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罗门的伪证-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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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类似的情况一样都没有发生。没有一个人跳出来阻止他。健一只能弄脏自己的手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既然要弄脏自己的手,那就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
等待。等待时机。等待机会。这是必须的。只要有一点点小状况就行。使父亲不能如愿以偿的意外,意想不到的挫折。什么都行。
健一在耐心地等待、等待、等待,一直在耐心等待着。
终于出事了。
前天和昨天,父母竟然接连大吵大闹了两天。昨天那场唇枪舌战更是规模空前。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健一偷偷溜出门,一直走到了邻居家门口,仍能听到父亲的怒吼和母亲哭喊。也许街坊邻居们已经全都竖起了耳朵。
逐渐冰结成形的“计划”的基础,自此在健一心底扎下了根。从那里冒出一个低低的声音:机会来了。
健一研究计划时,竟然忘了一件事:母亲是一个随心所欲、会受自己时刻变化着的身心状态左右的人。
父亲也一样,只顾陶醉于自己的人生改造计划,忘了母亲这个危险的不确定因素。真是物以类聚。不,人嘛,大概都是这样的。
事到如今,母亲竟会对父亲的人生改造计划大声说“不”。她不想经营家庭旅馆,不想离开东京,不希望丈夫下海,不愿意抛弃安定的生活。以前说过的话统统作废。
父亲反驳她时,一开始还带着笑容,说着说着终于恼羞成怒,一会儿高声吼叫,一会儿长吁短叹;时而好言安慰,时而暴跳如雷。
“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跟你解释过好多遍了吗?你的老毛病不用担心,那边也有很好的医院。”
“我可不愿离开长期为我看病的医生。”
“长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长期’?到目前为止,你不是已经换过好多家医院了吗?有些医生才见过一次,你觉得不顺眼就不再去了,这种情况还少吗?”
“哪有这种事?你别瞎说。”
“瞎说?我记得可清楚了。上次我们部长介绍的那位医生,不就是这样的吗?部长都和那医生谈好了,可你只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愿意去了,弄得我在部长面前抬不起头来。”
“到现在还翻什么陈年旧账!是拍部长的马屁重要,还是我的健康重要?”
“谁和你谈这个了?”
“是你自己说的!”
健一觉得“计划”在他心里站起了身,拥有了生命,似乎已经长出了手和脚。它突然醒了过来,扬起了脸。
「要好好利用。利用他们之间的对立。」
健一还在考虑,如果母亲坚持一意孤行、为所欲为,我就不用杀死双亲了。无论如何,父亲不可能扔下母亲不管。只要母亲坚持反对,父亲的人生改造计划也只能作罢。
心中的计划”开始窃窃私语:「那就没意思了。你把我造出来,培养成这副模样,可不能中途拋弃啊,小鬼。」
不是抛弃,是中止。中止计划不是很常见吗?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计划屈服于变化,那是无法把握命运的胆小鬼才会做的事。」
“离开东京,对你的健康肯定有好处。”
“就算对我有好处,那健一怎么办?他马上要升初三,中考就在眼前。在这种紧要关头转校,对升学考试相当不利啊。”
“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健一现在的成绩,到那边考县立高中绝对没问题。我调查过了。”
“转校后,成绩说不定会下降。环境变了,老师也变了。学习进度也不一样,肯定比东京慢一点。”
“这不是对健一更有利了吗?”
“考大学时就不利了。”
“那就得看他的努力了I”
“那孩子可脆弱了。在这种敏感时期改变环境,原本能学好的也学不好了!”
