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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异事录-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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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庄死了,所以你和他的女朋友结了婚。”我看见老钟的记忆了:当年他在江边,和一个年轻女子,对着长江痛哭。远处长江正在庆祝合拢。

我大声说道:“你是当年参加截流的司机?为什么没有在合拢的时候去倾倒土方。”

老钟说道:“都已经合拢,就留了那么几十米宽的口子,留给国家领导来看的。最危险的是我们最开始倾倒的过程,我们都立了生死状的填到八十米远的时候,水流太急,倒下去的填料根本落不下去,都被江水冲走了,书记急了,要我们自愿报名,把车开下去,无论生死,都给两千块。”

“你跳出来了,可是老庄……”

“我对不起老庄,死的应该是我。”老钟哭起来。

这下我完全看到了他们当年的对话:

老庄:“今天好像有警察来找我们车队的队长,我们撞人的事情……”

老钟:“人是我撞的。我来扛。”

我又看见,老庄开着车冲下去的瞬间,老庄怎么也打不开车门,车门扣死了。一个遍体鳞伤的人也坐在车里,看着老庄拼命的开门。东风车冲进长江。

“人是你撞的?对不对,是你开老庄的车撞的人?”我皱着眉头问道。

“那晚老庄喝醉了,是我开的车。我也没想到会撞到人。我没想到啊。”

我摆了摆手,“你知不知道,你们当时撞的那个人,并没有死。”

老钟呆住了,过来半天才慢慢说道:“那缠着我的,不是他?”

“不,你们做的事,太狠了,他还是死了,他不怪你们撞他,那是意外,他怪你们把他丢在新场(宜昌周边一个地名,距离市区二十公里)。”

“我来告诉你他到底为什么会缠着你不放吧?你知道他死前把你们诅咒了多少遍吗?”我站起来,开始绕着客厅里的桌子走。走的很慢,一瘸一拐的。

老钟看见我走路的样子,吓得大喊:“你别过来,你找我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我走了两步,停下来,想了想,对老钟说道:“他是个笨人,不灵活的人,不知道向路人求救。”

我又开始走起来,“他只想回家,他只想回家,他很笨,不知道找人救他。他只是顺着来路,往宜昌的方向走。”

老钟跪下来,对着我哭道:“对不起……对不起。”

我继续走起来,走的很慢,两条腿都开始疼起来,每走一步,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走到花艳(宜昌近郊的一个地名),已经走了两天一夜了。实在是走不动了,几个好心的路人给了点水喝,在路边捡了个发霉的花卷吃了。开始呕血了。

我开始趴在地上,在地上爬起来。绕着桌子爬。

老钟开始给我磕头,“我该死啊,我该死啊,我以为你要死了,我不该丢下你啊。”

——爬到红卫了,有人在问:“死了个叫花子哦。”

我嘴里说道:“还没死,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用手把老钟指着:“我不会饶过你的。”

老钟拼命的磕头,脑门上鲜血淋漓。

——来了几个领导模样的人,对着尸体问道:“你怎么样?你是哪里人?你住在哪里?”

我从地上站起来,对着老钟说道:“你第二年和老庄的女朋友结了婚,第三年,生了你的儿子。”

我说完后,坐到一边,不停的喘气。这活太不好干了。幸好我没答应赵一二当他的徒弟。现在没我的事了,我从老钟哪里得到的信息,已经全部说了出来。剩下的事情,是王八的问题了。

王八走到老钟面前,慢慢的对老钟说道:“当年你的儿子。是不是跟你现在一样,在医生面前安然无恙,在家里昏迷休克……”

老钟说道:“是的。”

“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你家坟上出了问题,并且知道跟化生子有关。”

“你是用斧头砍的,还是用火烧的。”

老钟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默默的说道:“斧头。”

“啊——”一声尖叫从门口传来。我看见钟妻站在门口。

钟妻对着老钟说道:“你……你真的那么干过?”

