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词-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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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胜了!小姐我们胜了!花魁是我们的了!”
“呵呵,胜了。”
蝶依勾起嘴角,淡淡的浅笑带着一份若有似无的悲凉。菡萏搀扶着她出了月老庙然后往香雪桥走去,桥的另一头已经站满了人,蝶依看不见,也不想看见,坐上红帏软纱小花轿,听着周遭的赞叹,她只知道自己离死更近了一步。
“花魁来啦,花魁来啦~~”
小童们兴高采烈地一路叫嚷,路经洪福酒楼,食客们涌出楼外争先恐后地一睹花魁之貌,唯有一人还呆在账房内慢条斯理看着账本。
“晏公子,你不去看花魁吗?”李掌柜走进帐房看到晏楚不禁好奇问道。
“哦,不去了,还有很多事没做。”晏楚抬头浅笑。
此时,楼外渐渐喧闹起来,花魁的轿子已经到了,李掌柜马上跑出去,看着他精瘦的身板,晏楚浮起嘴角微微一笑,提笔卷墨。
第二十一章 梦断青楼
沉重的闭门声将嘈杂阻隔在外,喧嚣化作点点星红随着潋滟湖水慢慢飘荡。巡游回来之后;蝶依蹙着柳眉疲惫地倚上美人榻,然后从袖子里拿出折扇交给崔娘,崔娘展开反反复复看了好一会儿。
“白亦鹤是谁?”蝶依揉着额穴轻声问。崔娘合起折扇交还到她手里。
“白亦鹤是这儿的四皇子,前段日子刚被封了王,平日里好舞文弄墨,皇孙公子里属他文采最好。虽说人长得风流倜傥,但身子骨有些弱,而且又是个奴婢生的,所以宫里地位不怎么高。听说去年他本要和朱雀国的婉容公主成婚,可是人家公主突然暴毙,婚事就一直拖着,现在又传言说他得了不治之症,没几年好活,国君便给他在宫外建所宅子,让他安安心心养病。”
蝶依听后只觉得脑子发涨,忙不迭地将扇子扔到一边,躺下身闭紧双目。
“崔娘,我很累想睡觉。”
过半晌,她冷声说道。
“好,那你睡一会儿,晚上还得点灯迎客。”
“迎客”两字咬得很重,话中含义不明而喻,崔娘走后,蝶依睁开眼茫然地盯着黑暗,然后又缓缓闭上双眼,半梦半醒之间,她做了很多奇怪的梦,可惜醒来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夜幕降临,百花深处又点上新灯,无数达官显贵派人送来厚礼只为见花魁一面。青楼里的姑娘都得找个靠山,靠山越大别人便越懂规矩,不会逼着喝酒,更不会逼着陪夜,花魁也不例外。
蝶依坐在房内抚着丝弦,猜想着今晚谁会过来,可等了很久崔娘都没进门叫她,想必正在钓条大鱼。更鼓敲了两下,牡丹园前的两盏莲花灯终于灭了,崔娘说客人已经定下,梳洗打扮后就会有轿子来接,蝶依听后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遇到那档子事,别把身子当自己的,眼睛一闭就过去了。”
崔娘一边替她净身一边轻声叮嘱,她就像一个漂亮的瓷娃娃木讷地呆立着,净身完毕,崔娘和菡萏花了很长时间帮她打扮,直到小仆来说轿子在门外等着了,她们才舍得放手。
“记住我对你说的。”
上轿前,崔娘压低声音咕哝了一句,蝶依却没有听到,她就像被灌了迷魂汤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这轿子很软很舒服,垫子好像是用丝绸制的。小轿颠簸半刻停在了南王府的后门,崔娘上前轻叩,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接应。
“你先回吧。”
前来应门的人很不客气,崔娘唯唯喏喏地点头弯腰,直到轿子送进去。进门之后。小轿又走了很长一段路,微风拂来总会带着一抹花香,蝶依想着这会是多大的园子,里面种的是什么样的花,会不会和夏城的一样,可惜她看不到,也不会有人告诉她。
过了许久,轿子终于停下,有人伸手将她扶出轿,然后引入某个房内。房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气,这香味浓烈却不刺鼻,闻着感觉晕晕沉沉的。
接下来该做什么?弹琴还是跳舞?听着周遭的声音,蝶依知道这房里只有她和身边两个丫环。
“姑娘,请把这个先喝了。”
丫环轻声说道,蝶依伸出双手,一只小碗自然而然地落入她的手中,她凑近闻了下,然后端起仰头喝得一干二净。片刻,丫环又递来一盏香茶。
“请姑娘漱口。”
蝶依接过后照做了。过后,丫环们轻手轻脚地去掉她的发钗、耳坠、手镯、衣服,崔娘和菡萏花尽的心思短短一会儿就被去得干干净净。
“姑娘,把手伸出来,这是规矩。”丫环又道,蝶依迟疑很久才慢慢伸出双手,丫环将她的双手扭到身后,然后拿丝带牢牢地绑住。
“你这是干什么?”
