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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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大街亮堂明耀,人群攘攘……
凝了凝神,我再次低下头,刚才那种感觉让我很不舒服,也没有心情再挑选绣线了。
放下银子,拿起穗子线,我轻步迈出了‘金绣坊’的大门。
才一出门,刚才那种古怪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顺着背脊缓慢向下蜿蜒,象一只蜈蚣爬过,冰冷了全身。
平宁的街头,随意的人群,暖阳照耀下的我竟有不寒而栗的阴冷感。
暖暖的春风拂开了面纱,阳光直射在脸上,让我不由眯起了眼,伸手拈住了面纱。
我摇摇头,想要甩去那古怪的感觉,朝着家门的方向垂首疾行。眼见着风府的大门在巷子的尽头,我快步进了巷子。
行了三两步,我不放心的回首看了看,身后没有任何异常。再回首抬步时,眼前不知何时落下三道人影,惊的我连退了两步方才站定。
当前一人,一柄玉簪横插紫金冠束着长发,紫色长袍覆身,袖口滚着金丝锦绣,腰间白玉腰扣边虎首玉带钩,坠着狻猊佩。
他面容深邃,不似‘红云’男子俊秀温文之气,更添了几分粗犷豪迈,目光中精光隐隐,透着几分惊喜。唇角噙着深沉的笑意,直盯着我。
就是这个感觉,方才让我毛骨悚然的寒,竟是他的目光盯在身体上的感觉。而这方面容,我竟有几分熟悉。
若去除身上这富贵的装束,换成铁甲银盔……
是他!?
易承烈!
不是说他过几日才到吗?怎的就到了京师,竟无人知?
我退了半步,矜持低首,生疏而客套的开口,“公子,借过。”
他身体动了动,却不是让开,而是更加欺上前一步,浓烈的压迫感笼罩上我的身体,“你,叫什么?”
我微皱了下眉头:“公子,街头询问女子姓名非君子所为,请让让。”
他唇角动了动,“怎么,装不认识我?”
我再次退了两步,福身行礼,“小女子从未见过公子,不知公子所言为何。”
现在的我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不该不带一人的出门,后悔不该如此随意的走入巷中。
前面不远,就是风府的后门,纵然易承烈肯让开,我也不敢再向前。
他眼神中挂着玩味,“我这一趟果然没来错,看来我寻着我要的宝了。”
我不着痕迹的再退一步,心头默默的计算着,若是再有数步,我便能到巷子口,到时候纵声大呼,人群骚动间或许会有机会逃离。
“你信不信即使你退到了巷口,我也有把握在你出声之前让你闭嘴?”易承烈的眼中是得意的光芒。
微一思量,我选择站定,扬起了嗓音,“莫要太自信,那日‘落龙谷’你也是如此坚定能扫平对手擒拿风翊扬的,结果呢?”
他不但未怒,反而笑容更盛,“你终于肯承认自己就是那日‘风家军’车中的女子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声音平静,“易元帅来‘红云’不是为了两国修好吗,何必口口声声‘落龙谷’之争,很容易落人口实怀疑您的诚意。”
易承烈脸上似笑非笑,“你既知我来是为了两国修好,那么你必定也知和亲之事了?”
这一次,我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告诉我,你叫什么。”易承烈强大的气势散开,朝着我一步步的行来,手掌伸出,抓向我的面纱。眼中写满了‘我欲得者,势必夺到’的占有神情。
我下意识往右边闪去,胳膊重重撞上了石墙,一阵闷疼;不过总算是躲过了他抓向面纱的手。
“易皇子,这里是‘红云’不是‘梁墨’,还请爱惜身份。”我捂着胳膊,声音冷冷。
他脚下一停,“那又如何?我既说了与‘红云’女子结亲,只要将你带到‘红云’之皇的面前,讨一张圣旨便是了,有何难?”
