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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山中人 (陌上相思烬)-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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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想抽他!

“我们送琴上门。”殷勤的大叔怕到嘴的鸭子飞了,更加殷勤。

“哦!?”任墨予挑了挑眉毛,笑得邪魅,“那请送到落云山寨云夕寨主的卧房,许是他要买给自己的第十八房压寨男宠的。”他边说边笑,将殷勤的大叔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话。

我的嘴角痉挛性抽动半晌,振臂一挥豪迈道:“搬,我自己搬,另外你买了什么玉器送给长公主?统统我付账,你结婚时我没有随大礼,这会儿补上,也不枉我们兄弟相识一场。”我也财大气粗了一把,花抢来的银两就是不心疼。

二公子站在那里,瞪着我没说话。

我匆匆塞了几张银票给他随行的小厮,转身去挑古琴。

日落西山的时候,我将抢来的银两全部花光,衣饰杂耍乐器书本买了一堆,但凡我能记起来的东西全买了,本来还思忖着给缝补的大婶搬几床棉被回去贴补家用,可一望见贤惠小厮泪汪汪的双眼,我终是心软了,任墨予不帮忙,他自己是搬不动的。

陪任家二公子下山闲逛最终演化成大采购。

我左手竹笛,右手埙,背上还背着为三妹妹买的蝴蝶风筝,飘飘然回山途中,沉默许久的任墨予忽而闷声对我说道:“给我吧。”

“什么?”我偏头。

“笛子。”他指了指我手里,“不是原本就买给我的吗?”

“竹子的,很便宜。”我醒悟,递了过去,内心里觉得他大概要嫌弃廉价不爱用。

果然,下一刻他撇了撇嘴角不屑道:“这样的笛子吹起来肯定走音,也只有你会买。”语毕他只瞥了一眼那笛子便塞进怀中,临了还在胸口摁了摁。

他一向是个挑剔的主儿,我未将他的话往心里去,乐淘淘得回山后,却未料想杨离竟等在山寨门口,身后还有全副武装的小五众兄弟,那阵势仿佛要下山打仗。

我惊了惊,紧着着便开始抚额害羞……女装啊,我着了女装,虽然挺好看的,可你们也不用如此热烈欢迎我吧。

“师姐……”杨离迎上前,看清楚我衣着的那一霎那竟是愣了,他干净细腻的面庞又开始隐隐泛起粉红,犹如我小时候捉弄他的样子,半晌只嗫嚅说道:“师姐,你怎么一声不响的就消失了,现在山腰驻扎大批官兵,我……还有叔叔伯伯们都好担心,万一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觉得师弟的担心纯属多余,从小到大我不欺负旁人已算万幸,前不久黄菊村里那帮可怜的刺客还被我欺负了。

不过,万物相生相克,我顶顶头疼的那个人此刻正指挥贤惠小厮往山中搬古琴,眉毛皱得有些不耐。

“还有,黄菊村里近些天总是出现一些行迹诡异之人,我前几天也跟师姐说过,现在……山下有些不太平。”杨离挥手疏散寨中的兄弟,一转头又开始嘱咐我注意安全。

我知他是关心我,便也边走边听他唠叨,行至回廊下的时候,他忽然顿住脚步叫了我一声“师姐”,期期艾艾的。

“哎?”我也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他长身立在回廊中,身后是大片大片的杜若草,微风拂着他额前的发丝,夜色中他的眼睛璀璨如明灯,“师姐,你真好看……”他说这句话时,亦如四年多前我刚刚及笄那会儿,青涩而腼腆。

从小到大,他统共只见我穿过两次女装,相比男装自是好看的紧,也难怪他惊讶。

我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脑袋,笑着说道:“杨离,你也越长越好看了呢,呶,这是我今天买给你的埙,旧的既然坏了就扔掉吧……”我的话还没说完,杨离便伸手握住我的手,稍稍用力握了半晌方才松开,他说:“师姐,我已经长大了,你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语气中颇有几分倔强。

他似还要再说什么,我远远瞥见花之丫头抱着儿子施施然从回廊另一侧而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拨浪鼓嘱托师弟道:“这是我送给秦朔的见面礼,你帮我转交,我先去换衣服。”语毕一溜烟窜回卧房。

