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堂夜话-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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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真正的拥抱时,才明白,即使是这个人,也有着令人意外的细腻一面。
也许是他的怀抱太过舒适,也许是一连串的事情让人紧张过头,突然放松之后,睡意渐渐袭来。
“我好像有些困了……”
耳边传来轻柔的话语。
“对不起……睡吧,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早上像平时一样醒来就好。”
“嗯……”我迷迷糊糊地答应着,将头靠在那人肩上。
“小夏!小夏?”有个声音不停叫我,好吵啊,不要叫我……让我再睡一会儿……
“小夏,小夏!醒醒!”
那声音却不停,继续叫我,我忍无可忍,挥手想要赶走它,手却反被它捉住。
我十分不情愿地睁开眼。
遥一手托腮,一手捉住我,坏笑地看着我。
我啊一声尖叫起来,“你跑到我房间干什么?”
他一脸无辜:“这是我房间啊……明明你霸占了我房间才对吧!”
我环视一周,这里果然不是我家。
“我怎么会在这儿啊?”
想了半天,我记得自己好像是在候车室的时候睡着了……然后想不起来了。
等等?这么说来,我睡得也太久了吧?
我一下子抓住遥的手:“我睡了多久?”
“唔,”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大概有一天多了。”
不会吧,这睡得也太久了!
“清明呢?”
遥挑了挑眉毛,“他去客人那里了。”
客人?是那个青衫客人么?对了,我这次好像是跟着清明出公差了……但是,我干了些什么?似乎都想不起来了。
我一脸迷茫,被遥敲了敲头。
“起来吃夜宵吧!再睡会变傻哦,哦,我忘记了,傻人是不能变成更傻的……”
“你才傻呢!”我气了,坐起身来。
“我在外面等你。”
遥站起来,准备出去,又被我叫住。
“那个,你的头发为什么要染成这个颜色?”话一出口,我就想痛打自己,平白无故我关心这个干吗啊。
遥用很认真的表情强调着。
“我的发色是天生的。”
“鬼才信……”黑猫变成人会是栗色头发,这摆明了是在鄙视我的智商吧?
外面桌子上摆着冒着热气的夜宵,看起来令人食欲大增。
我一屁股坐下来,想了想,又不放心地问他,“这些真的能吃吗?”
“当然能吃。”
“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变的?”比如老鼠,蜘蛛什么的?
“外面买的正常食品,品质保证。”
“血货郎家买的?”
“你是想找打吗?快吃!”他给了我一记栗暴。
门大开着,街上的灯光照了进来,点了灯,屋子显得亮堂了许多,遥坐在桌边,看着我,笑得莫名的开心。
我咬着包子,被他这么一笑,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噎死。
那家伙很体贴地把水端过来,又是拍背又是煽风的,我灌了半杯,才缓过劲儿。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瞄了他一眼,“干吗?笑得这么恶心?”
“没事……”
“没事?”我问。
“没事。”
我们同时朝外看去,门口有个女孩子,站在外面,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来生意了,而且是个美女,遥一下子来了精神,站起身去迎接客人了。
忘川堂和平时一样,依然敞开大门,欢迎任何一位客人进来。
第六个故事:柳夜刀
〔无论是人,还是物,只要消失在目光范围以外,就会很快被忘记。遗忘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休息日的下午,天气晴朗,我坐在家里那巴掌大小的阳台上,翘着二郎腿,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杂志。金色的阳光轻轻洒在老旧的青砖上,衬出角落里大片柔和的阴影。
四周很安静,似乎很久没这么悠闲过了,自从开始去忘川堂打工,周围的情况就一直没怎么好过,虽然平时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惊到的次数少了,但危险系数直线上升了,托它的福,感觉自己的胆量也吓大了不少。
如果再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应该不会像之前那样手足无措了吧?
像是为了反驳这个结论一样,放在角落里的手机猛然响起冷僻而高亢的音乐,冷不丁的,我还真是被吓了一跳,待反应过来这是手机铃声时,才急忙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力无力的,我一时几乎没反应过来是谁,直到她喂了好几声之后,我才醒悟过来。
“苏苏?”
