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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罪档案系列-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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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口吃,→文¤人··书·¤·屋←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楚怀山说:“记事就开始,无父无母,无自信。记得你说,米治文在孤儿院,外号小哑巴,猜猜我,小时候,外号是?”

那兰说:“小结巴?”那兰知道,孩子们的想象力,有时候丰富得惊人,有时候贫乏得可怜。

楚怀山点头。

后面的事,不用问也能猜个大概。无父无母的孩子,没有自信,有口吃,如同鸡和蛋、蛋和鸡的关系。同龄的孩子,未必都有怜悯心,尤其后知后觉的小男孩们,对楚怀山不会心慈手软。楚怀山必然又是自尊心很强的孩子,宁可小楼自闭,也不愿自取其辱,逐渐心理成疾。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那兰说。

“这不是一个字。”龚晋的目光从纸上移开,上上下下打量那兰,仿佛发现她走火入魔,自从不成功的蝶恋花后,两人之间反有了一种默契,喜欢彼此随意调侃,“你当初真的应该投入我的怀抱,否则不会落到今天这个没头没脑的地步。”

“这当然不是一个字,这是个指示图,告诉我到哪儿去找一具尸骨。”

龚晋的眉头满拧,意味深长地重复着那兰的话:“到哪儿去找一具尸骨?那兰同学,我不知道你的感情生活受了什么样的打击,”他看一眼一语不发、不停用纸巾擦着额头冷汗的楚怀山,“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你不需要通过寻找尸骨……”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你不是吹牛说能把《说文解字》倒写如流吗?你倒是替我动动这个脑筋啊!”

龚晋至少看得出那兰不是在嬉笑的状态,又看了一眼那个字说:“上半部,看上去像头猪,而且是头很古老的猪……”他举手抗议,“可是,我的专业是魏晋南北朝文学,可不是古董文字学!公安局那些技术人员干吗去了?”

楚怀山说:“已经请教过,很多,古文字专家,无解。”

龚晋给了楚怀山一个“原来你会说话呀”的眼神,嘴里迸出一个古文字泰斗的名字:“余焕曦?”

“问过。”

“李学勤?”

楚怀山点头。

“王蕴智?”

“你不用一个个试了,国内叫得响的专家都请教过了。”那兰接过话头。

“那你找我干什么?找我浪费青春可以,找我浪费时间就不明智了。”

那兰一把夺过那张纸,说:“谢谢你的宝贵时间,后会无期。”

“别,别走,我虽然是古文字菜鸟,但真的觉得那头猪眼熟。”

那兰微笑,强忍了半天还是不得不说:“和我当初见到你的感觉一样。其实,我根本不是来找你的。”

“我的考古女友?”龚晋终于明白那兰醉翁之意不在酒,笑笑,又一叹,“可惜我们最近在冷战,关于她不愿带我这个家属去楼兰的问题。你一说,我倒想起来,好像真的是在她那儿见到这个图形。”

“那你还发什么呆?正好,以请教为名,融化你们之间的冰雪。不是很自然吗?”

杨盼盼的目光只在那字上停留了不超过一秒钟,就将那兰见过最标准的一双丹凤眼瞪向龚晋:“你再说一遍,真的不记得这个图案?”

见龚晋像没背出课文的小学生那样受窘,那兰说:“他其实是记起来了,就是不知道具体的……”

“那就算是没记住!”杨盼盼用手指戳着龚晋的脑袋,显然,外界美女对男友的声援非但于事无补,反而火上浇油,“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我们刚完成米砻坡三期挖掘……”

龚晋立刻叫道:“想起来了!彩陶罐上的花纹,上面就有这个图案!”

那兰仍在云里雾里,杨盼盼解释说:“米砻坡的三期挖掘,两个月前结束的,出土的一批文物,仍在核实鉴定中,因为这些文物一旦正式公开,米砻坡在中国史上的意义就会挑战半坡村和仰韶文化。这个字,看上去虽然像‘豕’,其实是五千年前的‘马’字,画在九号坑发掘的一个陶罐上,等日后公开,这个字可能会成为米砻文化的代表字符呢。”

“既然没有公开,你们考古所之外的人又怎么会知道?”那兰不相信米治文真的手眼通天。

“虽说没公开,但也远远谈不上保密,省博物馆还举办过一次小规模展览呢,省市领导和很多专家、学者都见过,保不准微博上都有。”杨盼盼冷眼看龚晋,“要不然,这个所谓的才子又怎么会见到?”

