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野洋推理作品集-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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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倒楣!”我随声附和,一边暗自想到:“赡养费?……要不是顾虑这一
点……”
“没办法呀!不过,你瞧我现在不是挺轻松自在的吗?什么提升发迹呀,用不
着操那份闲心了。到了夜里,酒馆进茶楼出,也没人冲我发火了。我没想到,独身
生活竟是这么有趣!”
“嘿嘿嘿!”
我笑了。但我能够理解是安的这番话。对我自己来说,要是没有夏子守在身边,
生活会变得何等快乐!可是我不能轻易离婚,我有我的苦衷。
八年前,由公司的常务董事长做媒,我和夏子结了婚。夏子是常务董事长一位
至交的女儿。我在三十七岁时,年纪轻轻就升任科长,就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凭心
而论,当然希望靠着自己的能力晋升科长,但我仍然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所以,
如果我强行跟夏子离婚,恐怕上司会立刻把我一脚踢到分公司里。
想到这里,我对是安说:“可你还算过得去,放下检察官不干,还能做律师,
不愁生计……可我呢?要是和妻子离婚,退出公司,马上就会走投无路。”
“哦?别说怪话嘛!我也过得不顺心吗?刚才在这儿的那一位就是尊夫人吧?
真是个美人啊!可你……”
是安面露疑惑不解的神色。
的确,夏子是个美人。三十三岁的年纪,别人见了还以为她不满三十岁。公司
里同事们人人都说:“大平身边有这么个绝色美人,艳福不浅哪!”但是夏子不得
我的欢心。夏子的美是冷冰冰的。结婚八年了,我还没有习惯她的冷漠。
2
得知是安是离了婚的过来人以后,我立刻觉得这位老兄格外可亲。我把对于夏
子的不满一一向他诉说。
“就拿今天来说吧,我又觉得别扭!常务董事长抱了头孙,她叫我一起去登门
道贺,我拒绝了!”
“可这有什么……”
“唉,你不知道她的想法!总而言之,就是‘董事长中心主义’。她总以为,
给董事长奉承拍马,自己的丈夫就能安享荣华。这算什么?依此类推,如果我提升
了,就是托了董事长的洪福。而董事长之所以看中我,只是因为我老婆是他至友的
女儿!”
我想,是安这样的知心朋友,一定能体谅我这种微妙的心理,于是我把心里话
都倒了出来。
偕同夏子上董事长家里做客,是我最厌烦的事情之一。在那里我不得不说些言
不由衷的客套话,比如说:“啊,对呀对呀,董事长所言极是……”而夏子却在一
旁撒娇似地说:
“哎呀,伯伯,这可不行呀!”
这一来,我心里难受极了,感到低人一等。
听到这里,是安大约想起了他自己过去的遭遇,爽快地点头赞同。
“是呀是呀,我明白啦!”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问:
“像我这种情况,从法律上看来,能不能离婚?”
“只要你夫人同意,当然能!这叫做‘双方自愿离婚’。”
“要是她不同意呢?”我追问道。夏子同意离婚是无可指望的。
“她不同意,就是所谓‘判决离婚’了。不过,你似乎无权申请。夫人既无不
贞行为,也没有把你遗弃。她也不是精神病患者吧?这就行不通了。法院可不会光
为你这方面着想。”
“是吗?……这可难办了!”
“是啊……”
是安嘴边浮现出微妙的笑容。这笑容摄住了我的心。我觉得他对我隐瞒了什么,
也许他掌握着有关离婚的某种诀窍。
“真不够朋友!你不能贴心点儿,为我想想办法吗?”
“别说傻话!无论找哪一家法律事务所,答复都是一样!”
“有这种事?可是……”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了在一本书里学到的知识,忙改
口说道,“对啦对啦,在美国,不是有一种职业,专门经营离婚事务么?日本就没
有吗?”
“经营离婚事务?”
“对呀!这种行业专门搜集妻方或夫方不贞的证据,如果没有不贞的行为,就
编造伪证……”
“……”
是安立即收敛了笑容。他点燃一支香烟,向我投来探究的视线。沉默了片刻,
他终于开口了:
“这么说,你是认真的?真心想离婚吗?”
