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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第2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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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姑老太太见明兰不说话,愈发兴头,大声道:“说来可怜,如今顾家长房的孙辈里,竟只有贤哥儿一个男孩,真是人丁寥落的叫人伤心。这样罢,回头我送两个好生养的丫头与你,让烨哥儿收了房,也好帮你分担一二。如何?”

明兰心里如火烧,冷笑连连,虽然她有满腹的推脱理由,但她并不打算据理反驳,对付这种荒谬的人根本不用讲道理,耍赖最好,还可以拉大秦氏出来溜溜。

正打算开口,忽闻门口一声响亮的通传。“侯爷来了!”

太夫人脸上的微笑立刻凝固,杨姑老太太一脸逗弄猎物般的愉快神情也断了档;邵氏和朱氏互看一眼,立刻循着避忌规矩,双双站到左右屏风之后去,明兰缓缓站起,立在当中。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后,顾廷烨虎步走来,他神情凝重威严,连身上的朱红蟒袍都没换,便直入内堂。他在厅中站定,一双幽深如墨的眸子喜怒不辨,在两位长辈脸上转了下,太夫人和姑老太太便忍不住齐齐在心里打了个突。

他利落的一抱拳,简单的寒暄行礼,便在一旁太师椅上坐下。

“烨哥儿,这可是许久不见了,适才……”杨姑老太太撑出笑容,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顾廷烨干脆道:“适才在门口,我已听见姑母的话了。”

杨姑老太太一愣,保养适当的老脸干笑了下,顾廷烨又自顾道:“廷烨这里先谢过姑母关怀了。不过……”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有些冷峭,“送礼要合人心意才好,姑母可知廷烨到底想要什么。”

杨姑老太太被这么一问,她还真不知道顾廷烨的用意,继续发愣。

顾廷烨瞧着两个长辈,语气愈发冷淡:“嫡子。廷烨如今想要的,是嫡子。不知姑母是否能帮这个忙呢?”

厅里气氛骤然发寒,杨姑老太太绷着脸,胸膛起伏剧烈,想来气得厉害,太夫人也脸色难看之极,白细的手指紧攥着帕子。

这下情势倒转,顾廷烨冷漠的看着这两个老妇,目中讥讽,径直道:“姑母生于公卿之家,亦嫁入公卿之家,想来不会不知道,于我们这种府第,嫡庶有无差别,有多大差别。”

当然有差别。明兰低着头站在一边,心中狂笑不已,强力忍着。

有爵之家的承袭虽是代代相继,但却是要报宗人府请皇帝御批的,其中最易被挑刺的一项理由,就是‘若无嫡子承袭,酌情,或可改宗继之,或可夺爵’。意思是,若有嫡子,那么承袭是顺理成章无话可说的,但若无嫡子,却想以庶子袭爵,就得皇帝或宗人府给面子了。

换言之,如果顾廷烨没有嫡子,作为嫡出兄弟的顾廷炜,或其嫡子贤哥儿有理由承袭爵位。当势力强盛时,顾廷烨自不会让人轻易摆布,但倘若他身后,恰逢孤儿寡母无力,又有居心者环伺,事情就麻烦了。

“姑母是真不知道,还是有意为之?!”

顾廷烨冷冷盯着杨姑老太太,一字一钉的狠戾,敲钉入砖,句句紧逼。

“你什么意思!”杨姑老太太终忍耐不住,霍得站起,厉声质问。

顾廷烨淡淡道:“姑母心里清楚。”

从险恶一点的居心来说,倘若顾廷烨沉迷于美貌妾室,冷落了妻子,那么她送两个丫头来,非但不能解决儿女问题,反会妨碍嫡子的产生。

十年前的富安侯府兄弟争爵,官司足打了三年;十八年前的昌兴伯府被夺爵;甚至前年锦乡侯受贬的引头,都是这‘嫡庶’二字闹的。

杨姑老太太气的浑身发抖,被噎得脸色发紫,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太夫人见此情形,怕她有个万一,自己女儿的亲事又得变卦,赶紧起身扶住她,笑着打圆场:“好啦好啦,这不过是弄左了,都是自家人,听误了也是有的。”

“我成亲尚不足一年,姑母就这般行事,廷烨不得不多想。”顾廷烨把狙击般的精准视线投向太夫人,淡笑着,“若要旁人别误解,自己要少做容易叫人误解的事。”

语音低沉,似是警告。

太夫人心头发麻,只笑着道:“啧啧,真是的。你们姑侄俩呀,叫我说什么好,真真是一个血脉出来的,都一个脾气。说话直得呀,也不晓得人家听了会上火。得了得了,今儿是好日子,瞧在我的面上,都消消气,这便过去罢!”

