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爱情-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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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艾背对她,他摸她的脸,发现脸很烫,就要抱她,她用肘子击他,他想发火,但还是按捺住了。
快十一点了,言艾起来,让保姆为她煮面条,承天晓得这是战斗的信号,言艾一定要逼他说的,于是他自己也穿衣服起来了,本来他们就睡得太早。承天打开电视,脚放在茶几上,言艾看那碗热腾腾的面条,拿起筷子,一根一根地挑着吃,看起来很好吃似的。承天为她开油鸡棕罐头,言艾也不拒绝,细心地吃着鸡棕。言艾问他,怎么回事。为了便于把情况讲清楚,至少是为了他自己把事情讲清楚,他必须照实地说,这没有什么可怕的,实际上他自己认为只有按实际的讲,她也才能理解他在女人问题上的态度,至少她不会相信他是真的要对那个人好的。
承天遇到冰冰已经快有半年了,那时言艾刚出国不久,承天很厌倦跟老方他们到学府路那边去唱歌,找小姐,即使有时在锦华金龙那边的大堂里遇过一些出类拨萃的女孩子,但仍不能解开心头那种比欲望还要复杂的癖好,所以游手好闲地在街上观察女孩子反而成了一种很务实的作风。
承天就是在街上遇见那个冰冰的。冰冰走在青年路上,承天就一直跟着她,后来她进了一家餐厅。她穿着短裙,个子很高,当然是十分引人注目的女孩子。冰冰是在那家西餐厅打工的。承天坐下来之后一下子没能找到先于他进来的人。他起身想走,这时冰冰在另一条后边的过道上转过来,她发现了冰冰,向他笑了一下,承天看见她端着盘子,承天招手,她过来了,冰冰问承天要吃什么,于是承天就跟冰冰认识了。承天吃牛肉还有炒饭,这顿饭吃得很香,像是这样的女孩子在开始就能解决他感情上的饥渴,这是他自己的笑话,因为只有在感情上为自己制造饥饿感,你才能疯狂地追逐那些跟你无关的女人。承天第一次碰到冰冰,就基本上把握住了她,因为她年轻,美貌,而且爱慕虚荣。冰冰是在餐厅做兼职,她在理工科大学里读书,课程并不紧,做兼职也有挣钱的意思。承天跟她攀谈上之后,就约她为他做事,他装做很诚恳的样子,让他为她处理一些稿件。冰冰问他是干什么的。承天说,搞文艺的。冰冰不懂,但还是答应试一试。承天没让冰冰接触他在出版社的公务上的稿件,仅仅是让她帮忙打印一些自己写下的短稿,那些文字吸引了冰冰,从而很快使承天和冰冰就结下了不可拆解的联系。
言艾不在,承天除了在歌厅和朋友们中间寻找那种肉体的快感之外,冰冰的出现,冰冰的存在给了他更多的机会。冰冰的身体与众不同,高挑,丰满,脸也极为漂亮。承天尽量使自己装扮得像个英雄,并不仅仅是个可怜的文人,正是这种虚假的男人气,使他过份地相信自己,也使得冰冰来接触她。冰冰是看不准承天这样的男人的。承天有一种极强的自我表现的能力,他能激活内心世界里那些渺小的东西,使它们变大,于是他强调了他对冰冰的爱情,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经常到她大学里来接她,给她买小东西,带她上街,终于五六个星期之后他就可以在街角上吻她,摸她,她身体柔软而甜蜜,舌头和唇极富弹性,总能使他欲火高涨,但他们还没有立即沉入肉体。冰冰声称她还要考虑,但她并不在意承天是个结过婚的人,她有自己的独立的看法,不过,她要把承天带到她家,给她妈她们看看他。承天能够接受这种方式,她妈看过承天之后,对他印象也好,于是承天和冰冰便经常出现在公开场合。
除了小姐之外,所有朋友们都能理解他的私生活,因为冰冰确实美丽动人。那封被言艾偷看到的信,是承天写给冰冰的,冰冰已经看过,只是仍夹在他拿给冰冰冰冰又还给他的那个打字的文件夹里,信里的承天称冰冰为妹妹,信并不坏,尤其没有写到身体,他谈了许多,最可恨的是他和冰冰谈了许多艺术,所以言艾就批评他,说他从什么时候真正谈起艺术来了。承天无所谓,而言艾何尝不是无所谓,即使是对她的姐姐,承天也制造了洗澡事件,更何况对一个
