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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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想起了游克发给我的那首打油诗:
蒋不僵,钻石为米钱做浆。
那秦城,九万阔,关不进省城两头骡(罗)。
撒哈拉少了倾盆雨,龙王来请金鲤(李)鱼。
陈(陈,也暗指陈当政那年)年好大水,灾民如雨心如锥。
历史总是在激荡的社会变革中倔强地反复演绎着它固有的特性,谁都可以预见,却谁也都不能改变它顽固的规律,如果一个社会也有生命,如果宇宙大爆炸的理论成立,那么人类社会形态的演变过程会不会也遵循物极必反的定律?那太遥远了,而现在我想要的只是真正的民主。
上访
我无法预料商仪会因为梅兰与杰结婚而做出怎样的举动,而我与她的关系又会发生怎样微妙地变化。我隐隐约约间总感觉这些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的事情背后总有一只巨大且无形的黑手在掌控着这一切。不明真相的我暂且把它归咎于潜规则。
下午上班的时候,有个基层干部的家属来厅里面上访。何厅说这是干部队伍的问题,属于商厅分管的,于是这皮球就踢给了商仪。
为这事,商仪打电话把我叫到她的办公室来帮她壮壮声势。我一进门就瞥见江小合也在,心里颇有些不快,我不明白江小合有什么能耐能够在商仪与何厅之间左右逢源?这“骑墙派”不见得就一定在官场上混不开,八面玲珑和中庸之道本是同根所生,但要将这些特长发挥得好却是个技术活,想必这小子一定有他们都想利用的政治资源,可他的父亲只是人民医院的院长,他不过是个中干子弟,莫非他后面还有高人?
我正疑惑着,却听见这来上访的老妇人在嚎啕大哭,她泣不成声地说:“我家刚子死得冤啊,连续工作了五天,这还让人怎么活啊?以前他身体挺好的,怎么就突然猝死在岗位上呢?咱们虎子是因公殉职,可他的单位才发了三万块的抚恤金,他的孩子要吃饭要读书,媳妇又没有工作,我们这点钱能维持多久?你们追认他烈士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我听见商仪安慰道:“老妈妈,你们家刚子是位好同志,我们正准备组织全系统的干部向他学习,他是生得光荣,死得伟大啊!烈士是一个光荣的称号,我们相信刚子在天之灵也会为有了这个称号感到欣慰的。”
谁知道这老妇女也许是思想境界还不够高,抬着她的泪眼狠狠地盯着商仪吼道:“我不管什么烈不烈士,我只知道我们家刚子是家里的顶梁柱,我养大个儿子不容易,现在他走了,我们家就快连饭都吃不上了。”
我能很明显地看到商仪有些不耐烦,正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这个妇女打发走。我走到商仪身边,对她轻轻地耳语:“商厅,您现在正是上位的关键时刻,别让人因为这件事借题发挥,这些事情坏的可以说成好的,好的也可以说成坏的。”
商仪轻轻地点头表示领会。江小合看我暂时得了势,于是忙安慰这老妇人:“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向组织上提出来,我们会尽力帮助你们的。”
老妇人得了势,这早想好了的要求就像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从她嘴里涌了出来:“这抚恤金得提高到20万,另外还想请组织解决一下刚子他媳妇的工作问题。”
我想,这要求也不算过分吧,咱们厅里的领导加随从出一次国的费用都要十万八万啊,再说这安排工作也不过是商厅的一句话,随便给刚子媳妇安排个工人编制的岗位也说得过去。因为刚子去了,他的干部编制还在,用个工人编制换个干部编制划得来啊,因为这干部编制比工人编制能卖更多的钱,能换更多的人情,能交换更多的政治利益。你可别小看这系统内一个小小的干部岗位,它虽然只是整个大利益网的一小网格的表现形式,但它后面牵动着多少的利益交换和人情世故,正所谓一叶可知秋啊!而这种干部岗位牵扯出来的厉害关系在“老少边穷”的地方就显得更为突出。
宣传工作的密码1
