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回忆里等你-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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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玦。
吴江弄清楚了这来龙去脉,顿时觉得“感情”这两个字,着实太需要脑细胞。他本来已经有些过意不去,再加上小根临倒下之前,还知道拍着他的肩膀说,他是知道少城喜欢的人是吴江的,不过他更清楚自己无论哪方面都没法跟吴江相提并论,也不敢有半点嫉妒,只不过明知道吴江不会看上少城,少城现在又那么难过,他只盼着她累的时候,能发觉世界上还有一个默默盼望着她好的人,虽然这个人很没用。
看着醉后仍掩不住怅然的小根,吴江心中的愧疚不免加深了。待到酒醒之后,他就鼓励着小根大胆地向谭少城表白,现在正是她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等她回过头,就会发现真正对她好的人是谁这样,说不定小根的真情流露会将她打动。这样以来,还真了却了吴江的一番心事。
小根当时只知道羞涩地笑,什么话也没说。很快,当天吴江从实习的医院下晚班出来,却在大门处遇到了不知在寒夜的风中等了他多久的谭少城。
本来那一天吴江是约了曲小婉的,不知道为什么,小婉最近情绪起伏有些古怪,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喜怒无常,动不动脾气就发作了,可她偏又离不得吴江,吴江希望她自己静一静,她却非要时时刻刻见着他才安心,吴江又是无奈,又是心疼,唯有小心翼翼地哄着。
这时见到谭少城,看着她冻得哆嗦,两眼通红的样子,吴江那句“赶时间”的说辞怎么也没法说出口,只得提出有什么事找个避风的地方再慢慢说。
他邀请她到附属医院附近的一个小咖啡厅里坐坐,将近走到的时候,谭少城又止步于门口,吴江问她为什么,她说苦笑着说里面的消费不低,不用浪费钱了。
吴江当时二话没说就把她拉了进去。坐定后,谭少城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这是何必呢,有事找我,可以打个电话。”吴江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说。
谭少城一直低着头,捂着一杯热水暖手。她说:“有些事,我想还是当面说得清楚一些。”
她这么说了,但是吴江许久都没有等到她即将要说出来的话,有些意外地看向她的脸,却发现她的眼神仿佛牢牢地锁在了他的身上,那双眼睛里的期盼、渴望、乞求……还有一些辨不清的东西让平日里什么都无甚所谓的吴江也有些震惊。在过去,单独相处的时候,谭少城的目光也曾在他身上流连,但总是在他对视的时候惊慌地回避。
“你别这样吓唬我,少城,我们都是朋友,有什么就直说吧。”吴江说。
谭少城牵动嘴唇笑了笑,“我真的是你朋友吗,我以为司徒玦那样的人才是你的朋友……
吴江也笑道:“司徒当然是我的好朋友,好哥们,不过这个没有必要做比较,朋友可以有很多种。”
“那我是那一种?”谭少城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激动有些唐突,用力绞着她那细细的手,吴江看着都觉得疼。
“小根下午来找了我……”
吴江开始有些明白了,他只是没有想到小根这家伙的动作如此之快。他点了点头,静静等着谭少城往下说。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吴江需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
“……他说他希望我做她女朋友。”就连她白皙的脖子上都泛起了红晕。
吴江让服务员换掉了她手里那杯凉了下来的水。“小根是个好人,这样不是挺好吗?”他说。
“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这就是你的心里话?”
谭少城脸上受伤的表情令吴江有些不忍,他并不愿意伤害这个本来就境况让人唏嘘的女孩,可是到了这关口,他也不得不把话说明白了。他同情她,可也仅仅是同情而已,虽然她的期望会让他看起来有些残忍。
“当然是真心话,小根对你的心思我们都看在眼里,他终于肯说出来了,我替你们高兴。”
“这么说,你之前就知道他会来跟我说那些?”