“不然还会有谁啊?你再听不出的话,我马上就会吐血而亡了……”电话里苏扬仍然一派牙尖嘴利的腔调,只是听起来明显有些疲惫。
我赶紧问她:“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快死了……正在市二院躺着……”苏扬拉长了软糯的腔调,仿佛在说很高兴的事儿一样。
快死了?在医院?还这么高兴的样子?
“笨蛋!等着我!”我骂了一声,挂了电话,从窗台上跳下来,随便拉了件外套穿上就冲出去了。
等我从出租车上下来,再一路狂奔找到她所在的病房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病房门口,就看见苏扬斜倚在里面那张白色病床上,对着我笑盈盈地招手,没有一点病人的样子。
我冲进去,差点没揪着她的领子问,你到底哪里像快要死的样子了啊?
却只是摸摸她的头,问出一句:“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嘿嘿一笑,拍拍床边,示意我坐下。
闹了半天,原来这家伙前两天突发急性阑尾炎,还好发现及时,被人送进医院后,早早做了手术,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我又急又气,早把话说清楚啊,一路奔过来吓死我了。
顾忌苏扬的身体,我也没敢说什么,只是陪着她轻言细语的聊天,这间病房是三人间,隔壁床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脸色蜡黄,靠着床看书,并没有对我的到来有任何反应。另一张床上的人自始至终都在睡,裹在被子里,也看不清长相。
相对而言,这是间还算安静的病房了。
阑尾炎不算什么大病,但也要好好休养才行,感觉聊得差不多了,我悄悄地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八点多了,不早了,于是问苏扬,有没有什么想要吃的。
她想了想,说想吃三鲜馄饨。
我和苏扬在学校时,没事就喜欢一起去校外的小馆子里吃三鲜馄饨,有家叫六福记铺子的馄饨,味好,量足,汤汁鲜美,是我们最常光顾的店家。不过自打毕业后,我就没再去过学校周围了,今天被苏扬这么一提,突然很怀念起六福记的馄饨了。
我想了想,六福记离市二院也并不很远,去那里买馄饨好了,苏扬应该也很高兴。
这么想着,我就跟苏扬说了声,抬脚往外走,准备去买饭了。
或许是我太过冒失了,直接一推门,一下子撞到了门外的人身上,慌得我赶忙道歉。那人倒也不生气,脾气很好地冲我笑笑,问我:“来看朋友吗?”
他一看就是医生,穿着白大褂,外形是很讨人喜欢的那种,斯斯文文,成熟稳重,这种精英类型最容易让病人放心托付。
偏偏我最不擅长跟医生打交道,看他微笑,我有点不知所措,只好点点头,挤出来个笑容。
“柳医生!”屋内的苏扬小声叫了起来,又对我介绍道,“这是我的主治医师柳医生。”又对医生解释说我是来探病的朋友。旁边床上的中年女人也轻声向医生打招呼,男人冲我点点头,闪身进了病房。
果然是医生啊。
擦身而过的时候,我闻到他身上有股很香的味道,不知道是香水还是别的什么,总之跟我想像中一身消毒药水的医生很不一样,有点特别。
在走廊里走的时候,我还有点纠结为什么医生身上没有消毒水味的问题,却从旁边走过的一个护士身上,也闻到了这股香味。难道这股香味是这家医院研发的新型消毒水吗?这么想来,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了。
倒是我,这么晚还在医院慢悠悠地走,真是够呛,再不快点去买馄饨,店家就快打烊了。
在门口拦了辆出租,到学校附近下车。
街灯昏黄,人来人往,我加快脚步往记忆中的街道走去。
学校周边环境跟我在校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硬要找出不同的话,就是更热闹了,多了些新鲜的精品店小吃店之类的。
六福记依然在后街的转角处,不起眼的门面,抹得干干净净的桌椅,热情的老板娘甚至还认得我,招呼着往汤里多加了点麻油虾皮。
待到我想去接外卖盒子的时候,却一不小心没接好,烫了手不说,汤水还流了一地,下意识地朝地上一看,一个小男孩正趴在地上,贪婪地舔着那汤水,黑洞洞的眼睛还瞅着我,让我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听到老板娘关切的声音,才醒过神来,再一看地上,那个男孩已经不见了,只有那些打翻的汤水,狼藉地躺了一地。
