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里的零零碎碎(第二季)-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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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
路灯把夜色切割成团雾,我拿着冷掉的牛奶回到侯家。
客厅里依旧沉闷,大家来来往往,偶尔压低嗓音说话。
我坐在客厅的角落,腿上摊着本书,但根本看不进去。
顾魏打电话过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在在看书。”
顾魏:“看什么书?”
我有点走神,愣了一下,低头翻封面:“看——我的笔记。”
顾魏没说什么,轻轻“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盯着空气走神。
不知道走神了多久,余光扫到猴子从卧室出来。
我盯着他,他垂下眼睛,随即抬头,看了眼墙上挂钟显示的时间。
整个客厅蓦地静默下来。
我的大脑像被泼了桶白油漆。
我放下笔记,下意识地往卧室走,侯家的亲眷们比我更快地鱼贯而进卧室。
我站在卧室门口。
床上的老人安静地躺着,几乎和几个小时前一样。女人们沉默而迅速地为她更换衣服。
我握着自己的手,蓦然意识到,她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我都没有来得及和她说声告别。
我觉得嗓子眼噎得生疼,努力把眼睛睁大,可是眼泪还是憋不回去。
猴子握了下我的胳膊:“你别哭。”
卧室床上的女人们终于有一个绷不住,低低呜咽起来,接着一个,两个,三个,最后成了小小的一片。
猴子:“走得挺安详的。你们一哭,她又走得不踏实了。”
我抬手抹抹脸颊。
猴子:“回去休息吧。”
我摇摇头。
金石走过来:“吊唁期间事情多,不能出错,明天好多事要你忙,现在先回去休息吧。”
我看着床上的女人们迅速地为她换好衣服,净脸梳发,慢慢散开。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还没完全褪去温度。
在哭出来之前,我转身离开。
一三〇
秋天的凌晨,冷得呼吸已经能看见雾气。
我坐在楼前的长椅上,把发热发胀的头脑与眼睛用风浸凉。
回到家,我直接进了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出来的时候,娘亲裹着浴袍站在门口。
我沉默地绕过她,回到卧室,裹着浴袍直接躺进了被子,几乎一秒钟都没要,就睡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醒来,头发上的毛巾已经被拆开,头发也干了。
我动了下胳膊,碰到了靠坐在床头的林老师。
他打开夜灯:“怎么头发不擦就睡呢?要感冒的。”
“侯奶奶走了。”
“我知道。”
我迅速地拥抱了他一下,滑下床去换衣服。
早上五点,夜色还很浓。
我再度踏入侯家客厅,已经有了檀木燃香的味道。
我递过花环和挽联,从猴子手里接过一束燃香。
祭拜过老人,我坐到角落,慢慢折纸莲花,一直到印玺坐到我身边,把头靠在我肩上,眼泪落在我的衬衫上。
天亮后不久,我下楼,左肩由湿热变得冰冷。我坐在长椅上看着三三大口喘着气朝我跑来,顿在我面前。
我摇了摇头:“上去吧。”
我听着她消失的脚步声,抬手盖了盖眼睛。
肖仲义停好车随后赶到,站在我面前:“林之校?”
我:“我没事。”
两天的时间里,我看着数不清的吊唁者从面前经过。唯一不变的就是床上的老人和一旁灯焰摇曳的长明灯。衬衫左肩填满了印玺和三三的眼泪,一路凉到心里。
一三一
追悼会那天,早早到了殡仪馆。
偌大的追悼堂里,侯奶奶静静躺在花丛中,四周是铺天盖地的花圈,一片静谧。
印玺过来拉了拉我的手:“去门口接下人。”
我以为是前来参加追悼会的人,走到门口,远远看见顾魏从出租车上下来,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只松柏花环。
他走到我面前,叫了声“林之校”。
我看着他,绷了两天的神经松掉了,抱着他的腰,眼泪开闸一样往外流。
顾魏揽着我走到角落,我脸往他胸口一埋,索性哭出声来,眼泪鼻涕和哭声全都闷进了他的衬衫里。
追悼会后,我们一起看着侯奶奶被推进火化仓。
仓门关上的时候,猴子捂着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章一曲:
《安和桥》 By “宋冬野” From 《安和桥北》
第 29 章
一三二
葬礼后,顾魏揽着我往外走,碰到了等在门口的林老师夫妇。
林老师:“你们现在就回X市么?”
顾魏沉默了几秒,突然:“我今天调休。”
林老师立刻:“那回家休息一下,下午再回去吧。今天中午我下厨,想吃什么?”
顾魏:“都行。”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顾先生目光游开,拉着我上了车。
晨光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我问顾魏:“今天和昨天调班了?”
顾魏:“嗯。”
我:“你昨晚值夜的?”
顾魏:“……嗯?”
我:“你早上直接从医院过来的?”
顾魏:“……”
我:“你和董医生换班的?”
“…………”顾魏蓦地看向我,像看着一颗开了挂的石头。
我抬手盖了盖眼睛:“什么表情?”
“没。”顾魏清清嗓子启动车子,“你通灵了?”
我=_=:“……我眼睛不好,又不是鼻子不好。你早上有没有回过家洗过澡我还闻不出来?”况且以顾先生的性格,昨晚没夜班的话昨晚就过来了。他能换班的就那么几个人,趁他有突发情况用周日一个白班加一个夜班换他周一一个白班的,小杨不敢,陈聪不会,另外两个不可能,只剩比他年长的董医生。
我:“以后帮你报仇。”
顾魏呛了一下,“嗯”了一声。
我转了话题:“你想我留在Y市干什么?”
顾魏立刻坦白:“化解你们母女矛盾。”
我沉默地闭眼休息。
到了家,莫名其妙就成了两两对坐沙发的局面。
我沉默地等着娘亲开局。
突然,翁婿俩同时开口——
林老师:“你要不要吃东西?”
