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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画地为牢-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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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道:“公子!”

秦颜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并不作多想,目光一闪,却见一年轻女子疾步走至面前,目光含羞带怯道:“公子可还记得小女子?”

秦颜思索一番,片刻后想起她在路经吴蜀小镇时救过一个老者,当时在场的还有眼前这名女子,于是她温然笑道:“我记得你。”

那女子终于释然,低头羞郝的笑了笑,目露感激道:“先前多谢公子搭救,家父才能平安返家,此情无以为报,家人终日惦记,可否请公子到寒舍一坐,以尽绵薄心意?”

秦颜沉吟片刻,见路中行人已散去大半,只余她们二人留在原地,甚为醒目,于是微笑道:“边走边说吧。”

年轻女子欣然应允。

陈凌空一直在原地留意人群里一男子的举动,只觉得他的身影与散发的气息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到底哪里见过,后来见他被一女子叫住,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最终一同离去,他这才按下心中的疑惑,策马往城门而去。

秦颜边走边随口道:“我连日来兼程赶路,不过傍晚才到,见小姐并无舟车劳累之态,倒是有些奇怪。”

那女子神态拘谨,听秦颜这样问,忙答道:“公子有所不知,从外地到吴蜀其实还有条近道,经雁门关至落风山,不过山路难行,往来的商旅多半不经由此路过,父亲因惦念着家中的母亲,所以回来时抄了近道,是以能够先于公子达到。”她顿了顿,叹了一口气,面有愁色道:“也不知怎的,城中祸乱不断,近日更甚,公子只身一人前来,需多加注意。”

秦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笑道:“多谢姑娘提醒。”

女子摇头,继而微笑道:“应当是我多谢公子才对。”

秦颜摇头失笑,两人走了有一段路,她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我竟忘了早已经与人有约,耽误了姑娘这么久,实在过意不去。”

那年轻女子本是双目含笑,见秦颜这样说,目光暗了暗,强笑道:“公子莫要在意,是我太过卤莽才对。”

秦颜亦不推拒,转而客气道:“我与朋友约好在此会面,想请问姑娘城中最大的酒楼是哪家。”

女子一怔,片刻后答道:“长盛楼。”

与女子告辞后,天色已经开始昏暗,华灯初上,灯光熏然。

夜市还未开,路上行人逐渐多起来,秦颜按照女子的指示去长盛楼投宿,走了半程,远远的看见街道前方陈凌空正带着几名士兵巡街而回,秦颜立即借着人潮闪身至街旁的巷口,静待陈凌空的人马路过。

等了有些时候,确定他们已经走远,秦颜准备走出巷子,却听到身后有有一阵动静,她下意识的回头,见巷口的转角处突然闪出一道人影,面目隐于暗处,巍然不动。

秦颜亦没有动作,他在等对方先出口。

过了片刻,那人影终于迈开一步,秦颜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剑身,下一刻,那人的面目暴露在昏暗的天光之下,秦颜目光一动,认出他正是官兵追捕多时的杨家余党杨溢。

杨溢较之从前显得憔悴许多,面容消瘦,沾染上难言的风霜之感,神态间仿佛被磨平了棱角,眼中的嚣张跋扈再也不复窥见,只眼中一抹神采,透着淡淡的茫然。

她不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他亦不再是当日闹市上鲜衣怒马的盛气公子,陌路相逢,再见时竟是这番境况。

杨溢动了动嘴唇,半晌才迟疑道:“娘娘?”

秦颜握剑的手微松开,她目光直直的看着杨溢,沉默不语。

杨溢久等不到回应,最初的震惊过去,他不动声色的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番,目中渐渐显出疑虑不定的神色,他语气戒备道:“你是谁?”

秦颜因他的问题偏头想了想,就是这般动作让杨溢心中一动,目光不禁柔和下来,却听秦颜带着笑意的声音答道:“这个问题连我自己都想不明白,又如何能回答你?”

话音平直淡漠,又有些干涩,象是多日不曾说话的人突然开口,秦颜这次没有用男声掩饰,是以让杨溢确定了她的身份。

杨溢又惊又疑,他难掩激动道:“你竟没有死,可为何会在这里,作这身打扮?”语气一滞,他似想到了什么,面露恨色,愤然道:“是那狗皇帝想要杀你么?”

秦颜面色不动,眉头却蹙起,她声音冷漠道:“不是。”

杨溢因心情激愤,是以没有听出秦颜语气中的不快,他情绪稍复,目光殷切道:“我听人说是娘娘将姐姐留在了宫中,她现在可还好?”