“嗯?啊啊。”
我含糊其辞。是安正色追问,我倒是难于作答了。不过,若能圆满离婚,却是
再好不过的事情。
“有相好的女子么?”
是安的问话步步紧逼。
“这种情况,有没有还不是一样。”
我想:我和真弓小姐的关系,对他说了也是徒然。于是我避而不答。
是安嘲弄地撇了撤嘴。
我还在想着刚才所说的离婚事务所。倘若日本也有这种提供便利的职业,离婚
就是轻而易举的了……
“喂,如果我是真心想离婚,有什么办法呢?你能给我介绍熟悉的离婚事务所
么?”
“这种事务所是没有的!就算有吧,要离婚也没这么容易……”
“为什么?”
“你想想,假使离婚事务所为你捏造夫人不贞的证据,最有效的办法,恐怕就
是对你夫人巧施骗局,打发她和别的男人上温泉浴场,伺机偷拍照片。可是,提交
法院裁判的时候,那伪证就有败露的危险。夫人也会声称她根本就没去过温泉浴场……
何况根据民法,即使不贞属实,‘若通过全盘考虑,认定婚姻仍可继续,法庭有权
否决离婚申请’。”
“哼!没想到这么麻烦!”
“是啊!所以说双方自愿离婚是最简便的。”
“可是,那就免不了支付赡养费,对吧?我这种情况,得付多少?你帮我算算,
我想做个参考……”
“好吧,我给你算个最低限度的数目。加上财产平分的数额,得付八十万到一
百万吧。”
是安的回答,就这么简单。他说的数目,远远超过了我的估算。
“财产平分?”
“是啊!法律认为,婚后积攒的财产,是夫妻共同努力的结果,所以女方有权
分享。这一点无可更改。如果你不愿意,就不能离婚。”
是安的口气十分冷淡。不过,他的表情使我迷惑不解。我总觉得他心中藏有妙
法,却不肯轻易说出口来。他是法律专家,又有离婚的经验,无疑是懂得某种诀窍
的。
“喂,”我压低嗓音说道,“实话对你说了吧,我在公司里有个相好的姑娘。
给我出个好主意吧,我自然会重重谢你的!想想法子吧,怎么样?”
“到底坦白啦!”是安笑嘻嘻地说,“好吧,我给你想个办法!老实告诉你,
我有个熟人,要说钻这种门道,那家伙简直是个天才!我去和他商量,准能想出一
条妙计。要是成功了,十万元不能少给,没问题吧?”
听了最后这句叮嘱,我忙答道:
“咳,这还用说!”
我看了看手表:五点十八分。
“就这样吧。明天打电话。不瞒你,我和刚才说的那个女子还有约会呢!”
就这样,我和是安分手了。
这一天,在平时幽会的旅馆里,真弓姑娘多情胜似以往。究其原因,也许是我
向她透露了“要和妻子离婚”这句话的缘故吧。
3
翌日,我来到是安上班的事务所。他领我走进接待室,教给我不付赡养费就能
离婚的妙法。
他说:“离婚的办法五花八门呢……”
“五花八门?举例说吧……”
“夫人死亡,是一种办法。一死百了,永无纠葛。不过,你不会后悔么?”
“什么?”我不由得惊叫一声,“你要我杀死她?”
“别说傻话!才不会叫你做这种无聊事呢!让她自杀嘛!”
是安说得满不在乎。
“自杀?她自杀了,不会怀疑我吗?这不行!”
“哎呀,绝对不会怀疑你的!实实在在是自杀嘛……不过,是不是一定会自杀,
倒还难说,如果做得巧妙,也许会自杀的,所以首先要求得谅解。”
“只要做得巧妙……也许只好这么做了!”
话刚出口,我自己大吃一惊。到那时为止,我还未曾想过夏子的死。可是,我
竟然心安理得地认可了这种想法。也许我身上隐藏着杀人歹徒的素质吧?或者正如
推理小说中所说的那样,也许人人都有杀人的欲望?
“好!”是安使劲点了点头。
接着,他开始说明计画,这办法真是别出心裁!
