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张脸-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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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茉怔怔的看着自己漆黑的手指,余光瞥见颊边的发丝,不用想,现在的她一定非常的狼狈,她怎么能够这个样子呢?不,绝对不能,想着,海茉慌忙的将发丝绕至耳后,手背使劲的擦着脸颊,磨的通红一片。
一方白色手帕递到她的面前,海茉小心翼翼的接过,不敢去看君少卿,低着头,慢慢的擦拭。
薄唇发出冷哼,君少卿收回目光,这女人真够奇怪,一般女人发生这种事不是大声哭喊让人负责吗?她却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说着一些虚无缥缈的话,好似看破红尘一般,忽然又一下变得和小孩一样畏缩紧张,真是奇怪。
正想着,心口一阵剧痛,寒气忽然从脚底渗了上来,浑身一哆嗦,看着手掌霜气一片,君少卿一惊,蝉冰毒又开始发作了。
海茉连忙上前,小手在空中迟疑了一下,又缩了回来,急切的问道:“又发作了吗?是不是很冷!”
君少卿痛苦的点头,大掌死死的捂住胸口,鬓角溢出的汗珠一接触空气瞬间凝结成冰珠,很快,如同冬日的落雪,君少卿的眉上、眼睫、发丝全部冰霜一片,白淡淡的,寒气逼人。
海茉惊愕的看着他的样子,这是什么毒,明明的炎热的盛夏却能叫人冷的如坠三九严寒。她焦急的张望四周,除了身上的衣服再无其他御寒之物,怎么办呢?
君少卿粗重的喘息,呼出的气体白茫一片,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忽然,一双柔软而又温暖的双臂将他牢牢的抱紧,他本能的想推开,却又贪恋那馨香暖融的怀抱,不自觉的向前探去,奋力的汲取那怀抱的温度。
海茉迟疑了很长时间,才想出这个“以身取暖”的办法,那紧锁的剑眉渐渐和灵儿的眉眼重合,想起灵儿也中了毒,可能每月也似这般痛苦的模样,她的心一下被狠狠楸住,毫不犹豫的将君少卿抱的更紧,那逼人的寒气一下沁入她的四肢百骸,冻得牙齿格格的作响,一滴滚烫的泪水顷刻滴下。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西坠,火红的赤霞染遍天边,玫瑰色的彩云一层深似一层,被一道金边勾勒成形,和着浅浅的暗蓝,混娆成瑰丽迷情的深紫沉甸甸的浸染整个山头。
君少卿睁开眼,抬起头,鼻间传来一股清幽体香,头下的粉色衣衫,圈绕在他周围的臂膀,他静静的凝视旁边已经睡去的女子,浅浅的呼吸声,略显苍白的容颜带有几分柔弱,颊边汗吟吟的。想起毒发时候隐约的一丝温暖,他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想推开她,手指却不小心碰到那起伏的优美曲线,浑身一僵,他屏住呼吸,微微一用力,轻轻的推开了她,连忙起身。
君少卿别过头,那股异样的情绪又充斥于胸口,暖暖的、柔柔的、好似她的怀抱一般的温暖,隐约带着缕缕幽香。他心神一震,连忙稳定情绪,刚要迈步,脚底却踩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他皱紧眉头,轻轻拾起。
那是一支已经碎裂的簪子,光秃秃的簪身上,银色的花骸四周全是断裂的痕迹,沾染斑斑的红色血迹,凌乱不堪。
冰眸眯起,君少卿注意到四周还有不少碎裂的银骸,看样子,应该是这支簪子上掉落的。他蹲下身,掏出方帕,将散落的银骸小心收起,然后包好。
这个,应该是她的吧,眼眸又飘向海茉,君少卿略带疑惑的的望着她:清秀的脸蛋混着几道泥土的痕迹,羽睫微微的颤抖,好似梦到什么不安的事情,细细的秀眉紧紧蹙起。
心念一动,君少卿收好方帕,看着黯淡的天色,沉思片刻,大步流星的走出洞口!
海茉幽幽醒来,睡眼朦胧的望向四周,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却不见君少卿的踪迹。她焦急的张望,肚子却传来抗议的声音,她一怔,忽然想起自昨天中午到现在一直没有吃东西,腹中一片饥漉。
这时,一双白锦靴轻轻的迈了进来,海茉惊喜看着君少卿,唇边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原来他没有走,没有丢下自己。
君少卿不解的瞥了她一眼,自己不过去周围采摘一些野果,她有必要那么感激的盯着自己吗?
