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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破梦钟声度花影-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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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羹尧大惊失色,却并不责怪他妹子,只是有口无心地请罪,说:“玉媚年幼,冲撞了主子,请主子责罚。”

四阿哥大笑,说:“难得有人把红玫说得无话,你这个妹子有意思。好了,我们进屋去吧。叫了人来伺候格格沐浴更衣。”

年羹尧放了心,带着他妹子出去了。

我边往里走,边想:这就是往后权倾朝野的年羹尧和他那宠冠后宫的妹妹年贵妃?骄横如此,怪不得都没有好下场。

四阿哥奇怪地看着我,说:“你想什么呢?脸变得跟六月天似的?”

我说:“也没什么,只是年羹尧的这妹子,像大福晋一样豪爽,像侧福晋一样娇憨,长大了不得了呢。”

四阿哥说:“不过吃了她一瘪,就这样编排人家一个小丫头,你的肚量上哪里去了?”

我笑:“喂狗了。”

他拧一下我的脸,嗔道:“你呀,就没个省心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年妹妹出场了;但这里还不是最精彩的.

12.惊秋剪烛吟新句,把酒论文忆旧欢(前篇)



年羹尧领了我和四阿哥去见邬先生。

这位先生因皇帝万寿大赦天下,就回了江南。但因在游玩某山的时候被土匪捉住,逃跑,被打瘸了一条腿,自觉功名无望,遂纵情山水,以文会友,温柔富贵乡里,过着恬淡日子。

年羹尧这一番介绍,我琢磨,这人还是有出山的可能。如果他看破了红尘,就会退隐山林,悠闲度日了。他在温柔乡里以文会友,应该是抒发壮志未酬。所谓有悲才有文,恬淡人哪里会找人鸹噪,躲还来不及呢。

一家酒楼里,这位先生正在独酌。

年羹尧上前行礼,说:“先生今日得闲?”

那人一看,抱拳说:“失礼。不知杭州将军到了苏州,未能远迎——”

我就杵在那里,再也动不了,眼睛一刻也离不开他,几个男人寒暄一阵已经坐下。四阿哥见我怪异,说:“红玫,还不坐下?”

四阿哥又对邬先生说:“失礼了。府中女眷养在深闺,没见过世面,让先生笑话了。”

那邬先生还没有回话,我的眼泪已经一滴滴滑落。我走上前,哭道:“隐华,你在这里啊。你知不知道,我寻你整整二十八年了………………”

邬先生惊奇道:“难道我像夫人的亲人?我不叫隐华,我叫邬师道,字君严。我看夫人也不过二十来岁,如何寻了我整整二十八年?”

我泪如雨下:“你不懂的,你不懂的——”

四阿哥疑虑重重,拽了我坐下,嗔怪道:“你也不至于——”

他是以为我耍花招,想让先生为他所用吧。

我不理他,只看着隐华,说:“你一点都不记得了?我是阿凡啦!”

他摇摇头:“我不记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夫人。”

我不死心:“你还记得鱼吗?我送你的鱼?可惜我再也不会折了,从你走后,我再也不折鱼了。”

隐华说:“实在是不记得。”

我想了想,问:“你会做星星吗?五角的星星,用纸做的?”

他奇道:“夫人如何知道我这个小小的癖好?就是最亲密的朋友,我也没告诉过。你?”

我哭道:“你送过我的——”

他好奇地问:“我什么时候送给夫人?我从来没有送别人这种东西。这只是我很奇怪的嗜好,谁都没告诉,只是做了夹在书里而已。”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很久以后,你送了我一只星星,因为我送了很多鱼给你。”

他完全糊涂了,很久以后?

他看向四阿哥说:“兄台你这位夫人——”

四阿哥说:“贱内几年前痛失爱女,什么都忘记了,却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这次要我来江南寻先生,就是她的主意。”

这时候四阿哥只怕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心中有这样的小算盘。他不知道,我看过那张画影之后,就已经疑心这位邬先生就是我后世的初恋。今日一见,虽然我已经面目全非,但这位先生绝对就是隐华成年后的样子。

隐华问四阿哥:“兄台为何要派年将军寻我?”

