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条校规-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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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咧……我爸不是在电话里跟你说了……让你们不要相信我的话吗?”石品品头垂的更低了。
“你不是跟我说,让我要相信你,而不相信你爸吗?”我脸上继续冷笑着,心却忍不住软了下来,此刻的石品品,显得可怜兮兮的,他就是个孩子而已。
孩子就是这样,脑子里有很多奇怪的想法,你们以为他是个孩子,可是他说的话做的事却又不像个孩子;当你以为他不仅仅是个孩子那么简单的时候,才发现,他其实还是个孩子。相信每个和孩子一起相处过的大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于是语气也忍不住低了下来:“想不走也可以,你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能模仿你根本没见过的人?还有,刚才你到底带着别的孩子在做什么?别否认,我们都看到了。”
石品品不说话了,他的目光越过我的手臂,望向我的身后,然后,笑了。
我紧张的转过头,身后什么也没有。
石品品说:“哦咧,孙老师,我爸说了让你别相信我,你还信。”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我有些恼羞成怒。
石品品扬起他的小酒窝:“哦咧,孙老师,其实你不信我就对了。其实刚才给小朋友讲故事的人是我,根本没有什么婶婶,是我故意让他们那么说的……”
“小朋友们为什么那么听你的话?”
“哦咧!因为我能扮演他们的爸爸妈妈啊!”石品品笑着:“孙老师,你千万不要相信我的话。”
“石品品你听着,我不管你是谁?或者你是什么东西,我只要求你一件事情!在剩下的一个礼拜里,不许再带着小朋友做奇怪的事情,也不许再说奇怪的话!让这期夏令营顺利地、安全地结束!”
“哦咧。”石品品说完,转身离去。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哦咧。”
没错!
刚才梅小苹也说了一句“哦咧”……
8。
清晨,折腾了一夜的张涛和李颖都睡着了,而我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眠。
我轻轻推开学生卧室的门,孩子们都甜甜地睡着,似乎在做什么美丽的梦。就连石品品也显得那么纯净、甜美。
那一刻,我怀疑昨夜的一切都是一个梦,光怪陆离的梦。
或者,仅仅是我做贼心虚、心中有鬼罢了,石品品也许只是个调皮而又具有表演天赋的孩子。
我悄悄退出孩子们的卧室,深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慢慢地踱到池塘边。池塘里的鱼看到人影,慌乱了几下,又回复了平静。一条金鱼浮上来,嘴巴微微露出水面,然后一个优雅的转身,又沉了下去。这次,它没有微笑。
或许,上次,它也没有。我越来越怀疑那只是我的错觉。
池塘的水在晨风里微微荡漾,我悠长地叹了口气,想起了老师。
是的,对于她,我只记得“老师”这个称呼,别说她本来的样子,就连她的姓氏我都忘记了。
就像张涛说的那样,我们小时候那个年代,并不是没有问题儿童,而是大家都不关注罢了。我小时候,就有严重的强迫症,这种症状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除,比如,我总是在出门前忍不住检查行礼箱和门锁——虽然自己明明知道已经锁好了。
那个时候,我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总是强迫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不敢做、不能做的事情。我杀死自己最喜欢的小狗,辱骂自己的母亲,伤害自己最喜欢的朋友,抓着自己最害怕的老鼠吓唬别的小朋友。我心底明明不想去做那些事情,害怕那些事情,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总是强迫自己去做。
老师是个志愿者,她和现在的我一样,也只是半瓶子晃荡的心理学老师,或者,她仅仅是个心理学爱好者。当她看到我一边吃着令人恶心的毛毛虫一边哭泣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影响她一生的决定——她要挽救我。
她决定用她那“半瓶子晃荡”的“药水”,来治疗我满身的伤疤。
我说过,她做了一个影响她一生的决定。因为她死了。
那天她站在池塘边,我猛地把她推了下去,她只挣扎了几下,就沉入了水底。我知道,我心里是多么喜欢她,可是我无法控制那双手。
长大后,我毅然选择了就读心理学,可是今天,我像当年的她一样,不过是半瓶子晃荡罢了。所以,我不敢去当真正的心理医师,不敢面对真正的病人。我只能,像现在这样,带着有性格问题的孩子玩玩夏令营而已。这些孩子并没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也不过是“感冒打喷嚏”级别的小病罢了。
其实,我害怕这个大院,恐惧这个池塘,但是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选择这里来当夏令营的大本营,就像我当年无法控制自己把她推下水一样,越害怕来,越不想来,越偏偏要来——你可以认为,我是个固执而勇敢的人。
“孙老师……”怯怯的童音把我拉回现实,梅小苹小心翼翼地站在我身后,晨风有点凉,她披着自己的小毛巾被,被子的一角被她含在嘴里。
她说:“你是来看婶婶的么?”
