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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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护将军……”
“快保护将军……”
人群乱了声音、乱了脚步、乱了阵型、也——乱了军心。无数人潮涌而上,奔向易承烈。
树枝摇晃着,整座山头的草木都在摇晃抖动。
“杀……”
“杀了易承烈……”
“将‘梁墨’贼子驱逐出‘红云’……”
满山头尽是呐喊,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红云’将士冲入凌乱的人群中。血雨在飞洒,哀号遍野。
‘呲……’我面前高高燃烧着的炭火终于被灰掩盖,彻底不见了高涨的火焰,只余青烟袅袅,缓缓升起。
“当……当……当……”
‘梁墨’的大军后传来清脆的鸣金声,散乱的‘梁墨’大军再也顾不得看清什么,狂乱的往回奔逃。
同时,‘红云’大军阵后传出同样的鸣金声,正兴起的‘红云’将士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回来。
陈夏呆愣的望着如潮水退去的敌人,惊讶写满了脸颊。拨马飞奔到我的车前,“老李,是不是将军来了?”他的声音颤抖,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已等不及李越回答,“一定是,这么多人马,一定是将军来了!”
“将军没来。”李越的声音中同样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是风小姐的计策起了作用,以数百人吓跑了‘梁墨’数万大军,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陈夏充满惊讶的掀开车帘,不管不顾的跳上车,“小姐,您,您……”结结巴巴的反倒说不出话来了。
李越也蹦上了车,两名粗豪的大汉在我面前紧紧拥抱,互相捶打,纵声狂笑。
李越当胸照着陈夏就是一拳,再狠狠的拍着他的肩头,“你知吗,小姐昨夜让我差人将山坡上的草木全部用绳索连了,再拉到将士手中,一人扯动绳索便是十数棵树在晃动,看上去犹如万人在山头埋伏,居然吓跑了他们。”
“真、真的?”陈夏豹眼圆睁,“那、昨日为何,为何不告诉我?”
李越猛推着他的身体,用力的摇晃着,笑声震着车子似在摇晃,“小姐说,你为人耿直,勇猛。若是不告诉你,你定然抱着以身殉国的念头冲杀,‘风家军’的军威才能震慑到对方。只有如此才能逼出易承烈,我们的计策才能施行!”
陈夏摸摸头,仰天长笑,“那就是说这仗胜利的关键是因为我够勇猛,哈哈哈……”
他们笑着,尽情释放着。
我挑开车帘,战场上盔甲满地,血染黄沙遍地黑褐色。乌鸦啊啊的叫着落下,在人群中大胆的雀跃鸣叫。
中人欲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残酷惨烈的情形深深的映入我的脑海,再也无法拔除。
“他,应该不敢约战了吧。”我慢慢的闭上眼,只觉得好累,好累……
29 智者千虑 差之毫厘
一日的休整,士兵群情激动不减。直至夜半时分,犹能听到激昂的谈论话语。
对他们来说,惨烈的厮杀已成为过去;对我而言,战争不过刚刚开始。
桌边的水漏缓慢的流逝,慢若静止。
“小姐,易承烈为何还不撤军?”李越抚着下巴,“十万‘风家军’正面迎击,他断断再无取胜把握。若我是他只怕早就撤回了‘梁墨’,莫非、莫非他知道了我们的计策?”
“不是。”我轻轻开口,“易承烈花了如此大的心力才潜入‘红云’,绝不可能轻易撒手。如我猜测的没错,他与司马重之间本有约定。一个引‘风家军’围城,一个趁机攻打京师。现‘风家军’回撤,司马重危机顿解,两边合围他依然有胜算,所以他定不会撤军。”
悠悠一声长叹,我苦笑着,“司马重为何没想到,若是‘风家军’与他苦战,被‘梁墨’大军吞并之后,易承烈是否还能容他存在?”
万里江山的诱惑蒙蔽了他的理智,竟连这最浅显的道理都看不懂了吗?
陈夏大惊失色,“那我们还要拖下去?”
我默默的点了下头。
只希望前日一役足以震慑易承烈,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再撑一日,只要再撑过一日……
身上又开始阵阵的冰凉,麻木。晕眩比之前两日更甚。我静静的掏出莫怀旻的药纳入口中。
“小姐你……”
我面色不改,“补药。”
“那就好,那就好。”陈夏李越二人不疑有他,陈夏兀自沉浸在喜悦中,“小姐,您说是不是只要我们坚持到将军支援,不但能解京师之急,还有机会重创‘梁墨’大军?”
