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根蜡烛-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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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和尚也死了吗?”我又一次打断继父,只觉得全身的毛孔直往上竖。
“嗯,女人吊死的当天傍晚,庙里的柴火间就失火了,听说是那和尚自焚了,等把火浇灭,和尚被烧得骨灰
都找不着了,晚上就莫名其妙的有钟声,而且钟一响,这附近总会出事,有一段时间,那钟没再响过,停了好多
年了,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开始响了。”
“多久的事了?”
“好久了,几十年了吧。”
我说:“那以前怎没听你说过呢?也没听别人提起过?”
“你妈认识我那阵子,那口钟已经好些年没响过,大家都要把这事给忘了,谁还记得提?”
“那怎么又突然响了呢?”
“谁知道,前些年响了一段又停了,这次是年前开始响的。”
刚说到这里,只听见“咚——”地一声响,象一个炸雷一样直达我的心脏,沉闷的钟声。我看见继父的脸轻
轻地抽动了一下。
这里办白事的风俗也是非常的热闹,请了一支乐队,还有专人哭丧,哭丧的女子很年轻,最多十七、八岁的
样子,她直哭得声嘶力竭,就是没有一滴眼泪,也听不懂她哭的是什么词,偶尔听到有点熟悉的一段却是黄梅戏
里的《孟姜女哭长城》,我小时候常听母亲唱。我不明白,这死人跟哭长城有和干系?
中午的时候,外面摆了好多桌的酒席,几乎全村的人都参加了,我跟温可原自然也沾了这份荣幸。农村跟城
市不一样,没有饭馆,只能在屋里屋外摆桌子,还得分几批人自己带碗,我们这一桌的碗是由继父带,恰好跟哑
巴同一桌,她大概还记得那天我跟温可原把她带回来的事,朝着我们又是点头又是笑,用手又比划了半天。
在这之前,我听母亲说,跳河淹死的女人叫菊子,才十九岁,父亲在她九岁那年挖矿出了事,炸得连骨头渣
子都找不到,本来还有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哥哥,因为出外打工不知怎么染上了肝炎,没钱治也死掉了。母亲是个
极其坚强的女人,承受着生命中两个男人的死亡,硬是咬着牙撑了过来。有很多人帮她介绍过对象,但她始终没
有再嫁,独自把菊子抚养长大,如今连唯一的女儿也离她而去,多年的折磨使她彻底崩溃,菊子尸体被捞上来的
当天晚上,她就卧床不起,女儿的后事全部都由老三一家帮她料理。然而,今天她却破天荒的起来了,别人怕她
承受不了,要她躺着别出来了,可她死活不肯,就坐在棺木旁边,不吃不喝,也没有流一滴眼泪,就那样呆呆的
看菊子的遗像,那眼睛里似乎连绝望都没有了。
我担心她会自杀,温可原说绝对不会,我怀疑温可原知道什么,问他,他就说是直觉。
才刚刚吃了几口我就吃不下了,我随意的看了看四周,就在我的眼睛落在一个男人的脸上时,我整个人都僵
硬了。如果不是在卧岭村,我绝不会感到奇怪,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可能?
当我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我慌忙拉温可原:“你看!你快看!”
温可原顺着我说的方向看过去:“怎么了?看什么?”
“就是那个男的啊,你忘记了?”
“谁啊?”
“我们一起去夏小宇那里,去庙里抽签,就是他帮我们解的签哪。”
温可原又朝那边看去:“就那个吗?”说完他准备用手指,我紧张的拉住他的手:“别指他,别让他知道。”
“怎么?你欠他钱?”
我打了他一下:“你才欠他钱呢,你记得他吗?”
温可原摇摇头:“没印象了。”
“你说,他怎么在这里?”
