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如水-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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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郁症患者通常对生活提不起兴趣,很多人最后都发展到厌世,自杀,是许多抑郁症患者选择逃避的方式。而方缘,在做心理治疗的时候,心理医生判断她自我评价很低,悲观自责,非常无助,几乎可以说已经丧失了生存欲望……”
袁方听到这里,身躯不由得一颤,猛地一抬头,直视白医生,急切的等着她说下去。
白医生接着说:“不过,抑郁症,除了药物治疗,心理治疗之外,最主要还是要看患者自己的意志。方缘在这方面很顽强,她明明已经消极痛苦到丧失生活信心,但却一直坚强的挺着,她跟我说,她以后要是想不开了,让我就算是打断她的手脚,把她绑起来,无论是用什么方法,都要拦住她,因为她,不能死。”
不是不想死,而是不能死。
毅然决然的陪伴
从精神科出来,袁方来到了门诊楼前,袁母在那里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今天早上,袁母有些不舒服,袁方陪着她来看病,所幸只是一些中老年人常见的小毛病,大夫给开了些药,让回去多休息,不要劳累就行。
袁方去拿药的时候,便碰到了张晓敏。
起初她们两人谈论病人时,袁方并没有在意,直到他帮忙捡起单据时,不经意瞄到了上面的患者姓名。
他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是同名同姓吗?
于是他拿完药,来到了精神科,找到25床。
方缘就这样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她坐在病床上,眼神呆滞,张晓敏进去跟她说话,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袁方错愕,震惊,不可置信,他思绪混乱的愣在原地。
他怎么会想到,一个月前那个在同学会上表现自然,甚至成为全场焦点的方缘,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他眼前。
重度抑郁症?
从前那个明朗外向的方缘,居然会患上抑郁症?
最终所有的情绪在方缘叫出他名字的时候全部化为心痛。
那是让他窒息一样的痛,是五脏六腑全部都搅在一起的痛,是在他心口捅了一刀的痛。
痛彻心扉。
他走出病房时,只觉得双腿发软,几乎支撑不住他的身体,他的思绪混乱着,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袁母面前的。
“怎么这么长时间?排队的人很多吗?”袁母问。
袁方有些不自然的说:“是有点多,不过我刚才碰到个熟人,也耽误了一些功夫。”
“熟人?生病了?”袁母继续问。
“嗯,妈我先送你回去吧,我一会还有点事儿。”袁方说。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就可以了。”袁母摆摆手说。
最终袁母在袁方的坚持下,打车回家,而袁方目送出租车离开后,迈着虚浮的步伐,回到了方缘的病房。
方缘依旧熟睡,眉头依旧紧皱,身体时不时会不由自主的颤抖,仿佛是忍耐着什么。
“疼……好疼……”方缘梦中呓语,呼吸急促,身体蜷缩着,手指紧紧抓着床单。
袁方握住方缘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
袁方的做法似乎起了作用,方缘不再喊疼,紧绷的身体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呼吸声渐渐均匀,迎来了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场深度睡眠。
方缘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一睁眼就看到袁方坐在病床边,握着她的手。
“醒了?”袁方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微笑着说。
“袁方……是你吗?”方缘显然已经不记得睡前的一切,只单纯的因为袁方的出现而感到一丝高兴。
