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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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所以我在柏木死的时候就觉得不妙了。”
“啊,你瞄上推荐入学了。”
“可能的话嘛……”
“行啊,你成绩好。我反正完蛋了,跟推荐入学不沾边。”
“我的成绩也没那么好。”
“别谦虚了。事实就是好的。我还问那个记者,要不要采访学校的老师?他说,已经采访过了。好像连豆狸也慌了神。”
“你说校长?”
“嗯。前几天不是开了教师紧急会议吗?好像就是为了这事。”
“是吗……还真出事了呀?”
“没关系,反正我们又没干什么坏事。森内她会不会被开除呢?开除了就好了。”
“我说……”
“啊?好了,来了来了。我老爸开始唠叨了,我先挂了。”
·
“你好,这里是藤野家。”
“是藤野同学家吗?请问凉子在吗?”
“姐姐她出去了。”
“哦,你是她妹妹啊?”
“嗯,是的。”
“多大了?”
“小学五年级了。”
“是吗?真懂事。姐姐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嗯……不太清楚。今天是去参加练习比赛的。”
“是吗?是比赛吗?是什么体育项目呢?”
“剑道社。”
“哇,是剑道啊。真酷。姐姐对你好吗?”
“呃,你是谁?”
“啊,我吗?呃,你妈妈在家吗?”
“在的。”
“能让妈妈听一下电话吗?”
“妈妈,妈——妈——”
“你好,我是藤野。”
“喂,是城东三中二年级一班的藤野凉子的妈妈吗?”
“是的。”
“贸然打电话来,真不好意思。我叫茂木,是HBS电视台《新闻探秘》节目组的记者。”
“哦,请问有什么事吗?”
“去年年底,凉子的同班同学柏木卓也自杀了,对吧?就是从学校的楼顶跳下去的。”
“是啊……”
“关于这件事,呃,后来,就是今年,有人往学校寄过举报信,请问您知道这件事吗?”
“我说,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打听一下。那封举报信上说,柏木不是自杀的,是被人杀死的。连凶手的名字写得清清楚楚。举报人好像是事件的目击者。举报信共有三封,一封寄给津崎校长,一封寄给班主任森内老师,还有一封寄给了您的女儿凉子。我想您自然对此有所了解吧?”
“不,我不知道。”
“是吗?那就奇怪了。大家都说凉子在学校是个优等生,在家也是个好孩子。您先生是在警视厅工作的吧?举报人也知道这一点,才寄信给凉子的。您看过那封举报信吧?”
“对不起,我觉得这个话题不适合在电话里跟陌生人谈论。”
“凉子的父亲知道这件事吗?恐怕凉子也受了很大的刺激吧?”
“对不起,我要挂电话了。”
“您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有些隐情,包括您在内的大部分家长都不知道。班主任森内老师将举报信撕毁后扔掉了。很过分吧?觉得麻烦,就想暗中毁灭证据。津崎校长知道此事,竟然也帮着装聋作哑。我们《新闻探秘》节目组决定将真相公布于众。因为这样下去,柏木就死得太冤了。同样作为学生的家长,您应该能够理解柏木父母的心情吧。难道您不为他们感到痛心吗?他们正受到学校的欺瞒,认为儿子是自杀的,非但毫无抱怨,还对学校表示感谢,说老师们为了卓也已经尽心尽力了。对于校方的欺瞒行为,您能够熟视无睹吗?”
电话挂断了。紧握“嘟——嘟——”响着的电话听筒,茂木记者得意地笑了。
《新闻探秘》制片室里一片喧嚣,没人注意到他的笑脸。
茂木对身边的助手说:“田中小姐,过会儿——也许是马上,警视厅一个叫藤野的人会给我打电话。”
“哦,是藤野先生,对吧?”
