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之荼蘼落尽-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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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要一坛上好的平湖秋!”夷则将银钱放在柜台上,眼角的余光中闪过两个头顶。看来一直有人在跟踪着我,那么行踪被发现,继而被诱骗去接圣旨,这些都不难解释了。他心中滤过一个个走过的角落,分析着其中的因由。低沉着头,加快了脚步,夷则闪入一家药铺,买了些伤药。
快速离开闹市,刚踏进郊区的树林,夷则便又化出剑指又试了一遍传送之术,可依旧是没有任何动静。他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若不是大意之下喝了那酒,也不至于……突然,耳边一阵急促的沙沙声传来,他警觉的回望,仅仅一个黑影闪过便什么也没有了。看来此处已不是久留之地,回木芳镇,似乎也不会太平。那……唯有……夷则将这些天的点滴在心中过了一遍,做出一个决定。
夷则快速回到旧庙的内室,阿阮依旧在那斜躺着,止痛的术法已经过去。左肩的痛让她有些烦躁,眉头紧蹙着,手一直紧紧的抓着垫在身下的夷则的外裳,额上的刘海早已湿的拧成一缕一缕。众灵兽伏在周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我回来了。”夷则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地上,将阿阮轻轻的扶起,“一会我将这箭头拔出,给你治伤,阿阮要忍着些疼。”夷则撩开阿阮沾满汗水的额发,含着怜惜的目光聚在她的脸上,“为何那么傻,要去替我挡那一箭?若是受伤的是我,该有多好……”
“阿狸,你带它们都出去吧。”夷则打发它们离开。阿狸与小红恋恋不舍的看了阿阮好一会,才挪开步子往门口走去。夷则低头,发现还有个小小的不愿离去。他有些生气的看了那小小的琉璃珠一会,“你也出去吧,别在这添乱。”
“嘤嘤……”夷则冰冷的话似乎伤了它的心,立刻眼里便有泪花在闪动。极不情愿的,在阿阮的腿边蹭了蹭,慢吞吞的离去。
“确是个小心眼的家伙,心思那般的脆弱……也没几天的光景,为何却对你情有独钟?”夷则摇了摇头,拨开阿阮肩上的头发。
“阿阮,我们开始了,要是痛就喊出来。”夷则温柔的说。
“……好。”阿阮艰难的开口。
夷则解开阿阮的上衣,小心的剥下,雪白的亵衣早已湿透,血水、汗水晕开一大片殷红。再次伸手去脱阿阮的亵衣时,想到她昨日早晨害羞的样子,他的手停在阿阮的胸前犹豫了一下。阿阮见状开口道,“夷则,不用不好意思……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好。”夷则一横心,快速且小心的将阿阮的亵衣退去,阿阮雪白的肩膀露了出来,箭伤那处红肿的厉害,依旧缓缓的向外渗着血水。
☆、第三十四章 多少红颜悴 多少相思碎
夷则的手握着箭头微抖,心揪的厉害,眉头紧蹙,如今自己什么阵仗没见过,可要替阿阮取出这箭头却如何也下不了手。
“我要开始了,阿阮一定要忍着些。”夷则握了握阿阮的手,给她打气。她失神的大眼睛望了望夷则,没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夷则缓了缓心神,一手扶着阿阮的背,一手紧握住用布包住的残断的箭身,眼睛一闭,狠施力道。
“啊——”阿阮大叫一声,肩部疼的猛抽一下,两行泪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断箭终于被拔了出来。
“还好吗?”夷则将断箭放下,双手扶住她,关心则乱的问着。阿阮背对着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伤口处皮肉绽开,裂开的肉向外翻着,血顺着肩头流下来。夷则掌间凝出止血的光晕,轻敷上去,血立刻止住了不少。一阵浓烈的酒香溢满身周的空间,夷则用沾了烈酒的棉布将伤口周围擦拭干净。敷上药,包扎好,找了件干净的衣服给阿阮换上,然后将她轻轻的揽在自己的怀里。
“明日我就带你离开这里。这里终非久留之地。”夷则的下颌抵着阿阮的头顶。
“……好……夷则带我去哪儿,就去哪儿……”阿阮无力的回答着。