老钟说道:“没办法,他把他妈都克死了。我不这么做,怎么办。听老人说,再下去,就是我妈。”

“你告诉我你前妻是病死的。”

“她的确是病死的。”王八插嘴说道:“只是病的不一般,太古怪而已。”

老钟低低的说道:“是啊是啊,晚上睡觉前还好好的,早上就不起来,睡到中午,我下班了,她还躺在床上……她就这么死了。焕焕从头天晚上就不停的笑,她还说,儿子今天好乖,没有闹,没想到,是因为要把她克死了。”

“这都不是真的,你骗我的,是不是。”钟妻说道:“怪不得这些天,屋里总是有人在笑,却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笑声。”

老钟说道:“我知道焕焕是化生子了,于是当晚,我喝了一瓶白酒,把焕焕抱到后面的山坡上,焕焕那天不哭了,也不犯病,好乖。我把他放在草地上,看了好久。我下不了手啊……”

钟妻喊道:“你是个杀人犯!你怎么能用斧头砍死你儿子啊!”

我和王八沉默了,这就是治化生子的方法,宜昌人都知道的方法。残忍而又血腥。躲避法律,被世俗认可的方法。

老钟对着我喊道:“为什么不找我啊,让我死了算了啊。”

我连忙摆手,“别看我,我只是探知到你的记忆而已。和那个被撞死的人的经过。别对着我喊。跟我没关系。”

老钟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一个大男人哭的悲惨无比。我和王八看的心酸。慢慢走出门。我回头看了看,钟妻把老钟的搂着,两夫妻抱头痛哭。

走在路上,我问王八,难道治化生子,非要这么做吗?

王八说道:“老钟必须这么做,不然后患无穷。”

我沉默了,心想,难道就不能有更好的方法吗,非要这样家破人亡。可是看着王八坚定的表情,我知道,这种事情,不是靠人的感情用事能解决的。

我对王八说道:“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化生子只是婴儿的一种慢性病,被民间的流传过分了。也许老钟的儿子当年只是白血病,或是别的什么病症,只是医学上无法解决。”

“那你怎么解释化生子的家人,都离奇死掉。”王八盯着我问:“老钟的前妻,没任何征兆的就死了。”

“也许是家人被小孩的病拖的久了,自己也有病,扛不住了。”我坚持道:“说不定,根本就是自杀的。”

“这不是我关心的范围,我只能用镇邪的办法来做。”王八的口气很决绝。

我知道,王八已经完全把自己当做赵一二的传人了,可是我总是不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

第二天,我和王八在申时到了老钟前妻和儿子的墓前。

老钟和几个年轻人在那里等着我们。钟妻不在这里。

王八看了看表,说道:“开始吧。”

几个年轻人开始挖土。王八在一旁找了几个大石头,支了个土灶,老钟那了个铁锅放上去。王八指使人找了些枯枝树叶,塞到锅底,点燃了。让后把随身带的一壶粘稠的液体倒进去。

我闻到了浓烈的桐油味道。

老钟拎了一只公鸡过来。看来这些道具,都是王八已经跟他交代好的。

王八拿起一个锋利的菜刀,向公鸡挥去,公鸡的头掉下来。

可下面的事情,我和旁边帮忙挖坟的小伙子们一样,都目瞪口呆。

掉了头的公鸡,竟然跟没事一样。竟然还踱着步子,一步一步的走着。王八看着没了头的公鸡,点头说道:“恩,这个鸡子找的好。”然后把公鸡的脑袋扔进满是桐油的锅里。

王八走到没头的公鸡面前,那公鸡好像知道有人来到它身边了,竟然开始飞快的跑起来,两个翅膀,扑闪的跳动。那些挖坟的人,都过来看稀奇。嘴里都啧啧有声。

王八对着公鸡啐了一口。

公鸡被斩断的脖子里喷出鲜血,鲜血冲了尺把高。公鸡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王八把公鸡提起,等着挖坟的人继续挖土。

王八的作为,把所有的人都镇住了,包括我。那些年轻人,不等王八吩咐,都拼命的挖起土来。我在想,赵一二的门派——诡道的法术,怎么比茅山道术还要邪门啊。倒是和苗家的巫术类似,我忽然想到,也许苗家的巫术根本就是和诡道一脉相传。不然赵一二为什么和秀山的黄莲清来往如此密切。

众人把坟墓挖成了一个大坑,里面的棺材露出来了。王八跳下去,用手中的公鸡脖子上的鲜血,往棺材盖板的接榫处,仔细的涂抹着。抹得很慢,一点都不遗漏。

王八又从怀里掏出几根长长的钉子,那钉子锈迹斑斑,不是第一次使用了。王八把钉子交给旁人,示意他们在棺材的四个角上钉下去。

一个小伙子,听从吩咐,开始邦邦的钉起来。

可是钉的时候,开始我还听见是邦邦的声音。越往后,声音越来不对劲了。我听到了咚咚的声音,那声音并不跟着小伙子钉钉子的节奏发出的。

小伙子停下了,他也听出了声音的古怪。

这时候,众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因为那个咚咚的声音,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在传出来。

那咚咚的声音,来自于棺材的内部。仿佛是有东西在里面挣扎踢动。而且越来越急切。

众人都吓的厉害,胆小已经跑掉。

棺材里的响动越来越大。我和众人都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没人敢去钉钉子了,老钟走上前去,拿起锤子。王八连忙制止,“你不能动手!”