有些时候,我会想,当年与我有过瓜葛的两名男子现下都已娶妻生子,我虽抢了十八房压寨相公,却委实未曾染指任何一人,每每想起,倒也颇是唏嘘。

唏嘘完毕,遂下决心,下一房,我定要从头到脚得染指一番。

42第十二章:休夫夜

那天夜里,我的房内莫名其妙多了一柄玉簪,月色下通体晶莹剔透,一看就晓得是上好的玉器。

我努力回想半天都不记得自己曾买过这么奢侈的东西,可那簪子简洁大方,甚得我心,遂象征性的拿到厅里问了一圈。陪我们下山的小厮有些支支吾吾,可任墨予只道:“不认得。”便自顾埋头吃饭。

于是那小厮也坚定了立场,一口咬定没见过。

晚饭后我托小五他们将古琴抬到秦延之住的东厢房,只说是送给他们结婚的彩礼,以前不晓得,这会儿算是补上了,若是深究起来我便是他二人的媒婆,渊源颇深。

然而,古琴收下了,拨浪鼓却被退了回来。我怔了怔,心里估摸着花之丫头或许还在气我当年李代桃僵一掌劈晕她,又或许气我抢了她的夫婿拜堂成亲,亦或是单纯不喜欢这个拨浪鼓的样式……

我纠结半晌不得要领,迷迷糊糊未睡踏实,半夜里忽闻有人唤我“子宁”,凄凄切切叫魂一般,惊得我瞌睡去了大半,摸索着起床倒杯水喝,刚起身便有人递过来一杯,细细长长的手指,漂亮的紧。

我内心感慨,抬头叹道:“延之兄,你何时改成下半夜活动了,鬼魅一般,有些吓人。”我接过水抿了一口,还有些温热,他一向细致体贴,这会儿有了妻室,果然更胜往日。

“夕儿,你这几日可是一直躲着我?”他站在床头望向我,脸色一如既往得煞白,可语气极是平静,听不出情绪。

我诚然是躲着他的,一来是面子上挂不住,他既已娶妻生子,我当避嫌;二来嘛,我委实分不清我跟花之到底谁是扰人姻缘的那位,他那儿子是真的,他跟我的婚礼亦是真的,难不成还让我学当年,对他死缠烂打,同那花之丫头争个大小?

他见我不答,微微低了头:“你果然是躲着我的。”眼神幽幽,语气颇多惆怅。

我倚在床头想了想,藕断丝连向来最是无益,若论起我跟他的情分,三年多前便该断了的,这会儿硬要搅上一搅,着实无趣,当下动了心思,遂抬头说道:“延之兄,今晚夜色正好,不如我就此把你休了吧。”自古结拜、私定终身都会挑个花好月圆的夜晚,今日夜色正好,当真正适合休夫。

秦延之猛得抬头,眼眸中忽而泛起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他就那样静静盯着我。

半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不是,当即改口道:“延之兄,求求你,休了我吧……”语毕我爬起身作势要抱住他的大腿苦求。

秦延之哭笑不得,眼中的情绪却亦发诡异,他说:“夕儿,原来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他抬手将我揽在怀中,轻抚着后背缓缓说道:“若是你执意如此,那便休了吧,你可以不再爱我,但你却不能阻止我爱你……”漆黑的夜里他的声音有些涩然。

我闻言抚额,无语凝噎,这人世间的好男人大抵都死绝了,已婚男子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让我情何以堪啊。

静了好半天,他又说道:“我晓得现在对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可往后,你会明白的,夕儿,你要先找到落云山寨的那枚玉珏,很重要很重要。”他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扔下我一个人在床头发懵。

第二日醒来我便开始着手在寨中找寻那枚玉珏。娘亲素来心细,若说是顶顶重要的物什,她当是千叮咛万嘱咐才是,怎生我却从未听闻。

直至晌午时分,我已将书房、卧房和正厅找了一遍,毫无踪影。

我开始深深的怀疑,到底是小皇帝吃错了药,还是秦延之吃错了药,那枚能够砸死人的粗制滥造的玉珏当真那么重要?

