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佐回忆录-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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暝和夜歌隐居在后来被称作诺斯匹斯的大陆。再没有人见到过他们。后来,随着以维利克特等人为主要力量的自由武装组织卡特勒的崛起,天界再一次陷入了混乱之中。这是沙葬和暝都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也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情景。
但是,历史的发展自由其规律,不是几个人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而改变的。
我暂时的失去了一些朋友,永远的失去了另一些朋友。
不过至少,我还活着。
第六章1
有些事情,如果不曾亲身经历,仅仅凭别人的描述,是无法真正体会的。记得很久以前在虚祖修行时,撒勒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们,在极端的寒冷中,皮肤会被寒气所灼伤。 我当时颇为不以为然。既然是寒冷,那么充其量只会把人冻伤,又怎么会造成“灼伤”呢?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撒勒师父的话。原来,极度的严寒,与极度的酷热,感觉是一样的。
刺骨的冰寒,轻易地穿透身上的衣物,透过肌肤,透过血脉,凝结了血液和呼吸,直浸入骨骼之中。那是一种无法抵御的痛苦,在痛苦的尽头是麻木,然后开始变得温暖——四肢的血液都涌向了心脏——这是人体的自我保护,只要心脏不被冻结,就还有一丝生机。
多么有趣啊,有些时候,即使心里已经放弃了活下去的念头,可是身体还是固执地抵抗着死亡的来临。不过在这种可怕的严寒面前,身体的抵抗微不足道。失去了血液的四肢开始慢慢的坏死,在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腐烂。神经传来烧灼的痛楚,一点点地麻痹下去。从外到内的麻痹。当这种麻痹到达心脏时,就是生命的终点。
在很久以前的一个漫漫长夜,昏黄的灯火下,撒勒师父向我们讲过各种死亡时的感觉。对于生与死的探究是虚祖的哲学一直在做的事情,其中就有一部分专门研究死亡时的感觉。对于“死”的客观认识可以让人对“生”产生更加直观的理解。
“被一剑杀死的人,会听到风的声音。那是血液从颈动脉中涌出的声音;被斩首的人,会感到世界旋转,然后慢慢进入黑暗;被淹死的人看起来很安详,事实上却在死前经受了巨大的痛苦;不过,被冻死的人,据说会死得很舒服……”
我现在就觉得很舒服。
黑暗,舒适的黑暗。请让我无知无觉的沉入黑暗之中……
然而痛苦再次袭来,四肢仿佛被放入炭火中烘烤,寒冷从意识的底层中浮现出来。麻木渐渐褪去,我呻吟着睁开眼睛。
头顶是灰蒙蒙的东西,不是天空。当视力回复一些后,我看出那是皮革。厚实的皮革将风雪挡在外面,这是一顶帐篷。
身体下面是柔软蓬松的毛皮摊子,我发现自己全身赤裸地躺在一大堆暖和的毛皮之中,这很好,但是接下来我看到的东西就不太好了——嗯,也许有人会觉得也很好。
三个女人——非常年轻,非常漂亮的少女,围着我跪坐着,每个人身边放着一个大铜盆,里面是雪。她们正不断用冰雪摩擦着我的四肢。
我能感到火光,帐篷里看来很温暖。因为这三个女孩穿得也确实非常的……嗯,很简单……。毛皮的抹胸和短裤而已,最糟糕的是,我是完全一丝不挂的。
这可真让人受不了。我尴尬极了,想要咳嗽一声,但是喉咙里却痛的刀割一样,只能发出又一声呻吟。这声音惊动了女孩们,其中一个女孩惊喜地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叫了声什么,俯过身来看着我的脸。
她长得倒并不丑,但是却很奇怪。她的眼睛很大,冰蓝色。嘴唇丰润,冰蓝色,头发像一蓬乱草般,用一根骨簪固定在头顶——也是冰蓝色。相对的,她的肌肤雪白,像纸。整个人如同一尊冰雪的塑像。看到我醒过来,她抓过一个皮袋子,拔掉塞子,先自己喝了一大口,然后才把袋子凑到我的嘴边。