一阵和稀泥之后,杨姑老太太再也不愿坐下去了,没说两句,便硬邦邦的起身告辞。太夫人一路跟了出去送客,顾廷烨只在庭院处意思意思,便拉着明兰回澄园了。

一回了屋子,顾廷烨便火气勃发,烦躁的扯开领口,转眼瞧见明兰依旧一副散漫样,不由得骂道:“你个没心眼的!知不知道我这姑母多有难纠缠,我一听她来了,紧忙赶过去。”

明兰温柔的替他宽衣松袍,笑呵呵道:“你别急呀,我有法子的。”

顾廷烨冷哼:“什么法子。一个善妒的名头等着扣给你呢。”

“别呀,干嘛硬顶呀。”明兰眨着眼睛,调皮道,“我就这么说,‘姑母好意,明兰铭感至深。自家人嘛,就要帮自家人,回头不单七妹妹那儿,还有姑母家的表妹表侄女,明兰也定会好好帮的’。呵呵,看她们俩怎么说!”

顾廷烨无语,久久看着她:“你……觉着,这有用?”

“没用也不打紧呀。”明兰双手一摊,无所谓道,“真收了进来,只要侯爷肯,我就送去伶仃阁跟凤仙姑娘作伴,有什么麻烦的。”

这次顾廷烨倒点头了:“嗯,这还成。来而不往非礼也,她要送我丫头,回头我寻几个外头的给她儿子。”

明兰见他不气了,便笑盈盈的帮他换常服:“有侯爷给我撑腰,几个姑母我都不怕的。”

顾廷烨失笑,复又叹息。他看着明兰,把小小人拉到跟前,贴在怀里拥了会儿,然后按坐在榻上,低头对视着,沉声道:“你别急,生儿育女要看缘分,你只管好好调理身子便是。”

明兰却没立刻回答,似有些为难,迟疑着道:“其实……”

“你放心,有我呢。老爷子都能护着那位近十年,我能护你一辈子!”顾廷烨打断她。

“不是啦。其实……”明兰嗫嚅着。

“别说什么纳妾的废话,我不爱听。”

“侯爷听我说呀!我可能……”

“别疑神疑鬼的,你身子好的很,定能生许多孩儿。”

“你让我说呀!”明兰被堵得抑郁,一伸手捂住他的嘴,大声道,“我许是有身孕了!”

然后,屋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男人眯着狭长的眼,表情空白,木木的把明兰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来回看了三遍,脸上才有了神情,先是古怪的不知所措,然后渐渐转为狂喜。

脑袋渐渐恢复机能,他单腿跪在明兰面前,双臂圈着她,声音微微发抖:“你再说一遍,我的心肝儿,再说一遍。”

明兰对着手指,不好意思:“应该没错的,要不再寻个太医来瞧瞧?不过,张世济大夫好像就是太医院供职的哦,我已去过张家的医馆了……”

“我的心肝儿!”顾廷烨喉中发出一声低吼,难以形容的喜悦完全控制了他,他一把抄起明兰,牢牢抱在怀里,绕着原地打起转来。

第161回曼娘,廷灿,嫁妆,祖业,还有明兰的幸福生活

顾廷烨身高体长,明兰被举得半天高,惊魂离散,只得死死抱着他的脖颈,细细的手指揪在他的衣领上,越过他的肩膀,便是离地几尺的地面,从高处往下看,地面上铺的厚绒地毯,几朵浓艳重彩的富贵牡丹直在眼前晃悠悠的。她几乎要尖叫,却因惊恐过度,一时堵着嗓子,只干巴巴的挤出一句:“快放我下来!”——你个XX的XXX!

男人朗声大笑,响亮之极,直连屋外服侍的几个丫头都耳鼓膜发鸣,笑声中满是喜悦欣愉之意。绿枝几个俱面面相觑,眼底隐含大惊。

足转了三四圈,顾廷烨才听得明兰的惊呼,只见臂膀中的女孩如小松鼠般惊惧,眼睛睁得大大的,伸出幼细的爪趾死死扒着自己,他立觉不好,当即轻展健臂,把胳膊上的女孩搂平了,小心翼翼的放在榻上。

“……你身子可有不好?适才忘形了,你头晕不?…想吃什么…要否睡会儿…快躺下躺下……”男人开始语无伦次,两手不停的把靠垫一股脑儿塞到明兰背后,差点把她从侧躺的姿势直接便成仰卧起坐的最后动作。明兰先是被转得发晕,又被很折腾了一番,不免口气不好:“我好的很。头也不晕。想吃饭了。晚饭还没吃睡什么。你塞了这么多垫子,怎么躺呀!”

