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开棺人-第4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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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工们抬走奄奄一息的吕大虎,在矿区外挖坑,随即扔进吕大虎,再掩埋,这些事在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内就完成了。掩埋完吕大虎之后,那些苦工立即缩着脖子跑开了,生怕自己会传染上那种病一样。更甚者在掩埋吕大虎之前,还提出应该一把火烧了吕大虎,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剩下。
大监工不同意,原因很简单,那是他们的一场戏,这场戏落幕应该在活埋,而不是火烧,否则的话戏就穿帮了。
吕大虎终于还是被埋了,还不是日本人亲自动手,而是被自己的同胞给埋了。他斜躺在坑内,看着那些冷漠又慌张的人一铲一铲往自己身上盖着石灰,他绝望了,他不明白自己这个老实本分的乡下人,为什么会落到如此下场?同时也逐渐明白,为什么谷崎田会说那些相信他真的得了传染病的中国人才是病了。
是的,他们病了,自己也病了,也许祖辈都已经病了,病了好久好久……从大清国到民国,又从民国到满洲国,这些人己经麻木了,己经遗忘了自己双肩上还骑着人在拉屎拉尿,早己摆出了一副“我认栽”的表情,平静而无奈地接受着残酷压迫。甚至还有些自称是看明白了的人,说什么大清入关,以为真的得了天下,到底还是被同化了,所以日本人来了咱们也不怕,让他们统治吧,迟早他们也得被我们给同化了,不因为啥,就因为咱们有几千年的文明,咱们人多地大……
这就是病因吧。
可这群傻子根本不知道,日本人研究中国文化已经好久好久了,甚至比中国人自己还要透彻,他们在融入中国文化的同时,又加入了新学的西方文化。他们甚至在明治维新的初期,为了让自己进步,不惜拿出全国当年财政收入的大半来组织使团游历西方各国,学习他们的先进文化知识,而那时候中国在干嘛呢?还在以天朝自居,每天拜着那个自称真龙,高高在上的皇帝,笑称周围的国家为弹丸小国、蛮夷之邦,同时闭关锁国,自给自足。
那天晚上吕大虎还是获救了,等他被人从坑道中挖出来的时候,他不用睁开眼睛就知道救自己的肯定是日本人谷崎田,是那个鬼子。
真讽刺呀!在那个痛恨日本人的年代,竟然有一个日本人冒着生命危险将一个中国人从鬼门关中拖回来。如果这件事会记录在后来的历史书中,著书人一定会写这样一句话:一个冒着甘愿被自己国家抛弃的日本人,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一个中国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也许有人看到这段话的时候,会用调侃的语言读出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病?
“大虎!虎子!醒醒呀!你不会有事的,我送你回家!你不是想回家吗?”谷崎田挖出吕大虎之后,用偷来的清油简单给他擦拭着脸上的生石灰,而吕大虎则是在清醒之后问那谷崎田,为什么要救自己?
谷崎田背着吕大虎就走,告诉他不仅仅是因为前几天矿区积水,吕大虎救了自己的命,还因为自己和他是朋友,他在中国没有朋友,除了吕大虎。在日本人眼中,他是一个怪物,被遗弃的怪物,而吕大虎在中国人眼中,与一个鬼子交朋友,也是怪物,也是一个被遗弃的怪物。
谷崎田就那样背着吕大虎向他的家乡走着,运气好能遇到一辆马车,运气不好的时候只能背着他徒步行走。在没有外人在的情况下,吕大虎就会要求谷崎田给他讲故事,他大字不识一个,讲太深奥的道理他不明白,但故事他能听懂,就这样走着走着,他们两人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但两人都清楚的是,吕大虎已经不行了,他的身体已经接近了极限。
快到钦天村的头三天夜里,山洼下方的那个山洞中,吕大虎抓着谷崎田奋力要起身来,谷崎田慌忙让他躺下,告诉他只要回到村子里就有医生了,他就有救了。吕大虎摇头道:“兄弟呀,我已经不行了,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咱们村子里面的医生治治小风寒还成,大病还得去县城,可咱们没钱请不起县城里的医生,所以我死定了。”
“不会的!我把你送回村子后,就会去县城拜托医生来救你!”谷崎田打定主意。
吕大虎一把抓住谷崎田的手道:“我离家前,媳妇儿桂珍就已经大了肚子,我有孩子了,但不知道是儿子还是闺女,可不管是儿子还是闺女,我都希望你能帮我把他养大,教他识字,教他道理,把你知道的都教给他,不要让他和我们一样都病了,啥都不明白。”
也许……也许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在那个弹丸小国日本派遣使团前往中国的时候,日本人的统治者也这样拜托使团的人:你们去中国,去天朝学习好的东西,回来让自己的国家更加强大,让这里的人看得更远,看得更清楚。用带回来的东西敲醒麻木的人们,让他们知道海对面还有一个国家比这里更强大,更富饶,更可怕!
