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墓1995-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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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非昔比,打这郑占田事件之后,老王头儿性格大变。别说喊盗墓贼了,就是巡夜都不敢去了。天一黑就关门闭户,烧几两酒弄晕自己,再听到什么怪声也不起来。而我和岱哥呢,每次干活路过二区第四排就有点头皮发毛的感觉。
忘记了和老王头倒班的另一个老头姓什么了。只记得他性格很内向,很少讲话。为人胆子很小,郑占田事件没有吓跑老王头,但确把他吓得辞退了工作。不多日,上级单位殡葬管理所又派来了一个新的守墓人——老关头。老关头儿是打更的老头里我最喜欢的一个,我们都叫他关老师。他六十七八岁,瘦瘦的身材,文质彬彬的外貌,脸上架着一副老知识份子式的黑边眼镜。除了双鬓斑白以外,甚至还有一半以上的黑发,充满着精气神儿。看面貌不象什么打更老头,更象是一位满腹才学的老教授。他和我们说话也十分客气,和蔼可亲,充满着学者式的睿智和风度。尤其是他也非常喜欢书法,有了相同的话题,更快速地拉近了我们间的距离。没几日,我们已然成了忘年之交。
经过攀谈得知。关老师是殡葬管理所孙所长的中学老师。刚刚退休不长时间,孙所长前些日和他联系给他介绍了这份工作。关老师是教化学的,典型的老知识份子,也是典型的无神论者,孙所长也是因此才觉得老师一定能胜任这份工作。关老师是个勤快人。不仅做饭干净可口,手脚也麻利,常常进山打扫墓地。几个月下来把公墓上下整理的井井有条,这和酒迷糊老王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关老师生活十分有规律也精通养生。每天早晨鸡叫头遍就起床,先去墓地里巡视一圈,打扫完了才回来做饭,晚上也要在墓地里转上几转再回来睡觉,用他自己的话说,就全当是锻炼身体了。其实当公墓的更夫不难,只要会做饭,手勤快点,能让白天上班的这些官爷吃的舒坦,剩下的就是胆子大不怕鬼神也就行了。关老师常和我们说所谓的鬼呀神呀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不过是人自己吓自己罢了。
我本来也也信唯物主义的。也在那时年纪小,十八九岁,一出那两件怪事,便向唯心主义倒戈投降了。还好有关老师及时指点迷津,才使我顺利地重回无神论阵营。关老师身上有一种老师特有的说服力,在他面前好象那些牛鬼蛇神根本就不值一提,我几次想向他提及之前发生的怪事,但终于没敢张口,怕说出来以后他老人家暗笑我的胆小无知。岱哥那年二十七岁,车轴的汉子,全身都是力气。三四百斤的石碑,有时没人搭一下手,他自己也能弄走。大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气概。前面虽然发生了两件怪事,但他却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时间一长那些怪事没人爱提起也就烟消云散了。
打这儿起公墓确实平静了些日子。天气转冷,冬天到了,公墓也象很多行业一样,进入了淡季。以前一天要出好几块碑,现在一周也就有一块到两块碑要刻。我和岱哥都不用整天去上班了。只有公墓上需要我们的时候,才会打我的呼机。还记得那时我用的是卡西欧的一款数字呼机。现在早就成古董了。我那时还在念半脱产的大专。连学带玩再工作,倒也乐得充实。
转眼又到了腊月。黑龙江的冬天本来就很冷,腊月又是冷上加冷。公墓建在半山腰上。四周围连片挡风的林子都没有,北风刮过,说不出的刺骨。如果碰到大雪天,山路就格外的滑,出租车都根本上不去。这段时间,别说我们,连公墓几位坐班的公差都不爱来。有报病的,有说有事请长假的。也就主任有时买些米面菜之类的拉到山上供生活之需。这荒山之上,更加显得冷清,终日都没有一个人影。老王头和关老师有两天一换班改成了一周一换班。省得大冷天的还要推着自行车爬山。
腊月初八,关老师的班。掌灯的时候,开始下了薄薄的一层雪。晚饭后,雪住了。关老师象往常一样出门巡夜。
外面不算很冷,没有风。小雪初停,半轮月就高挂在天上了。四面青山被薄雪罩上了一层白色的外衣。远山上的青松穿过这层外衣傲然挺立。风景很美。四周围宁静之极,偶尔只有远处传来一两声鸦鸣。关老师拿了根木棍当拐杖,走出了小屋。受美景感染,精神格外的清爽。径直前行,到了公墓大门前的空地,关老师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七
七
公墓大门两侧,有两只硕大的守门石狮,神态威严。前有一片不大的空地,也就是两三个蓝球场那么大。平时用来停靠上坟和下葬用车。此时已被薄雪覆盖。白白的一片。是什么让关老师如此谅异呢?