顾廷烨连忙起身,让明兰好好躺着,自己却不知此刻该做什么,只双手负背,不住得在屋里走来走去绕圈子,足足绕了七八个圈子,他才醒过神来,以拳锤掌心:“对,赶紧请太医!”说着便起身,赶忙吩咐人去取名帖。

明兰抱着胖胖的软垫子,仰着脖子,望着高高的顶梁,上头七彩精致的金银雕绘,多子多福的石榴树旁有许多象征福气的蝙蝠。貌似是一只呆呆的大蝙蝠,正趾高气扬的领着几只圆头圆脑的小蝙蝠,后头随着一只无可奈何的母蝙蝠。嗯,十分吉祥喜庆的一家噶。

待太医来的时候,明兰刚刚用过晚饭。

一顿饭下来食不知味,魂不守舍的顾某人似乎还在云里,饭没吃几口,倒把左右吓得不轻。他时不时低头对着碟碗无声而笑,看明兰一眼,喜不自胜,再看明兰一眼,忽又眉头紧蹙,须臾间,神情变化地异常活跃,情状十分惊悚。

明兰倒十分淡定,自顾自得进食,大约因在外头跑了一下午,此刻胃口极好,还多添了两碗汤一碗饭,抹干净嘴角,净手,漱口,太医就来了。

来的太医姓卓,面孔白净方正,素为英国公府所信重,曾荐给沈家,正是经验与精力俱佳的时候。顾廷烨黑着脸站在一边,瞧着不像老婆有孕,倒像老婆得绝症了;他原想把太医院院正张老太医请来,谁知今夜恰好在宫内当值,他总不好去砸宫门。

隔着帐帷,搭着帕子,卓太医为明兰诊脉片刻,立刻面露笑容,朝顾廷烨拱手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夫人有喜了,已近两个月。”

顾廷烨略一抬手,沉声道谢:“有劳先生了。”他那短命讨债的大哥是六月挂掉,紧接着是不情愿的守孝,三个月纯洁的夫妻生活,如今正是冬月中旬,很好很好,果是天佑人和。

他面上淡然,心里却着实高兴,待卓太医诊毕,又请他去书房,足足问了一盏茶的话,直问得卓太医快失笑了才放人走,并封了一份厚厚的诊金。

这晚顾廷烨没去外书房议事,早早洗漱后便上榻,他的言辞素以锋利见长,攻击争吵是把好手,却不擅劝抚,此刻也不知说什么好,只紧紧拥着明兰。温热的男性气息濡湿得喷在颈后,背后贴着他厚实的胸膛,一只大手无意识的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虽二人间默默无语,明兰却能感受他心中的喜悦。

这样安详美好的气氛中,明兰睡意渐浓,半睡半醒间却听背后一声轻叹,似有浓浓化不开的情绪,她心中大奇,扭转身子面对着他:“做什么叹气呀。”

夜深漏重,屋中静默如水,过了半响,顾廷烨才低低道:“忽想起了昌哥儿。”

昏暗中,明兰陡然睁开双眼,快入睡的脑袋急速清醒,天知道这个话题她已经好奇了多久,偏顾廷烨始终讳莫如深,她也只好忍着不谈,没想今晚他自己说了。

“…蓉姐儿这孩子,到我身边也许多日子了,她虽从不提及,但我晓得她心里也是惦记的。说起来,昌哥儿母子如今怎样了?”她柔声轻问,心里猫爪挠似的。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顾廷烨微微躺平了身子,才道:“衣食不愁,在庄子里平安度日,如此罢了。”声音中满是怅然之意。

“侯爷……是不是悔了?”明兰愈发贴近他的胸膛,深寒的夜里,温暖坚实的身躯何其令人眷恋。

“不悔。”两个字的回答,出乎意料的平静。

顾廷烨展开胳膊,让明兰枕在其上,“我一十六岁结识曼娘,迄今十年有余。她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顿了顿,暗中一声轻嗤,他似是苦笑了下,“她虽为女流之辈,却比寻常男子都强。她若要成一件事,自是事半功倍,但若要坏一件事,却也是防不胜防。我……不能叫你,叫我们的孩儿,叫以后的日子,都冒这个风险。”

这次轮到明兰沉默了,过了会儿她才轻道:“这是我第二回听你夸她。她…就这么能耐?”

一只大手温柔的抚在她的脸上,带着老茧的虎口略粗糙,轻微的砂刺感在柔嫩的肌肤上,有些麻麻的感觉。在这清冷的夜里,顾廷烨的声音格外淡漠:“她胆识过人,素有急智,能忍人所不能忍。想扮出什么样子,就能叫旁人深信不疑,便是漕帮的兄弟也对她夸不绝口。伴我近十年,几乎未露破绽。若非我有心探查,怕至今不知她的为人。”

明兰心里如打翻个油盐铺子,五味陈杂,只能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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