中国其实也有那样的人,可是中国太大了,病得人太多了,病也会在某些时候变异成一种不理智,妄图用最愚蠢的办法来结束一切。这些生病的人往往遗忘了自己的强大才是真正的进步,才是真正让那些妄图侵略自己祖国的嗜血者望而生畏的武器。
“兄弟,你说是因为咱们太自以为是了,才会招来日本人?但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强大为什么还会被欺负呢?”回去钦天村的路上,奄奄一息,意识模糊的吕大虎一直在问谷崎田相同的问题。
谷崎田的回答很简单:“中国就是一个巨人,身强力壮,孔武有力,但是巨人生病了,连武器都拿不起来,双眼都看不见,别说其他人,就是一只老鼠都有可能轻易击败他,再慢慢吞噬他腐烂的尸体。”
“那咱还有救吗?”意识模糊的吕大虎也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他竟然在问一个侵略国的人被侵略国是否还有救?
“只要有希望,就有救!”谷崎田说完这句话时,终于看到了远处隐藏在山林之中的钦天村。他叫着喊着向那里奔去,奔进村子中的时候,大家都慢慢围拢了过来,看清楚其背着的是吕大虎之后,这才七手八脚地将其抬回村长吕鸿图的家中。
当夜,在见了自己父亲和即将临盆妻子的最后一面后,吕大虎死了,死得很平静,似乎一点都不痛苦,因为他的痛苦在心里,他心疼的并不是自己没有看到自己孩子长大,没有活到寿终正寝,而是痛苦谷崎田所说的中国这个巨人病了。
在撒手西去的时候,吕大虎仿佛明白了一切,他眼中能看清楚的只有谷崎田一人,他当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妻子,还有村中所有长老的面再次拜托了谷崎田。那种时候,身为村长和父亲的吕鸿图也被迫答应了儿子临终前的请求,但条件是谷崎田必须入赘吕家,改了中国姓,跟了中国名,同时也警告谷崎田,不管他儿子怎么委托其照顾儿媳妇儿桂珍,他都不能碰桂珍一下。
谷崎田答应了,他知道自己要对得起吕大虎,对得起这个救过自己的朋友,虽然他也救了吕大虎,但那并不算扯平,别人也要救他,仅仅因为他是日本人,如果不救他,可能会被扣上“谋杀”的罪名,而吕大虎救他,仅仅是因为将他当做好朋友,好兄弟。
吕大虎死了,那间屋子中哭声一片,而在那个凌晨,桂珍临盆了……
第二章(上)血球怪胎
吕大虎原先给自己的即将出生的儿子改了个名字叫吕小虎,他没有什么文化,只是个乡下人,自己叫吕大虎,理所当然儿子就叫吕小虎。认识谷崎田后,他也拜托对方再给自己的儿子起个好听、吉利的名字,可是已经死去的他,哪儿知道自己的媳妇儿桂珍为了产下自己的孩子,足足用了几个小时,差点没死在床上。
最终桂珍还是生下来了,也保住了自己的命,可接生的产婆在看到那个生下来的孩子之后,差点没有吓晕过去,那是人吗?不,那只是个血球!奇怪的血球,血球之中还包裹着一个孩子,血球外面竟然还连着两根脐带。产婆扔下那个怪物尖叫着跑了出去,跑向祠堂烧香祭拜祖先,已经改名为吕入门的谷崎田什么也不顾便冲了进去,看见那个血球之后也吓呆了。
此时,原本遵守规矩坚决不进产房的吕鸿图也忍不住偷偷向里面看了一眼,当他看到那个血球的时候,傻眼了,嚎叫着冲了出去,在雪地中仰天长啸,大声哭泣道:“我们吕家是做了什么孽呀!你让我没了儿子,现在又没了孙子!”