“呵。”我的笑声带着几分嘲弄,“小女子已成亲了,易皇子还是死了心吧。”
他眉头深皱,暴戾的气势散开。只不过一瞬,又很快的敛了,“你的发式分明是少女之妆而非妇人发髻,休要诓我。”
他自大、自负而且自我,看来今日想要与他和平分手只怕艰难,除了笨拙的脚步外,我再无任何其他倚仗。
“告诉我,你叫什么。”他的手,又一次探向我的斗篷。
再也顾不了许多,我转身拔腿就往巷口冲去。才冲出两步,耳边就感到一阵风声,肩头被一只手搭上。
但这只手也就仅仅触碰了下我的衣衫,就很快的缩了回去,金铁交鸣声立时响彻。
急促的犹如爆豆子般,刹那间数十下已过,人影飘落中带着酷寒之气,护卫在我的身旁。
黑色的人影犹如鬼魅般突然出现,手中的剑光闪耀花了眼神,我低低的喊了声:“贺护卫。”
他手臂斜垂,剑锋上的寒芒如流水划过,挺直的背挡在我的身前,“小姐,您走。”
我微顿迟疑,此刻易承烈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肃杀之气,手中不知何时捏着柄弯刀,哼了声:“‘梁墨’兵马大元帅易承烈。”
我心头一动,忽然提高了声音,“别回答!”
可惜,我提醒晚了。
贺云崖的声音凝寒掷地:“‘红云’御驾暗卫贺云崖。”
易承烈森森的笑了,揉身而上的同时,他身边的两人也动了,三个人将贺云崖紧紧的围在了中间。
剑光闪耀,刃冷招寒,四条人影在空中交错重叠着,无数声脆响不断回荡。而我,转身就向巷外冲去,拉扯着嗓子凄厉的叫着,“失火了,快救火啊……”
数声叫喊之后,人群先是片刻的死寂,随后各自抓着手中的家伙呼喊着冲向巷子。我看着人潮从身边涌过,回首细窄的巷子,缩在墙角没有急着离开。
“哪失火了?”
“没有啊……”
“刚才谁乱喊啊,鬼影子都没一个,哪来的火?”
我听着远远传来的议论声,松了口气,这才迈起脚步,换个方向绕进了风府。
46 皇子登门 晏相点拨
我急匆匆的朝着小院奔去,才行了两步,就被一个声音叫住,“凝卿。”
糟糕,这里是正门!
我转身讷讷的低喊:“哥哥。”
“你不是一直在后院的吗?什么时候出去的?”哥哥目光扫过,很快的停留在我胳膊肘处,“你的手怎么了?”
我低下头,这才发觉衣袖处已经磨破,点点殷红在浅色的衣衫上分外刺目。
才缩了下手想遮掩,发现哥哥眼中的阴厉愈盛。索性不藏了,大大方方的伸到他的眼前,“墙头磕了下,不是大事。”
哥哥捧着我的胳膊,黑沉的表情让我有种自己伤重只余一口气的感觉。
撤了撤手,没能抢回属于我的胳膊,也就不再挣扎,而是随手拿下憋气的斗篷,拭了拭额头的汗,“哥哥,我有急事和你说。”
“先上药。”
短短三字,蕴含着不可改变的坚持,他没有拉拽我的手而改扶着我的肩头,强硬往大厅而去。
“哥哥!”我急急出声,“我在街头……”
他的手,正抓着个下人,“将我房中的金疮药送来大厅,再打盆清水来。”
我的话,被完全的忽视了。
“哥!”我在他强硬的动作中无力开口,“我刚才碰上易承烈了!”
他的脚步顿住,侧脸间眉头深锁:“他看到你了?”
我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应该不知我是谁家的女儿,贺护卫挡住了他,我趁乱跑了。”
哥哥的目光中火焰跳动:“你的伤是他弄的?”
我有些无奈,“哥哥,现在讨论的重点是易承烈会不会发现我的身份。”
身体被强按进椅子内,哥哥蹲在我的面前,手拿软布仔细的清洗我的伤口,嘴角勾起冷冷的弧度:“那又如何?别说他不知你是风府的人,便是知道又如何,他还敢登门抢人不成?”
些微的刺疼让我嘶了口气,哥哥本就轻柔的力道更加的细致。他吹吹我的伤处,在我的手肘上撒下药粉,软白的棉布一圈圈的裹上。
从我的角度看去,哥哥脸上含着温柔,动作小心的仿佛我的手是薄胎的瓷瓶。似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哥哥仰起脸,“还疼吗?”
我轻轻的摇摇头,只是笑着。
“傻瓜。”他弹了下我的鼻子,“受伤还笑。”
“少爷……”下人的脚步匆匆,手中捧着张拜帖,“门外有人求见老爷和少爷,递了帖子。”
哥哥顺手取过帖子,只一眼,轻轻冷哼出声。
将他的表情收入眼中,我有些不确定:“是……易承烈?”
