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田居札记-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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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狐疑的送走女儿,眼尖的发现少了一把刀。
连忙追出去,外面却早已不见人影。刚想出门去追,小腹一阵疼痛,这是她年轻时落下的病根。
事到如今,她只能相信女儿不是那般不知分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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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一路走着,便见自县衙出城的路早已被清理一新。沿街处皆贴满大红“囍”字。宜悠前世身份摆在那,在内宅她可以横,但在外却是大夫人一手操持。
这是她第一次目睹达官贵人家的婚宴,虽然只是一县丞,这排场却不是常人可比。
待走进后,她总算见到全副排场。装好的六十四台嫁妆左右摆满整整一院子。衙役换上喜庆衣裳,准备抬嫁妆。陈县丞也是宠爱幼女,甚至将自己出巡时的仪仗全数调来。
若是御史在此,定会参他一本公器私用。可在没人管的县丞,此举只会让人眼前一亮,道一声气派。
开脸上妆,穿好嫁衣戴上凤冠霞帔,原本活泼可爱的巧姐,此刻却多了几分成熟味道。宜悠感叹,这种介于天真与成熟间的独特之美,她看了都要心动,姜公子如何舍得那般?
“自早上起我便没用多少饭,如此这般,不知能否熬到晚上。”
章氏痛批:“新嫁娘吃出个大肚子,到时仪态不雅。”
“可是,真的饿!”
“娘自给你准备点心,等会一路上,你便可先垫垫饥。如今不行,妆会花。”
宜悠灵机一动,拿起桌上苹果,削皮后切成拇指盖大小的块状,再用竹签插上,递到她面前。
“夫人,吃些水果不涨肚子。”
章氏终于点头,巧姐朝她投来感激的笑容,只是旁边几位陪嫁妈妈脸色却略有些不自然。
“妈妈们可是有何意见?”
几人不言语,其中年岁较大的开口,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夫人,新媳妇要伺候公婆立规矩,最是难熬,万不能掉以轻心。”
巧姐咽下苹果,嘟起嘴:“在自己家中,随便些又有何不妥。”
妈妈并未多言,面上却是明显的不赞同。宜悠皱眉,章氏或许觉得巧姐太跳脱,所以选了几名严肃的妈妈。可这样规矩大于主子的人,跟过去后真的合适?
章氏看看自己选的人,再瞅瞅一团孩子气的女儿。
她何尝不想让自家闺女轻松自在,可丈夫官位摆在那,姜家已是最好的选择。女人总得过这道坎,嫁给没规矩的人家怕是更受罪。
“他们说得也有理,一开始是得多注意些。快些吃完,再涂点口脂。”
“恩。”
宜悠却是明白了章氏那份心,若是以往这几个重规矩的妈妈,可以完美的弥补巧姐身上那点跳脱。可如今却不同,若是被这四个人性规矩管着,难免束手束脚。
“夫人,宜悠这次跟随小姐去,却是什么事都不懂。能否叨扰下,劳吴妈妈一同走一趟。”
章氏正为女儿无线担心,她本打算派吴妈妈去,可被孝顺的女儿拒绝。如今这念头再次出来,且再也压不住。
“行,吴妈妈先跟去。”
“娘。”
“放心,若是你能顾过自己,过不了几日她便回来。你想要,我还不给。”
宜悠圆场:“巧姐就当照顾我,让吴妈妈陪我做个伴。”
“这样也好,那就得辛苦娘几日。”
宜悠默默胸口,那里还藏着最后一把保命的刀。如今再加一个万分灵活且护着巧姐的吴妈妈,此行渐渐稳妥。
几人这般说这话,很快便到晌午。婚礼于黄昏举行,县城离云州城不近也不远,此刻出发恰好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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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来,因不是同城,所以并不是花轿,而是马车。
众人早已了解,那八抬大轿,要等行至云州城门前再行换乘。宜悠与吴妈妈同新嫁娘一同上了马车,马车内只有三人。
车子启动,巧姐哭红了眼。此刻宜悠的作用便体现出来,几句话终于让她重归平静。
“不知为何,今日黄道吉日,我右眼皮总是一阵跳。”
吴妈妈轻轻拍打她一下:“这丫头,你那定是反的。”
“是反的,可怎么越跳越厉害,不信你们便摸摸。”
巧姐伸手摸下,果然有什么顶着她的手指,当即她有些忧愁。
吴妈妈横她一眼,朝巧姐解释道:“小姐方才刚离家,可不就是那坏事。”