谷崎田站在那,看着那个血球,却发现血球中那个孩子睁眼看着他,虽说浑身通红,可眼神中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那不是怪物!那是大虎的儿子!谷崎田走过去,剪断了脐带,在安顿好了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桂珍后,又小心翼翼将血球中的那个孩子给取了出来,放在热水之中清洗着,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门外的吕鸿图一直在那嚎叫着,哭泣着。
谷崎田清理好了浑身血污的婴孩,用准备好的棉袄裹着,走出屋子,递给吕鸿图看,告诉他孩子好好的,只是有点身体发红,看模样不是病,又告诉吕鸿图,红在中国文化中是迹象的意思,这一番话反倒让吕鸿图勃然大怒,指着谷崎田大骂道:“你一个鬼子懂什么?你一个鬼子凭什么教我?”
随即,吕鸿图指挥着村子中的壮年,从谷崎田手中抢走了那个婴孩,让他们将婴孩扔进山林之中,扔得远远的,活活冻死也好,被野狼叼走了也好,算是祭天。挣脱开的谷崎田发疯似地冲了出去,在山林中四下寻找,终于在松树下找到被一群原本应该冬眠的动物团团围住的婴孩。
那群动物见谷崎田来到,又纷纷让开,躲得远远的,看着谷崎田过去抱起那孩子,搂在怀中,轻轻摸着他的脸,一字字道:“有爹在,就一定会保护你!一定陪伴你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哪怕是下地狱,爹也会陪着你!”
浑身通红的婴孩好像是听懂了谷崎田的话,咧嘴笑了,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竟然抬手来要去摸谷崎田的脸,同时周围的动物又慢慢围拢,仿佛都想再看看襁褓中的孩子是什么模样。
“对!我要给你改个名字!”谷崎田抱着孩子坐在松树下,盯着一片白色的远方,根本看不到远处有什么,就和他的未来一样只是未知数,许久后谷崎田低头道,“从今天开始,你小名叫吕小虎,大名叫吕千寻,千寻在汉语中的意思是极高、极长,希望你以后可以高高大大,未来的路可以走得平平稳稳,长长久久!”
说罢,谷崎田抱着吕千寻离开了,返回了村子,却在村口看着早已经等待在那的村长和村民,他举起吕千寻大声道:“他小名叫吕小虎,大名叫吕千寻!他长大之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男子汉的!”
男子汉吗?村民的表情都很冷漠,在他们眼中,无论谷崎田怀中抱着的东西叫什么,都只是一个怪物。甚至有人还认为这个鬼子有他自己的阴谋,希望利用这个怪物来害死村中所有的人,可同时他们又害怕得罪了这个鬼子,会招致日本军队来祸害村子,听说在隔壁村子中有人因为得罪了日本人,所以全村男人都被抓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可是,不能把那怪物留在村子中呀?于是,吕鸿图只得一次又一次悄悄地将吕千寻从摇篮之中抱走,扔得远远的,可奇怪的是无论他扔多远,谷崎田总能把他找回来,原因是什么?谷崎田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每次当他在外打猎或者干其他活儿的时候,吕鸿图抱走吕千寻,他总能感应到,还能准确地找到吕千寻被遗弃的地点。
一次次扔,一次次找,谷崎田知道恳求吕鸿图也没有用,但最让他惊讶的是,身为吕千寻生母的桂珍,竟然也支持父亲的决定,虽说桂珍很感谢谷崎田的照顾,毕竟一个家没有一个可靠的男人,难以支撑,但那又怎样呢?自己生下来的是个怪物,那毕竟是事实,不是幻觉,也不是编造的故事。
“那根本就不是你们吕家的种!是鬼子种!只有鬼子种,才会是那种怪物!”村中有些墨水的老秀才分析道。
祠堂内,原本还有些平静的吕鸿图一下急眼了,跳起来道:“瞎说!你的意思是那鬼子和我儿媳妇儿通奸?怎么可能!我儿子吕大虎走之前,儿媳妇儿就大了肚子,鬼子来的那天桂珍才临盆,怎么会是鬼子种呢?你这是瞎说!”
“此种非彼种也!”老秀才摇头晃脑地翻开一本书,指着上面吕鸿图根本不认识的文字道,“看,这经书上有记载,鬼子带煞气,煞气入产妇体内,必会将产妇腹中胎儿诡变,此乃鬼子的东洋咒术!你们不懂!”
吕鸿图和其他人当然不懂,老秀才手中的那本所谓的经书,只是一本《三字经》,有人求问,他不能说不懂,只能不懂装懂,否则的话自己这个村中唯一秀才的脸往哪儿搁?况且老秀才清楚,吕千寻是不是鬼子种,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