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之荼蘼落尽-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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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乐兄何以见得？”夷则抚摸着自己的下颌。
“不知道，就是感觉。”无异转了转眼珠，眼光扫过夷则的面庞。“又跟我打哑谜？”
“只要阿阮没有看出来便好。”夷则坐到无异的身边，“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帮我的对不对？”
“哎，我可没说过这话。”无异赶紧摆手，“这分明是要拉我下水，怪怪的，你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可不要陷我于不义啊！”
“这个忙乐兄是无论如何也得帮我。”夷则停下话语，朝窗外看了一眼，再次开口声音却变得深沉起来，“……若是……哪天我不幸身故，请乐兄一定要替我照顾好阿阮……”
“啥？你说啥？”无异咋呼着，“我没听错吧？你要干什么？”
“乐兄，此事决不可对阿阮言说。”夷则望向无异，眼中透着郑重之色，“我请师尊抽取我的部分魂魄，然后将它们送入阿阮的身体里，这样可保她一世平安。”
“这……”无异一下子愣住了，“不幸身故是什么意思？是说你会死是不是？”
“……大约是吧。”
“那要是你不在了，仙女妹妹会受得了吗？你忍心……”
“乐兄莫慌。”夷则笑了笑，“我不会做没有把握之事。有甘木之力护体，当是有很大的回旋余地。只是阿阮知道定会不允。”
“你真的有把握？真的对身体无害？”无异紧跟着问来。
“乐兄放心！若是还当我是朋友，便不要告诉阿阮，且答应我托你之事。”夷则拍了拍无异的肩膀。“若是闻人，乐兄定会与我一样有同样的抉择。”
“……好。”无异慢慢的吐出话来，“这样的方法若是可以保仙女妹妹一世平安，你亦是无恙，也算是个好办法……”
雪霁空明，仙鹤飞过太华的山顶，是个微暖的天气。夷则早早的起床，按着太华的习惯跟众多弟子一起练剑，就仿若日子依稀如故。
阿阮醒来，揉着松醒的睡眼，屋子里澄澈明朗，独不见枕边人的身影。起身推门展目望去，那人却在一群太华弟子之间，挥剑凌空，翩然翻转。
“原是晨练去了……”阿阮脸蛋微微一红，“回到太华，夷则又变的爱害羞了。”独自坐在桌案边梳理着长发，不住的朝外瞻顾着。
门外传来敲门声，阿阮开启，原是无异提来了食盒。
“夷则呢？”阿阮的目光穿过无异的肩头。
“他，他吃过早饭去清和真人那里了。”无异径直走了进来，“快点趁热吃吧，里面还有我做的豆沙包子。”
“咦？太华观的厨房也借给你用了？”阿阮饶有兴趣的揭开食盒的盖子。
“本偃师可是厨艺高手，到哪里不得露一手？快尝尝！”
“嗯。”阿阮拿起一个洁白如雪的包子咬了一口，“真好吃，这个留给夷则。”
“嗯，别留了，他……”无异突然想到夷则抽取魂魄之后要昏睡几日，怎么可能还会吃包子。话到嘴边说了一半，他又后悔自己多言了。
“他怎么了？”阿阮不解的望向无异。
“没啥，你快些吃，吃完出去玩。”无异不自然的催促着，心里小鼓直打。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像这豆沙包子一样会露馅。
“走吧，出去玩。”阿阮擦了擦手，伸手拿起挂在屏风上斗篷。
“去……去哪里？”无异抬头一脸的茫然。
“不是你说吃完出去玩吗？”阿阮反问到。
“呃……外面寒冷……风大，还是……”无异扳着手指一脸的僵硬。心中暗自叫苦，夷则啊，我演不好戏……
“仙……仙女妹妹……”无异未来得及把话说完，阿阮已迈出门外。
“咦，夷则刚才还在这儿练剑，怎么包子吃完人就不见了？”阿阮嘀咕着，空旷的习武台上只有她一人。
“仙女妹妹。”无异走到她身后。
“小叶子，夷则去哪了？”阿阮转身，凝视着无异的眼睛。
“啊哈……不是跟你说去清和真人那里了吗？”无异挠着头发，“我们逛逛太华观吧。”
“嗯。”阿阮闷闷不乐的应着声，心中隐约的不安。
“哟，这不是逸尘子师弟的媳妇吗？”熟悉的清亮亮的声音传来。
“啊，是夷则的师姐！”阿阮微微一笑。
“哎，我说你们两个怎么还愣在这里？”逸清师姐微微的皱眉，“难得师弟那么专情。”
