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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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正谦愣了一愣,只得也走了过来,跟着上了车。
第二十二章 罗府
更新时间2014…11…6 8:02:24 字数:2140
因手头不宽裕,不到特别寒冷的天,夏正谦的马车里是不设火盆的。现在虽是初春,但时辰太早,太阳还未出来,气温大概在七、八摄氏度这样,坐在上面等半个时辰,还是让人冷得够呛。
好在菖蒲极是细心,出来时手里拎了个包袱,此进把厚披风拿出来,给夏衿披上,让夏衿好受许多。
菖蒲这一举动,让夏正谦极为满意,当场便让知柏掏出十文钱,打赏了菖蒲,把菖蒲高兴得脸上的笑容怎么也遮不住——夏府就是平常人家,下人的月钱并不高。菖蒲以前做小丫鬟,月钱只有二十文;现在升了大丫鬟,也不过是三十文的月例。夏正谦这一打赏,直接抵得她以前半个月的月钱,这怎不叫她开心?
将十文钱仔细地放进怀里,菖蒲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更好地伺候夏衿。
因不想让罗家门房的人看到他们在此等候,夏正谦上了马车后,就让知柏将车驶到了前面的巷子里,只派知柏和菖蒲轮流到巷口张望。门房大概以为夏正谦走了,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一辆马车从侧门出来,停到了大门处。
知柏常年跟着夏正谦出入富贵人家府坻,颇有几分眼力,知道这种皂青色绸缎车围子,车前还有一块皮子挡风的马车常常为官员或大家子所乘,必是罗维韬的马车,顿时一喜,跑过来叫道:“老爷老爷,罗大人出来了。”
夏正谦和夏衿连忙下了马车,走到罗家大门前时,果然看到一个四十来岁、身材健硕、容貌颇有几分英俊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准备上马车。
“罗大人,请留步。”夏正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深深作了个揖。
“你是……”罗维韬站直身体,打量着夏正谦,皱眉问道。
“我是仁和堂郎中夏正谦,冒昧上门,多有打扰。”
罗维韬不悦地看了守门的汉子一眼,对夏正谦微一颔首,语气变淡:“不知夏郎中清早上门,有何见教?”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夏衿的目光骤然一冷。
事涉母兄及女儿亲事,夏正谦面色发红,吞吞吐吐道:“罗大人,能不能……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罗维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我马上要去上衙,去得迟了,怕是不妥。有什么事你就在这儿说吧。”
夏正谦知道机会只有一次,现在不说,下次上门恐怕罗维韬不会再给他说话的机会。所以明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仍开了口,而且话说得极为直接了当:“昨儿个衙门薛典吏家上门,说小女属龙阴月,正合贵府冲喜之需,问是否愿意跟贵府议亲。家母及兄长闻言极喜,一口应允此事。夏某力微,反对无果。听闻有恙的是贵府三公子,在下不才,愿毛遂自荐,给三公子看病。如三公子的病能治好,大人也不必再苦恼,更不必草率行事,结这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了。罗大人也是作父亲的,想来能体谅在下的一片心。”
夏衿在一旁听了,饶是因前世雇佣兵见惯生死的经历,让她早已心冷似铁,仍颇为感动。
夏正谦这话说得含蓄,意思却极为明白,那就是告诉罗维韬,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来给罗三公子冲喜。
他如此一说,不管看不看得上病,不管能不能治好罗三公子的病,以罗维韬身为世家子的倨傲,这门亲事必然作罢。但罗维韬会因此而对夏家不满,夏老太太和夏正慎攀亲不成更会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明知即将面对如此艰难的局面,眼前这位作父亲的,依然这么明晃晃地将话说出了口,回拒了亲事,将她护在了身后!
这份父爱,犹如刚出炉的一锅滚水,瞬间将她硬冷的心浇融。
果然,夏正谦的话声未落,罗维韬的目光一下子就阴冷下来。
他盯着夏正谦,犹如盯着一只苍蝇,厌恶里透着不屑,似乎连话都懒得跟他说:“这位,我似乎没让人去你家提亲吧?大清早跑来说这些话,你还真是莫名其妙!”说着一拂袖,便往马车行去。
“罗大人,请等等。”夏衿叫了一声,见罗维韬理也不理,脚下未停,她继续道,“罗大人想来也知道,每个郎中都有各自的绝活。许多名医治不好的病,却被街头的游医给治好了,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我父亲在临江城,名气虽不如丁郎中,但也不是无名之辈。罗大人如果给个机会,没准令郎的病就能治好呢?这个机会,与其说是给我父亲,不如说是给令郎。罗大人何不试一试?”