「我跟你说,你妈发牢骚可不是为了你。她就是为了牢骚而牢骚。你只不过是她随手抓来的武器罢了。」健一心中的“计划”对他说道。
我懂。母亲跟着父亲一起畅想未来时,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时她开心着呢,说的话也跟现在完全相反,我都听到了。说转校对健一也是一种促进,比起东京那些不伦不类的私立学校,还是那儿的县立高中来得正规,对考大学更有利。
「你很清楚嘛,小鬼。你妈现在说得好听,说不定哪天又会换一种说法。所以不能相信。不要抱有幻想。」
「抓住机会,加以利用就行。」
「明白吗?明白吗?明白吗!」
「利用吧。赶快利用。抓紧利用!小鬼,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爸一怒之下杀了你妈。」
「回过神来,他为自己的暴行惊恐不巳,于是自杀了。」
「这样,我这个“计划”就完成使命了。」
「想好了吗,小鬼?杀死双亲的不是你。是你爸杀死了你妈,然后他又杀死他自己。」
「之后,你就自由了,小鬼。」
野田健一抬头看了看挂在自己房间墙上的挂钟。
现在是晚上十点二十分。
今天早晨,父亲出门时曾对他说,有一个不能推掉的应酬,晚上回家会比较晚。如果现在就被他们察觉到我要辞职,那就不妙了,所以不得不迎合一下上头的意思。
下星期,父亲要上夜班。届时必须重新等待时机。因为夜班下班后,就是送报员四处奔波的时间。母亲那时已经起床,等待父亲回家,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太会吵架的。
“大概几点到家?”
“十一点过后吧。我可不想做清晨回家的人。”
野田健一站起身,慢慢弯下腰,从床垫下抽出父亲的领带。
这条领带是他今天放学回家后瞒着母亲,悄悄地从父亲的衣柜里偷出来的。
母亲早就睡了。
但是,不能让她死得太早。警察能推算出死亡时间。如果母亲在父亲回家前两三个小时已经死了,父亲杀死母亲后再自杀这种说法就不成立了。
我这个“计划”也就得不到圆满了。
野田健一抓紧领带,拉直,缠到手臂上。这是一条藏青底色、勾玉图案的领带。父亲有很多颜色类似的领带,事后调查起来也不会露出马脚。野田主任昨天戴的就是这条领带,他用这条领带杀死了夫人!不会暴露的。只要健一别忘了从父亲的脖子上取下领带,再放回衣柜就行了。
这一细节,也已经清清楚楚地写在“计划”中了。
「就是嘛,小鬼。我是完美无缺的。你将我设计得完美无缺,所以你只要跟着我就行。」
「只是“致死”而已,不是“杀死”。」
对,不是杀死。
可是……健一站住了。他将手搭在房门把手上,身体僵住了。
真的能成功吗?
用自己的手,能做成这样的事?
「能成的,小鬼。」“计划”急不可耐地贴近健一。如今它已具有体温,拥有生命,只不过脸上没有五官,只是一块平板。
「在你还没有完成我的时候,我是没有脸的。」
「我需要脸。请给我脸。」
健一扭动把手,打开房门。房间里寂静无声。
昨天和今天的早晨,母亲都哭得眼睛又红又肿,脸也有点浮肿。父亲脸色铁青,下颌凹陷。
大吵一架之后,两人竟都没有向健—解释原因,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希望健一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所以健一这么做了。今晚这个机会,正是他们创造出来的。
野田健一踏出一步。他心中的“计划”又在催促他踏出第二步。
房门打开,健一来到走廊。
「听说你爸今天回来得晚,你妈一赌气,就会早早地吃下安眠药上床睡觉。」
「要是接连三天通宵吵架,你妈那虚篛的心脏非停跳不可。」
「睡着呢、睡着呢、睡得香着呢。」
「弄死她太方便了,小鬼。」
「哪会有什么痛苦?一点也不痛苦。对你妈来说,活着才痛苦呢。你妈死后,就让她仰面躺着,捋顺她的头发,整理好她身上盖着的被子,你就下楼吧。」
「接下来就等你爸回家。」
「我回来了——你爸回来时肯定喝得醉醺醺的。你上前迎接他。妈妈呢?巳经睡了。是吗?你也去睡吧。」
「爸爸,你吃晚饭吗?不吃了。哦,我正想吃点夜宵。这个星期有考试,我还要复习一会儿。」
「这样的话,我就陪你再吃点吧。有点什么呢?」
「杯装的方便面。我先给你倒杯茶吧。」
「小鬼,这时你得手脚麻利些,赶紧把你从你妈的宝贝药箱里偷来的安眠药放进你爸的茶杯。没事的。茶泡得浓点,安眠药的苦味就喝不出来了。」
其实,母亲根本不是在睡觉。
应该说,她已经永远长眠了。
可父亲他不会知道。他怎么会发觉呢?
