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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画地为牢-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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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窃?”绿衣女子轻笑一声,不紧不慢道:“不是我私逃在先么?他予你们消息,你们应当感恩戴德才是。”

家丁这才忆起方才说错了话,生怕家丑外扬,一时也不敢再接话。

那女子再没有看那家丁一眼,只是缓缓蹲□子,作势要去扶起书生,一旁的家丁看了欲上前阻止,绿衣女子当即袖摆一挥,狠声道:“休要逼我。”

这四字声声冰冷,落地铿锵,那些家丁见那女子目光通红,竟有玉石俱焚的意思,再也不敢擅动,只得在一旁静待情形。

将那书生扶起靠在肩头,女子目光低垂,仿若耳语般低道:“不忠不孝,枉顾人伦,父母虽是嫌贫爱富,但自幼待我宠爱有加呵护不尽,细想过来,日后若回想起今时作为,难逃后悔自责。”

话音稍滞,那女子似想通了许多,低叹一声道:“是我错,只想与你天涯海角,却未曾想过世事坎坷,你有你的抱负,我亦有我的牵绊,如何能一走了之,人生在世,但求心安理得,单凭情之一字,却是远远不够的,你这般做,是要我恨你么?”

绿衣女子这样一问,秦颜一眼瞧见那书生落在身下的手轻轻一颤,只一下便再无动静。

那女子似无察觉,依旧自顾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聪明,有时候又极笨,我若是像你做出告密这等事来,定不会正大光明的站在这里任人指责打骂,你是这样不想令我为难,我怎能不懂,可我还是会伤心啊。”

语落,一直未有动作的男子缓缓抬起头来,踉跄着退开些许距离,望着绿衣女子不发一言。

绿衣女子见男子终于不再逃避,淡淡笑道:“自古忠孝两难全,你替我选了孝,我却是个贪心的人,不论日后有多少困难险阻,我只要你一句话。”

女子说完,定定看着男子,似在等他答话,过了许久,就在绿衣女子叹气转身的刹那,男子猛然伸出手,拉住了女子的衣摆,一字一句道:“一年,等我一年,我定要明媒正娶迎你过门。”

原本消逝的光彩一点一点重新聚集在双目中,明明落了泪,绿衣女子却是满面笑容,好笑道:“我这人私奔都做得,等你一生又何妨。”

男子目露震惊,绿衣女子却是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些家丁顾忌绿衣女子不敢再找麻烦,纷纷跟着离去,偌大的街道霎时空阔下来,秦颜若有所思的看着独自矗立在街头的男子,无情者伤人心,若让一个本是多情的人变得无情,最先伤的便是自身。

“走吧。”李绩提醒道。

秦颜蓦然回神,眼中仍残留莫名的悱然忧虑,她始终放不下李绩独自一人,但又能如何呢,他想要与之白头偕老的人不是自己,可即便如此,她仍愿意等二十年,待江山事了,用尽余生陪伴他,哪怕他心中没有她。

李绩当她是为方才的事所扰,长久以来的习惯令他不知该如何开解,略走了两步,回头时见秦颜仍在原地,迟疑片刻道:“东西分我一些。”

愣了愣,秦颜这才想起自己手里抱着一堆方才买的物事,因做下了决定,心头放松之下,秦颜目中黠光一闪,伸手将抱在怀里的西瓜推给了李绩。

沉闷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碧油油的西瓜,李绩突然觉得很后悔。

李绩走的很快,随着来往的行人渐多,秦颜几次被挡退,待李绩察觉不对转身时,秦颜正在人群中隔着数步之远看着自己,这一眼仿佛隔了天涯,李绩不喜欢这种感觉,让他没由来的烦闷不安,待他回过神时,自己已穿过往来的人流,抓住了秦颜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跟前。

秦颜有些迟钝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顺着交握的手去看李绩,就在李绩被这目光看的不自在的时候,秦颜细心的吩咐道:“西瓜要抱牢。”

“知道了。”

咬牙说完这句话,李绩不着痕迹的握紧了秦颜的手,低道:“人多,不要与我走散。”

第七十三章

一路兼程,终于踏入了长淮境内,临近日暮时分,两人准备在途经的定城落脚,若快马兼程,不出三日便可抵达吴蜀。

许是离别的日期将近,这一路走来渐渐有种难言的氛围横贯其中,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对此保持沉默。要入定城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住,秦颜掀帘一看,见前面城关还侯着十数人的队伍,便朝车夫问道:“如此戒严,城中可是出了大事?”

