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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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这事我们跟您说过多少次。可您偏要护着,他一哀求,什么您都答应。我们要不置办些私产。这家里的钱财就要被二弟败光了。
我们辛辛苦苦一辈子,到头来却落得一贫如洗,我们能甘心吗?现在不过是买几亩田地,就有人眼睁睁地盯着,闹得天翻地覆,还嚷嚷不公。我们才觉得不公呢。这日子没法过了。要不就把二弟那些小妾都遣出门去,以后再不许乱花钱;要不咱们就分家!”
大太太的声音掷地有声。尤其是最后那“分家”两个字,更是珠圆玉润,说得清晰无比。
“分家就分家!”夏正浩怒了,“私吞家产,还振振有词,胡搅蛮缠,东拉西扯,简直不可理喻。我纳小妾怎么了?才子佳人你懂不懂?读书人,哪个不是华服美婢,风流倜傥?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如此俗不可耐?即便有些花费,也是我爹娘允许的,又不是花你的钱,你着什么急?”
“再说……”他喘了一口气,继续道,“我花这些钱,也不是白花。要不是我交游广泛,结识的贵人多,苛捐杂税又岂会才交那么点儿?上门找麻烦、敲竹扛又怎会避开夏家?你算算一年下来府上能省多少钱?
倒是你们,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两人不知往口袋里扒拉了多少银子,在外置的那些私产,只是你们私吞的一小部分吧?别以为我读书读傻了,不知道你们做的手脚。”
说到这里,他满脸不耐,挥着手道:“行了,少废话,分家吧!早分早好,免得被你们搬空了,最后只剩一个空壳子!”
“咣当”地一声,一个茶杯摔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面红脖子粗的几人这才转过头来,望向老太太。
而老太太此时坐在那里,“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见大家都望将过来,她才捶胸顿足地喊道:“不许分,老娘我还没死呢。不许分,听见没有,不许分……”
“娘!”夏正慎和夏正浩同时开口。
听到对方叫唤,他们都望了对方一眼,继而又恨恨地同时转开。夏正浩鼻子里还轻哼了一声。
夏正慎抢先开口:“娘,要是不分家,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我每日早出晚归,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二弟却花天酒地,不停地往外花钱。我赚的钱还不够他花呢。他上月去了一次省府,这个月又在城里参加了两次诗会,三、四十天的功夫就花了三十多两银子。这还不算府里他那房人的花销呢。一年下来,您算算他得花多少钱?
偏仁和堂自三弟离开后,生意就大不如前,刨除给郎中、伙计的月钱,上个月才赚了二十七两。照这样下去,坐吃山空,咱们家眼看着就要完了。反正这样的日子我是不想再过下去了。分开来,眼不见心为净,他便是一夜之间把家里的钱全花光,那也不关我事。”
夏正慎话还没说完,夏正浩就怒道:“春天诗会多,所以花销大些。即便花了三十多两又怎么的?大嫂上个月,给袗姐儿打的首饰就不止三十两银子呢,更别说她自己头上戴的金簪,足足三、四两重。那这钱又怎么算?”
“……”
两兄弟,你给我算一笔账,我给你算一笔账,就这么一来一往,吵得不可开交。
夏正谦在旁边则听得目瞪口呆。
以前夏正慎总说府里穷,花费大,所以除了每个月固定的月例银子,舒氏回娘家买两盒点心,都得自己掏钱,更不用说一年四季的穿戴花费了。
夏正谦自己一年四季没一天得空,整日在外面忙碌给人治病;而舒氏只求个安稳日子,只要老太太不三天两头找她的茬,便是吃糠咽菜她都愿意。所以夫妻俩根本不去计较府里的开销,只要不饿肚子就行。有时候脑子里偶尔往那处想一想,也以为夏正慎精打细算,只是为家里置产,并未多想。
却不想这两位哥哥,一个花钱如流水,一个月的开销抵得上三房一年的花费;另一个则跟老鼠似的,不停地往自己的口袋里扒拉银钱。
“别吵了,别吵了,都给我住嘴。”老太太在一边叫嚷,“你们要是不想看我死,就不许提分家的事。”
却不想夏正慎和夏正浩早已积怨已深,彼此对对方都深怀不满。而大太太和二太太自打从进门那日起,就互相看不顺眼。两人照面不拌两句嘴,就不算完。这矛盾既然闹开,根本收不住场。夏正慎跟夏正浩兄弟俩在那边吵,大太太和二太太在这边吵,直吵得天昏地暗,声音大得快要把屋顶都掀起来。
“咱们走吧。”夏正谦见状,实在不愿意在这里呆下去,低声对夏祁道。
“别呀。”夏祁拉住父亲,“大伯和二伯要是真分家,咱们必须得在场。他们分了财产,没道理我们一文钱没有,还倒欠三百两银子的。欠三百两银子倒也罢了,没准以后赡养老太太的钱还叫咱们出,什么责任都推给咱们,咱们可不能吃这哑巴亏。”
三百两银子的事夏正谦还无所谓,但夏祁后面那句话倒叫他心里一凛。他受尽了老太太搓磨,又为夏家赚了恁多家产,别临了夏家的一文钱的家产没得到,倒叫他把老太太接回家去赡养!
