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秘玺-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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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抽屉比较怪,里面是旧砚台、毛笔,还有一束用绳子扎起来的发黄的旧报纸,边角缺了一大块,应该是被老鼠咬的。我瞅了一眼老头儿,他头一点一点地在打盹。
报纸一拿起就扬起一股灰尘,呛鼻子,绳子已经朽掉,用手一扯就断了,纸也变得松脆。屋角光线太暗,我仅仅看清了一个画了红线的标题:
我县某镇清溪村发生血案
后面的床上有响动,我飞快地把那几张旧报纸塞进裤袋里。
“好了没有?”
“还有个柜子。”
一打开柜门,一股酸臭气扑过来,我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还没看清里面的东西,有几个灰乎乎的小东西跑出来,是老鼠,足足有十几只,还好吴小冉不在,她要看到了非得崩溃。
“这是用不着的被子、衣服。”老头儿走过来,“别往外弄了,很轻的。”
我们抬着桌子一点点往门口走,门太窄了,横着进不去,我们把桌子竖起来,柜门没关好,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子全掉出来了。
除了满是窟窿和老鼠屎的被子、衣服外,还有个看起来很精致的巴掌大的木盒子。
老头儿并没注意这些,他的目光盯住几只随之一起掉下的红彤彤的小老鼠身上。它们应该是刚生出不久,可以看到小老鼠蠕动的内脏,它们眼睛还没睁开,被一层紫青色的膜包裹着。
“好东西。”老头儿舔了舔嘴唇。
他捞起来一只,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飞快地塞进嘴里,嚼了几嚼就咽下去了,看得我魂飞魄散。
“来一只?”老头儿嘴角还残留着一小截肠子,“蘸醋更好吃。”
我扶着门,防止自己晕过去。
老头儿把剩下的几只捧在手里,又招呼狗过来,狗一口吞掉一只,意犹未尽,摇着尾巴还想要,他一脚把狗踢跑了。
“我都不舍得。”他吧嗒吧嗒地跑到厨房里,把老鼠放到盘子里,又端到自己床上,用毯子盖起来,“好了,咱们继续搬吧。”
“吴爷爷,我有点头晕。”
“现在年轻人体力这么差!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岁数,挑两百斤粮食,一口气走到城里,几十里山路,中间停都不用停。”
“昨晚没睡好。”
“那你先补一觉吧,我自己来。”老头儿低下头,怔住了,脚似乎无意地动了一下,把被子踢开了,正好盖在那个木盒上。
我给黑狗的头挠痒痒,装着没看见。
回到房里,躺着休息了一会儿,我的胃才平静下来。
我想起来塞到裤袋里的旧报纸,重新掏出来,一共是两张,展开一看,不由得有些失望,年代太久了,受潮加上鼠啃虫咬,早已千疮百孔,好多字都看不见了。
第一张边角上的日期还在,1983年7月25日,距今已二十多年,那个用红笔画的大标题下就剩下了几个字:
清溪村……妇女……营养品……知情……重赏……
剩下的字要么是剥落,要么是灰黑一团,辨认不清。我猜是个妇女被杀了,或者是被强奸了。
第二张包在里面,除边角污损外,相比第一张,其他地方好多了,至少字都能认清楚,也有一则画着红线的消息:
两年前清溪村重大刑事案件告破,村民吴雄山有重大作案嫌疑
接下来又说案子怎么告破的云云,但嫌疑人没抓住。案发后一年,吴雄山突然神秘失踪,自此杳无音信,走前没有任何征兆。吴雄山单身,居所偏僻,只与一老父为伴,平时又沉默寡言,不喜与人交往,无人知其下落。
老头儿搜集这些东西干吗?
我隐约觉得这件陈年旧案,或许和吴小冉的身世有关,等她回来,再给她看。
“好了没有?”老头儿在外面砸门。
“好了。”我把旧报纸塞到床铺下。
院子里的零碎东西已被老头儿一个人挪进西屋了,我们忙活了一阵子,把其他剩下的陆陆续续也搬了进去。
西屋本来就不大,这下子更显得拥挤了。
老头儿端着茶杯,环顾四周,对劳动成果挺得意。一群虫子不乐意地爬出来,老头儿左一脚右一脚全踩死了,地上一片灰褐色狼藉的尸体。
“这东西怎么杀不干净?”我虽然不怕,可瞅见那扁扁地蠕动着的虫子就恶心,有时候它们甚至爬到床上来。住的那几天,每次临睡前我都要打死一堆,墙角里也洒了几次农药,可还是源源不断地有虫子冒出来。
“烧死人的地方,阴气重。”
“哦。”
“不咬人。”
“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现在是夏天,山上到处都有,天一冷就不见了。”老头儿岔开话题,“你看清爽多了吧?”