顾魏:“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我→_→:“…………”
顾魏握住我的手腕:“你去冲个热水澡吧。”
我顺势握住他的手:“好啊,我觉得你也需要洗个澡。”直接拉起来拖进浴室。
我:“把我支开你打算跟我妈单兵对战么?”
顾魏:“你专心洗澡,一会儿我进来检查。”调好水温把我往花洒下面一推,就擦干手出去了。
结果我才专心洗了五分钟,顾魏就进来了。
我觉得不可思议:“搞定了?”未免太快了。
顾先生:“林老师根本就没给我表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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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我又不会吃了她。”
顾魏:“妈,最近您和校校——”
林老师:“你差不多就行了。她的工作性质和你又不一样,你凭什么就觉得她没认真工作?我了解了一下她的工作情况,没给我丢脸也没给你丢脸我很满意,你还要挑什么刺?你是想看她过劳进医院啊看他们两口子散伙啊?”
顾魏:“=_=…………”
林老师:“你告诉我一下你究竟想干什么?也让我理解一下你的价值观。我现在已经有点理解不了了。”
娘亲:“女孩子事业不独立,经济就不独立,她要是连她自己都养不活——”
林老师:“我养。”
顾魏:“=_=…………”
娘亲:“你就惯吧。”
林老师:“我就惯了。”
娘亲:“慈母多败儿。”
林老师:“要败早败了。”
娘亲:“你——”
林老师:“你天天在家里这么制造紧张气氛有必要么?我看别人家更年期也没像你这么夸张啊。”
娘亲:“行,我更年期,我脾气不好,以后我不管了。”
林老师:“她嫁了人有她老公管,本来就不要你管。”
顾魏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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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然后呢?”
顾魏:“没有然后了。他们俩买菜去了。”
我:“…………”
顾魏:“林老师又颠覆了我的价值观,有时候解决问题,不讲理比讲理更有效。”
我:“你以后不要学他。”
顾魏:“…………”
一三三
我们把被子裹成一个窄窄的筒,两天没怎么合眼的我歪在顾魏怀里,抱着他的脖子很快睡着。
由于睡得太熟,脖子下面垫着他的胳膊睡姿比较奇特(囧),睡着睡着,嘴巴张开了……
先睡醒的顾先生突然——无聊心起——
把嘴唇凑到我唇间,“啵”地亲了一声,听到我口腔里被放大的声音,乐了。
然后继续……
我活生生被自己口中奇怪的声音震醒,醒来就看到顾先生兀自开心得一塌糊涂。
我立刻闭上嘴,囧囧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顾魏笑眯眯。
我:“你的乐趣越来越奇怪了。”
顾魏:“因为结婚了^_^”
我:“…………”
一三四
凌晨,手机响。
我半睡半醒中听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响的是我的手机。
我看到屏幕上路人甲的名字,立刻清醒:“生了?”
“从昨天下午开始阵痛,已经疼了一个通宵了,宫口开不到宽度,怎么办,力气都没了,怎么办啊,啊?怎么办?”
我:“你别慌,我马上过来。”
我匆忙换衣服的时候,身后的顾魏也坐了起来:“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到了医院,小草皱着眉头,半眯着眼睛,路人甲坐在床边,看到我,一下子站了起来。
我绕过他走到小草旁边,伸手抹了抹她发迹线的汗。
小草只有气声:“校……”
我:“放松,越紧张宫口开得越慢。”
等待的时间实在难熬,我看着小草疼却完全帮不上忙。
草妈妈一边给小草擦汗一边试图让他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但是小草一点不想进食。
路人乙和我们前后脚到的,站在门口远远看到小草的模样,有点不敢凑近,小声问我:“怎么样了?现在什么情况?”
我:“等着。”
过了一会儿,顾魏进来:“指标没有任何问题。不建议过早打催产素。”
路人乙凑过来用地下党接头的语气问顾魏:“男孩女孩?”
顾魏:“女孩。”
路人甲说,他一直想要个女儿,最好能复制小草身上的所有优点,不要遗传他,因为他全是缺点……
我们都不忍心告诉他女儿一般都像爹……
看着床边雕塑一样明显精神状态不怎么正常的路人甲,我们决定还是先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七点一过,顾魏要去上班,临走前低声问我:“要陪产么?”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
一直等到八点多,终于宫口开到足够的宽度,我随草妈妈路人甲一起进了待产室。
路人甲已经不能正常说话了,眼巴巴地看着和小草,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一直在抖,也不知道是谁在抖。
护士来问:“一会儿哪位陪产?”
路人甲:“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只会发这一个音。
我:“你不行就我进去。”草妈妈心脏不大好。
路人甲:“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我看了眼小草,她朝我抬了抬另一只手。
我:“我陪产。”
虽然等宫口开的时间非常漫长,但是进到产房后,小草却顺产得迅速而顺利。
我握着她的手,跟着她一起,呼——吸——呼——吸——用力——
在两顿饭没吃没摄入任何能量的情况下,小草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
我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看到生产过程。
小草额侧的血管爆起,脸色一点点憋红,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压出来的。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指甲完全陷进我的皮肤,我秉着呼吸,听到那句“头出来了”,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看到小宝贝完整的模样,我长长呼了一口气,才发觉浑身肌肉紧绷。
宝贝做了基本的清洁后被送进病房。路人甲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忠犬状趴在小草床头开心地说:“胳膊腿儿都是全的^_^”
小草无奈地想笑,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路人乙笑着虚踢了他一脚:“怎么说话呢?”
“健康就好健康就好。老婆你太棒了你太伟大了!”路人甲低头对着小草脸上就叭叽一口,然后突然转向我,“为什么不让我陪产?”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