想着,顺手把怀里的野果的丢到她的腿边,淡淡说道:“先吃些充饥,明日再想办法。”
“带我走吧!” 海茉忽然开口,君少卿挑起剑眉,疑惑的望向她。
海茉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的打个哆嗦,一下想起自己刚才说的,糟糕!他不会以为自己让他负责吧,脸色一红,海茉连忙改口:“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不是……〃
“为什么!” 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温度,君少卿走至另一边,坐下。
“我不想回去,也不可能回去……〃 把玩这手中的野果,海茉有些出神,喃喃道:“我怎么能够回去呢……〃
“你在逃避什么吗?” 君少卿锐利的冰眸紧紧的盯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看穿一般。
“不是逃避……〃 清澈的水眸盯着不知名的远方,海茉慢慢说道:“我只是想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认识我,然后我就可以一个人生活,没有牵挂,没有想念奇…书…网,就像小时候醒来一样,永远都是一个人。我不会拖累你的,只要走出这里随便把我丢在哪里都可以,求求你……”
“先吃东西吧。” 淡淡的丢下这句,君少卿别过头,那股异样的感觉又来了,刹那间他差点就要点头答应,他是怎么回事?对这个女人居然有了丝丝怜悯。
海茉大口的吃着,体内的空虚急需食物的填塞,她用力的咀嚼,拼命的往肚子里吞咽,好像只有这样,才不会那么难受、那么窒虚。
“你不觉的很熟悉吗?” 略带嘶哑的嗓音唤回君少卿的神智,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海茉,他不解的挑了挑眉毛。
“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也是这样山洞,这样的野果,和现在一样,你坐那边,我坐这边。” 说着,海茉又咬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响:“真的好巧!”
君少卿想起上次救了海茉之后,却被她吐了一身,薄唇淡淡弯起:“可惜每次我的衣服都要遭殃!”
“扑哧”一声,海茉轻笑出声,看了一眼他撕去下摆的袍角,愧疚的的说道:“真的很对不起,我一定赔给你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的?” 君少卿感觉到嘴边的肌肉有些僵硬,心神一凛,连忙收回笑容,他……笑了?
“是啊,一模一样的!” 海茉用力的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手中一软,掌心的野果一下溜溜的滚落在地。
一模一样的?失去的东西还能再回来吗?撕破的衣袍,碎裂的簪子……或许还能买回一模一样的,可那时的心情、那时的人儿还能一样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噩梦之后的清晨再欢欢喜喜的穿上衣服,戴上簪子?
海茉怔怔的想着,浑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君少卿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睡吧!” 淡淡丢下这一句,君少卿盘腿坐好。
是啊,天色不早了,海茉定定的望着升起的一轮明月,倚着冰凉的岩壁,轻轻合落羽睫,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离别
这日清晨,阳光淡淡的照进窗棂,洒下一层金色的光晕。
易曲烟在自己的房内正收拾包裹,嘟囔着红唇,小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咿呀”一声,抬头一看,只见易弦茗推门而入,她兴奋的跑上前,扬起一丝微笑:“爹爹,凌哥哥答应和我们一起走了吗?”
易弦茗摇摇头,清癯的脸上布满愁云。
“为了他那个姐姐,凌哥哥……连你的话都不听了?”易曲烟满脸惊愕,狠狠地跺了跺脚。
凌儿性子倔强,一旦认定了某件事,谁劝都是没有用的。”看着如花般娇俏可人的女儿,易弦茗忽然叹道,“曲烟,你也十八了,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
“爹爹,我……”
“那天晚上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易弦茗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指着易曲烟的额头,厉声呵斥,“就你这任性胡闹的个性,我怎能放心?要是让凌儿知道……你……唉,你说,他姐姐到底在哪里?”
易曲烟闻言一怔,脸色一下大变,连忙低下头,小手不安地搅在一起,嗫嚅道:“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气不过她老霸着凌哥哥,想吓吓她,给她个教训……谁知道我再去找时,人已经不见了……可能……可能是……自己走掉了吧!”
