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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杏霖春-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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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夏衿点了点头。
    夏衿这种“尽在意料之中”的了然态度,让罗骞心里涌出许多愧疚与自责。他自以为有了前面的铺垫,又得了母亲那句承诺,他中了举回来,就能许给夏衿一个未来了。却不想还不如夏衿看得明白。
    “衿儿,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他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夏衿摇了摇头。
    对于这段感情,她忽然生出一股疲惫感来。
    这时代以孝治天下。即便是夏正谦,不是夏老太太亲生,又受夏老太太搓磨那么多年,依然不敢有一句恶言,做不出一丝忤逆的事。更何况罗夫人对罗骞视若珍宝,疼爱如命呢?
    罗骞不能忤逆母亲,罗夫人对他们的婚事又是这样一种态度。她与罗骞还能有什么将来?
    “你拖着伤腿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她问道。
    “不止。”罗骞抬起眼来,凝望着夏衿,“给我点时间,我会让母亲同意的。”
    夏衿的嘴角翘了一翘,点了点头:“好。”尽管她不抱什么希望,但罗骞对她一片深情与赤诚。她不忍泼他冷水。
    罗骞沉吟了片刻,又道:“那天我回来时发生的事。我听于管家说了。”
    夏衿点了点头。
    她知道罗骞说的是她假扮夏祁,夏祁又被罗家揪到罗府给他看病,时间上重合的事。以罗骞对她的关心程度,这件事他不会不知道。
    “这件事。定然是我大哥做的。他既用这种法子来确认你的行踪和身份,定然是想利用你来做什么。这次我遇险,靠着护卫丢了命才能活着回来,一回来就遇上你这样的事,我是不打算再放过我大哥了。再者,我娘不同意咱们的事,也是顾忌着我大哥,她希望我能娶个高门女子,好得岳家助力。一旦我大哥不在了。她这顾忌没了,对咱们的亲事也有好处。所以……”
    他抬起眼来,望向夏衿:“你那里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不知不觉死亡,还能让丁郎中他们发现不了的?”
    他今晚出来,连乐山和乐水以及尺素、彩笺都不让知道,就是为了这个。弄死罗宇,他这个凶手被人发现无所谓,他不想连累夏家。偏这件事太重大。罗维韬又太精明,别处讨药很容易被发现。他只能来找夏衿;再者,这世上能弄出让丁郎中和谢郎中都察觉不到的毒药的,也唯有夏衿。
    他以为夏衿听了这话会惊慌,会劝他别鲁莽,却不想夏衿就像听到他说晚上吃了什么一般,不但不惊不慌,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有的。”她点点头,抬眼望他,漆黑的眼眸宁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态度轻松写意,“不过我得回家去配了才有。你先回去吧,我配好药,后半夜拿给你。你在家等着就是。”
    “……”罗骞呆了一呆,这才赶紧应道,“好,我等你。”
    夏衿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回去。让下人发现你不在家就不好了。”
    在罗夫人的安排下,她可知道罗府下人看罗骞看得有多紧,他身边时时都有人,今晚都不知道他是如何跑出来的。
    望着伸到面前的那双纤细而白皙的手,罗骞的心一阵激荡。他伸出大掌,握住了夏衿的手。
    触手微凉,细腻柔软,酥若无骨。握着这样的手,他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心底里叫嚣着一种欲|望。他想将她拥进怀里,他想紧紧地抱住她。
    然而下一瞬,他的手掌一空,却是夏衿将手抽了回去。
    他抬眼望她。
    夏衿的脸色仍然跟刚才一样平静,眼眸沉静如水。她道:“走吧。能不能走?要不要我背你?”