我嗅到浓郁的酒香。好吧,这好像正是我现在所需要的东西。
我喝了一大口,然后差点就被呛死。
好浓的酒。冰冷清冽的酒液一进嘴巴,仿佛就化作了一团烈火,顺着喉咙直灌进胃里。我的胃里立刻也燃起一团火焰。僵死的身体开始苏醒,脑袋却开始迷糊。
那女孩笑了,用银铃般的声音问了我一句什么,但是我听不懂。
“……你,说什么?”我试着用通用语问了她一句,她立刻笑得前仰后合,然后,坐在我另一侧正在抓着一大团雪块搓着我左手的女孩——看起来年纪要稍微大一些,用有些生硬的通用语说道:“娜娜,问你,喝一口,再一次。”
我的身体十分想要再来一口,但是理智告诉我,再喝一口非出事不可。于是我轻轻摇摇头:“不,够了。”
懂通用语的女孩用她们那种古怪的语言跟叫“娜娜”的姑娘说了句话,娜娜大笑着,自己又从袋子里喝了一大口,然后塞上塞子,把酒袋放下,抓起一团雪继续搓着我的另一条胳膊。
“你们是谁,我在哪?”我尝试着问那个懂通用语的女孩。
“我,苏苏,酒,娜娜,她,可可。你,我们,帐篷里。”懂通用语的女孩一边搓着我的胳膊一边说。其他两个女孩都大笑,仿佛在讥笑苏苏的口音。
“你们,救了我?”我竭力想要回忆起什么来。狂暴的巨龙,死去的贝亚娜,绝望的帕丽丝,以及普尔拉朽,天界……一切都好像是不真实梦幻。或者,现在才是在梦幻之中么?
“你,天上,掉下来。”娜娜的通用语似乎不太灵光,只能说一些不连贯的词汇,不过我已经能听懂她的话了。
“谢谢你。谢谢你们。只有我一个人吗?没有别人一起掉下来?”我试着想要动一下,但是三个女孩一起按住我,娜娜伸出一根指头冲我摇了摇,苏苏道:“血,流动,没有,现在。活动,不能,受伤……”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打猎,酋长,回来,马上。通用语,他,会说,比我好。”苏苏说。
我就只好光着任她们搓。
终于,帐篷的门帘一卷,随着一阵冷风,一个人走进来。我躺着看门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他把一团冰蓝色斑斓的毛皮往地上一扔,然后用那种古怪的语言怪叫一声,说出一长串话来。后来我问过,他当时说的是“好哇,我打了一只老虎回来,你们三个小妖精却打了个男人回来?”
然后他忽然愣住了,接着弯下腰一把把我抓起来,将脸凑近我的脸。粗犷的气息扑面而来。
“阿甘佐!?!?”他叫出我的名字:“这不是阿甘佐吗?”
就这样,我被布万加的小老婆们从冻死的边缘给救了回来。
第六章2
几个小时后,我冻僵的四肢中血脉才逐渐通畅。苏苏终于同意我坐起来并且穿上衣服。她们对我光溜溜的身子仿佛蛮不在意,布万加这家伙也只是一直笑着看我。在这段时间内,可可和娜娜已经把布万加带回来的那只蓝色的老虎剥了皮,切成大块,在火塘上挂起锅子炖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你怎么会在这?”我问布万加。现在我舒适地靠在厚实柔软的毛皮垫子中,小口小口地啜饮着烈酒。布万加在我面前盘腿大坐,这家伙看起来比以前更粗壮了,浅黄色的胡须浓密地连成一片,粗粗的眉毛下,两只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
“这是万年雪山,是我的老家嘛。你咋会来的?专门来看我?怎么又从天上掉下来了?”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说了。布万加越听眼睛瞪得越大,等我说完,他重重地一拍大腿,道:“呵,想不到你跟那个帕……帕什么来着,帕丝丽(我小声纠正:‘帕丽丝’)还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还跟那么厉害的家伙交手过。哎呀,贝亚娜和吉格都不在了吗,这真是叫人……”他说着又灌了一大口酒。
“不知道帕丽丝和卢克西还平安么……”我低声自语。布万加笑笑,伸出大手一拍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拍趴下:“没事,她俩一定没事。等我搞定了眼前这桩麻烦,我陪你一起去找她们!”
“麻烦?”我想起去天界之前的战争:“人类和精灵的战火已经波及到这里了吗?”