那车夫摇头,叹了一声道:“姑娘有所不知,入这定城,尚需缴纳关费。”

未等秦颜发问,车内李绩的声音道:“大兴从未有此律例,这定城是何人下的规矩。”

李绩的声音庄重沉稳,那车夫一惊,随即苦笑道:“这定城自然是那傅夺说的算,我做赶车这行往来各地也见惯了,山高皇帝远,便是要钱,百姓也不敢不给。”

车夫口中的名字方一出口,秦颜浑身一震,不过眨眼便恢复如常,李绩眼角扫了她一眼,转而低头,似在沉思。

那车夫随口道:“这傅夺听说是犯了大错,仗着有些关系被贬谪到定城,虽只来了两年,却将这定城闹了个底朝天……”此时前面的队伍已经开始挪动,打断了车夫接下来要说的话。

入了城后,秦颜吩咐车夫将马车停去驿站,两人在街道上走了片刻,便随意挑了个馄饨摊坐了下来。

摊主是一个瘸了腿的青年,面相老实和善,将馄饨送上来时,好心提醒道:“两位是外地来的吧,定城夜里宵禁,两位可要多加留意些。”

秦颜点头朝他笑了笑:“多谢。”

待那青年一走,秦颜回头正要吃,不经意间瞟到李绩正在专心的将馄饨里的葱花一点一点的挑出来,挑完后接着是香菜。这一路走来,秦颜或多或少发现李绩这样的人竟然还有挑食的毛病,比如爱吃红豆饼却会将里面的红豆挑出来,吃包子不吃里面的馅,不喜欢吃葱蒜,遇见了他也不会明说,只会很耐心的将里面的东西挑干净再吃。秦颜没由来的觉得这样的李绩十分有趣,在宫里看不到,于是干脆不吃了,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忙活。

等李绩挑完抬起头时,发现秦颜坐在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碗里的东西一点没动,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秦颜指指碗里的葱花,认真道:“我不喜欢吃这个。”

李绩沉默片刻,便将面前的馄饨推给了秦颜,道:“你吃这碗吧。”

“多谢。”秦颜眯起眼笑了笑,舀了一个馄饨吞下,然后对李绩道:“记得把香菜还给我。”

李绩慢悠悠的抬起头,在看到秦颜头也不抬的吃着馄饨时,淡淡应了一声:“好。”

等终于挑完时,李绩发现自己碗里的混沌已经糊成了一团,他无动于衷的看着碗里的面糊,却听见秦颜在一旁催促道:“这馄饨味道很不错,你快些吃吧。”

李绩刚用筷子搅了搅馄饨,便听见街边传来几声叱呼:“交钱了,交钱了!”

秦颜二人转头去看,几名穿着官差服侍的人催促沿路的摊贩收取保护费,模样十分嚣张,沿途的百姓纷纷避让,摊贩们更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等到了馄饨摊前,领头的官差敲了敲摊主的桌子,大笑道:“瘸子,今天你妹妹怎么没来?”

那瘸腿的青年忙答道:“她今天还要照顾弟弟妹妹们,这是给您的钱。”说着,便取出一些碎银两递给了那官差。

那官差掂了掂银两,笑道:“这些钱可不够。”

那青年脸色一变,诺诺道:“今天没什么生意,眼下只有这么多了,还请差爷宽容宽容。”

“瘸子,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那官差目光朝秦颜他们瞟去,看出他们的穿着不菲,于是回头向身后的那些官差吆喝道:“兄弟们,过来吃点东西再干活!”

那些人得了指令,连忙蜂拥而上,瞬间将多余的一张小桌围满,领头的官差晃悠悠的来到李绩身边坐下,目光却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秦颜,半晌才笑道:“两位看着很面生,不是本地人吧。”

秦颜将面前的碗推开,淡漠道:“不是。”

那官差将脚架在板凳上,装模作样道:“入了这城便要交保护费,出了什么事我们也好担待。”

秦颜看了李绩一眼,见他若无其事的搅着馄饨没有表示,未免节外生枝,她敷衍道:“多少钱?”

那官差目光一亮,以为遇上了冤大头,连忙伸出五根手指道:“一人五两。”说话时,瘸腿的青年正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有些担忧的看了秦颜他们一眼。

秦颜找了找没有十两的现银,便掏出了一张银票,那官差看清上面的字,眼睛一直,飞快地将银票拿来塞到口袋里,然后回头朝身后的人打了个招呼,秦颜暗中留心,一直不出声的李绩却突然提醒道:“你还要找我们九十两。”

秦颜满脸木然的回头去看李绩,李绩平静道:“给钱。”

那领头的官差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其余的官差也笑了起来,道:“你们见过入了口袋的银子还能吐出来么?”

