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如水-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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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再有任何交集。可她偏偏忽略了初夏,忽略了她为了这次合作所做的一切努力。
如今,愈发不济的精神状况让她没有时间再继续这么耗下去,她该何去何从?
雨天的意义
吃饭的时候,段海若宣布自己从今天开始休长假,卓一晨摇晃着身体,眯着眼睛,困得没有听清,而方缘则一脸疑惑:“医院这么忙的地方,也能说休假就休假?”
“自己给自己放的长假,”段海若干咳一声,表情有些不自然:“也就是说,我辞职了。”
“什么!”方缘有些不能相信自己刚刚所听到的。
“辞职!”这次连卓一晨都顿时清醒了过来,继续追问:“好好的怎么辞职了?”
“我其实考虑了很久了,在这里忙忙碌碌好几年,各方面都没有什么起色,还不如好好休息一下,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段海若平淡的说。
方缘闻言神色一黯。
段海若如今所在的医院属于二级乙等,跟原来的中心医院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当时在中心医院,她的转正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结果却因为方缘,而被辞退。
段海若用自己的工作,换给方缘一段崭新的生活。
“换个地方?你要去哪?”卓一晨抓住了一个重要字眼,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弟弟研究生就要毕业了,家里的意思是让我去A市,两个人也好照应一下。”段海若笑了笑说。
“海若!”方缘闻言心中郁结,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家里的意思,家里的意思,你对他们除了顺从就没有别的了吗?你弟弟跟你同一天生的,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
“反正我也想换个工作环境,A市临海,气候宜人,有什么不好的。”段海若依旧一副淡淡的样子。
“你!”方缘气急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你”了几句,最终长叹一声:“你真是气死我了!”
段海若老家在西北农村,家里祖辈农民,她和弟弟是龙凤胎,虽然出生时间相差不了几分钟,但因为家中重男轻女思想,从小免不了她各方面都要照顾着弟弟,让着弟弟。
初中毕业,她在父母的意思下,去读了中专。从卫校毕业后,在医院实习一年,签了合同,正式开始拿工资,刚刚好可以供考上名牌大学的弟弟念书。
这一供,就是六年。
对此,段海若没有任何怨言,相反,她和弟弟的感情很好。
“你走了,502就分开了。”
比起方缘,卓一晨显得平静多了:“我们会舍不得。”
段海若眸色一黯,但却用轻快的声音说:“放心吧,我会常常回来看你们的!”
段海若性情温和而独立,下定决心的事情绝不回头。虽然在父母面前显得懦弱,但那是因为她从不愿违背他们的意愿罢了。
所以,卓一晨和方缘心中都明白,段海若的离开,已经算是板上钉钉。
“什么时候走?”卓一晨问。
“不急,这几年我都不知道休假是什么滋味,先休息一段时间。”
最终这顿饭除了两个孩子,三个大人吃的都是心不在焉,就算是任何山珍海味,美味珍馐,到了嘴里最终也味如嚼蜡。
第二天,将孩子们送去了幼儿园,方缘漫无目的在街上溜达,不知过了多久,方缘突然被一阵杂乱的汽车笛声吓得一个激灵,她停下脚步,慌乱地环顾四周。
此时的她,正站在马路中间,周围是川流不息的车辆。
“你不想活了你!”
“看着点路!”
