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雾-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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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是。要知道,这也是我今晚想来这里,而不是在酒店跟你见面的原因之一。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多了解你一点。做母亲的兴趣,我觉得可以这么说。”
啊哈,我心想。也许她是真心实意,也许她是在骗我,想让我对她客气一点,不过这没有用。如果她跟谋杀案有关,我不会因为她是凯莉的母亲就让她逃脱。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会像马克斯·鲁夫一样强硬。
我说道:“为什么不坐下呢,韦德夫人。我去拿点喝的。白兰地、啤酒,还是咖啡?”
“啤酒就可以。”
我去厨房开了两瓶施立茨啤酒,从橱柜里拿了个杯子,回到起居室。她已经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了那本刊载着她的萨缪尔·莱瑟曼小说的《午夜侦探》杂志,正在看插图。她的表情中似乎带着一丝伤感,不过当我走过去,把啤酒和杯子放到她面前之后,那丝伤感已经不见了。
她放下杂志,说道:“《我的尸体漂在大洋之上》,弗兰克在编造最差劲的标题方面特别有天赋。不过他是个好编辑。他知道一个故事好不好,为什么不好,而且从不随便改动文章。有些编辑觉得自己是作家,总要更换句子结构,篡改文章风格,但弗兰克从不这么做。”
“可他不诚实,不是吗?”
“噢,他是个混账,毫无疑问。”她的表情丝毫未变,但话语很尖刻,“一开始不是这样的,那时候通俗小说行业蓬勃发展,他不需要担心钱的问题。但是后来……是的。”
我在沙发上坐下:“那时你对他了解多少?”
“跟其他通俗小说帮成员一样,我觉得。”
“并不亲密吗?”
她的目光扫过我,落在桌上的啤酒上。她俯身将啤酒倒进杯子。她说话时,我看不到她的眼睛。“你说亲密是什么意思?”
“就是亲密的意思,韦德夫人。”
她把酒倒至半满,举起酒杯,一口气喝干,只剩泡沫。她的上唇也沾了一圈泡沫,好像一道浅浅的白色胡须。她抿了抿嘴唇,把泡沫舔干净,说道:“我一直不喜欢喝啤酒。现在也不太喜欢。不过总有那么一两次感觉不错。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知道。”
“其他事情也一样。”她说,“有些事对你没有好处,你不喜欢,也不愿意做。除了那么一两次,内心深处有些东西,有种渴望,让你想要这么做。就那么一次,也许两次,然后你就再也不想要了。但在那一两次的时候,你必须得到它,不管是什么。”
这次我什么也没说。。电子书下载
她把一条腿放在另一条腿上,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摆弄着衬衫前胸的扣子。她说:“你知道弗兰克和我的关系,是吗?”
“是的。”我说谎了。
“全部的事情?”
“不是全部,但足够多。”
“你怎么发现的?”
“奥齐·米克那里有一些东西。”我说,“他做了一些标记,跟你和科洛德尼有关。”
“是的。如果有人知道的话,就应该是奥齐。我试图保守秘密,上帝知道,弗兰克也应该这么做。不过战时奥齐是唯一能算得上是弗兰克朋友的人,他总去弗兰克住的地方,他一定看见过我们在一起。”
“现在他死了。”
“死了。”她重复了一遍,“怎么回事?在哪里?”
“就在三角洲,他自己家里。我今天下午找到他的,在一间小木屋里,头被斧头劈成了两半。”
她好像打了个哆嗦。随即又倒了杯酒,像刚才那样一饮而尽。
“警察认为是意外,”我说,“因为木屋的门反锁着。但我觉得是谋杀。”
“为什么?为什么有人想杀死奥齐?”
“也许因为他写了《迷雾》,还寄出那些勒索信。”
“奥齐写的?我以为是弗兰克……”
“不,不是科洛德尼。”
停了一会儿,她说:“你不会是觉得我跟奥齐的死有关吧?”
“有关吗?”
“当然没有。我今天出去逛了逛街,其他时间都待在酒店里。我当然没去三角洲。”
也许这是真的。根据验尸官的判断,米克死于今天早上,而十点半左右我还跟西比尔通过电话。我问道:“你丈夫知道你和科洛德尼的事情吗?”