“看你财迷心窍的样子,不能。”秦颜冷道。

那官差先是一愣,继而笑的十分开怀,对着秦颜涎笑道:“有意思,谅你姿色不俗,不如干脆从了我如何?”

秦颜先是一愣,不想把事情闹大陷李绩于危机,于是转头对李绩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走吧。”

李绩沉着脸被秦颜拉着起身,刚走几步,就听身后的人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李绩顿生警觉,迅速将秦颜往身前一拉,整个手臂上即刻传来火辣辣的灼痛。秦颜察觉不对时急忙回头,余光正好看到那官差将下馄饨用的沸水朝他们泼来,秦颜当即去揭李绩的衣袖,见他的皮肤已经开始红肿,目光瞬间如淬了烈火的锋刃,她怒极反笑道:“无耻小人!”

那官差一时震慑于她的目光,讪笑道:“你还没见过更无耻的。”

秦颜面色阴沉,身下五指捏紧,良久才笑了一声,却是极冷,那些官差顿时觉得自己好似进了陷阱的猎物,遍身发凉。此时一旁的李绩突然低笑道:“忍不过就罢了,不必勉强。”

秦颜一怔,明白了李绩的意思后,目中寒光霎时如野马脱缰般四泄,她朝那官差微微一笑:“我比你更无耻。”

笑意瞬间收敛,秦颜重重挥出一拳打在那人眼眶,只听一声哀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秦颜随手将衣袖一挽,上前俯身抓住那官差的衣领提起,然后屈膝撞在他腹间,抬手朝他脸上便是一拳,将他打偏飞了出去,刚从桌上滚落地又是几脚连踢,直打的那官差满地打滚,口吐涎水。

“你竟敢打我!”那官差百忙中出言威吓道。

“打的就是你。”本来准备歇手的秦颜冲上去又是一拳。

从没有看过女人用这么粗鲁蛮横的打法,众人张口结舌,竟没有一人想到上前帮忙。

李绩在一旁看着打得风生水起的秦颜,不禁有感而发,果然是好的怕坏的,坏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一脚踩在对方腹间,秦颜肘臂撑在腿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那官差,冷颜恐吓道:“现下我要你的命,你准备出多少钱买?”

那官差被打的头晕眼花,良久才反应过来,拼命朝他的下属使眼色,那些人立即会意,正要动时,秦颜一把捏住他的喉咙往上提,眯眼道:“你的命果真不值钱。”说着手劲缓缓收紧,只听到一阵骨骼发出的‘咯吱’声响,那官差被掐的不能说话,双眼大瞪连连摇头,慌忙之下去掏自己身上的银两,连着方才秦颜的银票一并拿了出来。

秦颜从他颤巍巍的手上接过钱,手上略松了些力道,头也不抬道:“我见你方才还收了不少钱,都拿出来吧。”雁过拔毛,人过留名,这手段她老早就会了,秦颜不屑的想。

那官差一愣,即刻反应过来,连忙去解腰包,等秦颜拿到手,才一脚将他踹开,从腰包里取出一锭碎银扔到那官差身上,嫌弃道:“我这人向来不取不义之财,这是你的卖身钱,还你便是。”

那官差得了自由,又经此侮辱,恼羞成怒的指着秦颜二人暴喝道:“还不快给我打死他们!”

那些属下如梦初醒般围拥上来,还未等有所动作,一直没有出声的李绩突然道:“慢着。”

李绩的声音并不大,却隐隐生威,将一干人等震在当场,他沉声道:“傅夺,曾任指挥同知,北疆一役擅离职守,致将士死伤数千,后遭贬谪至长淮定城,任府知事一职,不改过自新,反而私立律法中饱私囊,纵容属下横行乡里,其罪当诛!”

那些官差见李绩将傅夺的来历罪状说的头头是道,且李绩风仪天成自有一股威势,一时摸不清对方底细,也不敢放肆,再加上无意间瞟到秦颜又开始在一旁若无其事的挽袖子,气焰顿时收敛不少,领头的官差悄悄退后几步,才强撑着朝李绩喊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李绩自腰间亮出一块玉牌,不紧不慢道:“本官乃圣上钦赐巡查刺史,罪证凿凿,汝等还不速叫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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