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云深处-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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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靠度便会增加几分;其次,信中提到的成衣铺我更加熟悉,曾在那里卖过三身衣裳;最后,现下的局势,一个不会武功的文弱女子,比之男子,更易在洛国行事而不会被人察觉……”
砂加扬手拦住她的分析,“楚楚,即便是我答应,侯爷和夫人又怎么可能准你再去洛国?”
木楚望向走在最前面的定水侯和温婉行在其他夫人身后的母亲,对砂加谄媚笑道:“嘿嘿,那便是央你去帮我办的事。”
砂加:“当真想去?”
木楚点头如捣蒜:“特别,非常,万分想去。”
砂加停住脚步,定定望入她眼里。她脸上犹带着刚才自我推销的笑意,眼中却尽是坚定与坚持。
他眼前闪过三月初一院落中她平静的转身;她说不止圆满,那是相当的圆满时嘴角的轻笑。
“是去送美人图,还是,去找他。”砂加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送图,不找他。”木楚立时斩钉截铁答道,同时举起右手道:“对太阳发誓。”
砂加叹一口气,朝一列人为首的定水侯快步走去。
去洛国,去送画,却又不是去找那人,除了她满口的忠君报国,只剩一种可能了。
那姑娘的性子,他还了解几分,而今许她去了,还能找个人暗中看顾她;若不允她,只怕哪天她怎么跑的,他们都不知道了。
一行人中,楚母一路停停走走,不时回头张望,见砂加木楚二人并肩走在最后,不禁微笑起来。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开越好,砂加这个准女婿,真是怎么看,怎么让人满意啊。
……………………
恒江南岸,天刚微亮,一个女子背着粗布包袱便立在码头等船。虽已是三月,但北地天寒,风仍生硬刺骨。她紧紧了领口,将双手缩入袖口之中
真想念轻巧保暖的羽绒服啊,雪中飞,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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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波司登,鸭鸭,雅鹿……森森地思念你们……
女子跺了跺冰凉的脚,复又望向一望无际的江面。
转眼,离家潜入洛国已有数日。当日也不知砂加用了什么说辞,定水侯便答应她前来洛国。砂加,你做武官作甚,当外交官明明更适合你嘛。
她早就安排好了踏棋坊中诸事,一见定水侯点头,又在娘亲身边一通撒娇,隔日便背上行囊出发。砂加掩护她过了马丘一线,又叮嘱她多加小心,即向易斯关而行。她混在边境向洛境疏散的人群中,一路北上,几日倒一直顺利,除了吃不饱,睡不暖外,再无别的麻烦。
一个蓬头垢面,普普通通,本本分分,一无所有的小丫头,谁又有闲功夫找她麻烦呢。
“姑娘,是要渡河吗?”苍茫江面上,一条渔船划着水波,缓缓而来。船头,一位慈祥的老妇人开口唤道。
木楚点点头,待渔船靠岸后,抬步跨了上去。
撑船的是一位老大爷,见渡口再无他人,竹蒿一撑,便向江中划去。从他与老妇人眉目间神情,便能看出是一对恩爱老夫妻。
“姑娘,真早呢,这江上风大,不嫌弃的话,旁边那件外袍先披着吧。”船篷之内,老妇人边纳着鞋底边对木楚说道。
“谢谢,谢谢。大娘,您这针线做得真好。”木楚披着外袍,凑到老妇人身边赞道。
“不行了,年轻时家中靠这个营生,自打嫁到恒江边,几十年便一直渡船打渔,手工活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老妇人语气虽有些遗憾,可说到几十年生活时,望向老渔夫背影的目光却柔和温情,满是幸福。
无论是泛舟恒江,还是躬身稻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生有人无悔地与你相依相伴,便亦是一种圆满啊。
木楚微微侧过头去,唇间不知不觉就有些咸。
这恒江真是讨厌,每次遇见,便都让她的PH值迅速降低。
“姑娘,好好的怎么哭了?”身侧老人放下针线,拉过她的手,安慰道,“可是心中有什么委屈,或者怨恨?跟大娘说说,说出来便好了。”
委屈吗?她眼前闪过他他浅淡的笑,高挺的鼻,深黑的眼,宽阔的背,薄凉的唇……
怨恨吗?她脑中回忆起他奋力劈柴,匍匐冰面,城墙低语,岩洞相依……
终究是,摇了摇头。
老妇人手指揩过她脸上泪痕,“那怎么哭成这般模样?”