    “哦,不用。”罗骞眼里的火焰渐渐黯了下去,声音低沉,“对不起,我……”
    “我”什么,他没有说下去。但语气里的歉意与失落,却十分明显。
    他没办法上门提亲,所以他没资格对夏衿做什么。他深以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已是对她的不尊重。
    夏衿深深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因为前世父母的缘故,她对婚姻本来就没有信心。前世父母婚前也是相爱的,可婚后却是各种争吵,各种互相折磨。这让她对于婚姻,有一种极度的不信任感和深深的恐惧。
    再加上这是古代,婚后不合了,又不能轻易和离,还有罗夫人的不赞同……所以尽管知道罗骞很喜欢她,也很适合她,而且一直在为两人的亲事而努力,可她在心里始终留着一份清明,不肯将一颗心投入到这份感情里去。
    这就是她即便跟罗骞确定了恋爱关系,也没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并且见面的次数并不多的原因。她不敢,她不想受伤。
    就在刚才,罗骞明确地告诉她,罗夫人并不同意他们的亲事。在这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她对他们的婚事就更没信心了。这样的心境下,她很难再对罗骞的感情作出回应。
    “今天时间太晚,你明天配药,明晚再拿给我也不迟。”罗骞慢慢站了起来,吹熄了灯,就着星光,一瘸一瘸地朝外面走去,“走吧,回去早些歇息。”
    夏衿跟着他出了门。见他要跃上墙头,赶紧过去托住他:“你别用力,小心再绷裂了伤口。”
    罗骞的身体一僵,差点从空中跌落下来。
    好不容易在夏衿的扶持下在屋顶站稳,他转过头来,星眸里满是惊喜:“衿儿,你没怪我?”
    夏衿心里叹息,脸上却笑了笑:“别想那么多,咱们的事,顺其自然吧。”
    罗骞凝望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拒绝夏衿的相送。
    夏衿将他送回罗府,眼看着他跃下墙头,进门去了,这才回了夏宅,点上灯,开始配药。
    一个时辰后,她将药配好,又去了罗府,伏在罗骞的屋顶上听了听,听到床上发出频繁的翻身的声音,想来罗骞仍然没有睡着。而罗骞的床边,还有一个轻微的呼吸声。
    她翻开一块瓦片,掏出一个小竹管往里吹了吹气。不一会儿,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了。她跳下屋顶,走到门口用铁片往里一拔,门拴被顶开了。她推开门,闪身进了屋子,避开罗骞床榻前那个已陷入晕迷的守夜丫鬟的身子,站在了床边。
    她的迷药药性很强,即便罗骞身负内功,也已被迷晕了过去。他此时仰面躺在床上,眉头仍然微微皱着,似乎正在为什么事而烦恼。
    夏衿微叹,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凑到罗骞鼻下晃了晃。
    不一会儿,罗骞眉头动了动,继而缓缓睁开了眼。
    没等他将眼睛看到的景象传到脑子,夏衿就匍身在他耳畔道:“罗大哥,是我。我将药配好给你送来了。”
    罗骞将头一侧,一股少女的馨香就沁入口鼻,夏衿那漆黑的眸子,近在咫尺与他凝望。
    罗骞的心跳猛地停滞了。
    夏衿满脑子如何杀人,不知罗骞因为她的凑近,陷入旖旎不能自拔。她继续道:“我配这药,会使他喉痈之症越来越严重,最后不治而亡,不会引起人注意的。不过你腿上有伤,府里又有护卫,你确定这件事不需要我帮忙?”
    夏衿吐气如兰,说话时的口气拂过罗骞耳畔,直叫他身体绷直得不能动弹。他极力将思维往杀人方向想,企图将心头的荡|漾与身体的燥热压下去。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道:“不用。这是我的事,我不想脏了你的手。”
    夏衿知道罗骞是担心最后事情暴露,罗维韬不舍得惩罚亲生儿子,会迁怒于夏家。
    其实,她自己也不愿意插手此事。
    罗宇是罗骞的亲大哥,不管因为什么而走到兄弟阋墙、互相残杀的地步,他们终是亲兄弟。如果罗宇命丧她手,现在关系好还好说,一旦以后感情淡漠成了陌路,这件事就会成为她的话柄子。
    她将药塞进他的手掌里,对他道:“这是液剂,无色无味,直接服用即可。”
    “谢谢。”罗骞知道她能帮他做这个药,是对他极大的支持与信任。虽然她表现得波澜不惊,但她内心如何,谁又知道呢。
    他举起手:“今天之事,是我托你。如遭报应,或受惩罚,一切由我承担。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第一百七十九章 猜出