——我和真弓同床而寝,拍下照片。然后来个偷天换日,换掉照片上的脑袋。
说穿了,就是把这照片上真弓的面目,换上夏子那映在照片上的面目,而我的面目
则由另一个男子来取代,这用剪辑照片的办法便能办到。这样一来,我就有了证明
夏子不贞的照片。
我听得目瞪口呆,问道:“你是说要把这个拿到法庭上吗?”
“嗐,怎么会呢?如果拿到法庭上,经专家鉴定,立刻就会发现这是张骗人的
玩艺儿。”
“就是嘛!那怎么办呢?”
“找个人,把它卖给你夫人,而且要出个大得吓人的价钱。夫人一定会不知所
措。”
接着,是安又漫不经心地继续解说他的计画。
——夏子困窘之余,也许会向我这作丈夫的把话讲明。她会说,有人叫她买下
一幅奇怪的照片,而她对那照片毫无印象。这时,我就说:“撒谎!”并且斥责道:
“哪会有这样的怪事?”夏子便会声辩说:“不是撒谎,是真的!”到了这个火候,
我就一言不发,把目光死死地盯在她的脸上。然后突然离开她,钻进自己的书房,
就是说,我要故作怒态,表明我的心思:“既然有照片,你的不贞就肯定属实!”
听到这里,我插嘴说:
“嗯,懂了。不过,结果会怎样呢?”
“难说。反正夫人会得神经病。神经病发作起来,说不定就会自杀。还会留下
一份遗书,表明她是清白的。这样的日本女人多着呢!”
“有道理……不过,我那女人不像会自杀的样子。碰到这种场合,脸皮比城墙
还厚……”
“是么?那也不怕。不论夫人脸皮多厚……她总是无法可想的。她在那里犹豫
不决,日子过得飞快。那几天里,你可得在家里做出一副痛心欲绝的模样。等到看
准了时机,就提出离婚。要是她反问你是为了什么,你回答:‘你自己心中有数!’
这样就行了。”
“真有你的!不过——行得通吗?如果到了那种时候,她还是一口咬定不肯离
婚,怎么办呢?”
“那你就声言要上法庭争辩。你要暗示手里握有证据。当然,你并不想打官司,
这是假戏真做。据我想,不论你夫人那颗心多么坚强,她也没有胆量上法院。把那
种照片拿到法庭上去,简直太丢人了!她根本想不到那照片经不住鉴定,所以会生
怕输了官司……”
“哼哼。”我发出满意的声息。听起来,这的确是个巧妙的办法。不过,对于
是安的计画能否圆满成功,我还心存疑惑。我认为,这事的成功,只有五成把握。
“我总觉得,你把事情想得过于顺利了。如果事与愿违,叫我怎么办呢?”
“船到桥边自然直嘛!有我在,怕什么!到时候再给你拿主意。何况这么干,
你是万无一失的。成功了,就能如愿离婚,失败了,也还是现在这样。不,不会是
原样了!你夫人有了一块心病,就会低声下气。你在外面找点儿乐趣,她也不好说
你什么了。”
我想:这话一点儿不错。这计画虽然过于离奇,但只是离奇而已,却没有被人
识破的道理。何况我已向真弓暗示了与夏子离婚的决心,话既出口,就到了必须有
所行动的地步。下次幽会时,真弓便会催我离婚的。
我说:“试试看吧。”
话是这么说了,却惟有一件事,我还是放心不下。
“只是……要拍下我们两人的照片,真有点难办!如果上银座去买来色情照片,
加以利用,怎么样?……”
是安说:“不行!那种照片是经过多次重拍的,失去了鲜明度。剪辑过后,还
是一样,外行也能识破的!有了底片,才能制作出尽可能逼真的照片。”
“是么?……好!就照个接吻的镜头,勉强对付吧!要是拍床上的光景,太难
为情,干不了!”
“光接吻的照片毫无用处!你拿到法庭上去,也没什么可怕的。何况穿着衣服。
恐怕会露馅。”
是安固执己见。
“可是,床上的光景也可能露馅的。毕竟做过几年夫妻,我的体征她是熟悉的。”
“唉呀,你的身体用毛巾遮去一半,女的仍然穿着长衬裙,不就得了!用不着
像色情图片那样道破天机,拍下赤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