谭少城颤抖的嘴唇和苍白的指节,让吴江有一种她下一秒就会烟消云散的错觉。
他迟疑地摊开手,“这有什么不对吗,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理应为你们高兴。”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谭少城缓缓站了起来,明明泪水在她眼眶打转,她却用了全身的力气不让它掉下来,“对,我想我早该懂了,我怎么可能不懂呢?”她反复喃喃地说着。
“你还好吧?”吴江有些担忧。
“我感冒了,感冒了就是这样。”谭少城竟然还笑了笑,然后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真可惜,浪费了你的祝福。我顺便也跟你辞个行,我爸的病情恶化了,我要请假回老家一段时间。还有,谢谢你的这杯水。”
吴江叫住了她。“如果让你难过,我很抱歉,少城。”他随即从钱包里掏出了所有的钱,除了留足买单所需外,统统递到了谭少城手里。
“这些你先拿去,有什么我帮得上的,你可以直说。”
他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很久,谭少城才慢慢地接过了那些钱。
她临走时说:“谢谢你,你真是个太好的朋友了。可你帮得了我一次两次,却帮不了我一辈子对吗?”
吴江告诉司徒玦:“我想她转身的时候还是哭了。”
司徒玦听完了这前前后后发生的事,咂舌道,“这真是够糟糕的。”
“不,这不是最糟糕的。”吴江叹了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道少城后来是怎么拒绝小根的,只知道小根没有参加第二天的补考。他之前已经重修了两门,这下子,恐怕他要留级了。”
第二十八章倒下的神龛
司徒玦一连打了两个电话,才把窝在宿舍里整整一天的小根挖了出来。两人并排坐在男生宿舍附近鱼池边的长凳上,司徒玦本来想痛骂他一场,把他脑袋里的糊涂虫彻底骂走。失个恋痛哭一场,或者找朋友喝个烂醉,宣泄过后站起来,该干嘛干嘛,那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做的事,可他呢,活生生把前途都断送了。更别说他那哪算恋,压根就没有开始的事,也谈不上结束,落到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不值当。
然而当她看到小根枯草似的头发,还有完全黯淡下去了的眼睛,那些激愤的话哪里还说得出口,末了,只能跟他一样呆呆地看着池里游来游去的鲤鱼,良久才问了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小根木讷地摇了摇头,仿佛已彻底丧失了思考的能力,那副样子让司徒玦益发担忧了起来。过了好一会,他捂着脸把头埋在了膝盖里,喃喃地说:“我真想一头扎在这池子里淹死算了!否则我拿什么脸去见我父母和家人,他们勒紧裤腰供了我四年,弟妹都打工去了,全村就出了我这样一个重点大学的苗子,眼看就要毕业了,大家都看着呢,我要怎么跟他们说,四年制的本科,我却要读五年才毕业。”
司徒玦心想,他现在总算知道后果严重了,好在他现在忧心的是学业,是顺利毕业,而不再是谭少城对他流水无情了,还不至于走火入魔到没救的地步。
“专业必修课补考不是小事啊,平时上课迟个到你都心慌慌,这次你怎么就敢……”
“我真不是故意的。”小根带着哭腔说:“补考的前一晚我喝多了两杯啤酒,当时心想,既然我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一个半点能耐都没有的人做什么都没意义了,第二天到了该考试的时间,稀里糊涂也没起来,后来酒劲一过,立马就吓出了一声冷汗,等到我急匆匆赶去考场,大家早散了,我就知道,这回彻底惨了,惨了!”