几名司机叫骂声传来,方缘迈着虚浮的脚步,勉强的挪到了马路边,坐在了台阶上。
待气息缓和后,方缘确认了周围路口和建筑,然后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
她,又一次对这段时间毫无记忆。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方缘咬着嘴唇,拨通了初夏的电话:“初夏,把你们的最终修改要求告诉我,我会在接受的底线上,尽快改好。”
解约一事在袁方的干预下,注定不能速战速决,而她,没有时间继续再耗下去。
两个小时后,方缘便开始重新修改小说,因为怕自己不记得接孩子们放学,她便干脆背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幼儿园对面的咖啡厅里开工。
孩子们放学后,方缘便带着他们在外面吃完饭再回家。
家里如今只能做一些粥,煎蛋之类的早餐,因为方缘扔掉了整套刀具。
如此过了几天,一个雨天的下午,方缘终于完成了小说所有需要修改的部分。给初夏交了稿,她合上电脑,用力伸了个懒腰,然后趴在桌上小憩。
方缘每天都坐在同一个位置,因为那里靠窗,幼儿园放学,她会第一时间知道。
所以她不知道,在咖啡厅更深处,某个拐角边的餐桌旁,有一个注视了她很久的男人。
远远看着趴着的方缘,袁方站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
也许是因为长时间精神紧绷的脑力工作,方缘睡得很死。她额头枕在交叠的双臂上,留给袁方的仅仅只是个后脑勺。
袁方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连睡觉姿势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样睡觉很容易胳膊麻,额头会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可是方缘说,这样睡最有安全感。
那时的方缘,陪着袁方去自习室的时候,总爱打瞌睡。每次喊她起来,她都会顶着脑门的红印,揉着麻麻的胳膊,睡眼朦胧的对他笑。
“你要不然换个姿势睡?”袁方本想督促她继续背单词,结果看到她的笑容,话出口时却变了样。
“不要,这样才不会暴露我的睡相,多有安全感。”方缘打了个哈气儿,不怀好意地拉过袁方的胳膊,趴了上去,很快又睡着了。
袁方哭笑不得:她到底是来陪他学习的,还是来妨碍他的?
尽管这么想着,他却不舍得将胳膊抽出来,只能用仅剩的一只手,继续翻着书,写着习题。
什么都没有变,只是心变了。
“我该拿你怎么办?”袁方喃喃地说。
这个很显然是个无解的问题,因为从最初到现在,他从来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方缘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张小毯子,是咖啡厅提供给客人用的一种服务。
为睡着的客人盖上毯子,这家咖啡店真暖心啊,方缘如此想着,然后多点了一杯卡布提诺。
雨依旧没有停,天色一直很暗,方缘打了个哈气儿,透过玻璃望着积水的马路,不由得皱了皱眉。
一个站在道沿上,正在等着过马路的女孩,被一辆飞驰而过的出租车溅起的水花浇了个透彻。
女孩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她一手打着伞,另一手拎着购物袋,对一身的泥水毫无办法,只能干看着。信号灯亮起,女孩就这样匆匆的过了马路,消失在方缘的视野。
方缘曾经很讨厌下雨。
方父便是雨天因事故过世的。她至今还记得那天,妈妈带着年幼的哥哥和她赶到医院,却连爸爸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负责抢救的医生护士刚刚从手术室里出来,身上有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道,除此之外,方缘的印象便是,全身衣服湿漉漉的粘在身上,很难受。
心也很难受。
所以,即使在炎热的夏季,一场大雨可以带来舒适和凉爽,方缘也从不期盼它的到来。
雨天时,如果必须出去上课,她便穿着雨衣,雨鞋,最后再打把伞,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虽然这种行为一度让她成为别人眼中的怪胎,她依旧我行我素。
如果恰好周末或者没课,方缘半步都不会踏出门,就窝在宿舍里吃泡面,有时候甚至一天什么东西都不吃。
这可苦了袁方,自从他知道这件事后,每到雨天,他便打了饭,送到宿舍楼下。
这种时候,方缘总是会拉开窗帘好好炫耀一番,直到把李青她们恨得咬牙切齿才蹦蹦跳跳下楼去。
方缘自嘲的笑了笑,想想那时,自己还真是奇葩,没有公主的命,还非要活的这么矫情。她这样的人,就是在自己写的小说里,通常也都是反派人物吧。
从什么时候,方缘开始彻底放下过去,接受雨天的呢?