蝶依凝眉问道。
“这是规矩。”
丫环不温不火地笑道,接着把她引到床榻边命她躺下。
“姑娘稍等。”
丫环拉过一条被薄盖住她的身子,紧接着蝶依就听到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由近至远,她睁着双眼静静等待,反绑的双手已经开始发麻。
他长得什么样?多大年纪?是高是矮,是胖还是瘦?蝶依猜想着,为了能骗过那些臭男人,崔娘花了不少功夫,不知道今晚能不能瞒过去。过了片刻,有人走进房里,脚步声很轻却非常沉稳,她闭上双眼,抿起嘴唇,身体不由自主绷紧了。
盖在身上的丝被被慢慢掀起,冰冷的手指触上脸颊,然后慢慢往下沿伸,最终停留在胸口的牡丹上。蝶依感觉到异样的眼神正在灼烧她的肌肤,她的呼吸几乎停滞。没有耳鬓厮磨,也没有温柔爱抚,没有爱意的接触就像是在渲泻,如果不是被他的炽热占满,她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样的痛苦更甚于初次,蝶依倒抽了口冷气,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屈辱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满腔的怨恨正在啃食五脏六腑。她挣扎哭嚎,扭动身体想把他驱逐出去。
“停下,快停下!”
蝶依苦苦哀求着,他却置若罔闻。隐隐约约,她似乎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旁袖手旁观。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扔下?”蝶依望着他喃喃问道,但他没有回答。蝶依扭过头,不想让他看到这般耻辱的模样。
“服药了吗?”
这是那人今晚说得唯一一句话,嘶哑的声音就像从喉咙里卡出来一般。蝶依抿紧嘴没有回答,心里只期盼能够快点结束。一声欢愉的沉吟过后,屈辱终于结束了,牡丹慢慢沉寂,就像隐入水中的笔墨消逝不见……
那人起身穿好衣服,走之前在枕边留下了一个锦盒,紧接着几个丫环鱼贯而入,替蝶依穿衣、戴好发饰,然后派人把她送回了百花深处。蝶依坐在轿中抱紧疼得快裂开的身子,眼泪不知不觉就滚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抹掉泪水,硬挤出一丝笑意,可是一不留神泪水又涌了出来。
轿子到了百花深处门口,崔娘马上出来迎接,顺便给了轿夫一些赏钱。轿夫走前留下话了,说过几日还会来接,崔娘连连点头笑着称好,待轿夫走后,她扶着蝶依进了园子。
“水备好了,洗洗睡吧。”
崔娘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然后将她带回了牡丹园。
蝶依又做了一整晚的梦,梦里她来到了的小溪边,在那儿遇到了一个梳着粗麻花辫的姑娘,姑娘抬头看到她,两眼一弯,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你是谁?”蝶依问道。姑娘没有回答,她淘气地吐下舌头嬉笑着跑开,蝶依追了上去,可无论如何都抓不到她,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这样渐渐淡出视线。
醒来之后,蝶依惊出一身冷汗,她把自己锁在房内谁也不肯见。崔娘得知此事捧上膏药来到牡丹园。
“蝶依,开门,是我。”
唤了半天,门终于开了,门缝中透出一张憔悴苍白的面容,崔娘进屋后轻手轻脚地扶着蝶依,让她继续上床休息。
“昨夜你受委屈了。”
崔娘一边安慰一边将膏药抹在她泛红的手腕上,心想这南王府的人竟然会有这种癖好。
“蝶依,想吃什么?我叫下人去做。”
崔娘又抚上蝶依的额头柔声道,蝶依没有说话,两眼空洞像失了魂一般。
“唉……”
崔娘轻叹了一声。
“蝶依,我知道你打心眼里不愿意,但你有想过你含冤死去的爹娘吗?柳家世世尽忠,最终竟然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你不想报仇吗?”
听着崔娘抽泣,蝶依终于有了反应,她抬起眼眸望了过来,明明看不见的双眸却便变得灵动犀利。
“想!做梦都在想!”
蝶依咬牙切齿含恨而道,话音刚落,脸上立刻泛出紫气,额头冷汗连连。崔娘见状掐指一算暗呼不妙,从袖里掏出一颗红丸塞入她口中。蝶依闭紧双目硬吞下去,泛白的双唇渐渐转为紫色。
“崔娘,我好冷,我好冷。”
她抱紧身子哆嗦着,崔娘连忙拿出几床被子替她盖上。
“忍下就好,忍下就好。呀!我怎么忘了给你解药了呢?!”
