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恐惧更强烈的情感-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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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个月没有写东西了。”
“为什么?”
“这是个很复杂的故事,也会让你很无聊的。那个照片上的男人应该不是你的向导吧?”
苏茜注视着安德鲁的脸,希望能从络腮胡下辨别出他五官的轮廓。
“你不留胡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和现在不一样。你不喜欢我留胡子?”
“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吃东西的时候的确不太方便,但是早晨可以省很多时间。”安德鲁用手摸着自己的脸。
“沙米尔曾经是我的丈夫。”
“你也离婚了?”
“他去世了。”
“抱歉,我经常问些不够谨慎的问题。”
“没有,这个问题没有什么不妥的。”
“不,恐怕还是不够礼貌。怎么会这样?我是指你丈夫的过世。”
“沙米尔的离开让人很难接受,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恢复过来,但是你刚刚不是才说过要谨慎一点儿吗?看来你在这个方面很笨拙,我喜欢这样的人。你呢,之前的婚姻为什么会结束?”
“我的婚姻恐怕应该算最短的了。中午注册,晚上八点就分开了。”
“我比你厉害。我的婚姻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安德鲁的眼中露出不解的神色。
“我们刚刚交换过誓言,沙米尔就去世了。”
“他病得很重?”
“当时我们悬在半空。他割断了挂在我身上的绳子,好让我能活下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安德鲁又把视线放在了面前的餐盘上。他沉默了一会儿,又抬起头说道:
“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但我有个建议。今晚你肯定不能住在自己家里了,至少在安上新锁之前恐怕不可以。窃匪还可能会回来。我在附近有个小小的公寓,但是我现在不住在那里。我可以把钥匙给你,这三个月我一直住在朋友家里,多住几天也没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不住在自己家?”
“我害怕幽灵。”
“你请我住在闹鬼的公寓里?”
“我前妻的幽灵只会出现在我的脑袋里,不要害怕。”
“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其实也是为了我自己,如果你能答应,也算是帮了我一个忙。而且,也不过是几天而已,等到……”
“等到我换了锁,买一个新床垫。好的,”苏茜说,“我之前没有想过,不过既然你提起了这件事,住在自己家的确是让我有些害怕。谢谢你的好意,就两天,不会更久,我向你保证。不过这顿午饭至少要我来请吧。”
“如果你坚持的话。”安德鲁回答道。
午饭之后,他陪苏茜一直走到公寓楼下,把钥匙交给了她。
“在三层。应该还算干净,家政人员定期会来打扫,而且房子很长时间都没有人住,她的工作量应该也不算很大。热水的话要放一段时间才有,但是水热了之后会很烫,要小心一点儿。门口的衣橱里有毛巾。请自便吧,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你不带我上去参观一下?”
“算了吧,我不打算上去。”
安德鲁向苏茜道了别。
“可以给我你的手机号吗?好把钥匙还给你……”
“在图书馆还我吧,我每天都去。”
苏茜仔细地看了看安德鲁的公寓,觉得它很温馨。她在壁炉上方的相框里看到了瓦莱丽的照片。
“是你让他变成这个样子?多么愚蠢的决定,我倒希望能跟你换一换。也许我会把他还给你的,但是要过一段时间了,现在我需要他。”
苏茜把相框反面冲外放好,然后就去参观卧室。
下午的时候,苏茜回到自己的房子去取东西。
进门之后,她就脱下大衣,打开了灯,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把她吓了一跳。
“我说的是‘把房间弄乱’,可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搞坏!”苏茜关上门,说道。
“他把钥匙给你了。看来你成功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你应该谢谢我。”
“你跟踪我?”
“只是出于好奇。很少有人找我帮忙是为了偷自己的家,所以我肯定要问些问题的。”
苏茜走进厨房。她打开壁橱,抓起架子上的一包谷物早餐,从底下拿出一沓钞票,然后回到了客厅。
“六万美金,之前你借我的钱还剩这么多,你可以数一数。”她边说边把钱递给那个男人。
“你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阿诺德·克诺夫问道。
“我不会告诉你,我们之前说好的。”
“我们的合约结束了。我已经做了你要求的事情。最近这几天,我在图书馆坐着的时间比之前一辈子在那儿待的都要多,虽然我一直在看一本不错的书。如果不是出于对你外祖父的尊重,我是不会在退休后再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的。”
“这不是尊重的原因,而是还债的问题,他救过你多少次?”