“你说什么呀？”阿阮立刻觉察到了什么。
“你不知道？”逸清上下打量着阿阮，“嗯，算了不知道也罢。我走了。”
“哎，你别走！”阿阮追了上来。“把话说清楚！”
“我没什么要说的啊？”逸清回头，“师弟以后会对你说的。”
“夷则……他到底怎么了？”阿阮突然感到心头一痛，声音几度哽咽。
“哦，就是找清和师尊略施些小法术，从他身上抽点东西出来……唉，算我多嘴……我得走了。”
“小叶子？你知道的对不对？”阿阮紧紧的盯着无异的眼睛，“我自己去找他！”说罢阿阮便朝清和禅房的方向跑去。
“仙女妹妹，你，你听我说……夷则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无异赶紧拦住了阿阮的去路，“我答应过他，不能告诉你！”
“你让开呀！”阿阮怕打着无异的胸膛。
“那，我告诉你，你不准太激动。”无异一把握住阿阮的手腕。“夷则他是为了你……他要抽取一部分魂魄给你……这样，你就会一世平安……”
“抽取……魂魄……”阿阮默念着这四个字，浑身仿佛置身于冰窖之内，顿时只觉得头顶一阵的眩晕，几乎倒下。
“小心！”无异扶住她的肩膀，“别，别这样……夷则会怪我的。”
“不……不可以让他这样做！”阿阮的泪涌出，“快，快点过去，再晚就来不及了！”快速的挣脱无异的手，阿阮飞快的朝前跑去。
“好，好！”无异反应过来，一同朝前跑去。

☆、第六十一章　情深何所惜　以命换君归

苇编的淡黄蒲团上，夷则盘膝而坐，闭目凝神，面庞上透着安详而满足的神色。双手微微搭膝盖之上，心平气静，均匀的吐纳着气息。清和真人立于他的身侧剑指护胸，亦是闭目凝神，口中默念咒诀。稍远一些的地方是南熏真人及四个修为较高的太华弟子，他们指尖各自凝出对应五行的五色炫光聚成道道光环围绕在夷则的身周，正在为清和真人即将进行的抽魂之术护法。一切准备就绪，屋子里形成一个阻挡外界干扰的透明结界，将他们七人维护于内。一道金色的幽光从清和真人的指尖迸出，在夷则的头顶化作太极形状的云雾盘旋着。
清和真人缓缓的开口，“吾徒夷则，此刻若是后悔还来得及。这咒诀一旦落入体内，便会抽取魂魄，事毕之后，轻则体弱多病，重则丧失神志，你可想好？”
“弟子……”夷则还未来得及将话说完，门外便传来阿阮几乎带着哭腔的哀求。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阿阮大声的叫喊着，“我不能看着夷则那样……呜呜……夷则，夷则……”
“师尊正在施法，姑娘进去干扰，恐怕会造成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几名太华弟子强硬的拦着阿阮与无异的去路。
“不，不要，我求求你们了！让我见夷则一面……他不可以那样做……不可以……”阿阮走上前摇着一名护门弟子的衣襟。看着他无动于衷，阿阮又将头转向一旁同样是一脸焦急之色的无异，“小叶子，你最厉害了，你快想想办法啊……快呀……你的偃甲呢？我求求你了……”
“仙女妹妹，仙女妹妹……”无异扶着她的肩膀，扳过她满是泪水的脸，低沉的声音里透着难过的味道，“夷则……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别让他分心了……那样会更加危险……”
“连你也……”阿阮望向无异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的神色，突然她跑到一侧的窗户边，窗口的太华弟子狠狠的阻挡着她向窗口靠近，她对着里面大喊起来，“夷则——夷则——你听见我说话吗？我本就是露草化灵，你的魂魄就是给我也不能融合，你又何必要去冒险？若是你现在不出来，那，那……我就从太华的山顶跳下去，永远离开这个尘世，永远不再见你！”说毕，阿阮便快速的转身朝山门方向跑去。
“仙，仙女妹妹——”无异一时没反应过来状况，等回过神来阿阮已经跑出一段距离。
“阿阮她……”夷则听见外面的喊声，猛然睁开眼睛，心痛的感觉袭遍全身。
“唉……”金色幽光瞬间回逆旋进清和真人的指尖，“罢了……夷则你且去吧。”
“师，师尊……”夷则抬头，眼中透着复杂的神色。
“人生，最难莫过一个情字。阮姑娘待你当真是情真意切……你且先去将她追回，莫要酿成悲剧。至于之后作何打算，等你们回来，我再详说心中之法。”南熏真人命其余四名弟子收回五行炫光，开口幽幽的说道，“那法虽然希望渺茫，但也可一试。你且速去吧！”