语气颇为不善。我就知道,这个年羹尧一向狗仗人势,让他寻人,他必定威逼利诱,却不知道礼贤下士。

四阿哥低声说:“实不相瞒,我是当朝的皇四子,只因如今朝堂不安,波诡云谲,怕身陷其中,不能自保,故听了贱内之言,来寻先生。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自保于朝堂。身为皇子,不能罔顾天下社稷而退隐山林,先生胸有韬略,请无论如何——”

隐华说:“邬某不才,恐负贝勒爷之托。我乃残疾之人,朝堂无容我之地。不过邬某以为,贝勒爷窃自打探邬某隐私,让夫人冒认我为亲,这把戏太滥,三岁小孩也哄不过去。”

他一脸愤然,架起双拐,就要离去。

四阿哥生气地看了还在抽泣的我一眼,说:“先生留步。胤禛从未着人窥探先生隐私,贱内所知这些事情,乃另有隐情,还请先生移驾寒舍一叙。”

隐华见四阿哥一脸诚恳的样子,我又兀自哭个不休,不像做伪,虽然很恼火,但还是同意了。反正他无所事事,就当出去散了心。

因年羹尧早就做了安排,故没有人看到楼上的奇观,一个有家室的女人当着自己丈夫的面,向一个不认识自己的男人哭诉衷肠。

二园林密舍,只有我,隐华和四阿哥。

坐定之后,我对隐华说:“隐华,你熟读三坟五典,可记得黄蘖禅师歌里头关于本朝的两句?”

这人本旷达不理世俗之人,因此我一口一个隐华地叫,他不以为意,随我。四阿哥见他不怪,又不知道我弄什么玄虚,也就由了我去。

他闲闲地说:“说本朝的不止一句两句,不知夫人指的是那一句?”

“有一真人出雍州——”

他马上就说出了下句:“鶺鴒原上使人愁。”

四阿哥大惊:“此乃禁书,你二人如何能脱口而出?”

隐华说:“我曾在一禅院读书,无意中看到孤本。夫人如何得知?”

我无奈地说:“这个往后将家喻户晓,不足为奇。”

隐华不禁惊讶道:“夫人——”

我淡然说:“寻你三百年,无奈你不认我。也罢,我只解前面的一句,后面你解。”

隐华似有所悟,说:“夫人——”

我打断他,指了指胤禛,说:“他就是那个真人。”

隐华问:“难道是应了四爷名讳中的禛字?那这个雍字何解?”

我说:“四十八年,皇帝封皇四子胤禛为雍亲王——我言已至此,往后的事,全是隐华的。”

隐华说:“鶺鴒乃暗指兄弟相争。当今皇上子嗣颇多,太子无德,将来中原逐鹿,谁主沉浮?难道——”

“我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四爷忧心朝堂纷扰,我一介女流,不懂朝政。因此让他遍寻隐华。”

“我如今已经残废——”

我怒:“你体残,心智亦残?这是你最后一次做帝师的机会,且是两代帝师,往后是再也不能了——”想想三世之后,隐华早夭的命运,再次泪如雨下。

四阿哥连忙呵斥我:“红玫,不得无礼。”

隐华说:“既然夫人指导四爷多年,往后也必能护他周全,何必——”

我郑重地说:“这些说出去是杀头的大罪,今日对隐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全是因为,我知道,隐华就是辅佐四爷逐鹿得胜的人。”

隐华问:“那你是谁?”

我惭然道:“我是他的嫔妃。”

隐华大惊:“你——”

我哽咽着:“这一世,我们不能修缘,来世,来世——”

我伏在桌子上放声痛哭。四阿哥对佛法颇有所悟,我一口一个隐华,终于他心有所动:“静音大师——”

我心痛不已:“前句是他,后句是你。”

四阿哥脸色什么样,我是没打算看了,反正今天把所有一切说清楚了,往后如何,不管了。生命两个最重要的男人,今日竟三人六面。因缘轮回,谁说得清楚?

良久,四阿哥强作镇定地说:“先生,今日贱内虽性情激动,但大致还明白,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隐华叹道:“天命不可违,既然与四爷有如此缘分,自当效力。待回乡交代家务毕,即买舟北上——”

四爷说:“年羹尧任期将满,即将回京述职,不如先生与他结伴?此人乃我门下奴才,调教不周,贻笑大方,请先生千万莫往心里去——”

隐华说:“年羹尧意气风发,雄心万丈,是可造就之才,只是骄横跋扈,需严加管教。否则,易生祸端。”

四阿哥这才对隐华刮目相看:“先生识人之明至此,佩服,佩服!”