非是她下贱,定要给那罗三公子治病不可。实是她不忍夏正谦承受来自各方的怒火。要能治好罗三的病,罗维韬便承了夏正谦大情。到时候,夏老太太和夏正慎也不敢再明着难为夏正谦。
夏衿最后的那两句话,让罗维韬脚下一顿。
他转过身来,看向夏正谦,目光沉凝。
夏正谦站在那里,与罗维韬对视,却默然不语,并没有及时推销自己。
夏正谦这样的表现,倒让罗维韬面色有所松动。他问:“你几分把握?”
夏正谦摇摇头:“并无把握。”见罗维韬脸色微沉,他又道,“连贵公子的面都未见,怎敢说有把握?”
这话让罗维韬颜色一展:“倒是我糊涂了。”转身对随从道,“你去衙门,帮我跟大人说一声,我迟些再去。”
那随从答应一声,骑马离去。
罗维韬转向夏正谦,做了个手势:“夏郎中请。”
罗府占地颇广,里面广宇阔舍,雕梁画栋,荷塘假水,名花异草,不知比夏府强上多少档次。
夏家父女俩跟着罗维韬走过回廊,穿过一道又一道拱门,看了无数风景,终于进了一处院落,停在了一间屋舍前。
“老爷。”立在门口的丫鬟见罗维韬来,行了一礼,抬手将帘子打起。
“夫人可在屋里?”罗维韬并未直接进去,而是立在门口,问道。
一个三十多岁的端庄妇人闻声而出,看到罗维韬,微微一怔,目光便看向了夏正谦父女两人。
第二十三章 吐血症
更新时间2014…11…7 8:02:22 字数:2504
“夫人,这是夏郎中和他儿子,来给骞儿看病的。”罗维韬道。
“哦?”妇人冷淡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热络,看向夏正谦和夏衿目光隐隐有期待之色。
“罗夫人。”夏正谦施了一礼,知道这便是罗维韬的夫人,那罗三公子的亲生母亲了。
夏衿也跟着行了一礼。
“夏郎中有请。”罗夫人道。早已有丫鬟将帘子打了起来。
还在门外,夏衿就闻到一股子药味。进了屋,这药味就更浓了。不过除了药味,屋子里并无其他难闻的味道,四处收拾得极为干净整洁。
走到里间门口,夏正谦忽然停住脚步,对夏衿道:“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我叫你进去,你再进去。”
夏衿点了点头。
罗夫人见状,也不问原由,吩咐丫鬟招呼好夏衿,自己跟在罗维韬和夏正谦身后,进了里屋。
“公子,请这边坐吧。”丫鬟上前道。
夏衿摆了摆手,正要说“不必”,忽然听到里面传来罗夫人的一声惊呼,继而一阵乱响,似乎撞倒了凳子,打翻了碗碟,还伴着罗夫人的急呼声:“骞儿,骞儿,你怎么了?”
显然是病人发生了危急状况。夏衿顾不得其他,忙掀帘进去。
只见里面迎面竖着一个红木缕雕镶玉石的屏风,转过屏风,便是一张雕花拔步床,床上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正半躺在床,被罗夫人扶着,嘴里大口大口地喷着血,有些血来不及从嘴里冒出,汩汩地从鼻孔流了下来,那情景触目惊心,十分恐怖。
“夏郎中,可有办法?”罗维韬问夏正谦,他看上去倒还算镇定,“我儿吐血已有半年了,情况越来越严重。丁郎中他们用银针止血,又开了无数止血和防止吐血的方子,都无效。”
夏正谦正想上前用银针给罗骞止血,听得此话,身体顿时一滞,眉头蹙了起来。
“爹。”夏衿走到夏正谦身边,唤了一声。
夏正谦微点了点头,视线仍盯在罗骞身上,凝神思索。
过了一会儿,他向罗维韬问道:“三公子刚开始得此病时,有何征兆?”