老妇人的要求商厅算是口头答应了。巧得是,这刚子的单位正是B市A局下属单位,那是蒋局的地盘。商仪的打算是,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事情办隆重一些,影响做大一些。她吩咐我马上联系省市两级的新闻媒体对她前去慰问烈士家属以及参加追悼会做热烈的报道,在新闻媒体上一定要达到轰炸式的效果,她又吩咐江小合即刻拟好一份请示报告,争取得到省委宣传部的支持,让省委宣传部发文,以行政命令的方式要求各级党政机关向孙智刚同志学习,学习他不怕艰苦,任劳任怨,勤勤恳恳为了工作呕心沥血,终于倒在了工作岗位上的先进事迹。要让大家知道,厅领导得知此事后高度重视,亲自前去慰问孙智刚烈士的家属,并代表厅党组给与其家属20万元的抚恤金等等。
让省委宣传部发文,对于商仪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她能针对此事大做文章,说明她的政治智慧还是入了门道的。
这个事情就定在后天,商仪还是要求我和江小合与她一块去。我心里很郁闷,同时也在努力地调整心态,希望自己心里尽量不排斥他。
傍晚的时候,游克给我来了个电话,说他晚上在A市有个饭局,其中有大人物在场,也请我务必出席,他这就开车过来接我。
我猜到这大人物可能是省委的秦秘书长,他在省里算是个大人物了。这么想,我倒觉得自己忽视了游克的能量。官场里的同僚往往会把一个人官阶的大小来作为暗自评估他政治能量强弱的重要依据。像游克这样的科级小吏能请得动秦秘书长那可真是有悖常理啊!但世事无常嘛,谁也说不准他明天兴许就做到了局长厅长了呢。
坐在游克的车上,我很自然的向他问起了孙智刚的事,我知道这小子肯定有独特的见解。果不其然,他小子愤恨地说:“刚子,我认识,我们还一起喝过酒,他属牛的,人特老实,谁叫他顶班他都干,他走了,可惜啊!我还是坚持我的观点,刚子的死是给领导的‘饥饿疗法’逼死的,你想想他们现在基层干部的配置少得可怜,官越来越多,兵越来越少,但活也越来越多,时不时上面还换着花样对基层搞整顿,面对这生理和心理的双重压力,不出事才怪呢?你要说刚子任劳任怨,我是不赞成的,他人老实不错,但工作累,谁都会有一点怨言,但这怨言要是让领导听到了,领导可以很理直气壮的怒斥你:‘要不想干就打报告,外面还大把人排着队等进来呢。’我看领导是故意说漏了一些,应该是外面大把人手上拿着钱排着队想进来,你要是干到光荣殉职了,他领导表面上安慰你家属几句,花公家的钱把这事打发了,再私底下收钱把你空出来的位置再卖出去,多好啊,估计这心态和棺材铺的老板没什么分别。”
宣传工作的密码2
我苦笑道:“咱们的宣传工作也存在一定的欺骗性和隐蔽性,我记得宣传工作有个原则:小事大报,喜事特报,坏事不报,忧事喜报,这最宣传工作的高境界的就是忧事喜报了,可谓是化悲愤为力量以达到扭转乾坤振奋人心的效果,我们领导层的思想还停留在旧的观念上,思想根本没有解放,在他们的思想意识当中,很固执地认为隐恶扬善是一种美德,看来这祖宗遗传下来的中庸基因确实是在误国误民啊!我认为,一个国家的管理层在对待老百姓的思想上,应该是建立在民本思想的基础上,而不是建立在官本位的思想基础上。我记得有一次下去检查工作,我们同行的一位处长问了基层干部一个关于工作业务上的问题,这位基层干部反问道:‘如果你能回答出来,我也可以回答出来。’这位处长勃然大怒。他认为这明显是在对他的处长权威进行挑衅,于是怒斥这位基层干部:‘我们是上级部门,要问也是我的上级部门来问我,你还没有这个资格。’这位基层干部也不示弱地说:‘那我以全系统的基层干部的名义向你提问,你回不回答?’这位处长蔑笑道;‘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全体基层干部?’这位基层干部也质问道:‘你给过我们这样的资格吗?基层干部不能有效地监督上级,老百姓不能有效地监督政府,这国家还有民主吗?’这位处长根本不屑一顾。结果也没有什么悬念,这位基层干部让领导给穿了小鞋,找了个机会让他背了一个处分。多么可悲啊,这就是一种民主的意识被体制活活扼杀在萌芽当中悲惨现状。”
在酒店地下停车场正在上升着的电梯里,我抓紧这饭局前最后两人独处的机会问了游克一句:“秦秘书长怕是和老兄你大有渊源吧。”
游克笑道:“有那么一点亲戚关系,但今天饭局做东的人却是B市A局的何局,也就是你们何副厅的弟弟,今天的饭局咱们俩既是陪衬又是棋子,不过这‘朝中熙熙,皆为利来。宫中攘攘,皆为利往’可是千古的官场真言啊!”
