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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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夏衿这办法一说,她简直如获至宝。此时见夏正谦还犹豫,赶忙劝道:“为了女儿,你就试一试吧。”
“那好,我明日就上门去毛遂自荐,看一看罗三公子的病。”夏正谦也下了决心。
跟女儿一辈子的幸福比,面子值几个钱?
这事说定,夏衿便关心起夏正谦的事来:“爹爹,你惹了什么官司?现在如何了?”这事她早想问了,但夏正谦和舒氏一直担忧着她和夏祁的事,她都没抽出空来问。而夏正谦如今好端端地坐在家里,又听老太太说官司已解决了,她便不是很担心。如今她和夏祁的事已有了解决的办法,她自然要好好问上一问。
说起这事,夏正谦脸上露出苦笑:“还不是病人的事。有个孩子,得了泄泻之症两年,他家人经人介绍找到我这儿来。结果又不给孩子好好吃我开的方子,给他吃了别的药,结果病情加重死了,他家人跑到医馆来闹,非说是吃了我开的药死的,又告到了官府去,闹得沸沸扬扬的。”
夏衿眉头一皱,抬眸问道:“有人指使?”
夏正谦一听这话,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又转头问舒氏,“你跟她说的?”
舒氏摇摇头:“她这段时间需要静养,连你吃官司的事我都瞒着她,平白无故的我跟她说这些干嘛?”她顿了顿,“而且,我都不知道这事背后有人指使。”
说着,她望向夏正谦,好奇地问:“真是别人指使的?谁那么坏,专跟你过不去?”
夏正谦没回答她,只是望着夏衿,半天说不出话来。
夏衿心中有鬼,被他看得不安,赶紧道:“爹,您发什么愣?娘问你话呢。”
夏正谦这才压下心里怪异的感觉,道:“倒也不是特意指使,而是孩子死后,有人觉得这事有文章可做,便派人跑到他们家指点了一番,孩子家人觉得有利可图,可讹一笔钱,这才闹上了。”说着又安抚道,“没事了,背后指使的人捉住了,还了我一个清白。说起来,这次多亏了程捕头,哦,就是祁哥儿同窗的父亲。”
说到这里,他对舒氏道:“祁哥儿狎妓饮酒的事,你也别责怪他。我这事出了之后,他急得很,托程捕头的儿子跟他父亲求情,让他用心帮我。指使的人捉住之后,祁哥儿便想好好感谢姓程的同窗,这才着了祷哥儿的道。”
说到这个,舒氏就转移了注意力,愤愤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咱们跟大哥大嫂也没什么仇怨,祷哥儿怎么就非得跟祁哥儿过不去呢。”
夏正谦叹了口气:“小孩子瞎胡闹么,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舒氏便不说话了,不过看着仍然意难平。
夏衿只得在一旁调和气氛,问夏正谦道:“那孩子得的是什么病?”
夏正谦是个痴迷于医术的郎中,一说到本行就滔滔不绝。他也不管夏衿喜不喜欢听,便道:“那孩子今年七岁,面黄中带黑,舌红苔腻,脉弦滑有力,口苦不渴,饮食正溃,每日腹泻三、四次,大……”
他本想说大便情况,不过好在想起女儿一向喜洁,又是个小姑娘,对她说这话似乎不妥,及时地闭了嘴。
夏衿点了点头。
泄泻,其实就是现代所说的慢性腹泻。慢性腹泻是临床上很是常见却极难治疗的病症。西医多认为是慢性溃疡性结肠炎,但长期服用抗生素,效果并不理想。而中医治疗,也是疗效参半。之所以如此难治,全是因其引起腹泻的病因复杂。现代尤是如此,想必在这古代,这个病就更难治了。
“他是热实之症,还是虚实夹杂?”她问道。
这一问让夏正谦吃了一惊。
他盯着夏衿,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你怎么认为腹泻会是热实之症,而不是虚寒之症呢?”
要知道,当时的郎中们一股脑地以虚或寒来判定,觉得必是受了寒,才会腹泻;而腹泻时间长,就必须进补。于是给病人开大量的补益涩肠的药,结果并不一定有效。
慢性腹泻或因虚寒而起,或热实而起,是夏正谦从多年从医的案例里总结出来的经验,可谓是他的绝招,从不外传,便是仁和堂别的郎中都不知晓。他还想着等以后老了,再传给夏祁或刑庆生。却不想,今日竟然被只识得几个字一直养在深闺里的年幼女儿一言道破,这怎不叫他吃惊?