四阿哥留隐华小住,隐华辞别。于是,四阿哥送先生,并吩咐年羹尧护送先生回家乡,不日将乘舟进京,以谋大业。

四阿哥送先生至大门口上了马车,方沉吟着回到后院,发现伺候丫头们凑在一起玩耍,怒道:“格格呢?你们怠慢至此境地?”

小丫头们大惊,一个回话说:“格格脸色不好,稍事洗漱,已经歇息了,并吩咐不要叫醒她吃晚饭。”

四阿哥走进内屋,发现她果然躺在床上。今日她的失态,以及她对那个先生的奇怪态度,令他疑虑重生。但他也看得出,那个邬先生乃坦荡君子,静音先生神神叨叨的几句话,竟然说的是这么一个意思,他又实在意气难平。因此,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在房里踱了几步,走出门去,一时竟不知道上哪儿好………………

三第二日一早,四阿哥去看红玫。

他想了一夜,九年来她桩桩件件的故事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挥之不去。

她说,这一世,她是他的嫔妃。

静音先生的前句有“缘浅波深”四字,后句却有“丹心付君”四字。这个发现让他惊喜。他决定和她说清楚。作为胸有志向的当朝四阿哥,他深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红玫在他的生活中扮演了一个过于重要的角色,他必须把心中的疑惑祛除,才能继续走后面的漫漫长路。

红玫已经起床了。

她坐在花园里的石桌旁,趴着看一丛牡丹花,出神。

四阿哥走近她,在对面坐下。

红玫见他过来,扯出一个无奈的笑。他不自然地也扯了半个笑容。

默坐了一会,四阿哥打破寂静,问:“红玫,为何你见到他就哭?”

红玫坐直了身子,看着四阿哥,静静地说:“三世后,我叫阿凡。上学,认识了隐华,很喜欢他。他俊朗潇洒,足智多谋,男孩女孩都爱和他一玩,我尤其喜欢他,尽人皆知。”

命中注定,他活不过十二岁,但家人请了巫师,作法,十二岁,十三岁,他都平安地过去了。

十四岁,就在人们即将忘记宿命预言之时,他领了一帮半大孩子,在河里游泳,再也没有起来………………

四阿哥明白了什么是“缘浅波深”。 既然如此,他放下心来,也能勉强接受红玫后世与这位先生的关系。他一直以为,他们私定终身,而后因父母之命而无缘——戏里不都是这么唱的吗?

但是,不对劲。四阿哥问:“三世以后,女子和男子一起上学?”

“是的。女子也可上学,也可为官做宰,也可教书育人,也可经商,也可………………”

“那时没有纲常伦纪吗?”

“也有,只是纲常与现在不同。”

“女子与男子再无二致,难道不用生养?”

“一个丈夫只能娶一个妻子,一对夫妇只能生一个孩子………………”

四阿哥大惊失色:“竟不让人开枝散叶,繁荣宗族,是何道理?”

红玫惨然一笑,说:“因为人太多了——”

他不明白,红玫也不想说明白。

红玫说:“三世之后,我是先遇见他的,后来才认识了你。他一直在我心里,就像一盏灯,一颗星星………………”

他不知道,一个女人心里装了两个男人算怎么回事,他也不知道,既然往后她是他的嫔妃,这个“先生”将如何自处………………

红玫见他样子别扭,笑:“你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丈夫,三世以后才轮到我,难道就不许我在寂寞的三世里有个有缘人?”

他笑不出,说:“女子从一而终,乃是圣人祖训,怎能违背?”

红玫撇嘴:“朱熹、二程算什么圣人。不过是没用的读书人罢了。也许是因为家里的小妾偷情,也许是老婆嫌他没出息要改嫁,他气愤不过,就写了一些狗屁道德文章,禁锢女人的自由——”

四阿哥听着她一番怪谭,哭笑不得。

四阿哥说:“往后你心里只许有我。”

红玫说:“你心里住满了莺莺燕燕,却让我只装了你一人,你不在的时候,我如何过日子?”

四阿哥转到红玫的身边,拥她入怀:“从今往后,我爱新觉罗胤禛心中只住你,胸中只装黎明百姓——”

红玫不置可否。

胤禛不悦道:“你总是疑心我做不到。”

红玫说:“做得到如何?做不到又如何?皇上娘娘们问起来,我该领个什么罪名?”

胤禛:“我自当保你周全。”

红玫挣脱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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