“嗯,就是紫藤花的藤,原野的野。他来电话的话,你就对他说,过会儿我会给他回电话。无论对方说什么,你都说,茂木会给您回电话,然后挂掉。”
“明白了。对了,您不在的时候,有位津崎先生打来过电话。”
“哦,我看到便条了。他那里没事,先晾他一阵子再说。”
“可他好像有急事。”
“慌了嘛,没事的。他是豆狸嘛。我要等到豆狸火锅煮烂了再慢慢吃。”
茂木在凌乱的桌面上胡乱翻找,找到便携式录音机和新磁带,塞进包里,又为照相机换上了新胶卷。
助手的目光停在茂木面前的软木板上。茂木有个习惯,喜欢把与正在采访的事件相关的物品用图钉钉在这块软木板上。
其中有几张照片,基本都是抓拍的,有一张是学生手册上照片的放大复印件,是个清秀又拘谨的男孩。
还有几张拍的都是同龄的学生,照片中的人影都因晃动而模糊。其中一张上面的女孩身穿校服,手提书包,边走边和身边的同学说笑,清新的笑脸显出聪慧好强的性格,还有一张照片上,几个男孩坐在便利店门前抽烟,一看就知道不是好学生,胡乱穿在身上的时髦外套明显是名牌货,钉在这张旁边的是仅有的一张青年女性的照片,是在某个车站前拍摄的。巴宝莉防水大衣搭配一双简约素雅的浅口皮鞋,提着一只黑色大手提包。由于拍摄对象在走动,图像有些模糊。长发飘动,侧脸可以看清耳朵。相貌端丽,身材出众。
“茂木先生,您这次做的是什么题材?好像又和教育有关。”
茂木从转椅上站起身,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啊。这次和以前可不能比,是一条大鱼。你就等着看我的成果吧。”
30
“拜托你别贴在那儿。真是的。”
站在兑换机旁的佐佐木礼子回过头,见一个比她高出一头、满头乱发的店员正瞪大眼睛看着她。
“哎?我可是得到过你们店长的同意的。”说着,礼子又开始了手中的工作。她贴的是城东警察署少年课精心制作的、面向青少年的警示宣传画。大号字体的“夜游必须等你成年之后”下方,拟人化的弯月和星星指着正要走进游戏中心的孩子们,呵斥着:不行!
“兑换的说明都快看不见了,你倒是看准了再贴啊。”
“没事,并排贴着呢。你看,不是挺好吗?”
“这种画,小鬼们根本不看。”
“那你应该提醒。未成年人晚上八点以后禁止入内。”
“是不是未成年人,怎么看得出来?”
“连这点眼力都没有,你怎么干这行的?”
店员重重地哼了一声就跑开了。礼子狡黠地笑了笑,摸了摸招贴画,确认已经贴牢了。
那个店员说得没错,那些半夜三更从家里溜出来,到游戏中心或便利店扎堆厮混的小家伙不可能理会宣传画。他们的家长根本不在乎孩子吃晚饭时在不在餐桌旁、夜深后有没有上床睡觉。有时联系这些家长,对方竟然会说:“什么时候出去的?一直没有回家吗?”“总是这样的,就不劳您多费心了。反正也没给别人添麻烦。”“我们尊敬孩子的自主性。”
缺乏像样的家教,有充足的零花钱可用,就有地方可玩。在这种世道下,孩子们自然会乐颠颠地往外跑。繁忙的大人们对自己和孩子都十分宽容,而不知何时,“宽容”已然成为“散漫”的同义词。
身处这样的时代,任劳任怨地四处张贴宣传画的少年课刑警能指望得到称赞吗?
接着要去另一家游戏店,佐佐木礼子穿过自动门来到街上。一对手挽手的男女与她擦身而过,走进店里。男的四十来岁,穿得花里胡哨的;女的一看就是个高中生,身上的服装和脸上的妆容却比大人还像大人。他们正朝抓娃娃的游戏机走去。
礼子猛地停下脚步。要不要叫住他们?她看了看手表,刚过下午三点。且不论那两人是什么关系,这个时候来游戏中心玩,很难说有什么问题。
这时,春装外套的内插袋里发出传呼机的鸣叫声。拿出来一看,是城东三中保健室打来的。与校内其他办公室的电话不同,保健室的电话是直拨外线的。对面正好有间电话亭,礼子飞快地跑过去,抄起电话听筒。
保健老师尾崎很快接听了电话:“啊呀,真快。打扰您工作了,不好意思。”
“哪里,没关系。我正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在天秤座大道。”“太好了。”尾崎老师似乎很高兴,“是这样的,有一位学生来我这里,说是有事要跟您商量。”
“找我的?”
“是啊。”尾崎老师答道。随后她压低声音说了句“是佐佐木警官”,估计是对身边的学生说的。“您现在能抽空来一趟吗?”