“你全堆这里做什么用?”
“空着也是空着。”
“要是着火了,可麻烦了。”
“烧了不可惜,都是没用的东西。”
“吴爷爷,打听个人,”我憋不住了,“你认识吴雄山吗?”
啪的一声,老头儿手里的茶杯掉地上了,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谁告诉你的?”
“前几天挖墓碰到一个老村民,他顺口说的。”
“都二十多年了。”
“你知道这案子?现在人抓着没有?”
“他是我儿子!”
我傻眼了。
一直到下午一点多,吴小冉都没回来。
我煮好饭,又炒了个青椒土豆,进屋喊老头儿,他在床上平躺着,眼睛直直盯着房顶。墙角少了桌子,陡然荒凉了许多。
“吃饭了。”
“你先吃吧。”老头儿的声音非常疲惫。
我有点后悔自己大嘴巴,把老头儿的伤心事给勾出来了。
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吃过后,我决定下山去找吴小冉。
那条黑狗闲得无聊,也跟在我后面。
山下的院子里两人还在练习,猴三和小曹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
吴小冉没穿鞋,她俯卧在一块旧纸板上,两臂放在体侧,下巴紧靠着纸板,一旁的林姐也照着她的样子做。
我看到吴小冉的双手扶着地慢慢伸直,头和躯干抬了起来,紧接着是两条腿也逐渐离地,缓缓向前倾,头部向后一点点仰着,很快脚尖触到了头顶,整个身体弯得像张弓,就靠两只手支持。
林姐想学她的样子,可学不来,于是坐下困惑地看着。
“好!”小曹率先鼓掌。
“这是瑜伽中的鸽王式。”吴小冉收功站起来,一边说一边耐心地纠正着林姐的姿势。她声音非常温柔,完全是一副循循善诱的老师的样子,听得我直想笑,平时她跟我说话都急吼吼的,有时还难听,呛得人直想翻跟头。
“别急,慢慢练习,身体潜能的开发需要循序渐进。”吴小冉擦了擦汗,一回头看见我来了,“周寻,你收拾完了?吃饭了吧?”
“吃过了,有点事找你。”
“等会儿再说,我把这个姿势讲解完。”
“男人离远点,看得我紧张。”林姐像撵鸭子一样撵我们。
“外面转转。”猴三提议。
“我不去了。”小曹头也不转地盯着吴小冉,这小子八成对吴小冉有想法了。
“那咱们走。”猴三求之不得。
到了外面,猴三点着一根烟,悄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哪能这么快?”
“大侠有什么异样举动?刚才小妞说收拾什么?”
“没啥,就搬东西。”
“往哪儿搬?”
“西屋。”
“那个房子是有点古怪。”猴三猛抽了一口烟,“我头几天从门口过,看到大侠一铁锹一铁锹地往里面运水泥。”
“以前是个火葬的地方,”这个告诉他也无妨,“后来不用了,原先放尸体的台子加厚了,今年裂了道缝,味道很不好。”
“这你也信?”猴三冷笑了下,“哪个以前?多少年前?”
“五六十年吧。”老头儿好像说过。
“那时候哪有火葬,中国人都土葬,火葬是从六十年代后才开始大范围推行。”
“那屋子里有鬼?”
“肯定有,你刚才说水泥台子裂了?”
“对,手指头那么粗。”
“深吗?里面有什么?”
“看不清。”
“那水泥台子原先是干吗的?”