于是方缘笑了。
浅浅的,甜甜的笑容刺痛了袁方的心。
“是我,我一直都在。”袁方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从旁边的柜子上端过一个纸碗,说:“我买了粥,喝一点吧。”
“……粥?”方缘依旧没有什么食欲:“不想吃。”
“乖,多少吃一点,”袁方轻声哄着她:“今天时间不够,只能先买给你,明天我回家做一点带来。”
袁方说话间,舀了半勺粥,用嘴吹了吹,送到了方缘嘴边:“温度正好,你看我就舀了半勺,你先尝尝,不好喝的话咱就不喝了。”
方缘看着袁方关切的表情,再看看自己眼前的粥,轻轻眨了一下眼,半天无语。
“试试看,就这一勺,嗯?”袁方坚持着想要说服方缘。
方缘腹中依旧没有饥饿感,甚至有些反胃,可她还是慢慢张开了口,将半勺粥吞进了腹中。
只这一口,便足以让袁方欣喜,他连忙又舀了一勺,接着喂方缘:“味道还不错吧,要不再喝几口?让胃舒服点。”
方缘顺从的一口一口喝下去,她吞咽的很慢,袁方也不心急,就这样慢慢的喂着她,直到一整碗粥见了底。
“这两天就先吃些清淡的,养养胃,等过两天好点了,我给你做红烧排骨。”袁方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笑着说。
“好。”方缘回应着。
方缘肯吃饭,这便是很大的进步,袁方稍微放松了一下一直紧绷的神经。
一步一步慢慢来,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袁方收拾了一下病房,然后离开去扔垃圾,只几分钟的功夫,再回来,发现病床上只剩下被子卷成一团,却不见了方缘。
袁方的心一下子被揪起,险些失了方寸,他立即冲向阳台。
方缘不在那里。
他颤抖着,带着恐惧的心,从阳台向下望。
他不敢想象,如果刚刚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场景真正发生,他会怎么做。
还好,什么都没有。
袁方的心稍稍放下,便听到厕所里有动静,他几步便跑到厕所,拉开门,眼前的情景让他又一次心疼到眼眶微红,鼻子发酸。
方缘蹲在马桶边,将她刚刚吃的粥全部都吐了出来,可恶心反胃的感觉仍旧没有停止,她连胃酸都开始往外吐,最终吐无可吐,只能不停的干呕着。
方缘被折腾到鼻涕眼泪横流,她似乎是感觉到袁方走向自己,迅速的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别过来。”
袁方脚步一顿,却没有停止,走到方缘背后,蹲了下来,轻抚着她的背问:“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你……出去吧。”方缘没有回头。
“我帮你清理一下就出去。”袁方拿过卷纸,想要帮方缘擦擦脸。
“我自己来,你……出去吧。”方缘从袁方手中夺过卷纸说。
觉察到方缘情绪十分不稳定,袁方只好答应她的要求,退出厕所,在门口焦急的等候。
十多分钟后,方缘十分虚弱的从厕所出来,没有看袁方一眼,直接回到病床上躺下,闭上眼睛,不再和袁方有任何交流。
这一夜,过得十分漫长。
第二天一早,一夜无眠的方缘在服了药,挂上吊瓶之后,在药物的作用下,渐渐昏睡。
袁方拜托张晓敏护士照看一下,自己回家收拾行李。
在路上,袁方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还没睡醒,声音迷迷糊糊:“喂?”
“我要辞职。”袁方语气坚定。
“啥……啥?”对方显然是没反应上来。
“我要辞职。”袁方重复了一遍。
“喂喂喂,你这刚上班几个月啊?”电话那头的男声比原来提高了一个八度:“不带这么坑哥们儿的啊!”
“原本说好的也只是做到你找到合适的人而已。”袁方说。
“我这不是还没找到么!”男人似乎彻底清醒了:“你这说不干就不干,杀我个措手不及的,到底是怎么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不能上班。”袁方挂心医院的方缘,心急如焚,只想赶快回家收拾完行李,回到医院,所以语气越来越急促:“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另请高明吧。”
“喂喂喂!”男人感觉到袁方要挂断电话,连忙高声阻止:“等一下!等一下!那这样吧,你先休一段时间假,辞不辞职咱们以后再讨论。”
袁方犹豫了一下,对方退了一步,他也不好再坚持:“好。”
挂断电话,莫少卿坐在床上愣了半天,怎么也没想通,袁方这是闹得哪一出。
难道又跟那个女人有关?