那兰和楚怀山连声道谢,赶紧离开,让才子佳人自己去化解恩仇。

和楚怀山回到小楼门前的时候,还不到中午。那兰说:“今天很成功,你很了不起。”

楚怀山苦笑:“十岁孩子,都能做的事,我做了,就了不起。”

那兰说:“别小瞧了十岁的孩子。”

楚怀山顿时明白了那兰所指,米治文十岁时就会手刃肢解小动物,远非寻常人做得了的。“不敢。”

门开了。但四姨如烟般消失。

“要不要,吃个午饭,再走,简单的,面条什么的。”

“不麻烦了。”那兰早对下午有了安排。

“你要再去米砻坡?”楚怀山问,没什么能瞒得了他。

“去碰碰运气。”

“那你,为什么要,送我回来?”楚怀山言辞恳切,“我,跟你去吧,我在外,远谈不上犀利,至少,有个照应。”

那兰心头一热,但知道楚怀山今天能到江大转一遭已属不易,再去荒郊就是勉为其难,她说:“多谢你的好意,其实还好,大白天的,而且我保证不再往坑里栽。”

楚怀山抬腕看表:“如果,六点,没音信,我报警。”

第二十四章 光荣后的末日

米砻坡的人气和喧闹都在对外开放的展区附近,而真正的考古挖掘现场在展区一公里外,也许是因为前一期发掘刚告一段落,也许是因为这是一个懒洋洋的周日,挖掘现场只有重重叠叠的铁丝网冷冷清清地站着,入口的保安室内外似乎都没有什么动静。

那兰对着铁丝网发了阵呆,寻思着是不是要再打扰杨盼盼,请她带自己进入挖掘现场,看是否能发现更多断指案受害者的尸骨。但转念一想,杨盼盼这群考古高手是真正的挖掘专家,无论什么样的隐秘,还不早被他们发掘出来?

所以米治文暗示的犯罪现场不会在考古挖掘坑址内。

但无疑和这个米砻坡考古有关。

她再次看向手中纸上那个字,无论是马是猪,那个米砻坡文化的代表字符像是趴在两层……什么上面?坡!那匹马,站在米砻坡上!如果那两道平行的弧线真的是代表米砻坡,坡下那个像“木”字的图像,会不会就代表着尸骨?

如果这次米治文还是希望我发现一具尸骨,那尸骨又不在考古所的发掘现场,更可能的就是在这个字的底部,米砻坡的脚下。

那兰将目光投向不远处。米砻坡的脚下,其实就是清安江岸,一直绕到坡后的米砻村外。可是,偌大的坡脚,如何定位?

她匆匆走下米砻坡,沿着清安江缓行。这段江岸离市区稍远,荒僻寂寥,江滩上以碎石砾为主,远非软足的细沙,所以即便对公众开放,前后数里也不见人烟。那兰一步步走着,双眼茫无目的地扫视着地面和坡脚,全没意识到自己孤身在十里荒滩,直到她发现耳边只有江风和自己脚步声,心莫名地一阵乱跳。

有人在看着她。

她回过头四下张望,目力所及,只有自己一人。但为什么感觉有人在看着她?或许是孤身走在陌生环境中的本能反应?她有些后悔,即便不该让楚怀山陪来,至少可以找陈玉栋,甚至陶子。

到今天晚上,陶子肯定会问:这个周末你怎么过?

户外休闲。

玩儿的什么?

荒滩寻尸。

难道我真的成了传说中桥接阴阳的小巫婆?那兰暗笑自己这个傻傻的念头,抬起眼,眉头微蹙。

前面不远处,坡脚土石相间的山壁上,死死钉着至少两米宽的一块锈迹点缀的大铁牌子,白底红字,手写新魏体的标语“乱扔废物可耻,保护环境光荣”,还有个“江京市慧山县米砻坡镇爱卫会”的署名。这牌子不知竖在那儿多久了,怎么看都上了年纪。大概是因为书写着颠扑不破的真理,没有任何撤换下来的必要。

