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天阙-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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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了,凤某心想也许能见上这美人一面呢。”
蔺琦墨却也随着他哈哈一笑:“那些疯言疯语氿乾王竟也信?”
凤瑛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看来今日凤瑛是见不到美人了,哎,天色也不早了,凤某便不打搅了,告辞。”
蔺琦墨却是笑着搭上了凤瑛的手,凑近道:“这使馆如今满是尘烟,真真讨厌,四郎欲往芸湖找乐子,凤相可赏脸同去?”
凤瑛撇向他拉着的右臂,扬眉一笑:“既是四郎相邀,凤某自当奉陪,请。”
蔺琦墨哈哈一笑,两人相携着便向月门走去。蔺琦墨不忘回头大喝一声:“刘大人,这火可要赶紧灭啊,本将军还要回来睡觉呢。”
两人走出几步,凤瑛微微侧头对身后之人略施眼色,那人身影一闪便向耀颔馆而去,蔺琦墨撇了眼却也不甚在意,只唇际滑过了一抹浅笑。
月上中天,禁卫军副统领程英的府邸。
院子里下人已经歇息,只有几盏风灯在夜色中晃晃悠悠发出微光。程英负手站在院中,聆听着不远街上一阵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远去,蹙起了眉。
皇帝寿宴遇刺,为了追捕刺客,如今京城一到亥时便全城宵禁。巡逻兵勇一队接着一队,严密盘查所有可疑之人。
程英心中似有惦念,烦躁地在院中来回踱着步子,眼见天幕深沉,他叹息一声,拧眉向房中走去。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轻微的响动,他双眸一亮,正欲跨步,眼前一晃,从屋顶跳下一个黑影。
“大哥哥。”
程英面上瞬间染起了笑意,上下打量着来人,只见她微带笑意,盈盈站在眼前,目光清亮如两泉湖水。
程英忙侧身让门,眼眸四射,聆听着四周的动静,见毫无异样,这才回身将房门关上。
“冉冉,你这一天一夜躲在什么地方?现在京城排查的这么严,你怎么不早些到我这里来?”
“让大哥哥担心了,我这一日都在使臣馆,倒也安全。怕狄飒已经怀疑到大哥哥,所以干脆就呆在那里了。”罄冉淡笑说着,在小桌前坐下,倒了两杯水示意程英坐下。
眼见他满面担忧,心中感激,便又道:“我这不是好好的。”
程英叹息一声:“大哥哥早不让你去行刺战英帝,你怎么偏不听呢,非要做这般危险的事情,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大帅。你去也就罢了,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好歹我也是个禁卫军副统领,帮你将后路铺好还是能做到的……”
罄冉笑着打断他的话:“大哥哥,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可你不为嫂嫂想想,也要多多顾念虎儿啊。当年爹爹的旧部多受牵连,你如今能当上禁军副统领已是不易,罄冉怎好……”
罄冉的话尚未说完,却听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程英一惊,和罄冉对望一眼,站了起来。
罄冉闪身没入暗处,院中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老爷,砮王殿下来了,已经进了府门了。”
罄冉一惊,从暗处闪身而出,正对上程英沉重的面容,两人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看来狄飒是心生怀疑了。”罄冉说着便要往屋外冲。
程英心知她是怕连累自己一家,忙伸手拉住她,急急道:“快躲起来,真要搜到你,大不了这官不做了。冉冉休要陷我于不义。”
罄冉见他眸中全是坚持,心知现在出去未必来得及,情况不明,也确实不易鲁莽,点点头收住了脚步。
程英这才松了一口气,撇了眼桌上的茶盏,见罄冉领会,他才不慌不忙地推门而出。
第二卷 第22章 狄飒忏悔
程英快步而出,刚迈出月门便见狄飒迎面而来,一袭玄色紧身劲装,黑色大麾自宽大的肩头倾泻而下,随着步伐麾角张扬而起,更显得身形挺拔修长,整个人宛若一柄悬而未发的剑。
程英一惊,不想狄飒的速度竟这般快,眼见他竟是孤身一人,心下稍安,快步迎上,跪地施礼。
“微臣迎接来迟,王爷怒罪。”
狄飒右手微抬,淡声道:“程大人请起,本王巡防至此,来讨杯清茶,搅扰程大人了,大人不会见怪吧?”
程英心中摸不定他为何而来,忙起身笑道:“王爷折杀下官了,王爷能入府,实乃下官福分。还请王爷移步正堂,容下官奉上……”
狄飒却是淡淡一笑打断程英的话,目光落在他身后月门的匾额上:“书庐。这可是程大人的书院?”