翻箱倒柜得找到傍晚掌灯,我恍然醒悟,原来他们都没吃错药,是我吃错了药,因为我居然发昏到相信秦延之的每一句话,他说重要便重要啊……他说落云山有一块便有一块啊……他让我找我便要找啊……

他到现在还没跟我解释下那帮歪瓜裂枣的刺客是怎么一回事呢!还有莫名其妙的妻子以及莫名其妙的儿子,外加一个莫名其妙的表妹……

人,都是会逆反的。于是我迟来的逆反期到了。

当天夜里,我拎着一壶酒去了后山,四年前的事情我原本早已放下,年少时的伤痛也已消散,可往事却历历在目,那个同我秉烛夜谈的少年已经渐行渐远,也许……他从未曾走近过。

当初的提防,而后的欺骗,再后来是利用……再深的感情也早磨灭了。

微风吹过,些许凉,我倚在树下喝了一口酒,轻声呢喃:“记得当时年纪小……随风逐浪没烦恼……不懂风雨不知痛……伤痕累累闯一遭……悠悠岁月匆匆过……”自言自语了半晌,忽然觉得自己好傻。

傻就傻吧,只傻这一回,往后便全部放下。

我打定主意要将自己灌醉,可一转身发现任墨予不知何时立在身后,朦胧月色下,他的眸光有些迷离,似看向我,又好似穿过我看向远方,任何时候他总是高傲别扭的,狭长的凤目透着邪气,可而今,竟似有些迷惘。

我冲他扬了扬酒壶,笑着说道:“墨予兄,陪在下月下畅饮如何?”语毕拍了拍身侧的树根,招呼他过来。

我难得正经一回,可任家二公子却并不打算配合,他收回目光望向我,不耐得挑了挑眉毛,嗤道:“想着别的男人时不要跟我说话。”

“哼……”我扭头,不屑:“不跟已婚男人说话。”

“……”

我不再理他,他便自己掏出笛子在林子里吹,吹得林中栖息的鸟儿扑簌簌全都飞起来,间或夹杂几声跑音的调子,听得我有些抖。

半晌,我讨饶:“驸马爷,求您别吹了,会招来鬼。”

任墨予淡淡扫了我一眼,继续他那人神共愤的牧童曲。

刚刚爬到半山腰的月亮“哧溜”一声躲了起来,于是整个树林黑漆漆的一片,我看不清他的身形,隐约能辨清他妖冶的瞳眸。

好半天,任家二公子终于停了下来,黑暗中,只听他不满嘟囔一句:“这笛子果然走音。”

我吐血阵亡。

大哥,你吹前几个音的时候已经发现走音了,为何还要排除万难、坚持不懈得吹完……

我还在腹诽,他竟上前随手夺下我手中的酒壶,一扬手扔了出去。

“哗啦”一声响,酒洒壶碎,我愣了。

他的脸却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好重的酒气。”他又开始习惯性挑剔起来。

“其实……你可以离我远一些。”这样就不会闻到酒味。

“夜色已经很深了……”他又贴近一分,将我逼得紧贴树干。

“……”我瞪着他。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任家二公子全然不理会我抗议的眼神,双手摁住我的肩头,说话的气息喷洒在我的颈项,脸颊迅速热气哄哄。

“你……你……”我忽然间结巴了。

俊逸的面容贴近,呼吸可闻。微风吹过,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体香,陌生却又熟悉。

酒后乱性?!其实也不算什么。

可问题是他可是有妇之夫哎,若是真发生点什么可算通奸呢,长公主知晓后又要跟我哭鼻子了。

我思绪混乱纠结半晌,任墨予竟是低低笑了一声,缓缓放开手:“你以前酒量不好,这会儿怎么还没醉?”

我抚额晕了晕,感情他是在等着我酒后乱性呢。

“云夕……”他轻声唤我。

“嗯?”我懒洋洋得靠着他。

“是不是只有足够强大后,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半仰着面,下巴和颈项呈现出没好的轮廓。

我也抬头看天,稀稀朗朗的几颗星星,我忽然忆起很久以前的一天夜晚,他跟我说起自己的娘亲,他说他要娶长公主,他要做小侯爷,他会变得很强大很强大……

也许,他又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娘亲。

而我也想到了寨子中的亲人,也许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于是我偏头望向他,轻轻道:“也许是这样的。”

漆黑的夜里,是久久的沉默。

那夜,我休了秦延之,了结过往的一切。酒气上头时,我下了一个决定,一个影响我终生的决定。

也许那一夜,下决定的不单单是我一个人,秦延之眼中的诡异情绪,任墨予握住我肩头的手……

后来我果然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朦朦胧胧听到耳边有人轻声低语:“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你是云子宁也好,是云夕也好,你欺骗我也好,背弃我也罢,我都会保护你的,所以你别怕,我会变的足够强大……”

那会儿我的脑子蓦然转过了一道弯,有些感动,有些心酸,嘴唇好似不停自己使唤,我听到自己问他:“你到底为何执意要住进我们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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