几个月前,袁方回国,并且有在国内安定下来的想法,他赶紧抛出了橄榄枝。原本想让袁方来公司总部工作,可他却选择了W市分公司,墨君旗下刚刚成立不久的新公司。
袁方当初刚刚回国,并无意于立刻工作,大概是想休息一段时间。
以莫少卿对袁方的了解,他那哪是想休息,他分明是还在想着找那个女人。
前些年袁方和阮飒结婚时,简直就是一潭死水,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听说是因为那个女人已经名花有主,连孩子都生了。
本以为袁方会就此死心,彻底放弃,谁知道他这刚一离婚,恢复单身,就又头脑不清楚的想去找人家。
你说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你还瞎蹦跶啥?
“我就是不甘心,想问个为什么。”
袁方当年的话依旧回响在耳边,莫绍谦不由得叹了口气儿:这小子是钻了牛角尖,而且钻的还不是一般深,这么多年愣是没出来。
问了,又能怎么样呢?
问了,人家就能跟你走了吗?
就算人家愿意跟你走,两个人能彻底放下心结吗?孩子又怎么办,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依莫少卿来看,就算是让袁方见到那女人,他也根本问不出来。
袁方这小子就是个怂货!
要问,当初在街上碰到的时候就应该直接了断的问,彻底了结这段恩怨,早死早超生,那样的话,兴许这会儿都彻底走出来了。
可袁方呢,连招呼都没敢打,落荒而逃,自己把自己虐了个半死。
要虐大家一起虐,怎么能放过那个女人呢?
莫少卿摇摇头,又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一下袁方的“没出息”。
袁方的这些遭遇要是让他遇到,他怎么可能让那个女人好过?
一家三口还其乐融融?
那什么影帝事业还顺风顺水?
做梦去吧。
笔记本
袁方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对袁母谎称回W市上班,然后在医院附近租了间房子,要照顾方缘,最先要做的就是得让她吃饭,这个房子距离医院只有五分钟路程,出门就是市场,买菜很方便。
袁方想过通知方缘的家人和朋友,可是拿起电话却又犹豫了,最终他选择了继续隐瞒。
如果通知了他们,那他便没有了留在她身边的理由。
袁方不知道这样做算不算自私,算不算卑鄙,如果算,那么他想就这样自私卑鄙一次。
等到袁方回到医院时,已经是下午了,病房里没有人,他脑袋里轰的一声,脸瞬间没了血色,连忙去问护士,原来方缘是去进行心理治疗了。
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袁方给方缘换了新买的床单被罩,住院时医院发放的,用了这么久,也该洗洗了。
整理床铺时,袁方从方缘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本笔记本,很普通,任何一个文具店里都买得到那种。
袁方翻开第一页,上面东一句西一句的写着一些话,看上去像是方缘临时记下来的小说灵感和素材。
袁方不由得笑了笑,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随身带着笔记本,有什么想法就立刻记下来,从来不把字按照横线写正,总是随心所欲的横七竖八写个痛快。
再往下几页,也都是同样的内容,袁方一条条看下去,表情渐渐的凝重。
从某一页开始,笔记本上记录的不再是素材或是灵感,而是日记,或者可以说是类似日记一样的语句。
没有日期,不成段落,只是单纯的写着记录当时的一些情况。
换句话说,这本笔记本的后半部分,相当于方缘自己写下的治疗记录和心理状况。
袁方心绪有些乱,有些颤抖的翻着页,一字一句的看过去。
“时隔这么些年,再回B市,我竟然觉得好陌生,还有些害怕,机场扩建了,比从前大了许多,我坐着从前常坐的1路公交车,从□□坐到终点,有很多从前常去的地方完全变了样子。”
“今天看到了思宁,她竟然已经不在了,怎么会这样?她还那么小,为什么不多给她些时间?我答应她的还没做到……”
“思宁,对不起。”
……
“这几天没什么食欲,我就往肚子里面硬塞,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熬下去。”
“失眠,神经衰弱,医生查房的时候我拜托她开了些安眠药,中午睡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只是,我以后都必须靠安眠药才能睡着了吗?”
“好疼,全身都在疼,就好像一群恶狗在撕咬着我的骨和肉,可是,会痛是不是就代表着药在发挥着作用,是不是就代表着我在好转?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更疼一些,我忍得住。”
“好想家,好想哥哥嫂子,好想方黎方茗,好想一晨、海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