老钟不敢妄动。没有别的人敢帮忙了。王八向我看过来。

我把自己的鼻子指着,“又是我?”

我只好跳进坟坑,拿起沉甸甸的锤子,向棺材的一个角上钉下去。

一锤钉下,我仿佛看见,棺材里,老钟的前妻紧紧抱着婴儿,如同在床上熟睡一般。我手软了。

王八说道:“疯子,别心软,不要让你看见的东西影响你。”

我咬紧牙关,又钉起来。

一股寒意从棺材里窜上来,顺着手中的铁钉,传到我手臂,这感觉直冲我脑海,让我浑身彻寒:

夜空电闪雷鸣。

老钟双手鲜血,抱着儿子的尸体,拼命的昂首哭喊。

我“啊”的叫起来,用力又钉了下去。

我眼前开始模糊了,这个棺材在渗出雾气。我跟刚才一样以为,是我的错觉。可是旁边的众人开始慌乱起来,“棺材在冒气啦,鬼出来啦。”

王八大喊道:“没事的,那东西出不来。”王八开始在棺材板上一张一张,有条不紊的贴符。整整齐齐的挨着从他那一头向我这边贴过来。

棺材弥漫的阴气越来越重。我冷的身上瑟瑟发抖。手也颤的厉害,钉钉子的手一偏,砸到我自己手上。我“啊呀”的叫出声来。

“你怎么啦?”王八连忙问道。

“没事没事。”我把受伤的手指举到面前,仔细观察,看流血没有。还好,只是指甲盖紫了。我正在看着自己的指甲。

一个人脸突然就冲到我的面前——一张面目狰狞,血肉模糊的脸!脸上血迹斑驳,牙齿白森森的,那人脸是从棺材里强行冲出来的,现在离我的鼻子不到十公分。我吓呆了,呆呆的看着这张恐怖的脸。

那张人脸也把我看了一会,这个瞬间也许只有一秒钟,也许不到一秒钟,但我觉得好漫长。

那恐怖的鬼脸,突然一歪,继续向我冲过来,嘴巴一张一阖,牙齿敲得嘣嘣响,口里吐出的尸气,恶臭无比。我连忙往后一退,坐倒在身后的泥土上。

那鬼脸离我更近了,嘴巴已经接触到我的喉咙,我能觉得我脆弱的气管,经不起那锋利的牙齿轻轻一咬。忽然伸出了无数只惨白的手指,分别从两旁抠住鬼脸的眼眶和嘴皮还有鼻孔,把鬼脸往回拖去。

鬼脸嘎嘎的叫起来,可是那些手指非常有力,渐渐把这张血肉糜烂的脸孔拖回到了棺材里。我这才看见,那些手指的根部,都是王八贴的符贴。

现在,我面前的棺材,在我眼中仿佛是透明一般。我能清晰的看见棺材里的情形。那个化生子,也就是那个被老钟撞到又丢弃的冤魂。在棺材里暴躁的冲撞,可是无论他怎么撞击棺材板,都没有用,只要他想钻出棺材,那些符贴上的手,就狠狠的把他给压制下去。

王八的表情非常镇定,镇定到了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对着我说道:“继续钉。”然后又仔仔细细的在棺材板上帖符。

我钉第二个钉子的时候,王八已经把符贴妥当了。但留了一块巴掌的区域没有贴,其余的部分,我看见那些符贴化出的手指都变成了钢钩的形状,在棺材内来回错动。那个戾魂,被钢钩触到,就凄惨的叫喊,身上就冒出一股灼烧的黑烟。

我钉第三个钉子的时候,那个戾魂在棺材里无处可避,躲到了那块没有帖符的区域下方。

那块区域,是王八故意留下来的。

王八现在用一个大毛笔,在棺材板上写字,也不像是在写字,画画更贴切。画出来的是我看不懂的复杂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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