“那现在我给你渡气治疗吧,这样身子可以快些复原。”夷则拾起阿阮冰凉的小手,顺便摸了摸她的脉。这一摸,夷则的心顿时沉了下来,这箭伤已经导致她出现封印破损的先兆,一小部分的灵力正无声无息的向外溢散着。而她所中的箭毒,也已经扩散,虽不是什么致命的毒素,但对于她这样的体质来说也是消受不起的。所中之毒若是没有解药,只靠功法来去毒,恐怕难以消尽,若不消尽,定会终日昏昏欲睡,乏力难耐。
天色渐暗,火堆里的柴快用完了,火势小了不少。夷则起身又添了些柴,这时大大小小的家伙们都回来了,没了往日的欢快,安静的瞅着一边躺着的主人。阿狸走上前去,舔了舔阿阮的小手,眨巴着略含忧伤的小眼睛。性格内敛的小红,往前走了两步,低低吼了一声,便安静的伏在不远处,头贴着地,眼睛往上翻着,盯着阿阮看。琉璃珠最激动,看见阿狸走过去了,自己也忍不住跑了过去,黏在阿阮的胳膊边,不时的舔舔,来回走着,一副焦急的小模样。
“别闹,阿阮需要休息。”夷则过来将小猪抱走,同时低头对阿狸说,“去睡觉吧。”琉璃珠很是不满,在夷则怀中仍是不停的回望着阿阮。
火越来越小,直至只留下一缕轻烟,几点烧残的柴枝,天蒙蒙的亮了。夷则揉了揉眼睛,怀中的阿阮还在睡着。昨夜断断续续的疼痛让她很久才安睡,夷则哪里忍心将她唤醒,就这么维持着姿势没有动弹。不远处大大小小的灵兽身体一起一伏,呼吸均匀。周围很静,夷则的头脑极度清醒,思考着连日来的种种经历。以前自己多么的憎恨那人,以至于听闻母妃的死讯,恨不得立刻将那人斩于剑下。而一趟明珠海的经历,一段往昔的幻象,让自己知道那人是母妃极爱的,这些反倒让他有些看清,也看不透了。他若是真的要杀自己又何必要用下圣旨这样的花招?大可派人暗刺。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有机会定当向那人问个明白为何要负我母妃,为何要杀自己的儿子……况且阿阮的毒十有八九在李康那里可以得到解药。那里还有自己早前置下的一所别院,虽然算不上华贵,但条件好过木芳镇的小屋很多倍。
“夷则……小心……”怀中的人动了动,口中呓语着,小手抓了抓夷则的衣襟,慢慢睁开了眼睛。“夷则……”
“嗯,醒了?还痛不痛?”夷则将盖在阿阮身上的衣服又裹得紧了紧,“今早我们便动身,木芳镇就不去了,我带你回长安。”
“回长安?”阿阮眼睛依旧是没有什么神采。
“嗯,上次带你去长安还有许多好玩的地方都没去过,各色的风味小吃都还没尝过。阿阮怎能不去?”夷则略略一笑,就给怀里的人带去无限的温暖。
“人家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拿我开心……”阿阮有些不满,“我哪有那么爱玩,爱吃……”
“不承认没关系,到时候好吃好玩的多起来,阿阮肯定会情不自禁的。”夷则将阿阮扶起,“嗯,我帮你穿衣,然后梳洗一下。”
“你?帮我弄?不行,不行……”阿阮摇了摇头,“男人都是笨手笨脚的。”
“谁说的?我还就不信了。”夷则随手拿过身旁的包裹,抖开拿出一件外裳,“先换药,再穿衣服。”
打开包扎的地方,经过昨晚夷则的治疗,创面已经愈合了不少。“功夫没白费,伤口好不少了,再过几日……”话还未说完,便发觉阿阮已经昏昏欲睡。不是才醒么,定是昨日所中之毒开始生效了,夷则想到。
替阿阮换好衣服,夷则随便的弄了下阿阮的头发,原本就有些散掉的辫子,被他那么一弄就更显杂乱了。那些花啊,朵啊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摆弄,干脆全部都插到了一侧的发髻里,两支辫子更是编的粗细不一。
“唉,真是比剑法还难……”夷则宽大的手掌在阿阮的乌发里忙碌着,嘴巴里还咬着她的发绳,眉头干脆皱成了一个疙瘩。
“哎哟——”迷迷糊糊的阿阮叫了一声,“夷则,你在做什么啊,你弄疼我了……”
夷则闻声一愣,确实自己的手正紧紧的拽着阿阮的一缕头发,“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梳头真是比练剑还难。”
阿阮伸出右手朝头上摸了摸,“简直是媒婆的发式啊……”
“唉,算了,就这样散着吧。”夷则松开手,“其实,阿阮散着头发的样子也很好看。”
收拾了一下,夷则化出剑指,凝结气晕,试了试,药力已经过去,可以使用传送术了。于是将众灵兽圈在一起,画出一圈法阵,抱着阿阮从旧庙传送了出去。一段光景之后法阵像一阵风一样,降落在长安略偏僻的一条街的一所大宅子里。
“阿阮,可还喜欢这里?”夷则将阿阮放到床上,伸了伸早已酸麻的手臂。
“嗯,又漂亮又宽敞……”阿阮无神的大眼睛转了转,很快又微闭着想要睡去,“夷则,为什么我总是感觉很想睡觉?”