“走?她一个女孩子,又不会武功,能走到哪里去?何况凌儿还在这里,她怎么可能自己走掉!”
面对易弦茗的指责,易曲烟无言以对,只好咬紧唇瓣,眼里氤氲着泪水。
“凌儿这些日子将附近翻了个遍,如果他姐姐真出了什么事,你……”
“爹——”易曲烟双膝一跪,抱住易弦茗,哭泣道,“是曲烟错了,你不要告诉凌哥哥,不要告诉他,我不能没有凌哥哥啊……”
看着易曲烟梨花带雨的模样,易弦茗实在不忍心责怪,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即使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也是他教导无方。“放心,爹什么也不会说的。至于他姐姐,我会飞鸽传书给你其他师兄,让他们暗地里帮忙查找。……爹知道你喜欢凌儿,待回到玉泉山,爹就帮你们做主!”
玉颊晕染一层嫣红,易曲烟羞涩的低下头,扑进他的怀抱:“爹爹莫要胡说。”
“女大不中留,哈哈,” 易弦茗拍拍她的肩膀,又叹了一口气:“曲烟,成亲之后不能像现在一样任性胡闹了,要听你师兄的话,然后你们离开玉泉山,无论去哪里都可以!”
易曲烟惊讶的抬起头,美眸溢出讶异:“爹爹,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离开,那是我们的家啊。”
“以后的事情谁能说的清的呢?” 眼中闪过一丝忧郁,易弦茗又微笑道:“不要瞎想,爹只是希望你这一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足矣。”
“可是……凌哥哥不愿意和我们一起回去,这该如何是好?〃
易弦茗沉思片刻,安慰道:“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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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清风吹过,正是盛夏时节,慕容府的后花园一片姹紫嫣红的景象:各种名花异卉灿如锦屏,仿佛绸缎上的锦绣,绵延成一条弯弯曲曲的幽香□,延伸到一个人的脚下。
黑衣挺俊,身材欣长,易风凌一个人站在偌大的庭院间,一脸凝重。
慕容府方圆百里全都找遍,依旧不见姐姐的踪影,已经三天了!姐姐就这样不见了吗?
想起那日海茉凄惶的苦笑,易风凌的心似放在火上煎考,一遍又一遍。是他错了吗?他只想知道她过去过的好不好,却揭下了她最深的伤疤。他不敢想象这十年她是怎样度过,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欺凌。那双牵着自己长大的小手从未放下自己,可他一次又一次的将之推开,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姐姐,海茉。” 他轻轻的低喃,半掩的桃花眼亦是深深的悔恨。想到可能再次失去她,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从骨髓深处蔓延,那种窒息的感觉几乎快要把他逼疯。一次的分别让他们相隔十年,这次呢?不,他攥紧拳头,无论哪里他绝对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凌儿,” 易弦茗慢慢踱步走来,神色担忧的看着他。
“师父!” 易风凌收拾好情绪,却依旧愁绪满面。
“你打算一直这样毫无目标的寻找下去吗?〃 易弦茗轻轻问道。
易风凌沉默片刻,手掌捂上胸口,黑眸渐渐眯起:“她就在这附近,我能感觉到。”
易弦茗望着他,皱眉道:“说什么傻话,东西收拾好了吗?明日我们启程。”
“师父!”
“我们去扬州!”没等他说完,易弦茗一下打断他的话,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师父知道我不能……〃
“六月初九是你双亲的祭日,你也不想去吗?” 易弦茗抬起眸,定定的看着他。
易风凌一下怔住,俊眸溢出一丝讶异。
“二十多年前,你母亲莞织还是个刚满十八的妙龄女子,温婉美丽却聪颖过人;你的父亲聂兴歌原是扬州知府,也是书香门第翩翩俊才,他们二人在扬州一见钟情后又结为夫妇,直到生下你。” 易弦茗叹了口气,背手望向天边。
“为何师傅从未说起?” 易风凌抿紧薄唇,遇见师傅以来,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自己的身世,而他也几乎忘记自己还有双亲。
“你四岁那年,你父亲遭官场奸人陷害,你母亲带你上京寻访之际却遭遇山贼,等我赶到她已遇害,而你下落不明。” 易弦茗紧紧锁眉,想起师妹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