我忍受着全身的酸疼,扯了抹笑意,“应该是。”
“哈哈。”陈夏拍着李越的肩膀笑道:“没想到我们二人居然还能成为护国功臣。”
已过了三日,三方应该都接到了我的讯息,爹爹和哥哥也应该在赶来的途中,京师也该有所准备了。相比前两日的紧张,此刻终能暂时放下一颗悬着的心。
身体又开始渐渐发烫,气闷的紧。眩晕的感觉让我连烛火之光都看不清晰,只觉得所见之物尽皆飘飘荡荡,竟连人也似飘着的。
默默的垂下眼,不敢再看任何东西。暗中祈祷着自己的身体还能再撑两日。
混乱中,似有两道若有所思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方向依稀是车内角落的阴影中。
无暇去分辨真伪,我不住的憋着气,想要让自己清明些。奈何身体越来越沉重,呼吸也渐渐艰难。
“小姐!”
李越似是发现了不对,大声的呼唤着我。
可是那声音,朦胧又虚幻着,飘飘渺渺虚幻遥远。
想坚持说自己没事,可怎么也无法睁开眼。
有双手从身后扶住了我的身体,伴随着冷淡的语调,“二位将军,不如让小姐休息会再商讨军情如何?”
“报……”车外,有士兵的声音传来,急切匆忙,“‘梁墨’大军在谷外出现,全线压境。”
“什么?”陈夏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他们,他们不是中计了吗?”
全线压上了?莫非易承烈看穿了我的虚张声势?
就差一日了,难道我真的无法坚持这一日了吗?
“老子和他们拼了!!!”陈夏跳起身,“号令全军,准备出击。”
再也顾不了许多,我攀着贺云崖的手臂支撑身体,艰难的阻拦,“不,不准出击!”
“不出击难道等死吗?”陈夏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二位将军是赶不来了,咱就只能靠自己的能力拖住他了。”
“等!”我用力的呼吸着,吸进的气却怎么也到不了肺中,喘的厉害,“‘落龙谷’地势复杂,不适合开阵战。就算易承烈人马众多,在这里也无法施展手脚。拖延时间的话,守比攻更加合适。”
陈夏猛一跺脚,“好!爷爷守着,看那群孙子怎么攻进来。”
谷外喊杀震天,一波波犹如浪潮奔袭来,汹涌澎湃着要将人淹没。战鼓一声急似一声。
那声音敲在心口间,本就不稳的心跳更加凌乱。眼前一片模糊,全身犹如在火炉中的热,却又忍不住的颤抖。
“好……冷……”勉勉强强挤出两个字,一床软被已经将我紧紧的裹了起来,唇边碰到温暖的杯沿。
就着贺云崖的手咽下温热的茶水,终于缓了口气。我抬头望着眼前高大的人影,“贺护卫,谢谢你。”
“小姐,离开吧。”喊杀声震天,车壁处都能感觉到摇晃颤动,桌子上的茶盏盖更是跳动的厉害,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不行。”我呼着热气,声音淹没在无边的呐喊中,“这马车在将士眼中就是他们的希望,我若是离开,这场战役必然一败涂地。我、不、能、走!”
他坚定的望着我,眼中是对抗的执着,“我答应过风将军一定要将你安全的送回京师。你若再坚持,只怕病无可医。”
难受得到缓解,心境自也空灵平静了些。我笑了下,“我自打三岁起就病无可医了,能拖到现在已是造化。前日一战,多少性命因我的话语而消逝,百鬼索命第一个就该找我了。”
不望不失。因为莫怀旻的医术让我第一次有了渴望。可希望才刚刚崭露头角就被击的粉碎。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自己消亡的原因,始终不知竟会在沙场之上。
我拒绝,他也未再提。
马儿被惊吓不住的跺着蹄子,马车犹如暴风雨中的小舟颠簸晃悠。
我的手扶着桌子,定定的站着,而他微微侧开一步站在我的身旁,标准的护卫姿态。
“小姐……”声音已经嘶哑走调,勉强能判断出是李越的吼声,在我思虑的片刻间已靠近了车子。“您快走,这一次对方全力压上,可能支撑不了多久了,我护您走。”
终于还是守不住了。
无暇去分析为什么易承烈会一反常态殊死进攻,没有时间去感叹费尽心机终不能坚守最后的数个时辰。
“李越,让陈夏后撤。边打边行将他们引去数里外那条铁索栈道。”冷静的声音之下是我苦涩的无奈。
若无法支撑,能保留多少便是多少了。
马车在摇晃中行进,山道的艰难让车厢发出痛苦的呻吟,吱吱咯咯的残喘着。
本就晕眩的眼神更加的错乱,我就象秋风中的落叶,轻易的被带倒随意的被刮跑,完全不由自己。
凌乱的脚步,兵刃的交击清脆狂杂,不时传来李越和陈夏的大喝之声。
“贺云崖。”我终于在艰难的晃动中找到了那个黑色的人影,“叫二位副将带人冲过去,然后……”我死死抓住车厢一角的木辕,“砍断铁索。”
人影飘忽的失去了踪迹,我听到由远至近的声音渐渐清晰。
“盯住那辆车,活捉风翊扬!”