“贝克小姐,有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
“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你一直叫我苏茜。”
“但是你长大了。”
“阿诺德,拜托,在你的行业里大家都什么时候退休?不要跟我说,你是因为天天在花园里摆弄花草,才显得这么年轻。”
阿诺德·克诺夫把视线移向天花板。
“为什么选他,而不是别人?”
“他是个称职的记者,我喜欢这样的人,而且我一直都相信自己的直觉。”
“原因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因为他曾经与死亡擦肩而过,这会让他的心态和之前很不一样,你就可以对此加以利用。”
“不,不完全是这样的。是因为虽然受到死亡的威胁,可他还是把调查进行到底了,这是个不会放弃的人。他会重新振作的,这只是时间问题。对他来说,真相就和毒品一样让人上瘾,我们是一类人。”
“我不了解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你说的也许是对的。但是苏茜,你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你总是执着于你的调查,这已经让你付出了很多代价。总有一天你也会受到伤害的。你没有忘记之前被你牵连进来的人遭遇了什么吧?”
“阿诺德,离开我的公寓。你已经拿到了钱,我们两清了。”
“我答应你外祖父要照看你的。恐怕直到我离开人世那天我们才会两清了。再见,苏茜。”
阿诺德·克诺夫走出了屋子。
第二天早晨,安德鲁准时出席了编务会。他甚至还记了笔记,而奥莉薇亚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散会的时候,她和安德鲁走进了同一部电梯。
“你在忙某项采访计划吗,斯迪曼?”
“抱歉,我没有明白你的意思。”
“刚刚在会议上,我看到了一位久违的同事。”
“是吗?那太好了,你指的是谁?”
“你在调查什么?不要跟我重复那个南非的事情,我不会相信的。”
“我想好的时候会告诉你的。”安德鲁回答道。
电梯门开了。安德鲁走向办公室的方向,但是在奥莉薇亚走远之后,他立刻从逃生梯返回了地下一层。
整个上午他都待在档案室里。他找到了一个在德克斯特做公证员的苏茜·贝克,一个在弗吉尼亚州詹姆斯·麦迪逊大学担任心理学教师的苏茜·贝克,一个叫苏茜·贝克的画家,一个叫苏茜·贝克的瑜伽教练,一个在沃里克大学负责行政事务的苏茜·贝克,还有二十几个同名的人。但是在尝试过所有的搜索引擎后,他完全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个在图书馆偶遇的苏茜·贝克的信息。这比找到了什么不寻常的信息更让他震惊。在这个社交网站如影随形的时代,一个人要想不在网上留下任何痕迹,几乎是不可能的。
安德鲁想给某位做警察的朋友打个电话,但他随即想到苏茜的公寓是朋友转租的。用电和天然气的账单都不会是她的名字。没有更具体的信息,恐怕朋友也找不到什么。这个拿着他公寓钥匙的苏茜·贝克完全隐身在一片迷雾中,雾中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东西。安德鲁知道一旦有了这种感觉,他一般都不会搞错。
他有一个中学同学在税务部门工作。他拨了个电话,得知莫顿街65号的6B公寓是一家挪威公司的产业。看来这就是苏茜那个在欧洲的朋友的真面目。安德鲁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继续思考着这些事情。
“你到底是谁,苏茜·贝克?”他一面自言自语,一面重新在电脑前坐了下来。
他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勃朗峰事故”,看到了在这座山峰上发生过的一系列惨剧。