木楚用手背擦擦脸上咸湿处,开口道:“我有一位挚友,有一日,我让他做个选择,要西瓜,还是要一粒芝麻。我二人定了一月之约,到时,他便会告诉我答案。可是,到了约定之日,他却没有来,我没有等到他到底是选西瓜,还是选芝麻的消息,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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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他买了把水果刀。”
“嗯?”老夫人面露困惑之色。
“买了水果刀,日后,就可以更方便的切西瓜了。”木楚用袖口揩了揩鼻子,“果然,还是大个头,重分量的西瓜,更受人欢迎啊。”
老妇人笑了开来,脸上岁月凝成的皱纹如冬菊一般,“姑娘,人的口味各自不同,有的人偏好西瓜,有的却就喜欢小芝麻,皆是因人而异,何必因为那位朋友一时选了什么而介怀。”
木楚左手抚上胸口,垂首道:“西瓜芝麻,人各有所爱,我最难受的,是他不肯亲自相告,却借着西瓜刀告诉我他最后的选择。”
妇人轻轻拍着她的背,缓缓哼起渔歌,那小调轻缓悠扬,一时让木楚深信皆放松下来。
渔船抵了北岸,木楚将解下的外袍叠好,向两人道别后上岸辞行。
“姑娘,西瓜刀只是一种工具,总有一个人,是不喜欢大西瓜,而喜欢小芝麻的。”她身后,老妇人慈祥的声音,悠悠传来。
木楚揉揉眼睛,转身向相依而立的两位老人挥手笑笑,继续前行。
丢了西瓜,捡芝麻。
林子大有好多的鸟儿,总有那么一两只,是不开窍的吧。
……………………
洛国都城,南城门。
木楚抬头望去,竟对那城门有了些亲切感。到底也算是,故地重游了。她自光王地牢醒来,于她的角度讲,光王地牢所在的洛都,也算得上是“故乡”了。
“呸,呸”。她遮掩着朝地上轻吐两口,真是不吉利。
城门附近,依然贴着各色榜文,有通告,有通缉。长江后浪拍前浪啊,各占头条三两月,新的在逃犯图文满布城墙,早已没有当日她与那人的榜文。
她从容走过城门,轻巧回了一个洛国守城兵士的盘问,略低着头,文静状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潮向朝城内走去,完全便是一个入城为爹爹兄弟购置春衣的贤惠少女。
哦也,拐入巷子的一瞬,她手指在袖端,轻轻比了个“V”。
潜伏这种工种,亦是一回生两回熟。实力派神马的,在她面前,也不过是浮云嘛……
城门口,一辆暗色马车自城门而入,驾车的车夫自腰间亮出一块令牌,便一扬马鞭自守卫面前驶了过去,来往行人见状纷纷避让。那马车虽简朴,可都城之中,皆是显贵,居民们早已习惯处处小心,谁知哪家显赫,又在搞微服私访之类的举动。
暗色马车的墨绿窗帘轻掀开一角,一双犀利黑眸望向巷口人群来往的地方,转瞬,又将卷帘放了下去。马车扬起一路尘土,向都城东侧驶去。
车中人扬唇笑了一下,轻摇了下头。
大抵是错觉吧,她怎么可能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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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都皇宫,祈年殿内暖意融融,空气中飘散着刚刚熏过的素淡兰香,案上是几卷书与一杯腾着淼淼热气的青城山绿茶。景帝浅浅饮了口茶,放下手中书卷,轻咳了一声。
侍内总管李德应声而入,甫一推开门,便闻道了那股熟悉的味道。这些年来,主上一直熏着这味香,品着这味茶……
“办得如何了?”