“这有什么奇怪的?世界这么大,我不是一样在这里?说不定他也是为了哪个女人才到这里来的,或者跟你
一样,他老家就是这里的呢。”
温可原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我却觉得似乎不是这么简单,我始终觉得他这个人有问题。他正在一边吃东西一
边跟别人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转头看我,我吓得赶紧低下头去。然后,我全身就
象触了电一样,我在一瞬间想起了那晚映在窗户上的眼睛。一个念头迅速地闪过脑海,他在跟踪我!但转念一想
又好象不对,他怎么知道我在卧岭村的?可如果不是跟踪我,为什么我走哪都能碰到他?一种不安的气氛慢慢向
我围绕过来,我觉得有不详的事情就要发生了,这种可怕的预感,来自于他那双象鬼一样的眼睛里。
顷刻间,暴雨骤然而下。
所有的人都疯狂的朝可以避雨的地方跑,屋里站满了人,温可原拉着我跟一堆人挤在屋檐下,暴雨来得太突
然,谁也没有意料到。
只有那个女人,坐在棺木旁边,默视着菊子的遗像,在暴雨中宛如一尊石像。
有人拉她拉不动,然后有人给她披了件雨衣,她就那样一动不动,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
疯狂而至的暴雨,就象一个憋久了的人正在痛快淋漓的哭着。可是,我觉得这更象是一场血雨,正在慢慢地
淹没这个村子,淹没那些没有良知的人们。
暴雨一直持续到三点才停,路上全是肮脏潮湿的泥水,休息了一会儿,送葬队伍就要出发了,继父不让我跟
温可原去,理由是路上太脏了,我们还年轻,看到这些会不吉利。
一大堆人马要出发的时候,我东张西望,到处找那个解签的男人,就是没看到他的影子,一想到他,我心里
就莫名其妙的害怕,我忍不住喃喃自语的骂起他来:“妈的,人呢?跟个鬼一样阴魂不散,这会儿又死哪去了?”
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我转过头去,脸立时红到脖子。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啊……我刚刚不是说你,我朋友突然不见了,我在骂他……”我手足无措,越描越黑,温可原就站在我身
边不远处跟继父说话。
“真可怜啊!”他盯着棺木,似乎没听见我说的话。我松了一口气,问他:“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叔叔是这里人。”他对着外面一堆人扬了扬下巴。
我看过去:“谁?”
“我去帮忙了,改天见!”说完他就走了。
我站在那里意识模糊,犹如梦境。
2 天快黑的时候,启凡给我打了个电话,时间过得真快,转眼离开他快半个月了,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
说快了,再过几天就回去了,他不放心的说:“我怎么总觉得你跑了就不回来了呢?你看,一去就去这么久。”
我轻笑着说:“傻瓜,我怎么会不回来了呢?实在是母亲病得太厉害了,不过她已经好了很多,我再陪她两
天就回去,啊。”
“钱还够用吗?不够我明天给你寄。”
“够的。”
“七月,我好想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离开过我这么长时间,而且还这么远。七
月,我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害怕失去你,我怕再也见不到你,真的,醒来以后,身边是空的,我总要对着空气喊
你几遍才会想起来你是回家了,我都不知道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好不习惯。”
我的心又痛了起来:“我也一样好想你,等我,启凡,我很快就回去了。”
跟启凡聊了一个多小时才挂,除了想念的话,还是想念的话,心里始终对他觉得有愧疚。我这样天天跟温可
原呆在一起,感情与日俱增,如果被启凡知道,我不知道他会怎样,我真的不敢想。
我突然开始憎恨自己,恨自己如此用情不一,可是我却无法抗拒温可原对我的好,我一片茫然,我该怎样回
去面对启凡?
