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归-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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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情项羽做的太不厚道,韩王成几乎都没得罪过他。路过韩国就把韩王和申徒给抓了。昭娖曾经想要靠近这里,但是统统都是以失败告终。没有项羽的命令根本就见不到他们。
终于在到达长江渡江的时候,昭娖在渡船上看到韩王成在楚兵的押解下登上了渡船。虽然隔得远,昭娖还是一眼就看出走在韩王成身边的那个人就是张良。
“在看韩申徒?”身旁冷不丁传来一声。她转头一看竟然是陈平。陈平从项羽入关有功被授以卿的爵位。
此时他一副寻常士人打扮,一双手拢在袖中,白皙的面上含着一丝笑意,只是那双眸子并无多少笑意。
昭娖心头顿时烦躁起来,甚至有一种被人点破的恼怒。
“没有。”她也不去看陈平,脸上平静无波的答道。说罢,她转身离开。
陈平站在原地一路看她走远,直到昭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眼前之后,他一笑,笑容里多少都有些自嘲。
迎面扑来的江风中有着楚地里独有的青草芳香,那些被虏获来的秦宫美人们瑟缩在船里听着外面陌生的江水声响,呼吸着楚地湿润的空气。
“申徒……”韩王成此刻王冠也被项羽去了,头上连个冠都没有。他没想到项羽这个人竟然蛮横到这种地步,此刻真是欲哭无泪。
“大王,莫要忧愁。”张良此时身上也只是一袭青衣,没着申徒的官服。他朝韩王成笑笑安抚下韩王成此时不稳的心情。
船只过了长江,正式到了楚国的地界。
彭城之前作为楚国的新都城,原本居住在这里的楚怀王被项羽尊为义帝,然后赶到彭城上游的郴县。
彭城城门外迎来它新的主人:西楚霸王项羽。
乐者击响赤色的凤座鼓,身着鹅黄深衣的少女们手持鲜花舞蹈着。
一辆马车停在路边,旁边御者恭谨的低头。
突然马车的竹帘动了一下从里面被挑开露出一双美目。
“美人,美人!”侍女见虞姬挑开车廉,赶紧压低声音道。她们还是瞒着女主人出来的,万一此事要被王后知晓,恐怕她们两个谁都活不成!
“莫高声,我就……”虞姬白皙的脸升起两朵绯云,“我就看他一眼……”想着,虞姬伸手摸了摸精致的妆容。她花费了好长的时间才装扮好,那个人应该第一眼就能看见她吧?
那边传来喝彩和高呼万年的声音,虞姬一下子高兴起来,身子就跪立起来去看。
项羽不坐王车,骑着他的乌骓马在前呼后拥中从容走入彭城,项羽一声漆髹合甲,头上铁胄的翎羽鲜艳。
舞蹈的鹅黄深衣的少女们身姿妙曼,身后绕鬟垂下的长发随着舞姿微微甩动着。
近了近了!
虞姬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待会他看过来的时候她要怎么笑才好看才温柔?她头脑里乱糟糟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改怎么办。
项羽的视线扫过那些大呼吾王万年的平民和官员脸上,心中生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优越感。原来这就是做王的感觉,被人高高侍奉在上。可比在战场上攻破城池要爽快多了!