“伊万?上帝,他不知道。”
“你确定?”
“是的。如果他知道的话一定会跟我当面对峙。他会……我不知道他会干什么,但他肯定不会埋在心底。”她解开了衬衫上的一颗扣子,正在试图重新扣上。看得出她的喉结在纤细的喉咙中颤动,“我那时候特别害怕他会发现。这就是为什么弗兰克敲诈我的时候我会给他钱。他恐吓说,如果我不给钱的话,他就告诉伊万。”
“敲诈?”
静默了几秒钟。她双唇微张成O型:“你不知道这件事?我以为你知道。”
“不知道。不过你最好告诉我。”
“为什么?我的上帝,弗兰克死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吗?米克也死了,罗斯·丹瑟尔还在监狱里,被指控一项他没有犯下的罪行,而真正的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想想看,如果他决定再找上其他人?”
“我看不出我和弗兰克的关系跟谋杀案有什么相干,”
我看得出来。也许她丈夫是那个杀死科洛德尼的人。不过我没跟她说这个,只是说:“也许没有关系。你告诉我事实真相,所有一切由我来判断。”
衬衫扣子又被解开,扣上。“你不能让这件事传到这间屋子以外,行吗?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凯莉。”
“只要你没有犯罪,我就不会说。”
“不,跟犯罪无关。”她嘴唇发干,“只是一些傻事,就这样。非常,非常傻。”
“每个人都曾经做过傻事。”我说。
“是的。你知道,这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做的也不是一件很美好的工作。”
“我想也是。但我感觉……很丢脸。你好像很喜欢凯莉,我知道她也喜欢你。而我却在这里抖搂给你很多家庭丑事。”(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这不会改变我对凯莉的感觉。”我说,“或是对你的感觉。我在这里不是要做什么道德评判,韦德夫人。我感兴趣的是找出杀害科洛德尼和米克的凶手,让罗斯·丹瑟尔从监狱里出来。”
“好吧。”她说道,吸了口气,然后又呼了出来,嘴唇撅起,仿佛是在吹熄火柴。“这件事发生在战时——我的意思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伊万当时在部队工作,驻扎在华盛顿,可那里住房紧缺,因此我们决定我最好仍然留在纽约。那时我的通俗小说写作事业进展良好,我们所有的朋友也都在曼哈顿,干什么事情都方便。伊万一个月回家一两次,这很好。可有时部队有任务,他就得离开好几个月。那时候我很年轻……嗯,充满热情。我可以忍受短暂的分离,但那些长时间的分离……非常困难。”
她的视线越过我,落在我右肩上方的某一点。也许她根本不是在看这间屋子里的任何东西。她的目光遥远深邃,正穿过一道幽深黑暗的隧道,直至过去的岁月。我想喝点啤酒,但我害怕扰乱了她袒露心声的情绪,唯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静静聆听。
“我有很多机会,上帝知道。”她说道,“但我并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我爱伊万,我对他的爱从未间断。我拒绝了各种各样的请求,拒绝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包括罗斯·丹瑟尔。我有我的写作事业,我要照顾凯莉,那时候她还只是个小宝贝。我本来会一直保持忠贞不贰,但伊万被派到了加利福尼亚,去了六个月,执行某个秘密任务,我不能去看他,甚至不能跟他通电话。一段时间之后,我觉得特别孤单,内心升起了一种欲望。我需要找个人。我只是……需要找个人。
“弗兰克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我觉得他很有魅力,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之前跟我调情或套近乎,我都拒绝了,类似于彼此开玩笑而已。一天晚上,编辑会议之后,他邀请我吃晚饭,我答应了。我们喝了点酒,又去他的住处喝了一杯。这时我突然意识到那天晚上我不用回家,因为我妈妈把凯莉带回布鲁克林的家里去了。她有时会这么做,好给我一点自由空间……我没必要回家了。因此,当弗兰克跟我调情时,尽管我早知道他会这样做,但是并没有拒绝。这次不是开玩笑,我跟他上床了。
“之后又有一次,大概是一个月之后。就这么两次,以后再也没有过。按照弗兰克一贯的个性,这可能会发展成一段秘密恋情——他一直追着我,想发展这段关系,但我们俩之间并没有认真的感情。他想得到我的身体,那两次我也想要他的身体。就是这样。