程英双手微握,笑着应道:“正是下官书院。”
狄飒微微领首,挑眉道:“不必相烦了,本王便在程大人书房饮上一杯清茶便可。”
他说着便举步向院中走,程英无奈挥手示意下人奉茶,快步跟上。
两人进了房,狄飒眼见房中装饰简单,却处处透着清雅,三大排书架整整齐齐排列在房,其上纤尘不染,不免兀自挑眉:“倒不想程大人不光武功卓绝,还是个文武双绝的奇才。”
他目光四射,随即落在东面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石梅图》微微凝滞。
程英目光在光影暗淡的书架后稍做停留,他心中很清楚,这屋中能够躲人的也就是那书架后面的一个小夹缝。
眼见狄飒并未留意那处,松了一口气,抬步上前笑道:“蔺啸的《石梅图》。这是下官无意间觅得的,是张赝品,不过能临的这般真倒也少有,下官心中喜欢就挂在这处了,王爷见笑。”
狄飒却是轻牵唇角:“程大人这幅《石梅图》可不是赝品,再真不过了。”
程英一愣,盯向墙上的画:“怎么可能?这画下官仅花了一百纹银,怎么会是真迹?”
感受到狄飒斜撇而来的目光,他微微一惊,这才想到和自己说话的人乃是堂堂王爷,忙将心思从画中拉回,微微躬身:“下官失礼,王爷既说是真迹,那定是无疑了。”
狄飒却也不在意,指向那画:“你看,这梅花用了书法八法来画出疏篁,运笔简洁有力,正是蔺啸的惯常画风,寿山石,用浓淡水墨晕染而成,又用了披麻解索皱,刚劲中不失端凝,与梅之风骨相呼应。这梅花的枝干乃是用钟鼎笔法写出,苍劲浅条双勾,格调高古,独树一帜,可谓空前,仅此一帧,荫啸也堪称名家了,也难怪世人称其为梅花屋主。这画仅绘一枝梅,单有四朵梅花在梅枝上很孤立地绽放,揭示了画者孤独和落寞的心态,该是其后期所作。”
程英大喜,双手相搓,满目亮光,大步走至画前细细观察,连连称是,情态癫狂。
狄飒见他这般却是微微诧异,倒不想程英一介武夫,竟也是雅致喜画之人,不免心中更加对其另眼相看。
罄冉躲在书架之后,隐没在暗处,狄飒自是看不到她。可她却是将屋中情景全部收入眼中,眼见程英满心欢喜,心思全在一幅画上,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她心知大哥哥对蔺啸的仰慕,奈何其画作极少,虽其辞世不过二十年,可其画作却多在战乱中遗失,留世很少。大哥哥以为是赝品都珍之又珍,如今知道乃是真迹,自是一时情难自抑。
不过这样也好,她还心忧大哥哥紧张,让狄飒察觉出端倪呢。她心知狄飒武艺惊人,不敢多加打量,垂了双眸,只静静听着屋中响动,心中的紧张却是少了许多。
“呀,王爷请坐,下官失仪。”程英回头见狄飒站在原地,赶忙让座,目光在书架后一闪,暗骂自己大意。
狄飒微微颔首,举步走向小桌,眼见上面还有一盏清茶,徐徐冒着热气,他拂袍在程英拉好的凳子上坐下,示意程英落座:“程大人入夜还有独自品茶的习惯?”
程英忙将那一杯清茶推开:“丑时臣还需去和高大人换班,怕犯困,喝茶提提神。”
此时两个婢女才匆匆自主屋被调来,忙着上前奉茶,待她们退下,狄飒呷了一口茶赞赏的看向程英:“这几日为刺客的事程大人也辛苦了。”
“不敢不敢。”
程英连声称着,望着狄飒悲喜不辨的面容,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万想不明白这冷面王爷今日所来为何。但他已是确定狄飒绝对不是因为知道罄冉在此,前来搜查。他正兀自惊异间,却见狄飒将茶盏放下,清冷的目光移了过来,程英一惊,忙收敛心神。
“程将军与本王素无交往,可知本王为何会在父皇面前举荐将军做禁卫军副统领?”