这一说巧姐刚压下去的悲伤又回来,宜悠朝吴妈妈翻个白眼,继续劝起来:“都在一州之内,逢年过节夫人也要前来拜会,小姐就当出来散散心。”
“恩。”
好悬劝住她,宜悠将窗帘掀开小缝,往外看去。前世她是坐在陈德仁的车中来得云州,当时只顾讨好车中人,如今却是第一遭见这风景。
沃野千里麦穗一片金黄,风吹麦浪带来阵阵馨香,让人闻着便觉心旷神怡。
不知不觉间便到云州城下,见到姜家来人守候,县丞仪仗队也收起。自马车下来,宜悠便与吴妈妈一左一右,守在轿子两侧。
宜悠以前知道云州富饶,但如此亲身感受还是第一遭。临街两侧,商铺鳞次栉比,人群熙熙攘攘。往来商贾平民皆着八成新以上的布衣,面色白里透红,少见饥贫。
饶是隔着重重芥蒂,此刻她也不得不感叹,陈德仁为政有方。她却不知,送嫁队伍所经之处乃云州主干道,于此居住之人自是富足。
姜家虽也为官,但深谙树大招风之理,并未命人开道。队伍行进速度放缓,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城西姜家主宅。作为大族,姜家占据整整一片坊市。
虽建筑不若府衙威严,但一眼望不到边的宅院,还是令人肃然起敬。
族长嫡长孙娶妻,自然是中门大开。趁着落轿,宜悠终于看清姜公子的模样。
巧姐未曾有虚言,此人却是生得一副好颜色。可宜悠总觉,他那淡淡的笑容中带着一抹轻愁。
稍稍晃下脑袋,她不是早已确定姜家不对劲,此刻已经不用再找更多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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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进入喜堂,宜悠再次体会到何为大族。原因无它,偌大的正院,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粗略估计下,连带主仆,竟是差不多上千。
大越规定,万人成一县。云州富庶,一县最多只有三万人。姜家单拿得出手的亲戚,便如此多,再加旁支,差不多顶一个郡县。
人声鼎沸中拜堂结束,巧姐被扶进主院后的另一小院。说是小院,其实是被族长主院比起来的。
院中多花木,隔绝了前院喧嚣。四名陪嫁妈妈站在门外,宜悠和吴妈妈在里面陪着。
“简直要闷死。”
待姜公子走后,巧姐便将盖头甩在一边,声音中满是烦躁。
“嘘,让有心人听到那可如何是好。老奴给你看着,待会姑爷来了可得好生带着。”
“恩。”
三人继续聊,此刻却换成在姜家的见闻。偶尔,前院传来劝酒的喧闹声。
“这般大族,真是看着就让人头疼。”
“慢慢来,夫人也嘱咐过,没人会委屈你一次记全。”
巧姐撇撇嘴,余光扫到墙上一幅字,神色终于放松些。宜悠扫过去,只见落款盖着姜公子的方印。
握紧拳头,但愿她所料错误,今日不会出差错,那姜公子也不是负心薄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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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聊了没一会,门外便传来女子的轻声。
“夫人唯恐少夫人饥饿,便禀了老夫人,命厨房做些新鲜点心送来。”
“多谢老夫人和夫人关心。”
妈妈回答后,便打开门。宜悠抬眼,只见一俏生生的丫鬟,身材微微有些丰腴,穿着一身与众人不同的高腰襦裙,端着几样点心走进来。
见到他们,那丫鬟微微皱眉,而后说道:“夫人另有要事嘱咐少夫人,麻烦妈妈和姐姐,能否先打些水,来给夫人净手。”
宜悠直觉有些不对劲,婆媳间有什么话不能日后慢慢讲,非得捡到此时。可丫鬟这般说,一时间还真想不出别的方法搪塞过去。
“小姐且等我二人一时。”
吴妈妈拉着她出去,宜悠关门时,却见那丫鬟一转身。
裙子下,竟是凸起的腹部。电光火石间,她心中所有疑惑串联起来。
再严的家规也挡不住人有心破坏,如姜公子这般读书人更是喜欢红袖添香。若是他成亲前被人迷了眼,甚至有了子嗣,也不是不可能。而女为母则强,为了子嗣,女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丫鬟朝门外看一眼,温和的笑笑,而后转身将托盘放于临近西床边的绣墩上。
说时迟那时快,寒光一闪,宜悠顾不得其它,松开吴妈妈衣袖推开门:“巧姐,快闪开!”
惊呼声打断了里面的柔声细语,巧姐拉下盖头,就见一把刀进在眼前。出于本能,她往后一躲。刀沿着腹部划过,划开红艳的喜服。
宜悠朝胸口一掏,立刻迎上去。
“吴妈妈,愣着做什么,快来帮忙。”
三个老妈妈加上她一个,很快便制服了这位传信的丫鬟。而此时,巧姐喜服最靠近腹部的地方,已经被划得不成样。
“啊!”