沉浸在西楚霸王这个荣耀下的项羽丝毫就没注意道路旁的一辆车。更别提去看一眼车里满怀期盼的人。
虞姬原本以为项羽一定会看见她,结果她眼睁睁的看着乌骓马之上的项羽脸上淡淡笑着,直接踏马而过。根本就没注意到她。
很快她注意到队伍中那些香车,幔纱随着清风轻飘。映出里面佳人纤细妙曼的身影。不用说她也能明白,那些都是从秦宫里虏获的美人们。
虞姬一下子就瘫坐了下去。
到了彭城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要大肆庆祝,在宴会上昭娖见到了项羽的正妻,现在的西楚王后。
王后一身赤色凤服,面上带着微笑端庄十足。
喝到高兴的点上,项羽还让虞姬出来给众臣表演剑舞。
虞姬面上的白粉施得很重,导致那张脸看起来像是扣了一张面具似的。她从命手持长剑翩翩起舞动作轻灵。可项羽到底还是看出她动作里的一丝僵硬。
身边的王后看了,端庄的脸上稍稍浮起一丝冷笑。
昭娖被封君,她的府邸已经准备好。郑氏生怕她在新府邸里住不习惯,将她的侍女和乳母一起遣来。
府中上至家令下至奴隶对昭娖来说都是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人。
她见过家令家丞几人之后,就将吴丫的身份由侍女换成了姬妾。
吴丫此时已经十七八的年纪,面如敷粉,眼若含水。说她是姬妾也没有几人会不信。
既然是姬妾,侍寝更是分内之事。昭娖将偌大寝室里的侍女统统遣出去。吴丫睡在她身边,昭娖连日来的奔波更是累到了极点,立刻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张良一袭白衣笑得风淡云轻,似乎任何事情都不会引起他的在意。忽而项羽走到张良身后,缓缓抽*出腰间长剑猛地就朝张良的脖颈上砍去。一时间鲜血迸溅,热血沾染了她一身。
“呵——哈——”昭娖睡梦中皱起眉头面色极坏,口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吴丫被惊醒,望见昭娖似乎沉入了梦魇,吓得剩下的那些睡意彻底没了赶紧将昭娖摇醒。
“主,主!”她摇着昭娖的肩膀。
昭娖猛然眼睛睁开。汗珠顺着她的额头流淌而下。她转头望见身旁吴丫一脸惊吓的望着她。
第二天她就去拜见了左尹项伯,项伯是项羽的季父而且又和张良有旧。再怎么着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张良去死。
阍人恭谨将她引进门,她走在曲折回廊上的脚步一声比一声沉。一步比一步乱。
她曾经想过张良和刘邦一起去死,但是他真的被项羽抓了,她又担心他真的丢了命。
好不容易到了会客的厅堂,项伯将厅堂竖仆全部斥退后,昭娖上前一步,双手在袖中完全交叠拜下身去。
“请左尹救子房一命!”
“你这是作甚?快起身!”项伯被昭娖的大礼吓了一大跳。赶紧将昭娖扶起来。
“请左尹救救韩申徒。”昭娖手指紧紧抓住他的衣袖道。她手中并无实权,也没有范增项伯那样的对项羽的影响力,所以她只能来求人。
“你这孺子,都已经是封君如此模样也不怕被人看去丢了脸面!”项伯斥责一声,赶紧将昭娖扶起来。
两人面对面跪坐好。项伯长叹一声,“扣押韩王一事,阿籍……哎……”想起侄子如此做法,项伯都觉得无可奈何。
想要谋取韩国的土地,可以。当时也不要做得如此明目张胆授人以柄。
“谋求韩国,只需韩王一人便可,关韩申徒何事?”昭娖手心里现在满满的都是湿腻。“如今韩王君臣皆被掳至西楚,大王乃诸侯王之首。此等作为会让诸侯寒心啊。”
她明白项羽抓了韩国君臣,最根本还是想要韩国的土地。可是让韩王将土地奉上求得一条命,这种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阿籍那里自有我去周旋,”项伯似乎想起什么面上便有些似笑非笑,“那范增老儿还真将自己当做了阿籍的亚父,竟然与我争持。”
范增在项伯眼里是兄长留下的谋士,除此之外,范增倚老卖老的样子让项伯看得颇为窝火。再加上两人的政见不同,难免有些针锋相对。
“你莫要忧心,虽然眼下还不能说动阿籍将韩王和子房放回。但保住眼下平安是可行的。”项伯想了想道。
昭娖心中一下子松开大半,她面上笑容浮现出来,拱手向项伯拜道。
项伯伸手抚了一把长髯笑道,“你这孺子已经是安陵君,既然是君就该有君的威仪,像方才那般不可再有了。”
昭娖如今心头一块大石已经卸去,还有什么应不得的?
她立刻拱手道“左尹所言甚是,此事下不为例。”
步出左尹府邸的时候,昭娖全身都觉得舒畅了。
坐在车舆上,昭娖只觉得从内到外都轻松了又觉得好笑,她刚刚才想起来,要是这次的张良真的死了,还有以后的“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直到方才,她才想起自己那般根本就是白担心了。
车轮辗压在路上发出转动声响。这时对面一辆马车迎面行来,马车中人见着对面而来马车中的人不由的一笑。
此时他们两人所乘的马车都是四面空空,想要瞧见车上人的容貌根本就不是难事。
“主,是陈卿大夫的车。”御者对昭娖说道。昭娖听了一看,还真看见陈平坐在对面的马车里,一只手搭在马车的较上,宽大的衣袖如水流下,说不出的风流俊赏。
陈平桃花眸中流光一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和驾车的御者说了两句便从车上下来,走过来。
此时道上也有其他马车驰过,陈平从中穿行而过,吓得车上的驭夫赶紧拉开马头准备开骂,但目光触及陈平身上卿大夫一级才能使用的纹路时,立刻闭嘴赶紧走了。
“不知安陵君可愿载平一路?”陈平道。
昭娖顿时被他的搞法给弄得摸不着头脑,回头一看陈平自己的马车竟然已经先走了!
