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熹妃传-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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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华看着写坏了的那个“冷”字,心里的欢喜一瞬间就散开了。
仿佛好好的一杯子清水中,突然被滴了一大滴墨汁,那杯清水便突然不再那般清澈,墨汁渐渐晕染开来,在清水中肆无忌惮地舞动着叫嚣着,渐渐浑浊了这一杯清水。她方才的欢喜便是那一杯子清水,被打扰而写坏的那个字便是污了清水的那滴墨汁。
胤禛已经收回手站到了一边,脸上神情淡淡的,方才的温柔仿佛只是错觉一半,此刻已无半点痕迹。
妍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成这般模样,只讪讪地搁下了手中的笔,不解地看了看胤禛,又看着侧福晋牵着弘昀走了进来。
侧福晋跟胤禛福了礼后,冷冷地瞥了一眼妍华,再转眼看向胤禛时,已是笑意盈盈:“贝勒爷,昀儿今儿精神气儿很好,一直嚷着要见阿玛,妾身便将他带了来,也好叫贝勒爷放下心来。”
胤禛对着弘昀微微弯起了嘴角:“弘昀可还会觉着哪里不舒服吗?”
弘昀眨着眼睛,看了看妍华,又赶紧看回了胤禛:“阿玛,昀儿没有哪里不舒服,身子好着呢!昀儿今儿吃了一大碗饭呢!”
“是吗?”胤禛慈爱地走了过去,将弘昀抱在了怀中,“嗯,确实重了些。不可挑食,以后多吃些才能聪明,知道了吗?”
妍华第一次见到胤禛跟小孩子在一起的情况,见他突然这般耐心且闻言细语,心里只觉暖暖的。
“婵婵~你带着弘昀出去晒晒太阳。”
妍华有些疑惑,却也看得出胤禛对侧福晋的态度突然有了些变化,也不顾侧福晋脸上的不高兴,牵着弘昀就走了出去。
“你可是都知道了?”胤禛也没再卖关子,等妍华牵着弘昀走远后,冷冷地瞥了侧福晋李氏一眼,走到一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侧福晋一愣,干笑了一声:“贝勒爷这话什么意思?妾身听不明白。”
“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你自己知道。可当真是要我清清楚楚地跟你说个明白你才肯承认?”胤禛也不着急,只是慢吞吞地说了出来,淡淡的语气却是让人听了觉着心里发寒。
侧福晋的嘴唇嗫哆了几下,脸色渐渐发白,她咬紧牙齿楚楚可怜地看了胤禛一眼。胤禛却是压根没有看她,只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眼眸垂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侧福晋咬住唇角,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决然做出了抉择。
只见她扶着袍子慢慢地跪下了身子:“妾身……请贝勒爷责罚……”
☆、第九十四章 分离
胤禛放下杯子,淡淡地抬起了眸子,盯着跪在地上的李氏看了半晌,才幽然出了声儿:“琴语,你来府里多少年了?”
侧福晋抬眼看到胤禛面上的平淡,心里一紧,眼泪蓦地就掉下了一大滴:“已是第十一年了。”
“我可曾亏待过你?”胤禛紧接着就问了这样一句,冷冷淡淡的模样仿佛在说着与他无干的事情一般。
李氏听到他语气这般冷淡,挪动膝盖就那样以跪着的姿势挪到了胤禛身边。她抱住胤禛的小腿,将脸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哀戚地说道:“贝勒爷,你就原谅妾身吧!妾身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那样的傻事,实在是因为妾身时时记挂着贝勒爷啊!”
胤禛无动于衷地垂下了眸子,冷哼了一声:“一时糊涂?算算时日,他是从素素入府后便开始向你汇报了吧,这是一时?哼哼……你是当真太记挂我了啊……”胤禛知道周小六是得了李氏的授意时,心里是气愤的。
他与李琴语夫妻多年,宠她已不是一点半点。自从弘晖去了之后,他更是请了先生倾心栽培弘昀,却从不曾想过她会如此善妒。妒到这般在意他都与谁过了夜,又说了什么样的情话。
他是失望的,正是因了平日里对她寄予太多美好的印象,眼下才会如此失望。
“贝勒爷,琴语错了,看在昀儿和时儿的份上,您便饶了琴语这一次好不好?妾身再也不会做出这般事情了。”她的脸靠在他的腿上,嘤嘤地啜泣着,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精神气儿,此刻便只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女子。
“你这般心思,也不能好好照顾弘昀了,弘晖走后,文瑶的精神一直不济,我看便让她代你好好照顾着弘昀吧……”
“不不不……贝勒爷,妾身错了,你怎么罚都行,请不要夺了昀儿啊!他是我生下来的,还有谁能比我照顾得更好啊!”李氏听到胤禛那般说,心里一急,抱着他腿的双臂都微微颤抖起来。
“文瑶会亏待了弘昀不成?”胤禛微微蹙眉,不悦地看了李氏一眼。
“贝勒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是说昀儿毕竟不是姐姐所生,她与昀儿之间没有这样的默契!毕竟母子连心啊!”