母亲身体不舒服,是常有的事。母亲唠唠叨叨地发牢骚,也是常有的事。
他以前不是说过“别放在心上”吗?其实,父亲确实没把母亲的事放在心上,顶多只放了一半。尽管母亲没有撒谎,也没有装病,但她绝不是一个真正的病人。没必要用百分之百的心思去认真对付。这就是父亲真实的心声。
他的心思另有所属。
父亲下海经商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母亲早日恢复健康。只是他自己想这么做。“为了母亲”只是个借口。
替喝了安眠药、睡得死死的父亲脱下衣服,将他放入盛满热水的浴缸。为了淹死他,我该怎样摁住他呢?
真的能成功吗?
这一切都做完后,我能睡得着吗?
天亮后,就当这一切都不是自己干的,就当它只是一场噩梦。然后,我无比惊恐和慌张地发出惨叫,拨打110报警。这一切,我能做得到吗?
「能做到的,小鬼。这不就是“计划”的内容吗?就是你亲手制定的天衣无缝的“计划”的全部内容。」
「完成它!实现它!给我一张清晰的脸!」
野田健一将领带缠在手臂上,顺着走廊前往父母亲的房间。前往仍在沉睡的母亲的房间。
「不快点动手的话,你爸就要回来了,小鬼。小鬼、小鬼、小鬼。」
催促的声音很温柔,很动人,就像用鼻子哼着歌一般。这是从我心里发出的声音。简直不可思议。我的心脏明明已经停止跳动了,怎么还会有声音冒出来呢?我在什么时候起用了心灵的备用电源?根本没有这个必要吧?
「推开父母房间的房门。好啊,去吧小鬼。我是你忠实的伙伴,是决不会抛弃你的。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理解你的悲伤苦痛、你的希望的人,毫无保留地了解你的全部的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所以你不必担心,不用害怕。看看你那把头埋进枕头背对着这儿酣睡的老妈吧。她睡得多么安详。明白了吧?只有这样沉沉安睡的时候,才是你妈最幸福的时刻。你只是行举手之劳,让她永远地留在幸福的梦乡之中。」
「到目前为止从未像我这样理解过你的老妈。」
「到目前为止从未像我这样倾听过你的诉说的那个男人的妻子。」
健一站在床边,目光落在母亲被乱发缠绕的脖子上。啊,怎么办?父亲没写遗书,会不会引起警察的怀疑?突然间,理性的光芒在健一脑海中一闪而过。打住、打住,赶紧打住!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成功?真荒唐,太荒唐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不,小鬼。你会做的,你会做的。遗书根本用不着。警察想不到这点。他们不像你担心的那样聪明。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孝顺的儿子。到了明天早晨,你已经吓懵了。从此全家只剩下你一个人,而你完全不知道今后该怎么生活下去。谁会来怀疑你呢?」
「与其磨磨蹭蹭地胡思乱想,还是快点给我一张脸吧。快点、快点、快点……」
「快点动手!」
电话响了。是家里的电话。早就听习惯的电话声。野田健一瞪大了眼睛。领带被两手扯得笔直,勾玉图案的花纹在眼前浮动着。
「别磨蹭了,你这个小鬼。快骑到你妈身上去,勒住她的脖子!」
电话铃声仍在远远地响着。健一心中有一盏灯忽明忽暗地闪着。每当灯亮起时,就会有声音响起。「快点,快点,快给我一张脸!」
“计划”爬到健一的喉咙口,攀住他的喉结。就在这一瞬间,健一看到了它的脸。它的脸已经成形了。
野田健一逃出了父母的房间。
电话铃还在响,一刻不停。响亮的电话铃声绞成一条救命绳索伸向健一。抓住我、抓住我,快抓住我!
跑过走廊,撞到墙壁,在楼梯跌倒,抓紧扶手,在拐角处滑倒,撞伤腰部,疼得喊不出声。领带不知掉到哪儿去了。
他想呼喊,他想尖叫,却发不出声,只有一股股热气从喉咙里冒
出来。这时,电话铃还在响。不依不饶,—刻不停。救命绳索不断在眼前晃动。
站起身,又滑倒。健一痛哭流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