谈笑间,电梯已到了位于酒店三楼的豪华包厢层。迎宾小姐非常恭敬地把我们引向已经预定好的包厢内。
官场夜宴
在金碧辉煌的走廊两边的橱窗里既有名贵的鱼刺、瑶柱、干鲍等干鲜,又有龙虾、苏眉、老鼠班、龙趸等活鲜,同样令人值得侧目的还有因某局长临刑前遗言而响彻中华的路易十三,但旁边的那瓶限量版的Perrier…Jouet标价更高至48888,而标价9999的路易十三也只能相形见拙。贴放在Perrier…Jouet瓶身上的COHIBA雪茄宛若一位身材玲珑的美女在她那黑色性感的网格内衣下展示着诱人的玉色美腿。于是高贵的雪茄与名贵的洋酒勾搭成一副让政客们自甘堕落的利器。我倒觉得国内的政客在自身没有文化内涵的前提下,装腔作势般地消费着这些奢侈品让人觉得就像他们喊出来的口号和做出来的形式一样显得浮躁和虚伪。
我与游克进门的时候,何局已经到了。他站起来很热情地与我握手并与我寒暄。因为上次下去调研我们已经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这次碰面也倒有几分熟络。游克作为何局的下级,角色立刻演变为斟茶递烟的角色。我心里暗笑:这小子心里反动,面上老成,是块做官的料啊!
入座后,何局笑着对我说:“张主任,你上次下去调研,兄弟没有招呼好,还请多多见谅,那次你们下来,咱们蒋局非常热情,所以我这个副手也不好抢了他的风头,这次我来A市,一来是拜会秦秘书长,二来就是和兄弟你好好叙叙旧。”
我心里想:“这何局倒是有巴结我的意思,但又怕份量不够,于是又把秦秘书长这座大山搬了出来,我倒是疑惑,我一个副处级的办公室副主任何德何能要他何局这个封疆大吏来巴结我啊?
正疑惑着,何副厅却出现在门口,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但是心里这样想,身体却很自然地站了起来并微微地向前倾,表示对领导的恭敬,而脸上则洋溢着如沐领导施舍的春风般的微笑。我相信这是官场中人的本能,是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你就算心里再不喜欢他都好,你都要装着与他非常热情。这就是中国内地官场独有的和谐,它不会像台湾省的同胞那样大打出手,也不会像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同僚那样唇枪舌战。他们只会笑里藏刀绵里藏针,不用明刀明枪却会暗中发镖(飙),伤人于无形。
现在是考验我官场定力的时候了,尽管我在心中暗怨游克是先斩后奏,没有向我说明商厅的死对头何厅会来,也没有说明蒋局的政敌何局会来,我甚至弄不清楚秦秘书长是何背景,这官场的山头可不能随便的拜啊!这会不会是一个陷阱?抑或是一场鸿门宴?
正思量着,今晚最大的主角到场了,秦秘书长出现在门口,我们在坐的人,屁股一抬,全体起立恭迎秦公。
酒桌政治
我的性格决定我从来就不善于搞“酒桌政治”。但命运的无形之手把我推进了权利与利益纷争的漩涡之中,我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唯有万事皆空兴许能解脱。
看着高脚杯里浅黄色的Perrier…Jouet,我有些痛心。就这么小半杯液体,就能够得上一个贫困地区的农村家庭一年的生活费用。在与诸位同僚碰杯之后我很艰难地把它喝进嘴里。我又想到了那个午夜乞讨的妇女悲凄的神态,也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女孩迷惘的双眼。我甚至看见高速公路桥墩霎时间崩塌的悲壮场面,到处是尘土飞扬,到处是血肉模糊,我忽然觉得这喝进去的是老百姓的血啊!我有种想吐的感觉,但理智告诉我:你不能失态,你还要迎合他们,他们都是可以给你带来种种利益的“好人”啊。你同情老百姓有什么用?他们能给你带来利益吗?
我又一次地向理智低头,我站了起来,端着这老百姓的“血汗”向今晚最大的主角秦秘书长表示我最崇高的敬意。
我恍然间听见秦秘书长很客套地说道:“小张啊,你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