有老太太的生活,简直是人间地狱。
他只得耐着性子,坐等两对夫妻吵完。
“哎哟,哎哟……”老太太忽然捧着心,皱着眉直叫唤,一边叫还一边给她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常年跟在老太太身边,最是了解老太太的心思。立刻扑到老太太身上,尖声叫嚷起来:“老太太,老太太,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这声音传透力极强,瞬间把那四人的吵架声盖住了。只苦了老太太,本来身体没哪里不舒服的,此时魔音穿耳,那叫一个难受。
夏正慎和夏正浩转头一看老太太皱眉捧心,一副难受的样子,忙围到她身边:“娘,娘,您没事吧?”
“哎哟,我心口痛。”老太太这招见效了,心里十分得意,奄奄一息地拉着夏正慎和夏正浩的手,挣扎着道,“你们是亲兄弟,应该互相扶持才对,何必为点银子就闹分家……”
夏正慎和夏正浩同时看了对方一眼,又异口同声地道:“必须分家!”
正文、第一百一十八章 重分家产
老太太一噎,差点背过气去。
夏正慎平时还算孝顺,但这是没比较的情况下。如今老娘跟银子一比,他觉得还是银子更亲一些。
他一面抚着老太太的背,一面道:“娘,我跟二弟一家反正过不到一处去,不如让我们分家算了。如今祐哥儿孩子都有了,祷哥儿眼看着也要娶亲。二弟新纳进来的姨娘年纪却比衯姐儿还小,一大家子几辈人就这么混住着,总不是一回事。不如分开过,矛盾还少些。俗话不是说么?远香近臭。分开了,指不定我们兄弟两人反比以前更亲厚呢。”
这话说得老太太有些心动。
夏正慎所说的情形,她也不是没担心过。夏祐是个正人君子,夏祤一心读书,遇上夏正浩那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妾,还不会有什么想法。可夏祷就不一样了。小小年纪,就把屋里的丫鬟全收了。这要是跟二叔的小妾闹出什么乱子……
“正是这个理!”夏正浩恨恨地道。
他今儿个发作,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只因夏祷闹着要赎身的青楼女子臻儿,就是他喜欢的女人。但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个臻儿总对他爱搭不理。昨天他过去,臻儿身边的小姐妹才给他露了一点话风,说是臻儿不喜欢年纪大的男人。
原来竟然是嫌他老了!
