发了。”
丢下筷子,“不就是吃了他碗里的东西么,至于吗。怎么和小狗儿似的,护食。”
香茗远目,见皇帝站在宫门口左顾右盼,再掸掸衣服、展展袖子就是不走。她心中一阵叹息,皇上啊,这女人是不会追出去的,你就别站在那等了,大冬天的多冷啊……
三十五章 永不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