不知为什么,那兰联想到了另一块点缀着锈迹的铁牌,竖在天主教公墓门口,如生硬版的招魂幡。

也不知为什么,她的喉咙口开始发干,她的唇舌开始生涩。

她又低头看手中那个该死的字。

自从上回发现了倪凤英的尸骨后,她再没有把米治文的“字”当作字来看,而是当作画,甚至当作地图来寻找线索,但此刻,她猛然发现,这个马在坡上的图画同时也像一个字,帝王的“帝”、茶叶的“茶”或者光荣的“荣”。

“保护环境光荣”的“荣”。

冷风在脊背上游走,那兰被推向那块标语牌,仔细看着上面的每一个红字,尤其“荣”字。“荣”字的颜色和紧邻的“光”字、“耻”字,有些许不同,更深一点,像是有人在写字的红漆上又加了点颜色。

更深的红色,血的颜色。

有人在看着她。

那兰又回头望去,背后是江滩和青灰色的水面,斜向两侧也是荒滩,偶有几块大石,但基本上无遮无挡,无人。

她将目光移向“荣”字边上的山壁,和周围的山壁没有太大不同,土石相间,杂草冷冷地探出头。但她还是伸出手,抓住了一角突出的石块,用力拉,土块落地,石块落地。

什么都没有。

石块后还有石块,那兰伸出手,但又触电般收了回来。石块后的,是砖块。

石块天生,砖块人工,似乎表明,这块山壁是后人填上的。

那兰退后一步,从江滩上捡起一块较大的石头,用力敲去。更多的土石纷纷落地,同时落地的,还有一个小小的皮夹。

皮夹颜色已褪去大半,依稀可辨,以前是咖啡色。那兰颤抖着手拾起皮夹,在打开之前,心中暗祷,千万别再是一张照片。

皮夹里真的有一张小小略泛黄的黑白照片,江京大学学生证,和学生证上的照片,一个短发但有着靓丽容颜的女孩,微笑,但眼中带着淡淡哀愁,仿佛看见了一年后的不幸命运;颁发日期1989年8月,姓名:关菁。

“血巾案”的第四名受害者。

那兰举起石头继续砸去,土石继续纷落。

挥动石头的手忽然停住,因为石壁间,露出了几截白骨,摇摇欲坠。不到十厘米,手指骨。

那兰忽然觉得脑中的血像是顿时蒸发了,是忘了吃早饭,没顾上吃午饭,低血糖?还是心力交瘁?是什么已不重要,她已不能思考,软软地倒下。

就在她昏死过去的瞬间,她看见了那个人影,远远站着,冷冷观望。

砖石、泥土,无情地、大把大把地涌过来,已经没过她的腰身。她在疼痛中醒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不,是十字架上,侧过脸,她可以看见自己的手,右手少了一根手指,那是剧痛的来源。她的头顶是米砻坡,背后是被挖开的坡脚。照这个趋势,不久她就会被封在米砻坡下。

“求求你,不要把我堵在这里。这里没有人来的……”

“没有人来有什么不好吗?就我们两个,你难道不愿意?”他又要发作。相处不久,她已经了解,这是个不能接受“不”的人。

“愿意,我愿意。只要你放过我,你知道的,我会好好爱你。”她知道,赢得时间,是她最好的武器。

“我们都知道,爱情是短暂的……何况,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爱情。”

“我发誓,我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好。”他停下了铁锨,她有了希望,“我只要你做一件事。”

“好,做什么都可以。”她停止了哭泣。

“永远不离开我。”

“好,我发誓……”

“发誓这种词,还是不要随便说的好。”那人的脸上浮出微笑,“我已经有办法了,保证你永远不会离开。”

又是一锨砖石加上来,她知道,他正在做的,就是他想要做的,谁也改变不了。生存的希望离她而去,她痛苦地闭上双眼,不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着这个魔鬼。

那兰遽然惊醒,入眼的是雪白天花板。这是在哪儿?

“周院长,她醒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一名护士走到床边,随后是一位鬓发胡须斑白的老医生,熟悉亲切的笑容,是周长路。

“我怎么会在这儿……”那兰努力回忆,昏倒的瞬间,那个人影,向自己跑来。

“我还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听说你在清安江边上晕倒了,我今天又是值班总主任,经过急诊室,看见你这位熟人,特意关照一下。”周长路一叹,柔声道,“真不希望总在这儿见到你。”

那兰仍是不解:“我是晕倒了,但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

“巴队长开车送你过来的。”周长路说,“具体要问他。”

“巴队长!”那兰一惊,突然感觉这是个如隔三秋的名字。她欠起身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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