“《素问》里不是说了吗?‘清气在下,则生飧泄’,‘春伤于风,夏生飧泄’,‘诸呕吐酸,暴注下迫,比属于热’,‘饮食不节,起居不时者阴受之,阴受之则入五脏,入五脏则瞋满闭塞;下为飧泄;久为肠澼’。”
虽说张仲景的《伤寒论》对这个问题阐述得比较系统,但夏衿在原身的记忆里只找到了《素问》,她怕穿帮,便只将《素问》里关于腹泻的句子念了出来。至于这些句子能不能解释她为何知道虚实寒热之辩证,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事了——她现在的身份,还是一个只有一点医药书本知识的菜鸟嘛,出点差错是正常的,要求不能太高是不是?
可她高估了这个年代的教育水平,夏正谦听得她的话,脸上吃惊的表情一点也不比刚才少:“刚才这些,是你自己总结出来的?你完全理解了它的意思?”
要知道,《素问》这本药书虽然涉及到泄泻这个病症,但并没有系统的阐述,所有有关的言论只散落于典籍的各个篇章里。夏衿刚才所念的这些,听起来不过寥寥数语,但却涉及到《素问》里《阴阳应象大论篇》、《至真要大论篇》、《太阴阳明论篇》等篇章。这就需要把整本《素问》理解透彻,再融汇贯通,加以总结,才能做得到的。
夏家的子孙,从七岁识字起,就开始要求背诵医药典籍,打下医药基础,以便于长大后科举不成,转行学医。但他们也只限于背诵,要说融汇贯通,还是长大后转行到医馆学医时,经过医术高明的郎中点拔教导,才能做到的事。
可如今夏衿小小年纪,不过在家中女学上过几年学,识得几个字,读过两本类似于《女诫》之类的书;而且因为偷偷摸摸,药书能呆在她手上的时间并不长,还没人指点。在这样的条件下,她还能把药书理解成这样,不能不说是个天才。
第十九章 秘密
“是啊,怎么了?错了吗?”夏衿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样子显得十分无辜。
“没、没错,说得非常正确。”望着这样的女儿,夏正谦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十分自责。这么多年来,他整日早出晚归,在医馆忙碌。偶尔有空,也是抽查一下夏祁的功课。对于女儿,除了吃饭时关心地问上两句她的身体,他完全是放任不管的。直到现在才发现,这个喜欢安静呆在角落里的女儿,竟然如此聪慧,能力也如此之强。
此时他倒不怀疑夏衿死而复生,是旧瓶装新酒,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
其原因,是这段时间夏衿性情大变,舒氏心存怀疑,对夏衿嘘寒问暖的同时,也时常跟她拉拉家常,问一些小时候的事。
夏衿有原主的记忆,哪里能被她问倒?自然回答得顺顺溜溜。而且她观言察色的本事也是一流的,洞察到舒氏的怀疑,虽则在性格上按自己的来,但举止和生活细节上,都照着原主的习惯来。有时还主动聊起原主小时候的事。
这么一来,舒氏便打消了疑虑。又想想夏祁跟夏衿是双胞胎,两人颇有些心灵感应。如果夏衿真有什么,夏祁不可能没察觉出来。于是她真觉得如夏正谦所说的,女儿还是那个女儿,只不过生了一场大病,在鬼门关上走了遭,性情大变而已。
这些事,舒氏事无巨细,都跟夏正谦唠叨了一番。夏正谦本就没怀疑夏衿,经舒氏这一说,就更没往那方面想了。
夏衿可不想讨论药书:“爹爹您开的什么药?”
有了愧疚,夏正谦回答起夏衿的问题来就格外耐心:“龙胆草三钱,车前子六钱,木通二钱四,黄连三钱……”
夏衿听夏正谦念着药方,眉头蹙了起来。
本来夏正谦也只是把药方报报,想让夏衿熟知一下药名。然而看到夏衿的表情,他心里又是吃了一惊:难道衿姐儿还能听懂他开的药方不成?
他抱着一丝希望,问道:“怎么,你觉得爹爹开的药方不妥?”