我一颤:“石品品都说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婶婶,你们串通好的,是不是?”
“哦……”梅小苹羞赧地一笑:“其实石品品一开始说池塘里有讲故事的金鱼婶婶时,我也不相信,不过后来,我感觉真的有金鱼婶婶啊……因为石品品讲的故事太好听了……小孩不可能讲出那么好听的故事,所以一定是金鱼婶婶躲在他背后讲的!”
“你是说,你们所说的婶婶,是金鱼婶婶,而不是……”我沉重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看来果然是自己做贼心虚,昨夜,不过是孩子们童话般的幻想罢了。
“哦咧!当然是金鱼婶婶了!”梅小苹甜甜地笑着。
梅小苹说:“哦咧!”
哦咧!
。 注:网上收集不到第9小节,不知道是不是本来就没有。
10。
后来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情愿他们口中的“婶婶”是我去世二十年的老师,我宁愿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存在,不愿意再听到“哦咧!”两个字。
就像我最先留意到的那样,一开始,梅小苹只是偶尔说一下“哦咧”,后来,她就像石品品一样,说每句话前,必须先说“哦咧”了。
一开始,只是梅小苹一个人说“哦咧”,后来,柳嘉嘉也开始说了,再后来所有小朋友都“哦咧”个没完。
“哦咧!我们玩捉迷藏吧?”
“哦咧?黄磊躲到哪里了?”
“哦咧!我找到柳嘉嘉了!”
“哦咧——老师,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啊……”
石品品就像个病原体,他把“哦咧”传染给了每个小朋友。
当我满心担忧地跟李颖和张涛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更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李颖笑着说:“哦咧!我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你没发现,自从大家开始和石品品一起玩后,变得越来越开朗了么?你看梅小苹,不咬着毛巾被也能睡着了。”
张涛也很开心:“哦咧!我觉得我们以后应该让问题小孩和正常活泼的小孩一起玩,这样才更加有利于治疗。这是我们最成功的一次夏令营!”
“你们怎么都哦咧了?”我紧紧皱着眉头。
李颖说:“小孙,你不觉得‘哦咧’是个很有感染力的词么?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心情额外畅快呢!石品品这小子,真有一手。”
“难道你们忘了石品品是个多么诡异的小孩了吗?他装神弄鬼,他能模仿自己看不见的人的表情,他很可疑啊?怎么你们都站在他这一边了?”我急道。
“哦咧?”张涛望着我:“以前是我们太神经质了。后来事情不是真相大白了么,石品品只是个有着表演天赋具有感染力的小孩罢了。他和所有的小孩一样,天真无邪,充满幻想。他不过是幻想池塘里有个会讲故事的金鱼婶婶罢了,你怎么这么紧张?”
我怎么这么紧张?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我也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语言的感染力罢了。语言是这个世界上传染最快的“疾病”,比如和你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人,你们会用相同的语气说话,你们会有相同的口头禅;比如那些脍炙人口的相声小品里的经典语言,会在一夜之间风靡全国,成为全国人民的口头禅。
这可以理解,但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且,一定有哪里不对!
11。
是的,绝对有什么不对。
每次来到这个大院,我都会做那个梦。梦里,老师浮肿的身体漂浮在水里,嘴巴半张着,就像一跳巨型的金鱼。
这次来夏令营,我依旧不停地这个梦,这不奇怪。奇怪的是,梦里除了我和老师的尸体,隐约还有一个人影。那个人影一直躲在我视线的角落,模糊不清。
而这个晚上,这个梦里,我终于看清了他——石品品!