“不要说了,这事就这般定了,周小六的事情我也不再追究了,你回吧。弘昀……我待会儿会让良辰把他送去祥和殿,你回去让人将他的衣物都收拾了也一并送去吧。”胤禛不耐地拂开了她的脸,冷冷地看着她梨花带雨的眸子,眼里是一片清冷。
李氏深知此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仿佛被骄阳晒蔫了的花儿一般,颓然地松开了手。
胤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到她的模样,轻叹了一口气:“你便一门心思好好养着弘时吧。不是我绝情,只是你这般行为我着实不能容忍。”他本是不必多做解释,可看到她颓然的模样,心里终究是难受。
“是……”李氏木然地点了点头,心中有悔有恨。
她虽是让周小六报备其他人夜里侍寝的事情,却未曾害过谁。多年的情深,如今说抛了便抛了,若不是看在弘昀和弘时的面子上,她真的不敢肯定胤禛以后还会不会拿正眼瞧她。
李氏愣愣地看着胤禛走出书房的背影,心里苦涩难抑。
“琴语,可曾听说过这样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他的眼里带着笑,字字珠玑,呵气如兰。
曾经的温情依旧历历在目,可此刻他却决然地只留了个背影予她。以后还能听到他这般温情地在自己耳边说话吗?泪水恣意地从她眼中流出,她只觉得浑身冰冰凉的仿佛至于冰窖中一般。
“侧福晋!怎得坐在地上!”梳月方才一直站在门外,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待胤禛冷着一张脸走出去后,梳月便赶紧走了进来,却看到李氏正满脸泪水地呆呆跪坐在地上。
“梳月……”侧福晋完全没了平日里的精神气儿,转过眼看向梳月,脸上一片萧索之色。
梳月从未见过李氏这样子颓然,心里“咯噔”了一下,颤着声音问道:“侧福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我不该让那混账窥探他的,不该啊……”
梳月鼻子发酸,跟着抹起泪来……
妍华跟弘昀颇有些投缘,带着他你追我逐地玩了一会儿,盈袖提醒她别不小心让弘昀摔了,不然侧福晋定是又要怪责的,所以妍华便将自己的斗篷解了下来摊在一块平躺着的大石上,与弘昀一起坐在上面晒太阳。
她一边晒着一边教弘昀学古诗,没想到弘昀学得还挺快的:“……昀儿可学会了?我们一起背着看看吧!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弘昀立马就接了上去。
“野火烧不尽~”妍华笑眯眯地又说了一句。
“春风吹又生!”弘昀拍了拍自己的小手,一边鼓掌一边接了上去。
“远芳侵古道~”胤禛走了出来,看到他们一大一小地坐在石头上背诗很是有趣,便悄悄走近接了一句。
“晴翠接荒城!”弘昀又是很快便接上了。
妍华听到声音便转过身子看了过去,他的眼里有些阴郁,眸色也是那般暗沉。妍华看得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又转眼看了看书房,没有看到侧福晋出来,心里虽是有疑惑,却并没有说出来。
“后面的呢?可也会?”胤禛问向弘昀。
“阿玛,我会,后面两句是: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弘昀背完后,瞪着亮亮的眸子从石头上爬了下去,对着胤禛行了一礼。
“萋萋满别情……”胤禛沉吟了一会儿,看着弘昀小小的身子楞了一下,“弘昀可喜欢祥和殿?以后住那里可好?”