终究是要回去的,母亲的身体好了很多,已经能够下床,我找不到理由继续在这里逗留。
晚上躺在床上,我反复的想着这个问题,要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温可原躺在我身边也没说
话,他如何不知道我开始跟启凡打了那么久的电话?他只是沉默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我正想着要怎么跟他说,突然腹部一阵绞痛,我捂住肚子撕了一团纸就往外面跑,外套也来不及穿,我边跑
边跟温可原说:“我肚子疼得受不了,你赶快出来,我一个人会害怕。”
农村就是讨厌,家里没有厕所,只有在房间放一个小便用的桶,茅厕有点远,而且还很破,似乎风一吹就会
倒塌一样。
由于下午下过雨,外面的月亮呈灰蒙蒙色,勉强能看到路,我肚子痛得难受,顾不了害怕,深一脚浅一脚的
往茅厕跑。
我蹲下去以后闭着眼睛彻底让自己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我完全放松下来,我就被一种危险的气氛感染了,
茅厕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情急之中跑出来火机也没拿,风把门吹得哗哗直响,就象幽灵在哭泣一样,我只
穿了一件衣服,冷得身体麻木。我不敢再继续蹲了,心里埋怨着温可原怎么还不出来,估计他是在为我跟启凡聊
那么久电话心里不舒服的。于是,我草草了事,摸索着出门。
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女人的呻吟声,我不由得停下脚来,能听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的声音。如此寂静的
深夜听到这样的声音,怎不叫人惶恐?
一切又恢复了宁静,我疑是过度紧张出现的幻觉,脚却象被钉住了一样无法移开,那声音又再度飘了进来,
断断续续,带着原始放荡的野性。我凝神听着,那声音是从旁边一间草棚里传出来的。我突然想起来那晚跟温可
原在井边提水时看见一个和尚的事情,我蹑手蹑脚的向那间草棚走过去,那声音越来越近,我的心脏紧紧收缩着。
“等等,好象有人!”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吓得赶紧往旁边躲,那里正放着一堆半人高的
草,我用手撑在上面大气也不敢出。
“哪里有人?别吓自己,这么晚又这么冷,鬼才会出来……,来,把这只脚放到我手上,高一点,嗯……”
我差点停止呼吸,我听清楚来,这个男人居然是那个解签的男人,尽管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对于一个认为会
对自己造成危险的人来说,他会记住对方的每一个特征,所以我一听就能确定在里面的男人是他。看来温可原的
猜测对了一半,他确实在这里有女人,但是不是为了这个女人来这里那就不知道了。可是,里面的女人,会是谁
呢?
许久,他才发出一阵满足的喘息声,我半蹲在那里,脚都麻了,加上冷得要命,我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又
不敢挪动位置,怕惊动了里面的一对狗男女。
我听见女人说:“你什么时候带我走?”从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而且应该是个温柔年轻的女子。我在全村
所有我见过的年轻女人里面搜索,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这更增强了我的好奇心。
“你别急,不要老是摧我,等我把事情办完就带你走。”
女人的声音变得伤感:“不是我喜欢催你,你总是这样,你算算,你一共走几回了?第一回你走我就没说你,
我就当你死了,谁知道你又回来了,还说好要带我走,结果又一声不吭的走了,一走又是两年,丢下我跟宝儿,
可怜我临盆的时候,你却没有半点音讯,你说,这次要不是为了那庙里的东西,你能回来吗?也不知道你都是打
哪听来的,那吃人的东西它真能成宝?要真是这样,还轮得到你吗?也就你鬼迷了心窍,我每天都对着那家恶心
的人,谁能受得了?你从来不想想我们娘儿俩,我好歹也跟你生了个儿子。”说着说着,她低声哭了起来。
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庙里的东西?什么能吃人的东西?
只听他说:“好啦好啦,别哭了,我知道你受了好多年的委屈,我就快成功了,你再等等,等我一弄好,我
就带你们走,我这不都是为了以后你跟宝儿能过上好日子吗?”
“哼!男人都这样,没一个可靠的,只会拣好听的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张寡妇那档子事啊?我就是想
不明白,你怎么能看上她了呢?”
我心里一紧,张寡妇不就是菊子的母亲吗?
“胡说八道,我哪能看上她。”
“哦,那你是不是看上田桂家的女儿了?人家刚从城里回来,人又长得好看,我看你今天吃饭的时候就魂不
守舍,老盯着她看,还走上去跟她搭了几句话,你别指望人家能看上你这张老脸,人家的男人可是比你强一百倍,
又年轻又帅……”
我吃惊不小,她在说我。
男人打断她的话:“去,去,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早就认识她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