有一家法国的日报网站给出的链接提到去年一月,搜救队在4600米的高度发现了一个困在风雪里整整两夜的登山者。这位幸存者身上多处冻伤,还出现了低体温的症状,被送到夏蒙尼镇的医疗中心治疗。安德鲁看了一眼墙上的钟,纽约时间上午11点,那法国应当是17点。他在电话里等了很久,《多菲内日报》的编辑才接听了电话,但安德鲁实在无法理解对方说了些什么,虽然他已经在很尽力地用英语解释。安德鲁又拨了一个电话,打给了夏蒙尼镇的医疗中心,介绍了自己《纽约时报》记者的身份,要求与其负责人通话。对方请他稍等,询问了他的号码并随即挂断了电话。安德鲁暗想恐怕不会有人回复,已做好了下一轮电话“骚扰”的准备,却没想到二十分钟后,铃声响了起来。是医疗中心的负责人埃德加·阿杜安打来的,想要知道安德鲁联系他们的原因。
安德鲁提起了苏茜·贝克,声称自己要做一份关于美国游客在欧接受医疗服务的调查。负责人却已想不起这个病人。他解释说这是因为医院救治过很多受伤的登山者,并承诺安德鲁会去查阅资料,明天给他回电。
挂断电话之后,安德鲁去了图书馆。
苏茜走进阅览室,发现邻桌的位子上空无一人。她将借来的书放在桌子上,就去了旁边的咖啡馆。安德鲁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边看报纸边喝咖啡。
“阅览室里不可以喝东西,可今天早晨我需要一点儿咖啡因。”
“没睡好?”
“是啊,在床上睡的,而我已经不习惯了。你呢?”
“你的床很舒服。”
“你的右手总是藏在口袋里,是拿着什么东西吗?”
“我是左撇子,右手很少用到。”
苏茜明显犹豫了一下。
“更准确地说是因为它已经没什么用处了,”她掏出了右手,食指和中指从第二指节起都已经被截掉了。
“因为和人打赌?”安德鲁问道。
“不是,”苏茜笑着回答,“是冻伤。奇怪的是,虽然坏死的部分已经去除了,可我还是觉得痛。有的时候疼痛感还会特别清晰。也许过几年就会好吧。”
“怎么会这样?”
“去年冬天,我们去爬勃朗峰,结果掉进了冰隙。”
“你的丈夫就是在这次登山中自杀的?”
“他没有自杀,是我害死了他。”
安德鲁被苏茜的坦白吓了一跳。
“是我的大意和固执杀死了他。”
“他是你的向导,应该由他来评估风险。”
“他警告过我,但是我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坚持继续爬,他一直跟着我。”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因为我也要为一个人的死亡负责。”
“谁?”
“一个因为我的调查却横死的人。我在路上放了些废钢筋,想扎破轮胎好逼车子停下来。没想到汽车发生了侧滑,撞死了一个行人。”
“调查的时候,你总不可能什么都预见到!”苏茜叹息道。
“很奇怪,我从没告诉过任何人这件事情,连我最好的朋友也没有说起过。”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为了说明世事难料,灾祸总是会发生。你为什么会在冬季去爬勃朗峰?我对登山一无所知,可我想这也许不是什么合适的季节。”
“那是个纪念日。”
“你们要纪念什么?”
“一起发生在土尔纳峰的坠机事故。”
“你纪念的事情真是有趣。”
“我也向你说出了心里的隐秘,我说的比我想说的更多。”
“如果你是想以此激我说更多的话,那么你成功了。”
“不,我完全没有这么想,”苏茜回答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吧,我们聊点儿别的。这样你就还是那位愿意把公寓钥匙交给我的绅士。”
“你说得对,不管怎样,这些事情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抱歉,我不应该这么粗鲁的。”
“那你为什么会跑到4600米高的地方去纪念一起坠机事故?机上有你的家人?你想同他告别?”
“和你说的差不多。”苏茜回答道。
“我可以理解。让某位亲人的尸骨流落在外,是很痛苦的。但是为了这种事情,失去了自己的丈夫,这的确是件残酷的事。”
“大山是残酷的,生活也是如此,不是吗?”
“贝克小姐,关于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你是《纽约时报》的记者,你昨天告诉我的。”
“就这些?”
“你离婚了,并且有酗酒的毛病,但你没告诉我这二者之间有没有关系。”
“对,我没有告诉你。”
“我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