蝶依紧咬棉被,痛得在床上打滚,崔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明白一味散毒发时如同万蚁噬骨,蝶依能熬到现在已是不易。
“娘……娘……我想回家……”
蝶依神志不清地又哭又闹,两手不停抓挠着头发,崔娘连忙紧握她的双手柔声安慰。
“依儿,好依儿,马上就能回家了,忍下!再忍下。”
“齐灏,齐灏,你在哪儿?疼……好疼!放开我!”
忽然,她又像似发了疯甩头大叫,崔娘立刻用棉被把她紧紧蒙住,生怕这声音传出去。撕心裂肺的哭嚎一阵连着一阵,崔娘无奈又喂她吃了几颗红丸,这样的红丸吃得越多下次毒发就越厉害,事到如今,崔娘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想着熬过一次是一次。
闹腾了一个时辰,蝶依终于不再出声,沉沉地昏睡过去,崔娘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替她换上干净衣衫,然后撤掉湿漉漉的床褥。
看着蝶依苍白的脸庞,崔娘不免有些愧疚。服至今日,她体内的毒已积郁太多,总有一天会撑不住,到那时筋脉尽断、五脏俱毁,岂是常人能受得了的?可想起那些恩恩怨怨,心中的愧疚便烟消云散,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忍了十几年不就是为了今天?怎么能轻易放弃?
“蝶依,蝶依,你莫怪我,我这也是逼不得已。”
第二十二章 冤家相遇
蝶依晕睡了一整天,直到翌日晌午才醒,醒来之后,崔娘又给她喂了些药。药还未入喉,蝶依一下子呕吐起来,呕出来的东西黄中带红,看着也不太吉利,可崔娘并没有告诉她,只说多歇几日就没事了。
毒发一次比一次厉害,蝶依自感不妙,一想到血海深仇,她又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死去。崔娘说过当初是王皇后联络朝中几个官员一起陷害柳家,现在那些官员都是朝中重臣,王皇后势力不比往日,想要对付她简直难如登天,只能先从她身边的人下手。蝶依只好听从崔娘的计划,反正命不久矣又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先是都城首富李爷倾慕,后又有白亦鹤造势,蝶依已是红遍都城,为睹芳容的富豪权贵络绎不绝,送来的重礼堆得像山,有些甚至还为她散尽家财,与人争风吃醋打架斗殴,险些闹出人命,可偏偏闹得越凶人就越红,百花深处门前天天车水马龙,等个大半日只为隔帘见上花魁一面。
人红难免遭人嫉恨,背后咒蝶依早死的大有人在,惟独一个名叫凝丹的姑娘与她走得特别近。这位姑娘原是百花深处的红牌,擅于吹萧抚琴,崔娘也曾有意让她去赛花魁,可惜蝶依来了之后她就渐渐被冷落了,别人都以为她会与蝶依唱对台戏,没料她对蝶依特别殷勤,时常送些煲汤炖品什么的,蝶依生病的时候也是经常探望,一来二往她们便以姐妹相称。
某日,蝶依身体有些不适,凝丹闻后又端来燕窝探望,蝶依听到她轻柔的脚步声忙起身行礼,凝丹赶快伸手扶住。
“唉,好妹妹,别乱动!你身子骨弱,得多养着才是。”
蝶依蹙起柳眉,娇弱无力地倚上床栊,接连喘了好几口气。
“多谢姐姐照顾,我身子已经好些了。”
“唉,看你这模样哪像好了?来喝点燕窝润润。”
凝丹一边说一边端出燕窝粥吹散热气喂了她一些,可蝶依只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
“姐姐,放下吧,这几天我没什么胃口。”
凝丹轻叹一声将粥碗放到一旁,然后拿出绣绢轻拭去她额上的细汗,神色关切地说:“你天天吃这么少总不是办法,要不我去帮你弄些开胃的小食?”
蝶依听后眼中泪水盈盈,忍不住抽泣起来。
“姐姐对我真好。我爹娘死得早,自己又得了眼疾,从小就没人照顾,一直希望有个哥哥姐姐什么的。被卖到这儿后,别人都对我不理不睬,只有姐姐你三番两次地过来探望,这不知道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蝶依已是泣不成声,凝丹连忙递上绣帕轻声安慰。
“妹妹别说那样的话,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彼此照顾些是应该的。”
蝶依轻轻拭去两行清泪,幽叹一声,道:“姐