虽然小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谭少城拒绝他的时候到底说了什么,更没有在事后说她半点不是,但是司徒玦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到她绝对没吐出什么好话。想来她这厢在吴江那碰了钉子,转头就找到了撒气的人。
别看她平日里低眉顺眼,生活在往往越是卑微惯了的人,一有机会,就最是恨不得踩在别人头上。司徒玦心中对谭少城的厌恶不由得又添了几分,刚因为她的身世而生起的些许怜悯也散尽了,不由得后悔自己不该把奖学金的钱交给起云,让他在谭少城回校之后私下塞给她。
可眼前最大的问题不是如何在心中腹诽某人,而是小根该如何度过这个难关。
“你先别急,想想办法吧,留级通知没下来,总是还有机会的。”她给小根打气道。
“有什么办法?院里铁打的规定在那里,我是没有办法了。司徒,你比我有主意,这事真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司徒玦想了又想,最后咬咬牙,“我试试,总要试过才甘心。”
她看着小根死灰复燃地点起了最后一丝希望的眼睛,俨然在那一瞬间,她的“试一试”已经成为了这个从来胆小,偶尔放肆一次却闯大祸的男孩可以抓住的唯一救命稻草。要是起云在旁,说不定就会数落她不该在没有明确把握的情况下轻易地给别人希望,可是小根是她的朋友,这事又跟吴江那小子脱不了关系,渺茫的希望总好过没有。
把失魂落魄的小根强压到食堂吃了些东西之后,司徒玦就跟同样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吴江碰了头。用吴江自己的话来说,他活了二十几年,没做过什么坏事,这次猪油蒙了心地怂恿小根去向刚被他自己婉拒了的谭少城表白,落得这样的后果,他晚上照镜子,都觉得站在自己对面的人良心大大的坏掉了。想到小根极有可能留级的下场,他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两人当即紧锣密鼓地商量起对策。药学院管监考的师兄、统计成绩的教学秘书、乃至说得上话的一些老师司徒玦都不陌生,可是她逐一给这些人都打过了电话,对方的回答大同小异,那就是如果小根那天赴考了,结果成绩距离及格还差几分都还好说,私下里说不定有应付过去的希望。可他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考场里,补考的都是院里的同学,大家都看在眼里,凭空为他捏造出一张考卷一个成绩,这事就算再借他们几个胆子也是不敢的,院里最近的会议还强调了要整顿学风。
司徒玦对着新上任的教学秘书,也是刚留校的一个师兄苦苦相求,对方摇头叹气的最后只说,这事就一个字:难!除非管教学的邹副院长肯破例给小根一次重考的机会,否则基本上小根的“大五”是读定了。可邹阎王是什么人,别的事也就罢了,涉及学术和教学,他眼里揉不下沙子。
秘书师兄说这番话也许只是为了让司徒死了那条心,可没想到这仅存的一条窄路却让司徒嗅到了一线生机的味道。吴江已经拍着胸脯说从他妈妈任职的医院搞到一张疾病证明完全没有问题,就说小根考试当天是急病犯了,才不得不误了时间,关键就在于邹院长肯不肯认可了。
“哎,你那位‘婉姐姐’不正好是邹院长的得意门生吗?你还等什么,快求她在她导师面前说说情,这事我看有谱!”司徒玦雀跃地对吴江说。
“嗨,我告诉你,没谱!”吴江则远没有她那么乐观。“你别当我那么迟钝,一早我就跟她说起这事了,别说她跟小根不熟,就算看在是为了我的份上,你又不是没听说她的脾气,她哪里是肯干这种事的人?一口就把我回绝了,我也不知道她最近怎么那么别扭,过去把她导师看成明灯一般,现在简直不能提,一提就捅了马蜂窝。”
“你这是找的什么女朋友啊,我看你找的就是个菩萨,还是泥塑的,只吃香火供奉,不食人间烟火,更不指望她开眼说话了。”司徒玦平日里看吴江待曲小婉百般娇宠,委曲求全,只觉好笑,毕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到了这关口曲小婉连举手之劳都不肯帮忙,连吴江急成这样都可以视而不见,难免让她这个旁观者也有些微词了。
吴江讪讪地回道:“毕竟这事与她无关,她肯帮忙是有心,不肯也无可厚非……”
“你这话留着骗你自己吧,小根与她是没什么关系,可我看她对你也不见得上心。”司徒玦情急之下抢白道。
吴江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两人沉默了一阵,吴江有些艰难地开口提议:“好像邹晋对你印象挺好的,你不是还打算考他的研究生吗?要不,司徒……你……你去试试?”他说完这些话,自己也觉得挺过分的,搓着手有些无措地说:“不管怎么样,我总觉得小根落到这一步跟我脱不了关系,要是我能在邹晋面前说上话,我早去了……”
司徒玦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指着他鼻子骂道:“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样的人!”
话是这么骂的,可说到底,司徒玦也知道吴江那是没有办法了。好朋友是拿来干嘛的,关键时候堵抢眼呗。在司徒玦的信条里,情人如手足,朋友如衣服,手足不可替代,可人活着也总不能裸奔啊。
其实说实话,朋友也有亲疏。小根这事要是没扯上吴江,司徒玦帮忙帮到这份上,也可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可偏偏这祸跟吴江脱不了关系,吴江是谁,就算是衣服,也是她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