“一切皆如您所料。相府,光王府,宁亲王府,全然而动。便是坊间,也皆是几人的传闻,陛下圣明。”
一丝浅笑自景帝面容上漾开,他举起杯盏闻闻淡青的绿茶,声音轻缓,恰如他一直以来,慈祥长者的身份,“割裂两个人太过简单,权势或女人。将其一给一个人的时候,会荡起涟漪;两者皆授予一人时,便会如江潮拍岸。”
他轻巧丢一个石子,这一池水便已然荡漾开来,他只需要坐在岸边,慢慢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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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会面安可知 。。。
木楚自都城中繁华处找了间齐整客栈住下,这阵子她多少也染上了些她爹定水侯的姿态,管他形式、时事、局势,且从容不迫,管他潜伏、潜逃、潜入,且吃好睡好。
在二楼靠里的房间安顿好后,她自内关好门窗,轻手轻脚在木床边蹲了下去,慢慢地,慢慢地,爬到床底下。
古代没有席梦思,没有棕榈垫,没有水床,唯一的优点,便是床底空间即宽又大,适合偷听躲藏藏尸等作奸犯科之举。
她在木质地板上几番摸索,轻敲几下,终于找到一处缝隙。果然是实木地板啊,不比复合地板,时间久了,热胀冷缩的,总有那么些个缝缝边边。
她自发间取下发钗,插入缝隙之中,略一用力,一块板木便吇呀一声翘起。她探手自旁边勾过粗布包袱,自一层层衣物中寻出仔细包裹了数层的画匣,将它细细放入床底板木之间。
自床底爬出,她拍拍身上尘土,仰躺在床榻之上,颇带着几分得意之色。
看咱这办事效率,今儿三月十四,一路无忧,到达时间刚刚好。一会儿下楼在繁华处寻家好店,点上三两个小菜,再去白马巷后身考察下地形,明日便大功告成。没准儿,还能得见那神秘内应之人的真颜。
……………………
留园,洛都繁华处久负盛名的一间食坊。它由两大部分组成,前庭共分三层,一楼大堂有说唱小曲,二三楼有单间雅座,适宜小富之家聚友相约。后院自成一体,亭台楼阁,风雅隐秘,多有达官显赫自别门出入。
木楚在洛都时就已对留园相望不已,奈何一直在相府做工,后有匆忙逃跑,彼时,既无银两,亦无闲暇。而今她终于混上了公务员差事,必须享受大使待遇,公款外去,为国效劳,夏晚买单。
嘿嘿,自然不会放过一品留园的机会。
留园一楼,木楚寻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三道小菜,一一品尝。一边回味唇齿间的味道,她一边想着谭清谭澈与沈家姐弟四人,踏棋坊交给他们去拓展,她自然是放心,只是那道新开发的菜式,不知在帝都反响如何?
“哎,你们听说了吗?宁王不止进封了宁亲王,还将迎娶左相家的千金呢!”
木楚身后那桌,几个人交谈的声音清晰传来。她筷间的金针磨一滑,重新落入蓝瓷菜碟之中。
“兄弟,你那早是好几日前的旧消息了,满洛都皆知。哎,你们知道吗?”一人压低声音道,“……我家中有个亲戚在左相府当差,听说那三小姐却在家哭了好几日呢……”
“女人心,海底针啊,何况是绝代佳人的心思呢……”
木楚捻起一粒店小二赠送的椒盐花生米,心下道:谁说女人才八卦,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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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起来,更要命……
一个个笨死,自然是那佳人喜欢的另有他人,偏生这世道她自己又做不了主,一声叹息,唉╮(╯▽╰)╭。
那圆胖花生还未送入嘴,便又听得前桌一阵阵私语。
“爵位佳人,宁亲王当真是好福气啊,看来圣上对长兄之子,还是情谊更深啊,不然那光王战功更甚,辈分更高,怎么不见进封亲王。”
“哎,可不是,宁王之前一官半职都没有呢。”
“说到此,那光王好似还没有正妃吧……”
“宁亲王和光王,以后再朝堂中的关系怕是好不了了。”
花生响应了地心引力的召唤,遵循着金针磨的足迹,亦自木楚筷间滑落了下去。
烦死了,吃饭也不得消停,木楚啪地放下筷子,用白眼狠狠朝周围几人—的后脑勺瞪过去。
拜托你们耳语能不能也有个耳语的样子,随随便便就让旁边的人听个清清楚楚。
她召唤店小二结账,一眼瞥过留园外,却见两个俊秀男子行色匆匆,低着头自窗外石板路而过。
木楚睁大眼睛,倏地起身,轻呼出声:
西瓜刀!
那两个“男子”,她熟悉得很,正是左相千金吴樾与贴身丫鬟雨浓所扮。
笨蛋,真真是没经验的一对儿笨蛋。
所有古装剧集告诉她,什么女扮男装,纯属剧情需要,完全没有实用价值。即便第一眼没看出来,第二眼也能看出来(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第一眼都能看出来)。便是她年幼时风靡全国的“白娘子传奇”,不用旁人告诉她,就能一眼看出来许仙是女扮男装的(赵雅芝,叶童版)。
而今那两个人,除了所穿衣物是男装,脸上没有了粉黛,走路姿态,神情举止,全不似寻常男子。一个俊美典雅,一个圆目可爱,又着青衫男袍,岂不是更惹人眼目了?
木楚急急付了帐,盯着两人背影,追了出去。岂知,都城便是都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