罗维韬叹了口气:“我儿平素颇喜练武,有一次出去历练,跟人打了一架,受了点伤,回家后就开始咳嗽唾血,伴有痰症。本来这样的小伤倒没什么,请个大夫看看,吃几剂药就好了。偏他发病时正值我父亲去世,全家回老家奔丧,家里正巧又发生了点事情,这孩子便把这事瞒了下来,只在外面抓了几剂药吃,可不知遇上的是什么庸医,药吃下去,不光病没治好,反而更严重了。等我把家里的事处理好,发现他这病症时,再请丁郎中他们来看,就已是这样了。”
说着,他眼眸里的光芒黯淡了下去,露出悔恨的神色。
夏正谦点了点头,看罗骞此时已不吐血了,被罗夫人和丫鬟缓缓扶着靠回到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便道:“我先拿拿脉。”
“请。”既将夏正谦领进了门,罗维韬就没有一丝慢待,走到床边将罗骞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示意夏正谦上前诊脉。
夏正谦将手指放在罗骞的手腕上按了一会儿,转头对夏衿道:“祁哥儿,你来看看。”
罗维韬面色微沉,显然对夏正谦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让自己儿子练手十分不满。不过,他倒是没说什么。
可那罗夫人不乐意了。未待夏衿走近,她便将罗骞的手放进了被子里,转头对夏正谦道:“这位郎中,如果你有办法,就开药吧。”直接将夏衿无视掉。
倒是那床上的少年罗骞,虽吐了那么多血,神志却仍然清醒。见夏衿有些尴尬地停在床前,他从被子里将手伸了出来,抬手对夏衿示意了一下。
罗夫人眉头微蹙,不过倒是没再说什么。
夏衿自是不会在意罗夫人的态度,上前伸手,将手指搭在罗骞的手腕上仔细地把了把脉。
她在外面呆久了,身体又极单薄,易寒畏冷。这手一搭,罗骞只感觉手腕微凉,再一看,发现夏衿的手指极为纤细,那五个手指拼拢合在一起,不如他的手一半大。他不由得抬起眼来,讶然地仔细打量了夏衿两眼后,眼眸里似得深邃了许多。
夏衿没有在意他的打量,凝神细细感觉手指之下脉搏的跳动。
看到女儿跟陌生男子发生肢体接触,夏正谦浑身不舒服,颇为后悔将女儿带到这袁府里来。为掩盖神情的不自在,他凑上前来,问夏衿道:“如何?”
夏衿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将手指收了回来,抬眼看了看罗骞的脸色,问道:“平时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见夏衿拿了脉还要问东问西,丝毫不为病人着想,只想着自己学习医术,罗夫人饶是颇有涵养,也忍不住了,口气极冲地道:“我儿累了,有什么要问的,到外面问吧。”说着将罗骞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夏郎中,我们到外面说话。”罗维韬也极后悔将夏正谦父子俩领进来,说这话时脸色很不好看。
罗骞歉意地冲着夏衿微微颔首,靠坐在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夏衿见状,欲有所思。
“走吧。”夏正谦拉了夏衿袖子一把,跟着罗维韬走出了门。
罗维韬出到外间,脚下并没有停,继续往外走,一直将夏正谦两人领到外面的厅堂处,方淡淡道:“请坐吧。”说着,率先坐到了主位上。
丫鬟立刻将茶水摆了上来。
罗维韬端起茶杯饮了一口,问道:“如何?对于我儿的病,夏郎中有何高见?”
对于罗骞这病,夏正谦还真没什么“高见”。他所要采用的法子,也只是治伤和防止吐血。但依他想来,这些法子,丁郎中和京城的名医、御医应该早已用过,而且用的方子不知比他高明多少。他们都治不了,可见这法子没什么用。
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到夏衿身上。
夏衿冲他微一点头,那样子极是自信。
夏正谦大喜,对罗维韬拱手道:“罗大人或许不知,我这儿子夏祁师从京城邵姓名医,医术与在下不是一个路子,医术尤在我上。我今日带他来,正是想让他也看一看令公子之病是否能治。而今看令公子之病症,除了疗伤止血之药,在下是没有什么好法子。但我家祁哥儿似有所得,如罗大人不急着上衙,不如听听他说说。”
他是个至诚君子,饶是不乐意女儿名声外扬,却也不肯占了女儿的功劳,把夏衿开的药方说成他自己的。但他也知道,夏衿年轻,又没有什么出采的医案让她扬名,刚才让她给罗骞拿脉便已让罗家人很不高兴了。此时再让她出言询问,甚至开方,罗维韬怕是要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