女大学生呢?冰冰的出现并没有颠覆他们的感情,并且使言艾在无所谓中否定了亲戚们所谣传的承天的那种极不健康的病态的表现,对她的姐姐,她轻蔑地想,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邪念。
言艾陷于公司的杂务中,又要找熟人来帮忙,还要跟各种各样各的人打交道,而承天除了上班之外,每周要抽两个下午跟冰冰在一起,冰冰可能是从她为承天打印的那些文稿中看出了承天的一些痛处,她更加关心他,他吻她时,他的心也有一种莫名的疼痛,但在生活中,没人真正走近过他,所以他还是要去找小姐,只有跟她们在一起,他的香烟才是香的,他的口香糖也才是甜的,他热爱她们痛苦爱情中那种虚伪的善意,因为小姐们痛恨自己,她们痛恨的快感也能感染他。他时常在亲吻冰冰时设想他跟小姐们许下的诺言,下次我再来找你,但实际上他很少重复找某一位小姐,她们分散在各个角落,他随机所去的发廊只是他自由的一部分,更多的还在于他能回旋在各个位置之间,是妻子、女友、是小姐,是朋友,还有陌生的性感女人。
冰冰坚守的肉体最后一道防线,允许他摸,但不能上床,即使就在床上,也不脱衣服,他被限定在那个方式最近的一个程序上,他热爱她这种态度,这也决定了在今后她对他的影响。跟小姐在一块时,他想到最多的便是每一个小姐都是冰冰的一个侧影,而跟他的爱情距离遥远,他最多最深地装着的仍然是那个言艾。
34张爱玲的书
人与人之间即使真正有感应的,但每个人对于感应所做出的反应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因为年龄,亲戚关系和生活现状的差异,孝梅对承天其实并不刻意地去猜疑,并不是因为她小,而是因为选择使然,她宁愿按她自己的方式来尊重她的感情。所以对承天那近于无耻的生活,她所做的只是把它隔开,承天只是一个有助于她个人的一种印象,一种美好的印象。
开春之后,她知道言艾要从美国回来,她不但没有停止对承天的思念,反而务实了一些,只要有空,她也会写上几句话,很零碎,算是说给他听的。父亲的身体肯定是再也挺不住了。继母并不像以往想像的那么简单,在一个完全的成人世界里,孝梅是幼稚的,对于钱,她有自己的一套看法,她相信父亲会有最好的解决办法。孝梅每一个月给承天写一封信,信寄到出版社,不管他怎么看的,她跟他讲她的一些情况,不过她不在信里谈感情,她十六岁了,是可以谈的,但她不愿露出她虚弱的一面,她谈的是她生活中的一些趣事。父亲会把大部分钱放在她名下,会由俊的父亲一家代管,禹叔叔也清楚这个情况。
言艾回来之后,孝梅父亲也在电话中跟言艾交待好了,关于存款的数目等细节,都在俊的父亲那,让言艾也帮孝梅记清楚,而孝梅自己反而不担心,她知道舅妈她们一家对亲情的忠实。继母可能也得到她自己的一部分,父亲越是要接近于临终,继母反而越平静,女人们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各不相同。现在做化疗已经没用了,孝梅只在周六陪父亲,平时她不来,她不想让父亲看出她的脆弱,对于不能挽回的东西,你就必须放弃,这不需要学习。
苏悦在二月,三月份经常跟孝梅一起到西南书城去买张爱玲的书,苏悦的习惯很好,她人很平和,积极,凡是她认为好的,她都会介绍给孝梅。孝梅看了张爱玲的一些书后,跟苏悦讲了张爱玲的那个旧上海。她们的友情出奇的好,苏悦爱听孝梅讲那虚情漂浮的旧社会,那是一种温情,一种执拗,也是一个充满才华的想像的旧世界。
苏悦陪她去给她母亲扫墓,她们也到三清宫去,看那些游客,一本正经地跟那几个道士聊天,出来之后在回程中笑话他们的迂腐。青城山在三月份十分秀美,比峨眉山还要好,加上有三清宫,自然多了一些玄妙。来扫墓不仅可以跟母亲说话,还能促使孝梅认真地面对她母亲留下的那个谜。