“是！”夷则快速起身在门口凝出传送的法阵。
“仙女……妹妹……你等等我！你可千万别，别跳崖……夷则会杀了我的……”无异边跑边喊，最可气的是，刚跑没几步，后背的偃甲包一边的带子就断了，斜斜的挂在胯上。“关键时刻净掉链子！唉！”
“唧唧唧唧！”一阵愤怒的叫声，原是无异一气之下将偃甲包卸了下来丢在地上，包里的馋鸡感觉到震荡恼怒的探出脑袋来，视线中的无异却已跑出一段距离。“唧……”馋鸡略带忧伤的低鸣一声又缩进包里，无奈的瞅瞅周围冰雪覆盖的地面。
“阿阮！”一道蓝光闪去，夷则的影像渐渐的清晰，他突然传送到正在奔跑的阿阮的面前。
“啊——”阿阮来不及止住脚步一头撞到夷则的胸膛。
“阿阮……”夷则将她紧紧的抱住。
“你……你放开我！”阿阮用力的挣脱夷则的双臂，双目通红，满脸泪痕，胸口一起一伏，口里吐着粗重的气息，说话稍显费力，“你……不是要死吗？那好……我陪你一起死！”
“不，不要……”夷则的声音哽咽着。阿阮愈发的挣扎，夷则抱的的越紧，紧的几乎融入他的身体，几乎让怀中的人喘不过气来。
“呜呜呜……”挣脱不过，阿阮便在夷则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小拳头用力的捶打着他的胸膛，“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多伤心吗？！你若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若是元气大伤，半死不活，我更是会心痛死！我不要你为了我去冒险，不要你为了我去受伤，哪怕是一点也不行……你这个大傻瓜，大笨蛋……”
“阿阮，阿阮……”此刻夷则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不住的低声唤着他的名字，“别哭了……”
“你们……两个……我……我……”无异跑过来，躬身站立着，上气不接下气，“可拦住了，哎呀……我的心肝……我的命……”
“乐兄。”夷则侧头，他眼中的无异正大口喘着粗气，“太华气候严寒，乐兄好好缓缓。”
“夷则……你这个家伙！你倒是轻巧会传送之术……你倒是早些出来啊……跑死我了……”无异眼中透着些微的怒意。
“那改日在下便将着传送之术传于乐兄，就当是赔罪了。”夷则的目光中含着歉意。转而又低头对怀中哭泣的人说，“快别哭了，我们回去吧。”
“夷则，你答应我，再也不要不跟我商量就自作主张的去冒险，不然我不会跟你回去的！”阿阮抬头，晶莹的泪依旧挂在长长的睫毛之上。
“……好。”夷则无奈的答应，伸手抹了抹阿阮脸上的泪。
“呃……我的头……”阿阮往前迈了一步便觉得有些眩晕，不由的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怎样？”夷则关切的问道。
“没事……就是刚才跑太快了，又发火，可能有些憋气，所以头晕。”阿阮缓了缓心绪，拉住了夷则的胳膊。“走吧。”
“清和啊……都怪我多言了。”南熏真人盘膝坐到案几边的蒲团上，理了理鬓间花白的头发，“活了这么些年，始终也是看不透一个情字。奈何往事终究不可追……我亦是孤独一世……”
“师叔何出此言，各有天命，皆是造化。夷则之事今日不成，亦是天意。师叔又何须自责？既走修道之路，孤独在所难免，看破了终是一样，师叔你说对不对？”清和话语中透着无奈。
“是啊。”
“可是师叔，我深知夷则的性子，这次虽然不成，难免他会另寻机会。若施术者非你我二人，岂不更加凶险？”清和的担忧聚于眉宇之间。
“你所担忧我亦是想到。我刚所说不过是不忍夷则失望，目的亦是让他断了渡魂之想。”南熏真人道出真言。
“难道……师叔刚才对夷则所言为虚？”清和面容透着惊讶的神色，“我亦是被师叔蒙住了！”
“呵……”南熏真人苦笑一下，摇了摇头，“哪有什么其他之法？不过是缓和他的心绪罢了。但是也不是绝对的没有希望……”
“师尊！”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三人立于门口，夷则拱手上前，猛的跪在地上，“让师尊费心了！徒儿不孝！”
“快起来！”清和起身扶住夷则的肩膀。
“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同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