“老头儿说是放尸体。”
“哪天趁大侠和小妞不在,你告诉我一声,咱们把那里砸了,一定有东西,还有其他不大正常的地方吗?你仔细想想。”
这么一提醒我也感觉到异样了,吴飞曾很着急地要过西屋钥匙,后来又把门撞开偷走一把夜壶,整修的时候,老头儿还特意住水泥台子上下加了许多块砖。
如果仅仅是个水泥台,他们犯不着这么关心啊。
但这些我不想全部告诉猴三,这个人一脸奸邪相,品质我信不过。
“小子,”猴三似乎看出我的想法,“你别藏着掖着,跟我说比跟那个老妖精说强。哥哥虽出身不光荣,但做人还行,盗亦有道,不会亏待你。”
20
吴小冉看了旧报纸,迷惑不解。
“这就是一桩刑事案嘛。”
“我听你爷爷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了她,“吴雄山是他儿子。”
吴小冉惊愕地看着我,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颤抖着说:“周寻,你确定没听错?”
“你妈连你父亲的名字都没说过?”
“没有,我这就去找爷爷。”
“你可别冲动。”我跟了过去。
老头儿正坐在树墩上喝酒,黑狗趴在他身边。每天黄昏这个时候,他都要悠闲地自斟自饮,唱几句“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末了还恭敬地往地上倒一杯酒,像是在凭吊曲中那位落难帝王。
“我爸爸是不是叫吴雄山?”吴小冉直接问。
“谁告诉你的?”老头儿雅兴没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吴小冉晃了晃手里的报纸,我一看坏事了,要倒霉了,刚才竟然忘了跟她要过来。
老头儿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是!”
“那吴雄山是谁?他现在哪里?我爸又是谁?你为什么从不告诉我?”
“你是我捡来的。”老头儿耷拉下脑袋。
“我不信。”
“随便你信不信,吴雄山跟你没关系。”
“我爸爸是谁?”
“我怎么知道?”老头儿非常不耐烦。
“你当初为什么捡我?”
“就是只小猫小狗扔在外面,我看到可怜也会捡回来养,黑子就是我捡的。”
吴小冉没再问什么,她捂着脸,哭着进了房间。外面就剩下我和老头儿,我准备硬着头皮挨一顿臭骂,但老头儿并没这意思,他似乎沉浸在往事中,那张皱纹丛生的脸越发显得悲苦。
“吴爷爷,我……”
“别说了,唉。”
“小冉来这里,想弄清这事。”
“我知道。”他拿起酒瓶,杯子都不用了,直接对着瓶子喝了一大口,然后摇了摇头,像是要把回忆全甩开。从树墩上下来,他又接着刚才的开始唱了,“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啊。”
吴小冉还趴在床上哭,她脸埋在枕头上,瘦瘦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好。
暮霭四合,院子里没人了,老头儿也回去睡觉了。
“你说我爷爷说的是真的吗?”吴小冉终于坐起来,眼睛哭得通红,“我是个被人遗弃的野孩子,没爹没妈。”她眼睛一眨巴,又一颗泪掉下来了。
“别傻了,你有妈啊。”
“她可能也骗我。”
“这事一定有难言之隐。”
“那我爸就是杀人犯了?”
“刑事案不一定是杀人。二十多年前,刑侦技术不发达,警察可能会弄错。我看过一则报道,说那时候好多冤假错案。”
“你这是安慰我,如果没有做,他跑什么?”
我被她问住了。
“这个事我一定得查清楚。”吴小冉擦了擦眼泪,“你能帮我吗?”
“可以。”
“咱们明天去县城法院,看能不能查到这件案子的档案。”
“他们让查吗?”
“我先去村长那里开个证明。”
“小冉。”
“嗯?”
“你先别这么冲动,我觉得这个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
“如果你爷爷说的是真的,你不过是他捡来的,那根本弄不清了;如果是假的,吴雄山是你亲生父亲,他又犯了罪,他已经失踪二十多年了,法律上失踪三年就可以宣告死亡。你知道真相又能怎样?去找他?”
吴小冉没说话。
“而且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你妈早晚有开口的一天,对不对?谁是你父亲,他干了什么,她应该比谁都清楚。即使像你说的,她骗了你,那她肯定知道相关的事,不说也许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让我想想。”吴小冉似乎有点动摇了。
“她同意你来这儿吗?”
“哦,”她支吾着,“先别说这事了,我头疼死了。”
夜里我听到外面有哭声,我起来趴着窗户看。
老头儿跪在院子里那棵枯死的歪脖树下,佝偻着瘦小的身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哭得特别惨,面前还烧着一堆纸钱,火苗儿一蹿一蹿的,晚风拂来,灰烬像黑蝴蝶在月光下飞舞。
吴小冉也醒了,拉开床单,默默地坐着听,我们都不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