“他们主帅就在车里!”
“元帅说了,抓住风翊扬连升三级,死的也赏百金。”
马车的行进渐渐缓了下来,无数哀号声却近了。
人影晃动、挣扎、倒下。近在咫尺间。
车身忽然一震,整个往左边斜斜的倒了下去,我在车厢中翻滚,再也无力稳住身体。
沉闷的声音在木板上回响,我看不到有多少将士为了保护我而失去生命,却能听到刀锋砍入人体时钝挫后的抽拉。
若死是一瞬间,应该也不会难受吧?
只是爹爹和哥哥,终究难免伤怀。
烛火早在车厢倾覆的瞬间灭了。很黑,却不觉得冷。
曾经期盼了无数的解脱近在眼前的时候,我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不甘。
如果,我有哥哥的武艺那该多好?
如果,我的谋划能更精准些或许一切就将改写。
如果……
人生没有太多如果,也不容我继续猜想下去,因为一只手准确的抓上我的胳膊,巧劲中我被带出了车。
刀光过处,被车辕牵制住的马匹立时得到解放。我的身体被那只手带着落在了马背上。
受到惊吓的马儿撒开四蹄,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竟活活冲出一条血路。
被马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人只不过一顿,朝着我们的方向急追而来,被围堵在中间的李越和陈夏也终于挥开了长枪,冲杀而来。
身上还缠着被褥,身后,贴着一个宽厚的肩膀。
“我答应过将军,护你回京!”
30 云崖相护 独对万军
坚定的不仅仅是语调,还有那双手。
他的手,穿过我的肋下抓着马缰,有力的臂膀护着我摇晃的身体。另外一只手抽出腰间的长剑,抵挡着身边潮涌而上的人。
剑尖擦过身边人的刀,灵蛇般贴着刀背抹滑而上,无声无息的在脖颈处闪过。
人影,颓然倒地。
突变让我忘记了身体上的疼痛;揪住紧裹住身体的被褥,我蜷缩在他的身前;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他的负担。
惊魂的刀光擦着身体而过,沉重的刀挥起风声劈向我的脸颊,枪尖扎向马腹……
但是这些猛烈,都来不及碰上我一分一毫,就被蛇信般的剑尖阻止了。
贺云崖没有二位副将那种沙场上的刚猛威煞,多的是狠厉阴毒。不多浪费半点力气,结果却是一样——不留活口。
他的灵敏狠辣阻止不了人群的冲袭,无数的喊声响彻夜晚天空。
“是风翊扬,杀……”
“风翊扬果然有病,抓活的……”
陈夏与李越奋力砍杀想要靠近我。但追来的人影越来越多,将前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身边‘红云’的将士一个个倒下,面对着不断冲杀而来的‘梁墨’大军,却无人后退无人逃跑。有的,只是握的更紧自己的武器,悲壮的护卫在我的周围。
身边的人无声消逝,马蹄踩踏着人的身体,狂乱嘶鸣。
火把在风中闪烁,尾焰升腾。就在这样明暗交错中,我听到了铁锁链撞击时沉沉的冷声。
呼啸的山风穿过了厚厚的棉被,打在脸上只余冰凉刺骨。手臂粗的铁链在空荡荡的山谷中摇晃着,声音回响,竟不知这峭壁到底有多深。
李越砍翻面前的人,回首一句大喝,“快过桥!”
陈夏就在我们身前不远处,长枪一挥扫开面前阻挡的人群,人影犹如大鹏展翅纵掠而起,落在了铁索桥上。
两人就好像守护在桥头的煞神,将冲上来的‘梁墨’士兵砍倒。
空旷的山谷,黑夜中晃动的铁索。不停的有拉长的惨叫声伴随着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