脚印,两只脚印,清晰地印在空地中央。
谁上山来过了呢?怎么会有人这时候上山,走到公墓门前。只留下脚印而未见其人?
这些,都不是可怕的问题。最可怕的是,雪地中间留下的,是两只脚印,而不是两行脚印。
两只脚印清楚地印在雪地当中,前后左右都是花白的一片,没有任何印记,难道这个人是从天而降,又飞上了天不成?
关老师没有再向前行,停在了离脚印大概三四米远的位置。他虽然感到奇怪,但并未显得十分惊慌。他保持了一辈子的世界观并不能在这短短的半分钟内被改变。他为这双脚印进行了一次次理智的判断分析。
动物的脚印?不能,与其说是脚印,其实是鞋印。脚很小,明显地是双女鞋留下的印记,绝对不是动物。
人的脚印?周围明摆着新雪刚住,大地被罩的象缎被面一样的整洁,没有一点儿其它的痕迹。就算这个女人跳得再远,也不可能踩出这双脚印以后就能从天上飞走。
空地上方没有树,周围甚至没有任何植物,地势平坦一片。也不可能有人像人猿泰山那样找个树藤荡走。
这一切推断都落空以后,关老师也有些见汗了。
“别急,这会不会是我的错觉。人年龄一大了眼睛也容易花。”想到此,关老师离脚印又近了几步。
当关老师距离那双脚印只有两米远的时候,再也不敢向前走了。月光正明。虽然只是半轮月色,可雪地却被映射的十分洁白清晰。那对女鞋留下的脚印,真切分明地就在眼前。这绝对不是错觉,清朗的夜色里,关老师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气瞬间袭遍了全身。
这不可能,这不符合常理。这不符合关老师一辈子的所见所学。他深吸了口气。没敢再接近那双脚印。却围着那对脚印,以两米为半径,绕了两圈。
关老师再次从各个角度看清楚这对脚印,没错,是一对女人的脚印……
八
八
关老师快步离开,回到小屋里。他还是不相信这是个事实。他回小屋里是取照明工具。打更的单人床边有一盏多用的电瓶灯。平时不用时就放在床边充电。这种灯是手提的,里面有一块小电瓶。大概有个半斤到一斤重。上面有好几个光源可以使用。前面有个比较亮的类似于手电的探照灯,还可以打开折叠的日光灯。这灯虽然个头大,又有些笨重,但却有电量足,亮度高,待机时间长的优点。即使公墓停一晚上的电它也能应付。
平时巡夜一般人是不拿灯的,就象我从来不用手电。我的理由是如果拿了手电更容易看不清黑暗中隐藏的对手,而对手又很容易看清你。当然这理由没什么依据,个人喜好罢了。我想,老头们不爱拿灯是因为那个家伙太沉了,不太方便。但现在,关老师确实需要它来帮自己证实一下自己的价值观。
多用灯前面的那束光源果然威力无比。在这晴朗的夜色里还能形成一束长长的光柱。每向上指一下,光柱就直冲霄汉。关老师快步走出房门,按照刚才出门的路线直冲出去。
长长的光束指向了那片中间带着脚印的空地。一圈圈的脚印是关老师观察那对鞋印时留下的。看空地中间的白雪光鲜似锦,哪里还有一对女人的脚印在。
关老师拿着明晃晃的探照灯,指着一片盖满白雪的光亮空地。空地上,是一圈圈关老师自己的脚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关老师愣在那里,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安静。皎洁的月光,安详的大地。但他却止不住内心的翻腾。血液在血管里不断地咆哮,又直冲上大脑。一阵眩晕。
难道,一个女鬼刚刚光临?