这么大的动静,按理说应该惊到门边守卫。可出乎意料,门外却无一人进来。
“妈妈,你可能联系上送嫁之人。”
吴妈妈会意,宜悠将丫鬟手中的托盘交给她,命她装成送托盘的去喊人。而后她自嫁妆中取出稍后沐浴净身后的干净衣裳,为呆若木鸡的巧姐换好。
两位老妈妈虽然迂,但胜在忠心。此刻早已将那丫鬟绑起来,口中塞上一截臭袜子。
“巧姐,喝口热水,这是我带来的。”
巧姐木然的接过,宜悠将臭袜子抽出来。守卫方才不进来,显然已经被买通,给她足够的时间戳得新媳妇再无生育能力。不过这段时间一过,他们就当回来收拾乱局。
“不用担心,咱们的人都在这,吴妈妈去叫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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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是在守卫之后来的,随后来的还有姜公子。
再之后,整个姜家高层悉数惊动。雍容华贵的妇人走进来,直接给襦裙丫鬟一巴掌。
“娘。”
姜公子扶住她,满脸心疼。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不过风流公子与真爱丫鬟的那点事。不过连带宜悠在内,都未曾想到,随后的事会那般惊世骇俗。
眼见巧姐无恙,姜家也缓缓将此事和盘托出。
丫鬟不是真丫鬟,而是姜公子生母王氏娘家旁系侄女。自古表妹多角色,引得表哥丢掉魂,在此也不例外。表哥表妹瓜田李下,成功开花结果。
姜家清正名声不能丢,王氏主家还有一二官员,旁系此代只是寻常商户,怎能为嫡长孙宗妇。无奈表哥是个真性情,没了表妹便寻死觅活。于是,这表妹只能做养在夫人跟前,伪充作一等丫鬟。
无奈表妹心大,便想出毒计。只要嫡妻不能生,姜家便只能认她腹中孩儿。到时她继续呆在姑母身旁,有婆婆撑腰,有表哥疼宠岂不是比那孵不出蛋的夫人要强百倍。而夫人拜过堂坏了身子,便只能留在姜家。
打好这手如意算盘,她便以丫鬟的身份前来。大喜的日子,哪个脑子正常的,会想到婆婆身边有头有脸的一等丫鬟会去害她亲自定下的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个架空朝代,有些剽悍。
第63章 V章
姜家给出的解释处处合理,却又处处透着不合理。
但宜悠深知;此时合理不合理已不重要。不管此事荒唐也好;无奈也好;有意也罢,无意也罢;总而言之这都是姜家要关心的事。
对于巧姐和陈家而言;重点是要算清今日所受委屈。
“巧姐,你就全当帮帮哥哥;我实不想你和表妹任何一个受到伤害。这孩子生下来;也会是你的孩子。”
姜家嫡长孙姜成文鞠躬作揖,俊逸的脸上满是懊悔和哀求。
“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想留下这个孩子。”
宜悠看向喃喃自语的王表妹;为人母想要护住孩子自没有错;可巧姐并未对她有任何伤害?刚及笄的少女满怀着向往登上花轿,她满心认为未来夫婿清俊儒雅,压根不知前方有虎狼等待。红盖头未掀,合卺酒未饮,无端便降下如此横灾。而始作俑者,不仅想生下自己的孩子,还想要毁得巧姐不能生,而后为其腹中胎儿铺就毫无阻碍的锦绣前程,允其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这已经不是白眼狼,而是一条胡乱咬人的毒蛇!望着面前哭得一枝梨花春带雨的王表妹,宜悠突然觉得,前世那个傻乎乎向上爬的自己简直善良的可爱,而巧姐这般自始至终心底纯净的娇娇女整个人都在发光。
“王小姐此言有理,巧姐尚不知你腹中孩儿,你想生便生,何必千方百计要她不能生?你如此做,已经不是普通的错,而是大错特错。谋害官家之女,其罪当诛!”
震住一屋子真善美,她轻轻走过去,望着愣住的巧姐。原本时常挂在颊边的酒窝退去,慧黠的双眼瞪得老大,黑眼珠中满是空洞。
乍一看上去,竟与那些天生的痴儿毫无差别。
“巧姐。”
“吴妈妈,巧姐受惊不浅,我看还得找老爷和夫人来。”
初时吴妈妈被这凶残的手段吓住,此刻她却回过神来,忙推门走出去。
院外依旧锣鼓喧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