是那时,袁方一次次冒雨送饭,自己半边身子都淋湿了,可饭盒却用塑料袋包了一层又一层,打开时,还冒着扑鼻的香气。
是那时,面对突然而至的暴雨,方缘和袁方避无可避,袁方脱下外套,折叠了一下,全部挡在方缘的头上,紧张的神色触动了方缘。
又或是那时,被倾盆大雨堵在教学楼里,方缘穿的单薄,冻得直哆嗦,袁方把她拉进自己怀中,紧紧的抱住,方缘感受着袁方的体温和心跳,心中一片柔软。
雨天,早已不是幼年那个湿湿黏黏,充满着苦痛的噩梦之日。
它是喷香扑鼻,冒着热气儿的那一盒饭菜,它是头顶那一件遮雨的衣衫,它是不断传入身体的丝丝暖意,它是强劲有力却稍稍有些加速的心跳声。
没过多久,对面幼儿园的大门被打开,大雨并不影响孩子们的朝气蓬勃,他们穿着幼儿园统一发放的儿童雨衣,排着整齐的队伍,手拉着手,唱着歌慢慢走出大门。有些调皮的小男孩用力将颜色鲜艳的雨鞋踩进水坑里,水花溅起,引起小女孩儿的不满,握起小拳头,软绵绵的砸出去。
这一个雨天,便是这一张张稚嫩而灵动的脸孔。
方缘满眼笑意,走出了咖啡厅,撑伞过马路,走至道沿,一辆轿车飞驰而来,方缘来不及躲闪,只能闭上眼睛,等待即将到来的那一身泥水。
这次,预想的事情没能成真,方缘睁开眼睛,原来那辆车的车主发现了前方的积水,减慢了车速,慢慢地开过积水,水波蔓延至道沿处便慢慢荡开,没有溅起一丝一毫。
方缘心中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
你看,这世界是如此美好,我又怎么能不用力的活下去?
不愿记起的曾经
当天晚上,方缘便接到通知,小说的最新修改稿总算是通过了审核,她可以正式清闲下来了。
彼时的方缘正带着俩孩子回哥哥方缺家蹭饭,两个小的这几天要么在幼儿园吃大锅饭,要么跟着方缘在外面餐馆解决,普通的‘妈妈牌’家常菜,倒是很久没有吃到了。
“这俩熊孩子是八百年没吃饭了吗?”
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吓到了方缘的嫂子张悦珊,她皱了皱眉,随即气沉丹田,酝酿了一下,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回荡在客厅中:“都给我细嚼慢咽!”
方黎和方茗顿时放慢了扒饭入口的速度,每一口饭都认认真真的咀嚼至少20次,这才下咽。
连方缘都被这一声吼吓得一哆嗦,筷子上正夹着的一根青菜掉在了桌子上,方缘飞快的将其夹起,塞到口中,加入到了咀嚼20次队伍之中。
要是方缺此时没加班,也在这餐桌前,目测这队伍又要壮大。
足见张悦珊在家中的地位。
“这个,嫂子,是这样的,最近遇到个杀千刀的合作人,想方设法的给我使绊子,挑毛病,平白无故的让我改了那么多遍稿,我这忙就差抄起菜刀去找他玩命了,所以最近对孩子们稍微有点疏忽。”方缘好不容易咽下那口青菜,一边解释,一边也没忘了狠狠地批判一下某人。
张悦珊表面上看着严厉,但骨子里其实很疼两个孩子,她不喜欢孩子们在外面吃饭,无论是多么高档多么干净的餐厅在她眼里都不如自己家做的饭菜来的健康营养。
方缘深知这一点,所以知道自己这回真的是太过草率,心中十分歉疚。
张悦珊看了看方缘碗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叹了口气儿,没有接这个话题,反倒有些担心方缘:“你怎么就吃这么一点儿?最近食欲不好?睡眠情况呢?你要是太忙,孩子们还是放我这,我忙完这几天就轻松了,要么你也回来住一段时间,总是一个人在外面,你哥和我都不放心。”
张悦珊一口气儿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方缘心中一暖,鼻子不由得酸了。
张悦珊跟方缺初中同桌,高中同班,大学同校,于是顺理成章的谈了恋爱,毕业没两年结婚,没多久就生了方黎,一切都按部就班,水到渠成。
如果不是方缘,他们也许一直都会活的顺风顺水吧。
当年方缘失踪半年,方缺和张悦珊各种办法都尝试遍了,可是谁又能找到一个刻意藏起来的人呢。
直到某天,方缺接到了一个自称姓卓的女人的电话,也就是现在方缘的好友卓一晨,他们这才终于找到了方缘。
当他们连夜乘飞机赶到B市,推开病房的门时,看到的竟然是不成人样的方缘,就连方缺一时之间都没敢认。
区区半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方缘消瘦的很明显,说是皮包骨头也不为过,显得头重脚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