冷宫之所以被称之为冷宫,是因为里面的人无论前尘如何荣华冠顶,进了冷宫就再也无人无人问津,就算是死也掀不起太大风浪,而由杨溢的态度可以得知李绩对此事处理的犹为稳妥,杨妃的死没有丝毫外泄。

不知为何,秦颜想到先前自己利用杨溢将小蔻送去了杨妃身边,心中觉得有愧,所以不想骗他,于是秦颜诚然道:“杨妃死了。”

不等杨溢追问原由,秦颜补充道:“是我杀了她。”

第五十二章

杨溢仿佛没听清楚般,一脸茫然,他怔怔的看着秦颜,良久才语声干涩道:“你说什么?”

见杨溢这副神情,秦颜心中微生恻隐,却不认为自己在杨妃一事上有何过错,杀人偿命,欠债还情,天公地道,如若时光倒转,杨溢当时在场,她仍会毫不手软的杀了杨妃。

秦颜侧身,几点星光因此斜映进眸中,皎皎如珠,更添深寒,只听见她毫无情绪的声音一字一句道:“我说杨妃死了,是我杀了她。”

平板亢直的声音无可抗拒的落入杨溢耳中,他原本怔仲的神情渐渐消退,变得无悲无喜,面容因而显得莫测难言。杨溢最终轻笑一声,目光灼灼的望着秦颜道:“娘娘这是在说笑么?”他说这话时,往昔的不可一世似乎追回几分,他的生命里依旧只存在他所信的信仰。

秦颜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声音轻道:“我一向不喜欢说笑,对你,更是不想。”

杨溢眼神一滞,继而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秦颜道:“我还记得最初见你的模样,纤纤女子,淡然无争,我惊讶世上竟还有这般出尘的人,现在你却对我说你杀了人,杀的还是我的亲姐姐,叫我如何能相信?”说到最后,他的目中隐现水光,声音亦变得嘶哑起来。

秦颜因他的话一阵迷惘,良久才淡淡答道:“我这一生就是所求太多,到最后大约会变得一无所有,恐怕令你失望了,我并不是你印象中与世无争的女子,我杀过的人亦不在少数,杨妃不过是其中一个。”

杨溢没有错过秦颜说到杨妃时目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杀意,他的目光一分一分冷去,声音干涩道:“我想知道,姐姐是如何死的。”

“利器穿腹,中要害。”

杨溢神情大震,他下意识的看向秦颜,却见她面容无一丝波动,因她口中的话而显出残忍的冷漠。

杨溢目光一动,仿佛是在追忆过往的岁月,神情一瞬间变得飘渺如烟,他仿佛自语般道:“你知道么,杨延辉一生醉心权术,妻妾成群,我与姐姐不过是他其中一个小妾所生,从不被他正眼相看,而母亲一向懦弱怕事,所以我们幼时总是受人欺负,每次都是姐姐站在面前护着我,直到有一天被欺负的狠了,我第一次学会了反击,事后被正室添油加醋告到了杨延辉面前,那次姐姐一人担下了全部的过错,被关在柴房里,没人记得为她送吃的,我半夜在厨房里偷了两个个馒头给姐姐送去,我至今还记得姐姐吃着馒头的模样,仿佛是世上最好的佳肴,我当时不知道为何哭的很伤心,说以后要保护她一辈子,姐姐笑的很开心,抱着我说不要哭,说得不到的东西就要去争,如果争不到才能认命。我亦明白过来,这世上哪有谁对谁错,为了自己想保护的人,无论做了什么在我心中也是对的。”

杨溢话音一顿,他定定的看着秦颜,目中的迷茫越来越深,也不知是在想他的从前或者是找寻记忆中秦颜的模样,良久才道:“时光过的飞快,直到有一天,宫中来的人见到了姐姐,对杨延辉说了声此女可堪大用,便决定了我与姐姐的分离。杨延辉想将姐姐送入宫中,那时我还懂得一入宫门深似海,我要带姐姐逃走,可姐姐不答应,她不想济济于人,说只要她入了宫,我在杨家才有一席之地,日后的日子才好过,要得到哪有不付出的道理。”他笑了笑,缓缓道:“姐姐说,她谁也不想见,包括母亲,出嫁那天,她只要我送她,我尾随在迎亲队伍后,送她到了宫门。”