没错!就是他!他在我的梦里默默地站着,直愣愣地望着我,竖着耳朵听我对着老师的尸体忏悔。直到我醒来,我还能记得他那微微扬起的小酒窝。
难道是因为我最近的注意力一直放在石品品身上,才会梦到他吗?
我望着和别的小朋友一起游戏的石品品,他“哦咧、哦咧”地和大家说闹着,和一个正常的小孩没什么不同,但是,我能感觉到,。电子书他的余光一直留在我身上。
无论我在哪里,他都恰到好处地让我在他的视觉范围内。
终于,他忍不住走过,扬起脸:“哦咧?孙老师,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如果你不一直看着我,怎么会知道我一直看着你呢?”
“哦咧!”石品品严肃地瞪着眼睛:“是你看我,我才看你!”
我不想和一个小孩玩嘴皮儿游戏,蹲下来,和他平视着。我盯着他的眼睛问:“石品品,你到底有多少秘密?”
石品品也盯着我的眼睛:“孙老师,你也有很多秘密。”
“我有什么秘密?”
石品品侧过头,指了指池塘:“池塘里的胖婶婶就是你的秘密……”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不是说是金鱼婶婶吗?”
“对啊。金鱼婶婶是我给那个胖婶婶取的外号。老师,你也知道……池塘里漂浮着一个看不见的胖婶婶吧……”
“这么说,你能看到那个胖婶婶?”我低声问道。
“嗯。其实我以前骗你说我在教金鱼微笑,其实是我在找那个胖婶婶,她一到晚上浮上来,白天却又不见了……”他说着鼓起腮帮子:“那个胖婶婶的脸是这样的……老师,你一定认识那个胖婶婶了吧?”
“没有啊!”我掩饰着。
“老师骗人!”石品品有点生气地说:“如果你不认识她,为什么每天晚上都站在池塘边和她说话!”
我趔趄着站起来,想起了昨夜梦里,石品品那对可爱的小酒窝。
我不敢做出这样的推测——石品品进入了我的梦。
可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更好的理由。
我现在无法识别石品品话里的真假,因为他自己在不断地推翻自己以前的话,并在此基础上不断给我提出新的迷题。
或许,我应该相信他父亲的话:不要相信石品品。
12。
梅小苹又哭了,因为她毛巾被上的香水味消失了,而石品品的香水已经用完了。我轻轻抱起她:“小苹乖,夏令营明天就结束了。只要你坚持过这个晚上,等到明天回到家,让你妈妈给你买好多香水,好不好……”
“哦咧……可是我今天晚上怎么办呐……”梅小苹边哭边踢腿。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她的发质柔软,绒绒的,手感很好、很熟悉。
是了,和石品品的发质一模一样!
我连忙放下梅小苹,慌慌张张地去摸别的小孩的脑袋,每个人都是如此,柔软、绒绒的,就像石品品一样。这决不是巧合,因为我明明记得,在来农庄的路上,我替柳嘉嘉梳辫子的时候,还夸她的头发很粗壮呢!
我大口喘着气,靠在墙壁上,惊恐地望着这一屋子孩子,不仅仅是头发,连表情、语气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和石品品一样了。
我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急忙奔到自己的卧室,翻出行礼箱里孩子们的档案,然后再跑回去,按照资料里的照片一一对比,越看越心惊。
是的,这些细小的发现,如果不仔细看,绝对不会发现。
梅小苹原本只有左脸有酒窝的,现在右脸也有了;
柳嘉嘉原本双眼皮不是很明显,但现在和石品品一样,有着迷人的双眼皮;
还有别的孩子,也在向着石品品的方向,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石品品就是像是太阳,似乎所有的生命,都在跟着他的轨迹成长。甚至连张涛和李颖的脸上,也略微带着石品品的痕迹。
“哦咧?”梅小苹突然不哭了,指着颤抖着的我:“孙老师怎么了?好像见鬼了一样!”
是的,我死死盯着石品品,我一定是见鬼了!一定是!石品品绝对不是人,就算是,也一定是个怪胎!还有他那未曾露面的父母,也指不定是什么样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