夏衿开始在夏正谦面前露上一手,也是想知道他对她学医是个什么态度。刚才夏正谦没有喝斥她偷药书看,眼里反而隐隐有赞赏之色,她放心之余,便想往前再迈上一步。
她摇摇头:“倒不是不妥。只是这药喝了之后,前两天反而比原来泻得更厉害,过后病情才会好转。那孩子的家人,是不是觉得不妥,便改了方子?你没提前跟他们说这是正常反应吗?”
这一回,夏正谦不是吃惊了,他简直被夏衿吓了一跳:“说了,不过他们不信。不过你……你怎么知道?有人跟你说过这事?”他转头朝屋里看看,“是不是你哥哥说的?”说完这句,他立马感觉不对,“不对啊,你哥哥应该也不知道我开的是什么药方,更不会知道这药喝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难道……”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夏衿:“你就这么看看药书,就能懂药?”
夏家能放出来给夏家子弟们随意看的几本药书,都是市面上常见的一些药理基础书籍。他实在不能相信,看几本这样的书,就能懂得他刚才所开的那个药方。
除非,夏衿曾遇到别的机缘,有医术高明的人在暗地里教导于她。
想想夏衿平时的生活,夏正谦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夏家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家教是极严谨的。夏衿不管去哪里,都有丫鬟跟着。既如此,她不可能接触到什么人。
夏衿之所以想要试探,就是想让夏正谦知道自己的医术水平,从而能让她走出夏家后宅,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她不想被关在后宅里,然后由着夏老太太或舒氏把她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然后再被那男人一辈子关在后宅里。虽则随着身体状况的好转,翻个墙溜到外面去逛逛,完全没有问题。但她要的是在阳光之下,正大光明地出入夏府。
可现在看夏正谦的反应,她便知道这个步子迈得太大了。不过好在胸有成竹,她摇摇头:“自然不是。”
因为出了青黛背主之事,如今谈正事,夏正谦和舒氏便把下人们都打发了出去。可夏衿此时仍左右看看,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夏正谦道:“爹,我有一件事,您听了别跟别人说。”
看着女儿这孩子气的举动,夏正谦的心变得极为柔软,也压低声音道:“放心,我不跟人说。”
舒氏坐在一旁,本来满腹心思。此时见父女俩这神神叨叨的样子,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心中郁气消散殆尽,她也竖起了耳朵,想知道女儿有什么秘密。
“您还记得我院里有个邵婆婆吗?”夏衿道。
夏正谦头偏了一下,在记忆里搜索女儿嘴里的这个人。
见丈夫好一会儿没说话,显然不记得这个人,舒氏忍不住插了嘴:“邵婆婆是以前衿姐儿院里的粗使婆子,不大爱说话,整日做些扫地、打水、洗衣的粗话。”
她转头对夏衿道:“不过,你提她干嘛?”
这位邵婆子,可是在两年前就去世了。
“我的医术,都是邵婆婆教的。”夏衿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果然,夏正谦和舒氏都是一惊:“什么?”
选这个去世一年的老婆婆,夏衿要的就是死无对证,好由得她编故事。
她转头看向舒氏:“娘,您还记得不,我九年那年,邵婆婆生了一场病。”
舒氏想了想,点点头:“可不是。她咳嗽发高烧,我怕她给你过了病气,想把她挪出去,可你不知怎么的,死活不肯。后来你爹爹给她开了药,喝了两剂烧就退下去了。”
提到这事,夏衿还是很感激那个善良的原身的:“就是这件事后,有一天,邵婆婆趁着我身边没人的时候,跟我说,她是京城邵家的人,她父亲医术高明,她自幼也跟着学,学到了她父亲大半的医术。只是后来她父亲因给京城高官治病时惹了祸,她们一家逃离京城时跑散了,她才沦落到这个地步。这些年她一直没敢让人知道她懂医。如今见我喜看药书,她年纪也大了,不想把一身医术带到地底下去,便想收我为徒。这几年,我就一直跟着她学医。”
“原来如此。”夏正谦顿时释然。
有这么一个邵婆婆在,夏衿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以及让夏祁偷医书给她看的举动,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都教了些什么给你?”照夏衿刚才的表现看,这位邵婆婆的医术相当高明,甚至尤在夏正谦之上,这怎不叫夏正谦兴致盎然?
第二十章 女扮男装
更新时间2014…11…4 8:02:33 字数:2210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