“后来,伊万回到了华盛顿,并定期回纽约的家。弗兰克也不再纠缠我。他还有别的女人,很多女人,所以不需要我来满足他的自尊心。战争很快结束了,我们都非常兴奋,忙着调整自己适应和平年代的生活。我经常在通俗小说帮聚会上见到弗兰克,我们还是朋友,没有互相指责。这不过是无数短暂的战时罗曼史中的一段,没有任何意义。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是,四十年代末,通俗小说市场开始萎缩。行动出版社的《午夜侦探》以及别的出版物开始亏损。一九四九年的时候,除了《午夜侦探》,其他出版物都不得不停刊。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弗兰克变得疯狂起来,变成了一个贼——或者说更糟。一九五〇年《午夜侦探》停刊,行动出版社也完了。弗兰克破产了,丢了工作。他找到我,让我借给他五百块钱。
“我有钱。我自己不怎么写小说,但伊万的通俗小说买得很好,出了书,还有广播剧本。可那笔钱是给凯莉存的教育开支,所以我拒绝了弗兰克。那时候因为他骗作者们的钱,所以我们之间的友情大不如前。但是他不甘心被拒绝。他说他有证据证明我们俩在战争时期的亲密关系——那张该死的照片。他说除非我给他五百块钱,否则他就要告诉伊万我们俩的事,给他看照片,把这件事宣扬得比实际还严重。我没有选择。伊万的妒忌心理很强,说不准他会干出什么事情。我给了弗兰克那笔钱。
“当然,这件事没有结束。三个月后他又来了,又问我要五百块钱。我们的存款里还有钱,而且不止这些,可如果我把钱取出来,伊万就会起疑心。他问过我之前那五百块钱的事,我不得不编造了个故事,说我的亲戚生病了,借了一笔钱。于是,周末我找了个借口,去我母亲那里待了三天,写了一篇五万字的侦探小说,用笔名卖给了一家依然没有倒闭的杂志社。我一直这样偷偷摸摸地写小说,因为我知道弗兰克还会回来,要更多的钱。我这么干了四个月,近乎发狂,写了三十多万字,我想就是这段时期耗尽了我的写作才能。
“弗兰克的确又来了两次。然后,他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前一天他还在那里,在出版界转来转去,想要找份工作,但是没人能给他,第二天他就不见了。一开始我简直难以置信。我一直等着他再来联系我,再来敲诈我。但他没来,一直过了三十年。”
她不再说话,仿佛一座雕像般静静坐了一会儿,目光依然专注于那条又长又黑的时间隧道。然后她从中走了出来,眨了眨眼,最终将目光落到我的身上。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开始摆弄衬衫上的那颗纽扣。
“你明白了?”她嘲讽地说道,“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我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然后放下杯子,说道:“你知不知道科洛德尼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所关心的就是他不再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其他通俗小说帮的成员知道吗?”
“如果有人知道的话,也没人提起过。”
“科洛德尼在亚利桑那州买的那座死城是怎么回事?在纽约的时候曾经有人提起过吗?”
“嗯,他一直说想要回到西部——他来自新墨西哥——去开采金矿,但是我们没人当真,都以为这是个笑话。”
“他失踪之前有没有提起过跟这相关的话题?”
“我不记得。有一天罗斯告诉我弗兰克离开纽约之后就去买了一座城镇——这是弗兰克跟他说的——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干了,我想不出他是从哪里弄来的钱。”
我想得出来,但我不想告诉她这件事。我也不太想问下面一个问题,但我必须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你提起了一张照片,韦德夫人。是怎样的照片呢?”
她的目光又从我身上挪开了。两块小小的红晕飞上她的脸颊,就好像硬币压在脸上之后留下的印记。“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那天晚上弗兰克照的,在我们……之后。开始我不让他拍,但我喝了很多酒,他许诺永远不给任何人看,这个主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