不想多事,快快地请老板另做了一份,付了钱,迅速地往回走。
病房区,连空气里都充满了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我忍着不去注意这股味道,快快地往苏扬所在的病房走去,时间并不是很晚,走廊里却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大概是病人不多的原因,连护士站的灯都只亮了几盏,一个护士趴在柜台上打瞌睡,黑漆漆的发丝披散在白生生的制服上,在夜里看起来格外分明。
经过她身边时,我才注意到,有个小男孩坐在她身边,大概是她儿子,跟着家长来值夜班的。小孩子精神头很足,坐在板凳上不停地扭来扭去,摆弄着柜台上的值班牌,我瞅了一眼,编号304,照片上挺秀气的一张脸。小男孩注意到我,大眼睛一眨,冲我笑了,我也还了个笑脸,快步走了过去。
待馄饨送到苏扬手里时,已经有些凉了,看到六福记的字样,她眼睛一亮,立马坐了起来。我坐在床边,一边看她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女人聊天,内容不外乎娱乐八卦,花边新闻,苏扬对这些事情总是了如指掌,甚至医院院长跟某护士长搞地下情的事情都被抖出来了。我对她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从以前她就很擅长跟群众打交道,到哪里都能打成一片。眼下这兴致勃勃的样子,哪里看得出是个病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小报的记者来卧底了呢。
说到兴头上,苏扬把碗一放,压低了声音,跟我讲起主治医生的事情来。
据说那位医生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柳夜,日本留学归国,医术颇高明,年纪轻轻就做了主刀大夫,事业上可谓一帆风顺。不过上帝总是公平的,柳医生职场得意,情场失意,三十出头,就已经离了两次婚,每任妻子都离他而去,理由是他专注事业,不顾家庭。
说到这里,苏扬轻声道了一句,专注事业的男人才有魅力呢。
我看着她一脸向往的样子,忍不住晃了下她,你不会是迷上人家了吧?她不语,只是咯咯的笑。
这一笑,我就咯噔一下,知道八九不离十了,苏扬的脾气很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是她怎么就不明白呢?因为事业离过两次婚的男人,又怎么会因为第三次婚姻而转移注意力呢?
我心里轻叹一声,转头看见隔壁床上的蜡黄女人放下书本,似乎打算准备睡觉了。另外那床的病人,依然是裹着被子,只露出几缕长发,沉沉地睡着。
时间真的不早了,我看了下表,已经晚上十点钟了,得赶快回去了。向苏扬告别之后,我赶紧出了门。
事情突然,我完全忘了晚上还要去忘川堂的事情,也没向清明请假。
外面灯光昏黄,值班护士依然在打瞌睡,旁边的小男孩不知道去哪里了,也许是闷了,跑出去玩了吧。
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有种令人不安的感觉,按理说,医院本是至阴之地,各种负面的东西都爱聚集在这里,某种意义上是个很热闹的地方。但这里太安静了,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了起来。
不,不对,变得粗重的并不是我的呼吸声,这声音,好像是在我的身后。可刚刚明明一个人都没有,难道是我没看见?
那声音离得很近,我不敢回头,默默记着小时候爷爷的教诲,晚上走路一定不能回头。说实话,我很怕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
这些东西,即使见得再多,也还是会觉得怕。
我悄悄地掐了下掌心,痛感袭来,红月和手链都在,壮了壮胆,飞快地跑了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跑到大门口才停下。
身后的呼吸声已然听不见了,或许只是个巡夜的医生吧。只是在神经过敏的我看来,变成了恐怖的东西。
外面月光很亮,一辆急救车停在院里,静静地闪着红光。
比那灯光更显眼的是旁边一辆机车,看起来酷劲十足,很是拉风,只不过停在医院里,怎么看都不太协调。
机车的主人是个欠扁的家伙,琥珀色的眼眸在黑夜里闪闪发亮,遥扬着手中的头盔冲我轻笑。
“喂,你这家伙,已经学会翘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