“哪呀。”布万加仰头喝了一口酒,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战争早打完了,快打完有一个半月了。听说是签定了什么协议,反正跟我们班图人没啥关系。我的麻烦是班图人的麻烦。”
“哎?这么说来,刚才听尊夫人说,你好像是当上族长了啊。”我说。布万加嘿嘿笑笑:“还‘尊夫人’,跟我拽什么文啊,她们仨是我老婆……”
“三个妻子?”我忽然有点羡慕班图人了,布万加接下来的话让我差点一口酒喷到他脸上。
“五个,还有俩留在村子里……”
“村长的福利么……?”我低声笑着。
六年前布万加和我们分手后,听从GSD的劝告,去学习了剑士们的战斗方式,并将自己惯用的图腾格斗术融合到剑术之中,自创了一种相当实用的以粗重钝器为武器的战斗技术。回到班图族里之后,由于实力强劲和见多识广,很快在村子里获得了极高的人望。不久前,班图族的老族长逝世后,就把族长的位置传给了他。班图族生活的地方天气苦寒,人口稀少。为了保证足够的出生率,让优秀的血脉繁衍下去,班图族里健康的成年男子可以娶三个妻子,优秀的战士可以有五个妻子,族长则可以有七个妻子。就是说,布万加这家伙还有两个老婆的空余名额呢。
当然,族长的任务不仅仅是留下更多的子孙。族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要操心。比方说这次。
班图族内部一直分成两个不同的种族:野牛族和野兔族。两族之间关系不算太融洽,不过也还凑合。但是几天前,野兔族的一个小孩子失踪了,野兔族人一口咬定是野牛族人做的,两族的关系骤然紧张,几乎到了一触即发的状态。布万加无奈,只好亲自去找。按照班图族的习俗,族长外出时是要有妻子在身边照料的。但是他的五个妻子中,有两个是野牛族人。为了避嫌,只好把她们留在村子里。
虎肉很快炖好了。没有别的餐具,就直接用手在锅里捞出来趁热吃。可可把大锅搬到帐篷正中,用石块支好。我们五个人就围着锅子开吃。班图人没什么男尊女卑的观念,吃饭时妻子和丈夫是完全平等的,就算是族长也不例外。
“我,其实,野牛族,相信的。”苏苏捞出一大块肥颤颤的炖肉,一面抵到布万加嘴边一边用生硬的通用语说。布万加一手搂住她的腰肢,一边咬了一大口。然后抓起皮袋子灌酒。后来我知道,其实野兔族内部也有很多人相信这个叫查理的孩子的失踪与野牛族人无关,但是身为族长,布万加必须把事情调查清楚。
老虎肉很粗,炖得非常烂。肥而不腻是有了,但是瘦肉部分依然很柴,一口咬下去能扯出长长的肉丝来。炖肉时不知道放了什么香料,味道很好。这样围着锅用手抓着吃,吃相自然文雅不了,不过也别有一番风味。吃饱之后,可可和苏苏拿着锅子去帐篷外用雪水擦洗,布万加打着酒嗝,娜娜乖巧地给他捏肩。
“你好像不是很发愁的样子嘛。”我靠在帐篷的一角,笑着问。布万加点点头,道:“这种事情其实常有,弄清楚就好了。野牛野兔两族毕竟是一家人,很多人彼此之间有亲戚关系,总不会真的打起来。关键是得找到那个孩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今晚休息一夜,明天我叫苏苏送你回村子里,”
“不,”我摇摇头:“我和你一起去吧。”
“雪山上冻死你。”布万加笑笑。我也笑了:“没事,别把我当成从前的阿甘佐。我也是经历过大事件的人了。”
是啊,我经历过的事件,可真是大的不得了……
第六章3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有升起时我们就出发了。布万加的三个小妻子麻利地收起帐篷和其它东西,分成三个看上去不轻的行李卷各自背在身上。布万加倒是两手空空,只在后背水上背了一根大的有点离谱的木头图腾。在离帐篷外几十步远的地方我看到一个硕大的雪坑,布万加的妻子们路过雪坑时都叽叽喳喳地笑了。 “她们说,昨天你就是掉在那儿的。”布万加大笑着跟我解释。
说真的我对布万加这种大男子主义有点不以为然,然而后来我才知道,在班图族的文化中,男人和女人的地位是完全平等的,女人也不需要男性的额外照顾。贝尔玛和虚祖所流行的那种“绅士风度”,在班图族人看来是一种瞧不起女性能力的做法。
而且布万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