她点了点头,奴隶匍匐在地,陈平踩着奴隶的背上了马车。
“今日安陵君可还得闲?”陈平身子倚在车较上道。
“无。”如今战事一停,昭娖自然身上空闲。
“那么安陵君可到田野间走走。眼下春日可快没了。”
出关之时已经是初春,到了现在已经是春末。去郊外看看也好。
昭娖点了点头“善。”吩咐御者将车马驾到郊外去。
彭城外绿草丛丛,野花点点。甚至还可见到农家女在草丛中采集花草。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走在草丛中。
“这些时日来,阿娖你为了韩申徒的事情在忧愁吧?”陈平的宽袖扫过那些没过脚面的青草。
昭娖稍稍一怔随即承认了,“是。不过现在没有了。”
陈平微微一笑,他走在昭娖身边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着,突然昭娖听见陈平开口道“七年前,我在临淄里遇见一个女子。”
昭娖问道,“然后?”
“然后?”陈平笑盈盈的看向远处的青山,“那女子有心悦她的男子,我也毫无办法。”
昭娖头一回听见陈平提起他曾经的一段历史,不由得噗嗤笑出来,“我还以为是你将那女子夺了过来。”
“夺?已经七年,就算想也夺不了。”陈平漂亮的头微微垂下,嘴边的笑就带了些寂寞。他弯腰扯下一小把香草,放在手里随意编织了一下。
“你还会这个?”昭娖看见陈平动作熟稔,有些惊讶。
“我幼时家里并不富贵,自然也会些乡间小儿的伎俩。”说话间他手中一束香草已经整理完毕,“给。”陈平将手中的香草递给昭娖。
昭娖眉梢微微一扬。楚地的风俗,男女定情贻赠容臭之类,香草也是属于其中。
她接过陈平手中的香草低下头来,“我不会编草。”
陈平看着她把玩着手中的香草,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他唇角的笑沾染了楚地的春意,眸子里光辉点点、
“无事。”
他本来就不指望她会回送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个人觉得项羽应该是睡过那些秦宫的美人儿的~~~
他又不是X无能,而且睡那些美人得到的并不只有身体上的快*感,更有对秦朝的一种征服感和畅快淋漓的报复感。
116前夕
项伯果然是说到做到;他连连向项羽劝说虽然没到将韩王成和张良放出去的地步,但是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张良居住在一处幽静偏僻的住所,四月末的楚地雨水充沛;外面春雨细细,屋舍上的竹帘按照他的吩咐并不放下,雨丝随着春末的清风飘进来打湿了木质的地板。
张良一袭白衣,面前是一盘棋。棋盘上纵横其道,黑白棋子厮杀其中。他一手黑子落下,修长的手指从陶罐中夹出一颗白子;指尖间稍稍夹着白子一手抿过宽袖,轻落棋子于其间。
正在自我对弈间,突然听到项伯的声音,“子房,你倒是好雅兴。”
张良抬起头来,身子向外微微一转,正好看见项伯走来。
因为张良是被扣押在彭城,府邸中的仆役也不多,无人传达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项兄。”张良起身拜道。
项伯笑着回礼,“冒昧前来打扰,此某之过。”
“项兄言重了。”张良玉白容颜上的微笑如同三月春水上荡开的涟漪。虽然清淡平静但是足够落到人心底去。
张良一抖宽袖做出一个请的动作,项伯走到棋盘前的茵席上跪坐下。
“这几日我已向阿籍说了,这段时间……子房和韩王应该无事,但……”想起侄子把韩王和张良扣押到西楚国的目的,项伯都不能打包票保证一定能将张良保下来。依照他对自己侄子的了解,这韩王怕是凶多吉少。眼下他也只希望能把张良这个十年前对他有恩的人给摘出来。
“良知晓项兄已为良费力实多,大恩难以言谢!”说罢,张良持起双手对着项伯又是深深一拜。
“这当不得!”项伯连忙避开身子不受礼,“当年我在下邳杀人逃匿,若不是子房,此时不知天下还有没有项缠此人,不过……”项伯脸上一肃,“关于此事子房还是早做打算才好。”他不忍心将韩王十有八|九活不成的猜测告诉张良,只是提醒他此事要早做准备。
张良的眸子垂着,叫人也看不清楚这双眸子里的情绪。他双手拢在袖中,声线平稳淡然“多谢项兄。”
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