夏衿不知道罗骞会如何给罗宇下药,她也不想知道。她只需要知道罗骞办事靠谱,不会连累她就行了。
    将药交给罗骞之后,她便回了家。
    第二天夏家一切如常,夏正谦吃过早饭就去了医馆,舒氏听管家婆子回话,夏祁回院子里苦读,夏衿则将椅子搬出来,坐在院子里绣花——古代书籍少,她没多少书可看,能打发时间的,就只有绣花了。
    而罗府里,罗夫人看着儿子吃了一碗燕窝粥,这才放心地回正院去,理一理家事。
    “夫人,张昌来回话。”婆子掀帘进来,走到她跟前小声道。
    张昌是被派去打听夏衿事情的下人。
    罗夫人摆摆手,止住那来回事的管家娘子的话头,道:“你们先回去吧,有事下午再来回。”
    管家娘子们答应着退了出去。
    罗夫人看向婆子:“叫张昌进来。”
    张昌进来后行了一礼,并不敢抬头张望。
    “说吧。”罗夫人道。
    张昌道:“禀夫人,小人跟夏家的几个下人都打听了,夏姑娘平时十分规矩,很少出门,就是宣平候府岑姑娘在时,出门的次数多一些;岑姑娘走后,她也就受林家之邀,跟着公子和夏公子一起去了一趟桃溪。除此之外就是她祖母去世,回了大房那边哭丧。”
    罗夫人的眉头皱了皱。
    要是这样说,除了桃溪那次,夏衿跟罗骞见面也就是宣平候府宴和罗府宴,而且这两次宴会都有一群人在场,他们两人不可能有说话的机会。
    “再去好好查一查。”她道。
    她自己的儿子她了解。罗骞根本就不是那等肤浅之辈。不可能连面都没见上几次就要娶人家。更何况,夏衿又不是容貌特别出众,能将男人迷倒的女子。这两人,肯定在什么时候有过深入的来往。
    张昌犹豫了一下,似乎有话要说。不过他终是什么都没说,答应了一声便要告辞。
    “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即便说错了。我也不怪你。”
    张昌只得停住脚步。低头道:“夫人也知道,小人跟衙门里的张捕头是结拜兄弟。昨日去他家喝酒,听他夸夏公子医术了得。原来公子被送回来的那日。玉膳斋来了四个人……”
    他把那日有人得了癫痫,夏衿将其救了一命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本来这事不算稀奇,夏公子的医术。夫人都是知道的。可张捕头说了一句话,却让小人心里犯了叽咕。他说:‘夏公子的脚程还真是快。那日我多从玉膳斋离开时,他还在酒楼里头跟董掌柜说话哩。可等我在路上听说公子受伤,赶到府里给大人道恼时,他竟然已在府里给公子治伤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罗夫人一眼:“夫人可还记得?那日公子被送回来,夫人急得不行,一面派人去请丁郎中。一面叫小人去夏家请夏公子。小人恐别人办事不力,便亲自去了夏家。是小人亲手从夏家内宅里把夏公子拉出来的。当时他还穿着家常衣裳,在书房里专心念书呢。”
    罗夫人怔怔地望着张昌,片刻后猛地一悟:“你是说,在同一时间、不同的地方出现了两个夏祁?”
    “小人不敢确定。”张昌道,“快马加鞭抄近道从华坊街回夏家,这种可能性也是有的。”
    罗夫人冷哼一声:“从华坊街到咱们这里,有近道吗?”
    张昌抹了一把汗:“小人没听说过。”
    罗夫人便不说话了,微眯了眼,坐在那里半晌没有动静。
    许久,她长叹一声,开口道:“看来,她是常扮成她哥哥的样子在外面行走了。我说呢,夏祁一面要跟崔先生念书,一面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打点知味斋和玉膳斋的生意,他也忒能干了点,以崔先生那脾气,竟然不训斥他,原来原因竟在这里。那打理知味斋和玉膳斋的,想必是夏姑娘了。如此,骞哥儿被她勾得魂不守舍就说得通了。为了开那知味斋,骞哥儿整日往城南跑,两人一天恨不得见个两三次面,还有什么情生不出来?”
    张昌听了这话,恨不得立刻消失不见。这等话可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听的。以后罗夫人想起来,还不定怎么打发他呢。
    罗夫人说完那番话,又坐在那里默想了一遍,确定这件事十有*是她所想的这样,这才对张昌道:“行了,你去吧。”
    张昌抹了抹额上的汗,退了下去。
    罗夫人站起身来,往罗骞那边去。
    罗骞本来就失了血,身体有些虚。昨晚又折腾了一整晚,不大受得住。这会子吃过早饭喝了药,便躺在床上补眠。罗夫人虽满肚子的话要问他,可看他这样,不忍心叫醒他,少不得坐在那里守着,等他醒来。
    罗骞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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