狄飒的面容在烛光下略显清隽,却是少有的温和,程英心头一跳,目露惑然。
自从云艺去世,其亲兵更是遭到战英帝忌惮,多有防范。当年在朝堂上和云艺相好的朝臣更是被打压的极为严重,在军中如他程英这样的云艺旧部,更是杀的杀,贬的贬,他也不例外。
曾被贬为祥驎坊校尉,说的好听了也是个从七品的官,说的难听不过就是个喂马的。却是在禁卫军出缺时,狄飒在朝上推荐了他,当时他还心中惊惑重重。
本以为他举荐,提拔了自己,总会有所图谋,却不想这些年来,论起两人第一次私下说话那便是这次。如今见狄飒问起,他更是疑虑重重,不免紧张了几分。
“下官不知。”
狄飒微微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副《石梅图》上:“蔺啸乃是武将,被喻为梅花屋主,画梅一绝,也算是一代奇才,想来定是颇爱梅才能画出梅之风骨。不过,程大人敬仰蔺啸想来不是单为其画吧?”
程英一愣,见狄飒目光虽是清冷,却没有锐利,随即回道:“下官所敬乃是蔺啸其人,敬其对沥王的衷心。人人都道蔺啸乃是愚忠,可下官却并不这么以为。”
狄飒微微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蔺啸此人并不是徒有武艺的粗人,他志向远大,自幼刻苦读书,尤喜兵法。他生逢乱世,时局不靖,烽火连延,战端四起,他总想廓清天下,这从他很多诗作中不难看到。他难道便不知道左周已是气数已尽?难道便不知周沥王绝非明君?他知道,可他早年落魄时受过周沥王的恩典,再加上周沥王虽是昏聩,可对其却是信任有加,委以重任,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蔺啸心知他一人纵是天纵奇才,可也难靠一己之力力挽狂斓,可他还是对周沥王尽忠到了最后。下官敬之,乃其忠义。”
狄飒点头:“程大人乃是性情中人,当年云将军视程大人为亲子,大人对云将军怕也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吧?”
程英一惊,却见狄飒面色淡淡,竟似只是随意而言,他心中惊惧,兀自看着狄飒,额头已经浮出了细汗。
隐在暗处的罄冉也是心漏跳了一拍,本以为狄飒只会怀疑是大哥哥放走了刺客,却不想他竟然连她的身份也猜到了。那么他今日来到底为何?若是恶意,却偏偏独自前来,姿态也不似。若不是恶意,现在又提到爹爹,难道他是想趁此拉拢大哥哥?
“程大人不必紧张,本王也只是随口说说。程大人对云将军的情意本王心中清楚,程大人可以敬仰蔺啸忠义,难不成却不允本王赏识你对云将军这份情意。”
狄飒微微一顿,复又道:“云将军忠心耿耿,当年是本王少不更事……”
他面容闪过隐痛,随即摇头又道:“此事不提也罢,大人乃是云将军调教之人,对朝廷的衷心本王信得过。即便父皇当年在云将军的事上行的错了,本王对大人的衷心却也信心不已,这便是本王当初举荐你的缘由。本王自己也想为当年的事弥补一二,倘若当年本王不是年少,定会劝阻父皇,如今想来……”
程英定定望向狄飒,开始只道他是故意这般说,用意拉拢自己,可眼见他清冷的眸中闪动着清晰可辨的惧悔,程英心生感叹,竟是默默不能言语,眼眶也是一红。
罄冉双手紧握,心中情绪万千,万不想竟会听到这番类似忏悔的话。她紧咬牙关,才忍住不让自己有鲁莽的举动,不让自己嘶吼出声。心头却有一个力量在嘶喊着,为父亲鸣不平。
错了?他竟这般轻飘飘的说错了!将一切都纠结为少不更事!多么可笑,她根本不屑他的忏悔,爹爹也不屑!
“本王今日来,是有件事要求证。”
罄冉胸臆起伏间,却听狄飒再次开口,她忙深吸一口气,安抚着心绪。
“那刺客可是云罄蝶?”狄飒问出,见程英默声不言,轻声一叹又道。
“方才本王说的话对父皇已是大为不敬,但却句句都是本王心底的话。程大人若是不信本王也罢,本王就此告辞。”
程英见他竟果真起身迈步,忙站了起来,冲口而出:“云罄蝶已经死了,王爷难道不知?”
狄飒一惊,猛然回身:“死了?”
“没错,曲东平当年亲自动的手,皇上下的令,王爷……王爷当夜不是也……怎么可能不知道。”程英面露诧异。
狄飒面容骤然一冷,眸中宛有冰雪凝结,半晌才道:“本王当年曾下令谁都不准为难她,曲东平好大的胆子。”
罄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眸,瞪向狄飒,万万不曾想到他当年竟有意放姐姐一条生路。当夜的情景在眼前滑过,清晰如昨。
当时她离得太远,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