九
九
这下关老师可吓得不轻。他使终没敢踏进自己用脚步画成的那一个圈。没想到在这样一个明月当空的清朗夜晚却出现了这样诡异的事情。他怀着复杂的心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小屋的。脑中全是那对脚印的形象。
服下了两粒救心丸,关老师却始终无法入睡。
夜,静静的。远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发出沉闷的声音,划破夜空,但那声音距离太远早已改变了本来的模样。还有流水的声音,好象还有人来回走动的声音。关老师顾不得思考这些声音了。只是把木棍和电瓶灯放在身边,盖上被子一动不动。有时人就是这样。对付自己没法去操控也没法去逃避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说的好听点,叫以静制动,难听点呢,“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有什么好动的……
东北有句老话:“腊七腊八,冻死小鸡和小鸭”。没想到,今年的腊八是这样的温暖;更没想到,今年的腊八这么可怕。
学校已经放假了。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接到公墓的传呼了。每天除了和一些书法圈儿的朋友们切磋书艺以外,大部分时间都泡在台球厅。十八岁就能自己赚钱,爸妈已经感觉很有面子了。所以,对于我个人的时间他们也很少去过问。
有一个女孩那时经常打我的传呼。她是一个饭店的服务员。长得非常漂亮。在公墓的那段时间,除了中午在山上吃饭之外,主任也经常开车带我们去山下吃饭。那个女孩所在的饭馆就是离公墓最近的一个。只需要向东穿过一个山坡就到了。饭店的名字忘了,大概是在电工小学附近。那个小饭店服务员不多,她在其中长相非常出众。听她的同事们管她叫小静,我就记住了这个名字。小静有着童话里公主的那种大眼睛。在她当班服务时,很少说话,但却总是微笑。她天使般地微笑很吸引我。因此我一度非常期望去那个饭店。后来,那个好色的库管员不知用什么办法,把那饭店的几个女孩子骗到山上玩。恰巧那天我正在写碑。我工整的隶书一下子就吸引了她。她小声地问了我的传呼号。而后她就经常呼我。
腊八这天,她和单位请假,要请我去喝腊八粥。之前她已经约过我好几次。我都一直在推辞。因为我们那些七零年代出生的孩子,对于男女方面的问题相对还有些保守。怕被别人看见传出什么闲话。但这次我实在不好推辞,人家言之切切,又请了假。只要约在我家附近的公车站相见。
远远地看见她仔细地审视才发现她的个子很矮,也就是一米五八五九的模样。这使我有些失望。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好象就是她说去喝腊八粥,而我却说粥有什么好喝去吃串吧。然后我们就默不作声地并肩向前走直到那家串店。我始终注意我俩之间的距离并偷眼四望,象做了贼一样。
一边吃串,我一边观察着这个美女。
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盘。确实是让一般男人都忍不住动心的一张脸。只是显得有些过于稚嫩。谈话间,我才知道,她只有十六岁,就住在离公墓最近的那个村子里。只上完初中就出来打工了。我不知道对她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我知道,我那与年龄有些不符的老成和我的一手好字已经对她构成了一种吸引,或者是一种迷恋。我们聊了不少,但谈话的节奏很慢,常常都是很长时间没有人先开口。华灯初上,大山肉串座落在鸡西市最繁华的不夜城中间。周围已经灯红酒绿了。那些KTV中传出杀猪般的嚎叫,的厅里的低音鼓声变成一种有节奏地震动让大地也跟着一张一弛,串店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周围传出男子汉们酒后的豪言壮语。我们本就很少的谈话已经渐渐地淹没于人声鼎沸当中了。我大声地对她示意,“我们走吧。”她很顺从地点头。
她要用她这个月刚领到的工资请我,被我很大男人地拒绝了。我没有理由让一个女孩子付帐。出到门外,夜色斑斓,不觉已经九点多钟了。地上已经下了薄薄的一层雪。我们打了一辆车。我坚持要送她回去,约会完送女孩回家,这是男人的责任。
小雪初睛,路还有些滑,司机开得很慢。我们两个人都坐在后排座上,靠得有些近。能从她身上闻到少女的幽香。我一共喝了三瓶啤酒,胆子也被撑得比平常大了两圈。装作向她那侧的窗外张望,脸险些碰到了她的身上。她转过头拿那双小公主般的明眸注视我,“扑哧”一声笑了。我脸一下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