二月份她到水库那边去过一次,那次没见到陶叔叔,她也没刻意去找他,只是沿水库左手楼房背后向山凹里去,在那儿还有一道副闸,穿过副闸边的小坝子,可到一个有水泥建筑的埂子上,说是凸起来的埂子,其实是一排平房,她到平房边的水泥沿上走,路艰险,又长有青苔,走在上边必须很小心,往右一拐还有平房,只是位置高了一些,那儿挂了几个牌子,那就是水库的管理所,是水库的看管人上班的地方。这个水库很大,而且对成都很重要,在古代就有,只是在解放后专门建了个管理所来看管它。办公房肯定弃之不用了,因为平房前边的石头包上长了乌草,以前一些建在坡上的工房现在本门全都开了裂,十分阴森。在工棚下有伸到坎下边的石阶,在中间还有向左右下伸的沟渠,也是台阶,这个副坝很复杂,里边好像隐藏着一个宫殿,孝梅一个人不敢下去,只是在管理所旧的大铁门外边张望,偶尔能看到一些很贫穷的看房子的人在里边走来走去,有些在晒茶,有些在修理工具什么的。
春天的水库,水位并不高,到了夏天,水位才会涨高。水位矮,却显得更为幽暗,蓄积了许多不可告人的东西。水库管理所的人都搬到那栋旧楼后边的一座团形的新楼里上班了,几个民警只是象征性地在水库边散步,其实在主坝这儿看水库很宁静很正常,但在副坝那儿好像另有一个世界。陶叔叔就是这个水库管理所的人,去年他跟她说过他就在这儿上班。孝梅决心自己弄清这个姓陶的,她只相信自己的眼光。母亲的身体在这里漂浮过,这便是水库最重要的意义了。
35 水库
苏悦跟孝梅到春溪路的旧货市场逛街,那天她们带的钱很少。看了几样旧东西之后,他们拐过专门卖腰带的那条窄街,穿过一个屠宰场,又腥又臭,之后,她俩到了卖渔具的那排铺子,起头那几家除了卖渔具之外还卖狗链,狗链上拴有还未刻字的标牌,孝梅没想买渔具,她自己没钓过鱼,也从来不曾想过要去钓鱼,她满脑子装的都是水库的那座副坝,她相信那个地方的秘密一定很有趣。苏悦要了一根鱼杆,它的颜色是青红相间的,一环套着一环,不仅颜色怪异,而且杆头那儿的接口也很怪癖,她就比划着给孝梅看,孝梅很快就决定要买一根鱼杆,当然不是这一根,因为买鱼杆就可以到水库去钓鱼,这又给她接近那个姓陶的机会,她跟苏悦说,鱼杆很贵的。店老板说,虽然贵,但质量有保证,不会断,而且前边的鱼线和浮子也很好,只要钓住鱼,从来是不会脱钩的。她俩又转到第二家,还在挑。苏悦想为孝梅挑一根最好的鱼杆,尽管她不知道孝梅为什么突然有了钓鱼的兴趣。
星期天早晨,孝梅和苏悦很早就来到水库边,八点钟还不到,她俩是骑单车来的,带了不少鱼饵,主要是炒米和鱼食。苏悦对大水库很有兴趣,当她知道孝梅以前经常到水库来时,就很羡慕她,说她俩早就应该一起到水库来。苏悦这时还不知道孝梅母亲就死在水库里。她们在找到钓鱼的位置之前,在主坝上拴鱼线,太阳还挡在东边那座山头背后,西边和南边的山岭已经被阳光照见,水库的水面上散着雾气。往西边看雾不浓,往东边看,也就是往陶叔叔家那边看,浓雾还未散,所以几乎看不清那栋楼。孝梅跟苏悦说,我妈就死在这个水库里,苏悦连忙拍脑门,说想起来了,你以前跟我提过,是在水库里行死的,是吧。苏悦的语气是轻松的,她不希望孝梅母亲的死破坏孝梅现在的心情,即使孝梅真是为了她母亲而来钓鱼,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拴好鱼线之后,她俩扛着竹杆,戴好帽子,从居民楼背后抄道上了那座小山坡,然后径直来到那座副坝,副坝有一道闸。二月份,孝梅来时,曾在闸边走过,现在水位抬高了些,副闸的顶上新近安上了几样东西,往管理所那边要走副闸与副坝之间相互断开又相互衔接的一条很窄的石埂,副闸在副坝的南头,副坝本身不像主坝那样有很宽的坝面,只是一座细削的向外有些缓坡的梯型座,靠水面那边几乎是垂直的,当然很可怕。过了副闸,本来有一道铁丝网,但肯定是被人剪断了。二月份过来时,孝梅没见有人来钓鱼,苏悦很激动,鱼杆颤颤悠悠的。他们路过第一排平房时,从平房看边向里看,里边有一些桌子,但肯定长久没人用了,上面堆了杂物,靠北头那两间安了窗帘,肯定有人住在里边,能听见前边院中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