说到最后,杨溢的目光逐渐清明,眸中隐隐透着猩红,他定定的看着秦颜道:“我发誓要出人头地,让杨延辉刮目相看,终于等到了成功的那一日,我在宫中见到了姐姐,她比入宫前更加沉静,只是口中会不时提到另一个人的名字,她说她恨,恨他不是寻常人,不能如寻常百姓般跟她白头偕老,她想做能跟他比肩的人,冷了为他添衣,渴了为他添茶,君王多寂寞,她想一直陪在他身旁,听他说他的过往,他的未来。”

杨溢话锋突然一转,他目光狠厉的看着秦颜道:“姐姐从未做过伤害李绩的事,她不过是喜欢他,可你却杀了她。”

“她杀了李琰。”

秦颜转身看着杨溢,眼眸澄澈如水,她静静道:“喜欢一个人本没有错,但她却为了一己私欲杀了李琰,难道这便不是在伤害李绩么。你们有属于自己的过往,故事里相依扶持,令人动容,而李琰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还有许多事情都不曾体会,可是属于他的故事却再也不能继续。”

杨溢大笑出声,目光嘲讽道:“旁人的生死与我何干,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只知道为自己好的便是对的。”

秦颜不想与他分辨,只是将手中的剑递至杨溢面前道:“当初是我利用了你,是我不对,但我自认在杀杨妃一事上并无过错,你要杀我为你姐姐报仇也是天经地义。”

杨溢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剑,从外观看,这不过是一把极普通的剑,剑鞘上甚至有班驳的绣迹,上面的花纹已经淡的辨别不清,似被风霜磨洗历练,浅的只剩一个旧时的回忆。他蓦然扬手,衣风过处,秦颜手中的剑被掀翻,‘哐铛‘一声砸落在地,剑身因此半出,腥白的剑身上依然有着斑斑锈迹。

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这把剑曾经在黄沙马蹄声中如何取人首级,杀人于无形,令面对它的人胆寒战栗,杨溢自然也不知道。

杨溢低头看着脚下的剑,心中象是失去了什么般空落无依,声音茫茫道:“你不是秦颜。”

秦颜道:“我是不是秦颜并不重要,而你心中的秦颜不过是个幻影,她从未存在过。”

“你说的对,当初在闹市上与我相见的秦颜早在入宫的那一日便不复存在,我早该明白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对你再存情义?”

话音未落,半空中突然传来破风之声,一道长鞭夹杂着雷霆般的力道向秦颜当头卷来,不过眨眼就要落下,电光火石只间,秦颜突然侧身避开,在杨溢失神的刹那,几步窜至他跟前,手绕肘而上,然后用力按下他手中的劲道,却并未乘机制住他的要害。

方才那一鞭其实留了情义,但秦颜能不沾衣角的避开实在是杨溢始料未及,且还能近身而上,证明她一直都深藏不露,可见心机深沉。心中仅存的希冀破灭,杨溢顿时目如刀锋,他冷笑两声道:“不是说我为姐姐报仇天经地义么?”说罢,他执鞭的手用劲一推,将秦颜推开数步,嗤笑道:“说的好听,竟还是躲开了。”

秦颜身形站稳,也不生气,微微笑道:“我这一生欠了许多人的性命,如果人人都要我以命相偿,我恐怕死一万次也不够。”笑意收敛,秦颜续又道:“我方才并未答应你会坐以待毙,你杀你的,我躲我的,你若杀了我,我也就认命,这道理你从前就懂得,怎么到现在却忘了?”

杨溢因秦颜的话想起了御花园一幕,一切的心动不过是场假象,自己被她所利用,亲自将奸细送到了姐姐身边,害得姐姐身死宫中,一时悔恨交加,他气极而狂,手中的长鞭再度挥出,这次却是凌厉无章法,鞭影重重,所到之处刺空有声,势如闪电。

长鞭虽势力威猛,但兵家并不常用,因它收放的力道难以控制,力道有轻重,若力气不济,容易被敌方所制,秦颜连连闪避,肆机寻找机会。目光突然一动,秦颜抓准杨溢收鞭的机会,伸手抓住半空中的鞭尾,然后借鞭回的力量趋前,在错过杨溢身旁时突然旋身来到他背后,空余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钳制住杨溢执鞭的手,扣住筋骨,让他不得发力。然后右手将长鞭迅速缠绕一圈,本是横在杨溢胸前的长鞭突然缠升至他的颈项间,一时间勒得杨溢喘不过气来,他双手用劲挣扎,却只觉得箍在自己颈上的长鞭稳如磐石,纹丝不动,被擒住的右手亦动弹不得。

秦颜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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