“阿玛,那里好是好,可昀儿还是喜欢跟额娘住在绿萼苑。”
“为何?祥和殿不是比绿萼苑好吗?”胤禛微微皱了下眉头。
“可是……额娘说每晚都要听了昀儿背诗给她听,才会睡得好。”弘昀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稚声稚气地答道。
“你额娘忙着照顾弘时,只怕会疏忽了你。以后你便去祥和殿住着吧。”胤禛也不再多话,已是决定了的事情,他自是不想变掉。
妍华看到弘昀瘪了瘪嘴,有些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好好儿的怎么……”
“婵婵,这事儿我已决定,你不得多管。”胤禛的眼神淡淡的,眼神落到她坐在下面的斗篷上,眸子微微动了动,“你倒是不拘小节。”
妍华脸上一热,忙站起了身子,一旁的盈袖赶忙捞起那件斗篷拍了拍,给妍华重新系上了。她就是容易得意忘形,与胤禛熟稔起来后,先前的那般小心翼翼便渐渐放下了。
“良辰,你把弘昀送去祥和殿吧,再带人去琴语那里将弘昀的东西收拾收拾送去祥和殿。我晚些时候会过去一趟,亲自跟文瑶说。”胤禛吩咐了一遍,然后便抬手伸向了妍华,“婵婵,陪我去马场转转吧。”
妍华见他心情不太好,哪里还会再多嘴,只温顺地点了点头。
马场……她想起第一次骑着“疾风”驰骋的感觉,嘴角不禁弯起了一抹笑容。她又想起了那场里的那一吻,脸上氤氲地泛出红光来……
胤禛只说了一句让她换好骑装后去雍华殿候着,见她痴痴地红了脸没吭声,轻笑了一下便走了。
“阿玛走了……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马场玩儿?”弘昀看到胤禛走了,这才揪着妍华的斗篷糯声糯气地央求。
“嗯……嗯?”妍华回过神来,这才看到胤禛已经走远的身影,疑惑地低下了头,“他……他怎么走了?不是说去马场吗?”
弘昀见她压根不回自己的话,瘪着嘴想哭:“阿玛叫你换好衣服去雍华殿候着……也带我去玩儿好吗?”
妍华尴尬地蹲下了身子:“弘昀乖~下次,等下次你再长大一些,我就求了他带你一起去,到时候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弘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身子,伸出小手来:“好,不许耍赖哦!”说着就勾出小指头跟她拉了拉,方才还不高兴,眼下已经扬起了笑脸。
“昀儿!昀儿!呜呜……”侧福晋此时才从书房走了出来,看到弘昀在跟妍华说话,急急地冲了过来,将弘昀抱在了怀里。
弘昀惊得脖子一缩,眸色都变了变。
过了好半晌,弘昀才怔怔地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不解地问道:“额娘,你怎么哭了?是有人欺负你了吗?”
“呜呜呜……”李氏也不知怎么回答他,只是抱着他伤心地哭着。以后虽是仍旧能够天天见面,可是她却感觉弘昀已经被生生扯离了自己一般,心里万分不舍,却又无法留住他。
“侧福晋,你……没事儿吧?”蹲在一边的妍华,轻轻开了口,生怕说大声儿了会惊吓到她似的。
侧福晋仿佛这才知道身边还有个人,猛地抬起了眼,透过朦胧的泪水看了过来。
妍华心里一惊,差点儿一屁股墩儿倒坐到地上。
☆、第九十五章 赛马
妍华向来没有得到过侧福晋的好脸色,如今看到了她这般哭啼的样子,心里只觉着惴惴不安。
侧福晋却掏出帕子擦了擦眼睛,再看向妍华时,方才的哀戚神色转而变成了央求。她哑着声音喃喃地说道:“我知道我素来都没给过脸子你看,事到如今,你若心好,便当可怜我吧……”
妍华听她说得这般绝望,心里有些慌,忙开口安慰道:“侧福晋这是哪里话,侧福晋哪里需要奴婢来可怜……”
“妹妹,我向来是这脾性,我知你不喜欢我。方才我听到贝勒爷说要带你去马场了,姐姐如今便求了你,妹妹若是能寻得机会,还望帮我求个情,让贝勒爷不要把弘昀从我身边夺走……呜呜……再怎么说,我才是他的亲额娘啊……”她依旧改不了骨子里的傲气,如今便是求人,也脱不了那股子傲慢,只是说着说着眼泪便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李氏何曾对妍华说过这般掏心窝子的话,那一声“妹妹”叫得妍华颇有些别扭。来府里也近两个月了,李氏从来都是对她冷言冷语的,如今突然主动亲近,还称呼她为妹妹,着实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只是,求情一事,妍华还是不敢轻易应承,方才胤禛的脸色她也看到了,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