回应我的是更重的冷笑声,帖子被他随手抛在地上,“和他说都不在,让他们改天再来。”
下人唯唯诺诺的应了,转身刚走了两步,远远的喧哗声传了过来:“喂,你们不能进去啊,家主没有命令三位还是稍待会。”
心,突地一跳。几乎是瞬息间,哥哥的身体已挡在了我的身前,“凝卿,进去。”
我应了身,起身快步而去。
就在我转过屏风的那刻,男子的嗓音已在厅前响起:“风少将军明明在家,为何不肯相见,莫非还在记着往昔恩怨?”
“舍妹婚期将近,□乏术,怕怠慢了皇子殿下。”哥哥不卑不亢回应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没想到皇子殿下对在下如此在意,迫不及待的登门,那翊扬只好清茶一杯暂迎贵客。”
我在屏风的遮掩下,屏息而立,借着屏风的阴影偷眼观察着。
“刚才似乎看风少将军和一名女子在交谈,不知是不是承烈眼花了?”易承烈客套的笑着,行向客座,行走间宽大的袖袍似无意的摆开。
“当啷……”瓷瓶落地,药粉四散,金疮药的味道在厅中弥漫,有些呛人。
易承烈的目光从地上移至哥哥的脸上,“怎么,风少将军哪受伤了吗?还是刚才那女子……”
他话语一停,笑而不语。
哥哥在他对面坐下,两人的侧面落在我的眼中,表情变换点滴不漏尽皆被我看到。
随手端起茶盏,哥哥笑容不变:“连日布置灯笼红缎囍字,忙乱中难免有人磕碰擦伤,索性将金疮药放在厅中任人取用。”
“啧啧。”易承烈露出玩味的表情:“这味道似是珍贵的‘生肌散’,没想到风府如此厚待下人,拿这与金子同等价格的药给下人用。”
“这是‘生肌散’吗?”哥哥脸露疑惑,完美的没有半分破绽,“不过是街头‘回仁堂’的‘止血散’而已,若是皇子殿下喜欢,他日离去时风翊扬给您备上一车好了。”
“如此一来便多谢将军费心了。”易承烈的表情看不出半分破绽,“承烈初到‘红云’,久仰二位风将军大名,只可惜来的不巧未曾见到风老将军,不知能否叨扰片刻,让承烈欣赏风府的景色,顺道等待风老将军呢?”
哥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森冷,起身时已是笑脸相迎:“皇子殿下肯屈尊降贵,风翊扬蓬荜生辉,请!”
起身的刹那,哥哥朝我的方向似有若无的瞥了一眼,暗含着警告和小心,我屏息目送着他们出了大厅,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
换下已然破了的衣衫,我的手揉上额头,只觉得额头突突跳的厉害,隐隐抽着微疼。
易承烈来的如此之快,莫非是我适才露了底细?还是他们跟踪了我?
心思纷乱如潮,暗中责怪着自己出太过大意,默默的沉在椅中,叹了口气。
所有的计划都在掌握中进行着,眼见着婚礼近在眼前,我绝不能让易承烈看穿我的身份。
“风将军,这院子倒别致。”院外笑声忽现,“清静秀雅,好地方啊好地方。”
“皇子殿下,这是舍妹闺阁之地,请止步。”
心头咯噔一下!
果然没错,易承烈根本对我起了疑心,与哥哥之间的言语试探、在风府游玩,不过都是想证实我的身份。
目光透过门缝,两个人影正站在院前,对峙的姿态中谁也不肯相让。
易承烈呵呵一笑,抬起手腕,将手腕间一串珠子捋了下来,“听闻风小姐即将出阁,承烈来的匆忙,竟未带礼物,不如让小王将此物亲赠给小姐聊表恭贺之意。”
哥哥站在门口未曾挪动半步,“舍妹福薄,皇家贵重之物受用不起。”
“这是高僧智望大师佛法开光,亲手相赠易承烈的天珠,佛缘守护何来福薄和受用不起之说?”
“舍妹身体不好,不方便见客,皇子请回转吧。”
易承烈并没有转身的打算,而是与哥哥面对面站着:“承烈有个问题压在心头已久,期盼风少将军能够解答。”
哥哥的身影挡在院门口,低沉着的嗓音压抑着怒意:“皇子殿下请讲。”
“那日‘落龙谷’中,少将军一人独闯阵营的胆气让我实在佩服,尤其那纵马一跃,威震三军的豪迈之语更是让易承烈铭记在心。我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少将军如此不顾自身安危冲锋在前?”
一句话入耳,我猛的站了起来,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掐入掌心,竟不觉疼。
他的目的果然如此,哥哥如果继续阻拦下去,分明就是不打自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