男人,尤其中年男子,最痛恨也最忌讳的就是这一点。
当时夏正浩就怒火中烧。但这种事,不好跟任何人说,所以这股火就一直憋在他心里。结果回家后,有下人跟他禀报,说他最喜欢的一个姨娘,跟夏祷在一起说说笑笑,十分开心。
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他也不好闹腾,只得找个理由狠狠地发作那小妾一回。但心里那股火,却越烧越旺。
直到今天。听说臻儿跟夏祷很亲密,他终于忍不住爆发起来。
老太太见劝不住,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想分,那就分吧。不过,怎么分法,都得听我的。”
“娘。您说。”夏正慎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这宅子。一分两半,中间垒一道墙,另外开一个门。就分成两个府。老大住东府,老二住西府。”老太太又看了二太太一眼,“魏氏带着媳妇每日到我这里来伺候;老二带着儿子、孙子,每日早晚过来给我请安。”
这话一说,夏正慎和夏正浩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老太太要跟着自己过,夏正慎是一万个不愿意。他开着医馆,最清楚人一旦老了。那浑身都是毛病,看病吃药,那花的钱海了去了。更何况老太太没了夏正谦和舒氏可以折腾,脾气变得更为古怪,隔三差五地就要打骂人,光她屋里的茶杯、瓷器损耗都是一笔开销。更不用说还要给打伤的下人看诊吃药呢——不看诊吃药。下人死了,损失更大。
夏正浩也不乐意。
照着现代的说法。他就是个喜欢过夜生活的人。虽没有酒吧夜总会可以泡,但每日里跟小妾饮酒胡闹,总要闹到深夜才歇息。要他每日早早起来给老太太请安,那比要他的命还难受。
“娘。”夏正慎在心里盘算着老太太的体已,率先开了口,“您跟着我过我没意见。只是您老呆在一个地方,不嫌烦闷吗?依我说,您也别定在哪里住。时不时地到二弟、三弟家过过,让他们也伺候伺候您,尽尽孝心,这样也免得说您只愿意跟我住,偏疼大儿子。”
说着,他隐晦地朝老太太眨了一下眼。
老太太一怔,随即便将目光投到了夏正谦身上,又看了夏正浩一眼,右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极合心意地点点头:“老大这话在理。”又转头朝夏正浩和夏正谦问道:“你们觉得呢?”
天朝以孝治天下,母亲老了,要到你家养老,不管你是嫡子庶子,敢说半个“不”字,那就是大不孝,不光邻里会从道德上谴责你,官府也会追究你的罪行。
夏正浩心里对夏正慎这个亲大哥恨极,嘴里却不得不应道:“娘要来我这边住,儿子自是求之不得。”
夏正谦这里,真是觉得怕什么来什么。他很想拒绝,可想着儿子的前程,只得咬着牙应道:“儿子自然也是愿意的。”
夏祁眼里的寒芒一闪,嘴里没说什么,心里对夏衿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初夏衿就说老太太会到三房养老,夏祁断然否认。开什么玩笑,且不说老太太不是夏正谦亲生母亲,跟三房的人又撕破了脸,不会上赶子跑到城东夏宅来找不自在,便是她一时脑抽筋,孝顺的大伯和二伯也不会让老太太这么胡闹。
却不想,竟然什么都被夏衿说中了。
夏祁心里暗自庆幸:幸好妹妹暗授了应对之策,否则他们一家就又回到水深火热之中了。
看到两个弟弟都答应,夏正慎顿时心花怒放,满脸欢愉地道:“那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他又朝老太太使了个眼色,上前扶着她道:“娘,您心口还疼么?”
老太太性情偏激,脑子却一点也不糊涂,否则也不会变着花样折腾夏正谦和舒氏那么多年。夏正慎这一使眼色,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忙捂着心口呻吟道:“哎哟,你不提还好,这一提,我觉得这心里跟被人用绳子绞着似的,疼得厉害。哎哟,不行了,不行了,我要躺下。”
“那您赶紧躺下。”夏正慎这会子又变成了极孝顺的儿子,轻手轻脚地扶着老太太躺了下去,又叫人,“赶紧把软榻抬进里屋,让老太太歇着。再把前儿个三老爷开的药方抓两副药来,煎了给老太太服下。”
屋里屋外的下人连忙行动起来,抬软榻的抬软榻,拿东西的拿东西,乱成了一团。
夏祁直到老太太躺着的软榻被抬起,眼看着就要挪进里屋去了,他才上前对老太太道:“祖母,您回房好生歇着。分家产的事不用担心,我爹会跟大伯、二伯好好商定的。您放心,这家里的财产虽说大部分都是我爹挣回来的,但我们只要三分之一就可以了,绝不贪心。”
听得这话,不光老太太一呆,便是抬软榻的下人都愣住了。夏正慎和夏正浩则是齐齐变色。
“你说什么?分家产?”老太太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都产生幻听了。她转头对夏正谦道:“你们三房不是早分出去了吗?这次分家,是大房和二房分,关你们什么事?”话说到后面,声音就尖利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可怕。
“嘿,那次可不是分家,而是您怕我爹治不好罗公子的病,连累你们,硬逼着把我们赶出去的。这夏府偌大的财产,大部分是我爹赚回来的。即便他是庶出,分家的时候也没有净身出户,还倒欠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