“当然可以。我马上过去。”
好像早就料到能得到肯定的答复,尾崎老师用从容的口吻说:“您一定还记得那位来面谈过的二年级学生三宅树理。”
礼子瞬间屏住了呼吸。电话里传来尾崎老师的声裔:“要跟她说话吗?”大概在问树理要不要和佐佐木警官通电话。
树理似乎不想接电话。尾崎老师的声音又回来了:“她想跟您面谈。”
“明白了。尾崎老师……”
“嗯?”
“三宅同学的情绪怎么样?”
“我们边聊边等,您不必太着急。”
“好的,待会儿见。”
出了电话亭,礼子翻起外套的领子,大步流星直奔城东三中。她心潮澎湃,充满期待,走着走着竟一路小跑起来。
虽然在津崎校长面前郑重其事地宣示过“我来跟三宅接触”,可真正做起来,却比想象中要难得多。想跟她交谈、解开她的心结,这样的想法至今未变,可实际上只有干着急的份儿,毫无进展。
研究调查结果、把握现实状况,尽管礼子找了各种借口频繁地来到城东三中,可直到今天还从未找到接近三宅树理的机会,倒是跟保健老师尾崎处得越来越亲热。
接触机会不多是一开始就能预想的。可没料到的是,三宅树理会自我封闭得如此严重。放学后去找她,她早已回家,不仅不参加社团活动,甚至都不和同学聊天或泡图书馆。只要一下课,她就像被放出了牢笼,直接回了家。这就是三宅树理的生活状态。
今天是怎么了?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礼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城东三中的校舍已经清晰可见。
树理今天的行动,或许是被《新闻探秘》节目茂木记者的采访活动逼出来的。即使三宅树理仿佛身处孤岛,茂木记者的行动也会传到她的耳朵里。因为那个家伙不顾校方的制止,正一个劲儿地盯着三中的老师和学生。
记者的采访也许让树理心虚又着急,觉得仅靠传闻可能得不到确切的信息,才决定直接来找信息的源头,也就是参与面谈的佐佐木礼子。因为佐佐木礼子是警官,更重要的是,她不是校方的人。
若事实真是如此,说不定今天能够一举将她拿下。也许三宅树理会主动坦白是她写的举报信。如今连电视台这样强大的公众媒体都行动起来了,她原先根本没有预料到。她感到了恐惧,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无论写举报信时考虑得如何周到,意志如何坚定,她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
对于不知该如何应对《新闻探秘》的采访,正焦头烂额的津崎校长,礼子无能为力。正如津崎校长所言,轻举妄动只会加深茂木悦男的怀疑。谈谈看法倒是可以,可这些看法是否妥当,就没有自信了。
不过,如果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直接从举报人口中得到确认,证实举报信的内容确属无稽之谈,那无疑会成为津崎校长的强力支撑。柏木卓也不是被人杀死的。城东三中没有隐瞒真相。无论茂木记者多么善于揭发内幕,也只得明确声明:他在这件事上无疑是搞错了。
放缓脚步调整呼吸,佐佐木礼子走进学校的正门。一些正忙于社团活动的学生散布在校园各处,各种各样的喊声和大大小小的球在空中飞来飞去。校舍里传出校歌的演奏,估计是音乐社的成员在为毕业典礼作排练。
敲保健室的门之前,礼子简单地理了理头发,做了一个深呼吸。
“打扰了。”她打了声招呼后,打开了门。
尾崎老师正坐在桌子旁,她身边的椅子上坐着三宅树理。看清礼子的脸后,树理一下子站了起来。
刹那间,礼子心里吹过一阵寒风。
这孩子生了一张不幸的脸,简直像是月球的背面,没有亮光,没有温暖。
“你好,佐佐木警官。”尾崎老师站起身,轻轻抚摸三宅树理的肩膀,“三宅同学,你看,佐佐木警官来了。”
三宅树理直挺挺地站着。虽然她背对着窗户身处阴影,但依然能看出,她脸上的粉刺比出席面谈那时更严重了。
“你好。”礼子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微笑着走近树理,“你是三宅同学吧。你还记得我,我很高兴。”
树理看着礼子的脸,笨拙地点了点头。
“请坐那边的椅子。”尾崎老师指了指里间床边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