“嗯,就是流血有些多,身子太虚了。想睡便睡吧。”夷则将阿阮身后垫上了枕头,他不想告诉她中毒的事情。心里思量着要暗自潜入皇宫一趟。
晚秋时节,百草谷漫山遍野开满雏菊,一片片苍翠的璧盘托起莹洁如玉的白色,暖意盎然的金色,连成一片金玉满堂相衬在满山深浅不一的殷红与黄绿之间。一个身着轻甲的女子正挎着竹编的小篮,俯身采菊,淹没在无尽的花海里。最是那轻笑时额间刘海的浮动,水灵灵双瞳上微挑的剑眉,都让膝下的花儿低了头。
“采够了满满一篮,晒干了泡茶喝可以去火。无异他们来了,让他们多带些回去。”闻人自语着,嗅了嗅满篮的清雅,红润立刻爬上了脸颊。“好久不见,见面该说些什么呢?”
携着满篮的芬芳,闻人走在回营房的路上,迎面而来的是大师兄秦炀。
“师,师兄。”闻人停下脚步,捋了捋额前的头发,心里正琢磨着早上练操自己早跑了一会,就为了去后山采花,不知道师兄会不会骂自己。
“师妹,后山多险坡,以后去要多注意脚下。”师兄往前走了一步,眼神里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宽大的手掌在闻人的额前晃了下,犹豫了会,又停住了,“师妹,你,头上有树叶。”
“嗯?”闻人身子往后闪了一下,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这时一只褐色的偃甲鸟扇动着翅膀,扑簌簌的向她飞来。闻人接过鸟儿对师兄说,“那个,我先回去了!”说罢便丢下个灿烂的笑容,拎着小篮跑远了,留下原地发愣的秦炀。
午间,秦炀坐在大帐的角落里想着心思。奈何自己好汉一条,心情的起落却生生被一个小丫头牵着走,真是上辈子相欠,这辈子还。秦炀苦笑了一下,起身收拾自己的碗筷。抬头望望帐外三三两两出去的兄弟,再看看桶里都快见底的饭,突然想起闻人似乎没有来吃,不由升起几分担心。
默默的走到闻人的窗前,看到那白的,金的满篮的菊花,依然静静的放在窗台上,还没开始打理。慢慢的靠近,却听得有些轻微的抽泣声,原是闻人在屋内抹眼泪。秦炀顿时胸中一团火就窜了上来,定是那姓乐的小子伤了师妹的心。举手敲门,停了停,手又缩了回来。正站在门口发愣,突然觉得面前一阵的凉风。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闻人开门站在他面前,脸上的泪痕早已抹干净,只是眼睛还是红红的。
“我……我……”秦炀不好意思的笑笑,前言不搭后语的说,“那个……那个……我就是路过……”
“我吃饭去。”闻人不咸不淡的丢下一句,转身要走。
“等下!”秦炀提高了声调,收住了脸上的笑容,“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我都看到了。”
“没,没有。”闻人回答道。
“莫不是……”
“他,他们只是突然找到了水源……”闻人吸了吸鼻子,眸子里闪过一丝感伤,“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可以让他分心过来……”
秦炀没再言语,看着师妹远去的身影,心中略略松了些,如此也算是个好男儿吧,原不是我想的那般纨绔子弟……
几乎是数着米粒吃饭,味同嚼蜡,还未吃完一半,碗里的饭菜早已凉透。闻人眼前满满的都是无异的身影,求而不得,想而不见,这便是相思吧?她狠劲的摇了摇头,闻人羽,你在想什么啊,你根本就配不上他好不好?望了一眼碗中的饭,闻人抓起筷子飞快的吃了起来。回营房的路上,又一只偃甲鸟轻盈的落到她的肩头,原是夷则传来的。信中说,阿阮途中生病,也不能过来了。
一下午在校场上,闻人都在拼命的练习,像是在跟自己较劲。暮色十分,闻人轻轻摊开早上采回的菊花,默默的自语,“不来,也不要辜负了这么好的花儿。”
☆、第三十五章 音书凭过雁 喉疾惹风波
大漠里,无异与馋鸡刚刚降落便见得狼王正率领着几十号弟兄在工地上忙碌着。黑膀子的汉子连成一排,挥汗如雨。炽烈的阳光射在他们黝黑的皮肤上油光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